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姣不敢看他, 怕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又起了非分之想,把李傾朝撲到了,剛剛如果不是擡眼的時候, 看到了李傾朝的無奈神色, 她怕她現在已經把李傾朝霸王硬上弓了。
霸王硬上弓這種事, 如果李傾朝不願意, 她是覺得不會勉強他的。
李傾朝朝她走近了些, 宋姣只覺奇異的香氣再度襲來,她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身體再度燥熱起來,她咬了咬脣, 猛地轉身拉開房門跑了出去。
李傾朝一愣,下意識地朝門口伸出了手, 嘴張了張:“你衣襟沒有拉起來……”
可惜宋姣速度太快, 他的話纔剛出口, 她就消失在門外。
李傾朝看着還在搖晃的門,眸光暗了暗, 報恩失敗。眼簾垂了垂,他返身將放在牀頭的包袱提來背在背上,既然他送給她的她不要,那便算了。他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又跟着宋姣的商隊出了沙漠, 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他忽的出手抹了抹掛在脖頸上的半塊佛牌, 想起宋姣說的話, 她說她找了他很多年, 而他是她失散多年非血緣的弟弟, 想着她激動的神情……莫非,是真的?可是爲何, 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在他的記憶力,有的只有宋凌煙一個人。
揹着包袱往外走,卻在轉身的瞬間,被人自背後抓住,脖頸處冰涼,有人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頸。
“誰?”他涼涼問。
“陛下下令了。”那人聲音冰冷,不同於李傾朝聲音淡薄的清冷,而是如刀鋒一半鋒利寒冷,讓人不寒而慄。“爲避免麻煩,殺了整個商隊的人。”
李傾朝後背一僵,那人雖沒有指明是哪個商隊,可李傾朝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宋姣的商隊。
“可以寬恕點嗎?”他垂下眼,掩去他眸中的情緒。
“陛下從不允許拖泥帶水的棋子存在。”鋒利的刀鋒低着他的脖子又近了些,李傾朝呼吸不由一滯。“若想順利回到陛下身邊,殺了那些人。”
李傾朝的喉頭上下動了動,垂着的眼簾忽然擡起,漆黑如墨的雙眸中沒有一絲波瀾:“明白了。”
“陛下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棋子。”那人一聲輕呵,李傾朝直覺身後一空,低住脖頸的刀鋒不見,他緩緩轉過身,身後空無一人,門無風自動。
他緩緩走向牀邊,將背上的包袱放回牀上。
他明白宋凌煙爲什麼要他殺了宋姣那行人,因爲她們離他太近了,他的身份特殊,除了宋凌煙,宋凌煙不允許他與其他人親近,也不允許他對其他人動感情,若親近了,便殺了那些親近他的人,若動了感情,那麼,他有兩種選擇,一、殺了那個讓他動了感情的人,二、殺了他。
他閉上眼,腦中浮現出宋姣溫柔的面龐,隨即,宋凌煙的笑得豔麗的臉浮現,遮住了宋姣的臉。
宋姣與宋凌煙,他選擇了後者。
即便後者只把他當作一顆棋子。
***
客棧大火漫天,周遭驚叫聲連連,街上人奔跑端盆救火,可人的厲害太微薄,火勢越來越大,逐漸將客棧吞沒。
火勢之大已無已挽救,人羣無奈,停下救火,聚集在一起看着漫天的火勢議論。
“太可惜了,這麼大一間客棧……”路人甲嘖嘖直嘆。
“裡面有沒有人沒有出來啊?”路人乙問。
“不知道,唉,幸虧我跑得快,不然就被燒死了。”路人丙僥倖道。
李傾朝揹着包袱看着客棧大火漫天,火光映着他的臉微紅,他緊了緊背上的包袱,面無表情地轉身,然後離開。
走着走着,他習慣性的側了側臉,卻沒有看到那個個子不高,眉眼溫柔的女子。
垂了垂眼簾,掩去其中的失落。
他知道她永遠都不會跟來了的。
他在商隊人飯菜裡下了藥,眼睜睜看着衆人吃了下了藥的飯菜,即便他們大難不死,也難逃脫黑白無常的索命,畢竟還有一場大火,她也不例外。
***
他揹着包袱來到城門外,出乎意料的,城門緊閉,城門外沒有一個人。
往上望,城牆上也沒有一個人。
他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事態有些詭異,在平日,即便是關了城門,城牆上也會有守城的士兵,怎麼今天……
“傾朝!傾朝!”身後傳來女人熟悉的呼喚,他的後背一僵,還未轉身,一隻手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側了側臉,宋姣溫柔帶着焦急的眉眼便映入他眼簾。
他神情愕然。
宋姣咬了咬脣,將他往後拖:“別愣着了,這兒很危險,快逃!”
他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較前些天消瘦了不少。
“你怎麼還活着?”他任由她拖着,原本平淡無波的心裡竟浮起淡淡的喜悅,甚至忘了下毒害她,他是罪魁禍首。
“因爲我是打不死的蟑螂嘛!”她笑,聲音更加急促,“快逃,你現在很危險!”
“怎麼了?”他吶吶問。
她拉着他連頭也沒有回:“現在不好和你解釋,等會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和你解釋……”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一清麗帶着藐視天下霸氣的聲音猛起:“傾朝。”
這個聲音……
李傾朝的動作猛地停下,不再跟着宋姣往前走,轉過臉,目光下意識地望向城牆。
宋凌煙一襲白衣,狂風凜冽,將她的披風吹得颯颯飛揚,她的眸子彎彎,裡邊卻沒有一絲笑意,“你要,背叛朕麼?”
宋姣回頭看李傾朝,見他看着宋凌煙整個人都呆了,眼眶一紅,都快哭出來了,死死地把他往前拖,“別愣着了,咱們快逃啊!”
李傾朝看城牆上那人像是看着珍寶一般,看得入了迷,宋姣的話似恍若未聞一般,自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宋姣死命地將他往前面拖,可女人的力氣始終沒有男人的大,李傾朝不想動,那麼她無論如何都是拉不動他的。看着他挺得筆直的背,她只能一聲哀嘆:“朝初啊!”
宋凌煙的目光移了移,落到了一臉悲慼的宋姣臉上,脣勾了勾,眸子裡閃過一抹得意,“賤人,想要從朕手裡奪走傾朝,你還嫩了些。”不屑的聲音頓了頓,目光又落到李傾朝的身上,“傾朝,殺了她,就像你下毒那般毫不留情。”
李傾朝的身形一僵,一直停留在宋凌煙身上的目光終於移開,側了側眸,落到宋姣身上。
觸及他冰涼沒有一點感情的雙眸,宋姣心一涼,緊緊抓着他的手下意識地鬆開,踉蹌地退了兩步,“朝初……”
“若你想回到我的身邊,那麼殺了她。”宋凌煙的聲音如催命符一般再次響起,李傾朝下意識朝宋姣走了一步,手伸向腰際。
宋姣咬了咬脣,她看見了,李傾朝腰際處彆着一把短刀,她擡眼看向李傾朝,目光落到他眼角那顆淚痣上,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裡流了出來,“朝初,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姐姐了麼?”
“傾朝,莫不是你要背叛朕?”宋凌煙的聲音再度傳來。
李傾朝沒有絲毫猶豫地從腰際拔出短刀,疾步上前,短刀沒入宋姣胸口。
宋姣睜大眼睛看着他,脣邊滲出血絲,“我……對你這麼好,你還是殺了我。”
“哈哈哈!傾朝,乾的不錯,果然不枉朕這麼多年對你的栽培。”宋凌煙在城牆上狂笑,李傾朝愣愣地看着宋姣脣畔邊溢出一抹苦笑,看着她的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往地上栽去。神智在剎那間回來,他伸手撈住宋姣的身子,睜大眼睛瞧着她奄奄一息的面容。
宋姣淚如雨下,伸手撫上李傾朝的臉,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都是姐姐的錯,姐姐應該早點找到你的……如果有來世,你先選擇姐姐好不好?”
失去的記憶如涌泉一般涌入大腦,李傾朝定定地看着她蒼白的容顏,脣張了張,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看着她的眼睛無力地閉上,撫着他臉的手緩緩下滑,他下意識去抓,可是卻什麼也沒有抓到,她的手先他一步滑下。
她的動作總是那麼快,在他回過神的時候她就已經不見了。
就和小時候一樣,抓不住也找不到。
一滴滴的淚滴落到她蒼白如熟睡一般的臉上,他摸了摸臉,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淚水如洪流,止也止不住。
“賤人!”忽平地暴起一聲怒喝,“總算找到你了!”
他擡眼,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排排士兵包圍了他,那士兵身上的,並不是傾國士兵的兵服,而是大姝的。
他有些發愣,擡眼望向城牆。宋凌煙亦回望他,脣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傾朝,你殺了大姝女王,知罪否?”
“陛下……”
“大姝已同意歸順朕傾國之下,唯一的條件就是要朕替大姝女王報仇,要朕親手殺了殺大姝女王的賊人。”頓了頓,她朝旁邊伸了伸手,旁邊宮女立刻將手中的弓箭遞給她。
“爲了傾國,你必須犧牲。”爲弓上箭,箭尖直指他的心窩,“你是陪伴在朕身邊最久的棋子,如今,也該是功成身退了。”
箭出,外傳傾國女王箭術極好,如今看來確實如此,城牆與城牆下那麼遠的距離,箭卻直直射入他的心窩。
如果有來世……
眼睛閉上之前,他還是死死地看着宋凌煙,似要把她的容顏深深印在腦海裡,如果還有來世,陛下,可不可以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