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萬人之上的女王並不好做,宋姣做了好些天冒牌女王,此刻頭暈暈地批閱着奏摺,終於領悟到這個悲痛的事實。
原先幾天不是不用批閱,而是該批閱的都堆了起來,今天劉穎體諒她身子虛弱,故把積了好幾天的奏摺都搬進女殿,讓宋姣批閱,看着桌子上如山的奏摺,她快哭了好嗎?
奏摺上所提的事,差不多可以分爲三類。
第一類,關於李傾朝。這部分內容佔的比例相對來說,比其他兩類要大得多。與上次她上朝是看的奏摺內容相差不了多少,大約都是講李傾朝是個蠱惑人心的狐狸精,陛下要三思,莫沉淪在溫柔陷阱裡。
第二類,關於要求從國庫提銀救災的,折上寫着某某地災情如何如何嚴重,望陛下能從國庫抽出銀兩。
第三類,關於西門泉近段時間招兵買馬的事。西門泉爲朝中唯一男臣,勢力雖大,可在這女人爲尊的世界,總有些女人瞧他不順眼的,這次他招兵買馬,立即便有人偷偷上奏摺稟告宋姣,告他有謀權篡位的意思。
宋姣揉了揉眉心,看樣子,西門泉這想篡位是事實啊。
想到這,她冷笑了聲,劉穎還說西門泉喜歡她,喜歡個毛線,若真是喜歡,怎麼可能會篡心愛女人的皇位。依宋姣看,在真正女王還未死之前,他便有篡位之心了,如今真正女王死去,她來到這裡,不再聽他的話,他怕是恐今後是非多,索性提早行動。
唉,男人心海底針,不可測啊。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她並不怕他篡位,他喜歡篡,篡便是了。可是她也知道,西門泉若要篡位,那麼她不是被西門泉軟禁就是被西門泉殺害,這兩種結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似乎是用腦過度了,腦袋又開始昏昏沉沉,她登時煩躁不已,對着系統抱怨:“系統僧,你看看,你給我找的什麼二大爺身體。”
她越想越委屈,“動不動就頭暈眼花,動不動就腰痠悲痛,還讓不讓我好好攻略了,而且,最近兩天不知道怎麼回事,身體好像更差了,走一步喘三口氣,照這樣下去,我再過幾天就走不了路,要人擡着走了。”
系統靜默半晌,道:【每日送來的藥,你別喝了。】
宋姣一愣:“你是說劉穎每天送來的藥有問題?”
末了,又問:“她想害死我?”她咬了咬脣,有點不相信,雖然她爲了李傾朝威脅過劉穎一兩次,可除了李傾朝的事,她就再也沒有爲難過劉穎了啊。在原身體主人的記憶裡,劉穎很小便跟着她了,兩人如同姐妹一般,身體原主人待劉穎極好。如此這般,這劉穎竟然因爲兩次罵要殺她,這……這也太小心眼了吧。
【大概。】系統的回覆很是簡單。
她登時覺得自己的處境危險地不得了,前有篡位心思的西門泉虎視眈眈,後有端着藥小心眼的劉穎步步相逼,身旁有李傾朝時刻找機會捅她一刀……如此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別怕。】系統說,【還有我在你身邊。】
宋姣翻了個白眼:“你在我身邊有什麼用,你說說,你做過什麼幫我的事?”
【……】系統靜默了。
“哼,找不到話來回了吧。”宋姣冷哼,在奏摺上重重地寫了一個閱,字跡歪歪扭扭,像毛毛蟲爬過一般。“哼哼,如果當時覺得我可憐,你就應該把我弄到這兒來,我還等着和接受富二代求婚,入住金窩銀窩呢。”
【……】
“以後沒用的廢話不要多說,耳朵痛。”又在一本奏摺上寫下一個“閱”字,她漫不經心地在心裡回系統,系統沒有吭聲,她哼了聲,覺得耳根子清靜了許多。
一厚厚的大氅輕柔地披到她的身上,她一愣,下意識地回頭。李傾朝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就映入她眼簾。
“傾朝,你怎麼來了?”她連忙將大氅攏了攏,屁股往旁邊坐了坐,拍了拍身下軟墊,笑道:“來來來,傾朝,坐這兒。”
李傾朝撩袍在她身旁坐下,遞給她一白瓷蓋杯,輕聲道:“陛下,你近日身體不好,奴煲了蠱蔘湯爲你補補身子。”
宋姣受寵若驚,沒有想到李傾朝竟然會爲她煲湯,簡直是奇蹟啊。結果白瓷蓋杯,她正要喝,可脣剛觸到杯身,她猛地頓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李傾朝該不會在這碗蔘湯裡面做了手腳吧。
將瓷杯自脣邊緩緩挪開,她捂脣咳了兩聲,不動聲色將瓷杯放到桌上,她重新執起筆,歪着頭笑眯眯地看了看李傾朝:“傾朝,你姑且在這兒等等我,我很快就好了。”
“嗯。”
爲了不讓李傾朝過多等待,她批閱奏摺的速度加快,每本奏摺她連看都不看,直接披上個閱。李傾朝看着她筆速飛快,脣不由自主抿了抿,似隨意一般,拿起桌上一本奏摺,翻閱起來。
“陛下,這些奏摺裡講的都是什麼事?”似不經意一般,他問。
“都是些瑣事。”宋姣扭了扭肩膀,打了個哈欠,“沒什麼特別重要的,唉,煩死了,都是些無聊的事,還要每本都看,眼睛好痛,肩膀好痛,腰也好痛。批了那麼久,手都快斷了。”
李傾朝離她近了些,手搭在她的肩上,爲她輕柔地揉啊揉。宋姣舒服地嘆了口氣,李傾朝這技術簡直太贊。
“陛下,既然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他忽的貼近她耳畔,輕柔呵氣,弄得她渾身一陣戰慄,雞皮疙瘩遂起,“那麼奴爲你代勞如何?”
宋姣略略一愣,手下的筆亦是一頓。
李傾朝見她沒有回答,眼簾垂了垂,輕道:“若陛下懷疑奴,奴也不強求。不過,奴只是想爲陛下分憂,並無其他想法……”
宋姣忽然轉身,捂住了他的嘴,眼眸笑得彎彎:“無妨無妨,我現在迫不及待希望有一個人能爲我分憂解難呢,既然傾朝願意,那我自然是巴不得你趕緊上的。方纔猶豫,不過是擔心會把你累到了。”
“奴不累。”
宋姣又往旁邊挪了挪,讓李傾朝坐小長桌中間,將筆放下,撐着腦袋看着他。
李傾朝執筆,背杆挺得筆直,墨瞳一瞬不瞬認真地盯着奏摺。若忽略他身上大紅色的長袍,他還真像一統治天下的國君。他爲何會突然想着幫她批閱奏摺,這其中的緣由,宋姣自然也是能夠猜到的,不過,那又何妨呢?
原來身體的主人已經下定決心拋棄大姝這個國家了,若她沒來,那麼大姝會歸降與傾國。她雖然來了,但她覺得大姝滅亡或是不滅亡,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只關心李傾是否開心,好感度能否被她刷刷地上刷,其他的,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睏意襲來,她看了看認真批閱奏摺的李傾朝,頭緩緩靠在李傾朝的肩上。李傾朝身形微不可聞一僵,稍微往又一邊側了側,她似沒有察覺一般,頭靠在上面跟着移了移,就是不離開。
有些時候,攻略這種事,需要死皮賴臉。
李傾朝側臉看她,發現她的眼皮已沉沉磕上,濃密的睫毛在空中劃出一道姣美的弧度,蒼白的脣輕抿,模樣美好又恬靜。
***
房間裡沒有開燈,顯示屏的光芒是房間裡唯一的光源。坐着一個西裝革履,背杆挺得筆直的男人,目光盯着顯示屏上的畫面,略嫌冷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顯示屏裡寂靜無聲,一身着火紅外袍的清秀男人側臉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姑娘,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墨瞳裡出現了許些溫柔,這溫柔,也許連他本人都沒有察覺。
屏幕上方,那寫着李傾朝好感度的長方形方框條裡,紅色的血條忽增,方框條上面,漂浮出“李傾朝好感度+5”八個字,男人打開麥克,正欲對着麥克裡彙報好感度,目光卻落到了宋姣熟睡的臉上,忽想起她好幾夜沒睡個安穩覺了。他拿着麥克的手一頓,隨即將麥克關掉。
“咔擦”門突然開了,西門泉拿着兩個漢堡走了進來,將其中一個遞給坐在顯示屏前的男人,目光落到上升的好感度條上,嚼了嚼漢堡,疑惑道:“初哥,好感度升了,你怎麼不提示姣姐啊?”
李朝初將漢堡放到桌上,目光依舊盯着屏幕,連頭也沒有擡:“她在睡覺。”
聲音清冷,似沒有感情一般。
西門泉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朝初沒有任何表情的側臉,怎麼感覺……初哥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啊,他的目光又落到顯示屏上,顯示屏裡,那個身着火紅長袍的清秀男人抱起熟睡中的女子,緩緩朝休憩的地方走去。
西門泉的嘴角微不可聞地抽了抽,初哥……莫非是在吃自己的醋?
***
天微亮,宋姣覺得昏昏沉沉,身體也腰痠背痛地緊,勉強地睜開眼,李傾朝俊秀的臉龐出現在她視線裡,眼簾輕閉,濃密而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美得不像話。
宋姣忽然有種悲憤莫名的感覺,
這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長在男人的身上,真的合適嗎?
不過,重點好像不是這個,重點應該是……她爲什麼會和李傾朝躺在一張牀上!
而且還是那麼地衣衫不整!
鬧哪樣,難道她失身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