躺在稻草上, 她閉着眼睛喘着氣。全身都很痛,爲了讓她招認那個莫須有的罪名,這五天裡, 獄卒幾乎用盡了牢中所有的逼供方式。
宋姣嘴硬地很, 即便被折磨地奄奄一息, 也不肯承認。
叛國求敵這種罪名若是承認了那是必死無疑。
現在李朝初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宋凌煙, 好感度都沒有達到100, 如果她現在死了,那麼就是真死了,也不可以返回去攻略。
也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死是一種解脫,可是, 她還不想死, 她還沒有活夠, 她真的不想死。
她現在多麼希望宋凌煙能夠突然發善心,放她一馬, 或者李朝初突然憶起她曾與她朝夕相處征戰沙場三年,爲她求求情,放她一馬。如果她再在這個牢房呆下去,她覺得她很可能就這樣被折磨死。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身體沉重, 動彈不得。
忽的, 她聽到開鎖的聲音, 接着門開了, 有人走了進來。
她皺了皺眉頭, 心想又是那些獄卒要來折磨她了,心下一寒, 她怕是活不過今日了。
她努力地動了動,企圖挪動身體,可是全身無力,她即便再用力,身體也挪動不動半分。
那腳步聲忽然停了,接着有男人的聲音響起:“將軍……她、她看起來好像死了。”
將軍?
宋姣昏昏沉沉地想着,莫非李朝初同情心大發,來救她了?
又有腳步聲響起,接着她身旁沒了聲響。宋姣感覺一溫熱的東西湊到她鼻尖,下意識地便秉住呼吸。
“將軍!”那男人的聲音又響起來,“她真的死了!”
死了?宋姣一愣。
她沒有死啊!她現在還活生生的啊!什麼時候死了,如果死了,把她現在是什麼?
宋姣努力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沉重地像鉛,壓根沒法睜開。
“嗯。”她聽見李朝初淡淡地應了聲,接着又隨意補上一句:“扔去亂葬崗吧。”
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句,卻像是利劍一般狠狠刺入她心窩。
疼痛在剎那蔓延至四周,整個身體都跟着疼了起來。
無數的畫面碎片從頭腦裡涌了起來,卻又無法拼湊在一起,頭痛欲裂。
“將軍,可是這兒沒有亂葬崗啊……”那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在軍營呆久了,都忘了。”李朝初的聲音在耳朵裡變得飄飄浮浮,聽不真切,“那隨意找個地方扔了便行了。”
腦袋裡破碎的畫面終於拼接在一起,眼前的黑暗忽然散去,似有昏黃的燈光亮起。燈光下,李朝初負手而立,她面前跪着兩個婦人以及一個躺着的,傷痕累累的女子。
“扔去亂葬崗,別髒了軍營。”這是李朝初的聲音。
潛意識裡,她知道躺在地上的姑娘是她自己。
爲什麼她會看到她自己?難道靈魂又飛了出來?不對啊,她現在不是在牢房麼,怎麼一瞬間就到軍營去了。
突然,身體離開地面,似被人扛了起來。
她有點分不清眼前畫面裡的是真的,還是感覺是真的。
感覺裡,她是被人扛起來的,可是畫面裡那個女子卻是被兩個婦人擡起來的,並不是扛起來。
突然間,她聽到那個女子內心的聲音:“不要啊!將軍,奴還沒有死啊!將軍,奴還沒有死啊!”
女子在內心吶喊,可卻說不出一句話。宋姣聽着她內心的吶喊,心像被什麼梗住了一般,有些喘息不過來。
她看見畫面裡的李朝初依舊面無表情,清冷俊秀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頭愈來愈痛了,宋姣覺得腦袋幾乎要爆炸了。
【宿主!】系統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你是不是想起什麼?】
宋姣張了張嘴,可什麼也說不出來,即便在心裡與系統對話,她也做不到,身體似不是她一般,無法控制。
【第四世已經解鎖了!】系統的聲音無比激動,【可是李朝初對你的好感度並沒有達到100,這麼說,是你腦電波甦醒了?】
眼前的畫面依舊繼續,宋姣覺得自己彷彿變得飄渺,熟悉而已陌生的記憶在傾刻涌入她的大腦。
記憶量太過於龐大,只是一瞬間,宋姣覺得自己的腦袋幾乎被這些記憶撐爆,頭痛欲裂,源源不斷的記憶還在繼續往腦袋裡涌,這短短的時間內,宋姣根本無法消化吸收。
眼前忽的一黑,她終於失去意識。
***
宋姣覺得自己漂浮在空中,身畔走馬燈似地漂浮過許多場景。
她覺得自己的記憶有些混淆,她明明是33世紀從山村裡飛出來的鳳凰,眼裡只有錢的鳳凰。
可是一瞬後,又變成了李朝初身旁的小婢。一瞬後,又變成了李朝初非血緣的姐姐,再一瞬後,又變成愛慕李朝初的營/妓,再一瞬間,又變成了與李朝初有婚約的人魚公主,最後變成魔教教主李朝初的右護法。
除了33世紀的身份,她的所有身份都是圍着李朝初轉的。
她看見第五世的自己死在李朝初的懷裡,手緩緩撫上他俊秀的面容,面色蒼白如此,脣角滲出鮮血:“若有下一世,那我但不再與你糾纏。若還要糾纏,那我寧願化作塵埃飄散天地間,也不要與你相遇……”
手緩緩落下,那雙充血的雙眸也沉沉閉上。
心中忽的狠狠刺痛,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蹲下,心痛地似乎喘不過氣來。
【宿主……】系統的聲音似從遠方傳來,她下意識地擡了擡眼,像看系統在哪裡。卻不想剛擡起眼,一刺眼的亮光自天際緩緩而來,她伸手擋住了眼睛,周圍被亮光包圍,宋姣緊緊地閉着眼睛,壓根不敢睜開。
【該醒了了。】系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第四世已經解鎖,做好準備,咱們馬上要傳送到第四世了。】
白光散去,黑暗籠罩住她。感知突然變得清晰,她覺得現在應該在馬上,因爲身下在不停顛簸。她做過馬,馬兒奔跑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了。
“副將!副將!”她聽見有人在叫她,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聲音應該是西門泉的。
不過,西門泉來這兒幹嘛?
也許是錯覺吧。宋姣這樣想。
她感覺到一雙強有力的臂膀自身後緊緊圈住她的腰,接着,西門泉的聲音再次響起:“副將,你醒來了沒!”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凜冽的狂風呼嘯,吹得她睜不開眼睛,她扯了扯嘴角,艱難問:“醒來了……怎麼了?”
兩畔的風景飛速後退,宋姣低了低頭,發現自己果然坐在馬上,身後緊緊圈着她的人是西門泉無誤……不過,她怎麼會在馬上,她不是被人扔掉了麼?難道西門泉撿到了她?
或者是她已經被系統傳送到了第四世?
意識還有點飄乎乎。
身後的西門泉笑,胸腔內傳龍顫動,似無比欣喜一般:“副將,你醒來就好了,身上的傷你放心,我一定幫你醫好。”
宋姣咬了咬脣,輕聲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身後人頓了半晌,最終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纔回答:“是將軍放了你一馬。”
聽到將軍二字,宋姣身體不由一顫。西門泉又道:“雖然知道副將你是被冤枉的,可是爲了你的親生哥哥都誣衊你,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實在沒法幫你洗脫冤屈。雖將軍權力很大,可在這大隱盛世,將軍也沒法一手遮天,光明正大救你出來……”
駿馬跑得飛快,西門泉緊了緊圈着她腰的手,“於是,我與將軍商量,想了這樣一個上不了檯面的計策,在外宣稱副將你在牢中被折磨死,暗地裡將你運了出來。”
頭又開始痛了,那些破碎的畫面又一股腦兒地涌了進來。她暗暗咬牙,揉了揉太陽穴。西門泉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依舊自顧自道:“將軍要我轉話給你,不要再對他有非分之想了,此次離開,便永遠也不要回大隱,副將你的家人,他會幫你安頓好的。”
頭痛欲裂,無數畫面蜂擁而來。
身後忽傳來無數馬蹄聲,西門泉一愣,下意識回頭看去,只見身後沙塵飛揚,無數鐵騎捲土而來。
騎在最前面的是一粗獷漢子,西門泉認識他,他是宮裡禁衛軍統領,不過,禁衛軍統領爲何會出現在這,莫不是將軍突然變卦了?
他的心猛地一寒。
“叛徒!”禁衛軍統領大喊,他的聲音雄偉有力,如震天鼓聲一般,即便馬蹄聲無數,也遮不住他的聲音。
“副將!”西門泉咬脣,眸中閃過一抹恨意。“他們追上來了!”
宋姣被突然涌入的記憶已經畫面弄得昏昏沉沉,壓根聽不見他在講什麼。還未醒來時看到的五世場景再度重現,她分不清哪是現實,哪是幻境。
“報——統領!”身後又傳來男人的聲音,“三公主有令,可就地解決叛徒宋姣!”
聞言,西門泉一頓,心中寒意接踵而起,下意識再度回頭看去,只見騎在最前面的禁衛軍統領從肩上拿下弓,手法憫熟地架上箭,箭尖直直對着他。禁衛軍統領目光與李朝初有得一拼,如閃着寒光冰冷鋒利的刀鋒,沒有任何感情,只是一擁有生命的冷血生物。
心中涌起苦澀,他回過臉,圈住宋姣腰的手又緊了緊,頭埋到她的頸窩,“副將,初將你接出來的時候,我心中欣喜,心道終於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哽咽,“可是命運弄人,副將,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