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這樣的孤寂感並沒有在楚妙璃的心中留存太長時間, 因爲她是個很會調節自己的心情的人, 更何況,她相信以她現在和軒轅長毅的緊密聯繫,兩人的重逢只不過是遲早的事。
抱着這樣的信念,楚妙璃試探性地將手掌放在了那已經空空如也的光罩上。
開始的時候,楚妙璃以爲光罩不會響應她, 畢竟, 她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與系統簽訂了見習契約的自己了——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這次把手放在光罩上的她依然如同在別的任務世界一樣, 順利接到了三個任務。
第一個任務是幫助黍國成爲百戰大陸上最強大的國家。
第二個任務是成爲百戰大陸人所共知且備受愛戴的活菩薩!
第三個任務是找到無情帝君在這個世界的殘魂碎片, 並順利與之結縭,帶着他一起回到香爐小空間中與無情帝君的轉世——軒轅長毅融合。
對於第一個和第二個任務, 楚妙璃並不感到驚訝,因爲這兩個任務確實非常符合系統平時的特性,但第三個任務卻讓楚妙璃莫名生出了幾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怪異感。
要知道……
取得攻略對象的認可和找到無情帝君的殘魂碎片並順利與之結縭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還是說,雖然軒轅長毅因爲力有未逮的緣故,直到現在都沒辦法徹底控制香火成神攻略系統所帶給他們的各種影響,但是因爲兩者靈魂本質相同的關係,他們即便無法正面擺脫系統的鉗制,但也可以從側面徐徐圖之?
思及此處的楚妙璃忍不住愉快地勾了勾嘴角。
因爲這對於她而言, 無異於是一個好消息。
心情重新恢復愉悅的楚妙璃在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後,將自己的心神抽離香爐小空間,睜開眼睛, 繼續朝着龍氣最爲濃郁的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如果說,在沒有接到光罩頒佈給她的任務以前,她還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那些孩子們得到解脫,現在的她,則是在爲自己和軒轅長毅的未來而努力了。
不過……他們夫妻倆明明是一起來的這個世界,就算後來因爲時空亂流而不得不分散,也不意味着,這世間就出現了兩個軒轅長毅吧?!
還是說——軒轅長毅的主魂在降世途中,偶遇自己的殘魂碎片,與他起了衝突……出了什麼意外,所以才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聯繫她?
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楚妙璃終於在一個叫做華嶽的小縣城裡見到了黍國的國君和他的一衆臣子。
黍國的國君是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年男子。
他在看到從天而降的楚妙璃後,雖然心中十分震驚,但是卻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
他一邊揮退了自己身邊如臨大敵的衛士們,一邊很有禮貌地問楚妙璃有何貴幹。
楚妙璃這些年來也沒少和權貴打交道,自然不會在一個小小的黍國國君面前露了怯,她一派大方自然地把自己的來意從頭到尾的說給了黍國的國君聽。
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雖然楚妙璃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像黍國國君提出什麼要求,但是他身邊的人依然忍不住用一種充滿戒備和抗拒的口吻詰問她:“請問要把那些滿懷怨憤之情的幼鬼送走,我們又必須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是再殺個數千人還是別的什麼?!”
“請不要把我和那幾個作惡多端的邪惡異人相提並論,我會出現在這裡,只是憐憫那些無辜枉死的孩子和因爲忠君而一時釀成大錯,身陷囹圄不得解脫的百姓罷了。”楚妙璃面不改色地答道。
“那你可真的是菩薩心腸!”那咄咄逼人的官員冷笑着諷刺道,望向楚妙璃的眼神更是充滿着厭憎和仇視的味道。
楚妙璃雖然懶得與他計較,但也不喜他這陰陽怪氣的模樣——眉心一皺的她乾脆毫無預兆地一揚手,拋出一張禁言符,將那官員的嘴巴堵了個正着。
那官員滿臉驚恐的將自己嘴上的符籙用力扯拽了下去,剛想要問楚妙璃到底對自己施了什麼妖法,卻驚恐萬狀的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有辦法發出半點聲音了。
從沒有碰到過這種事情的官員,頓時變了臉色,像個瘋子似的,抓着自己的脖子,拼命手舞足蹈起來。
黍國國君見此情形,皺着眉頭,讓衛士把那官員強押了下去。
那官員被拖走後,大家幾乎是條件反射地鬆了口氣,與之同時,望向楚妙璃的眼神,也不自覺的帶出了幾分恐懼的意味。
雖然他們聽不到那官員的慘叫聲,但是從他那扭曲異常的表情,就能夠看出他現在正處於怎樣的惶惑和絕望之中。
爲了不落到像那官員一樣的悲慘境地,儘管他們對楚妙璃的突兀出現,還充滿着抗拒和懷疑,但到底不敢再像剛纔一樣,明目張膽的排斥牴觸她了。
“這位姑娘,既然你主動提出要幫我黍國解決這起大禍,想必也清楚這起大禍因何而起!”
黍國國君用一雙憂國憂民的深邃眼睛注視着楚妙璃。
“在此,本王覺得,本王很有必要提醒你一點,深受教訓的我們是絕不會再輕易受人蠱惑,做出那種讓親者痛,讓仇者快的傻事了。”
楚妙璃有些驚訝於這位國君的坦誠。
要知道,不管在哪個世界,絕大部分的當家人都信奉家醜不可外揚,罕有人能夠像這位黍國的國君一樣,對一個像她這樣的陌生人坦誠以待的。
——哪怕她主動提出,她是過來幫助他們的也一樣。
“我能夠理解你們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終歸,數年前所發生的那場悲劇,確實超出了常人所能夠容忍的極限,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給我一次展現自己能力的機會,因爲我確實與你們曾經接觸過的那些爲非作歹的異人有着本質上的差別。”
“……姑娘,雖然你出現的非常冒昧,但是本王還是能夠感覺到,你對我們黍國確實抱有着一種讓我們受寵若驚的善意,我們無從抗拒,也樂得配合,”黍國國君語氣有些生疏的恭維了楚妙璃兩句,“但是在此之前,我們也想把我們的底線告知於你知道!”
他滿臉鄭重地望楚妙璃,語氣裡分明帶着幾分你要是不答應,哪怕屍橫遍野,生靈塗炭,我也不會讓你出手相幫的決絕。
“底線?”楚妙璃被黍國國君的話勾起了濃厚的興趣,循着他的語氣問道。
“是的,底線,”黍國國君用肯定的語氣回答道:“姑娘,本王不知道你剛纔對本王所說的那些是真是假,但是,你毫無預兆從天而降的表現,已經深深打動了本王,讓本王心甘情願的想要再爲你豪賭一把,不過,有三點,本王必須要提前向你表明——”
黍國國君伸出自己的三根手指。
“第一,本王不會再允許自己的子民去爲了這個國家而獻祭犧牲!因爲那在本丸看來,和拆了東牆補西牆,沒什麼分別。”
楚妙璃乾脆地點了點頭,反正她從頭到尾就沒有要犧牲黍國的百姓,化解大南邊旱情的想法。
心中滿懷忐忑的黍國國君在見楚妙璃點頭後,雙眼止不住的就是一亮。
其他跟在他身後的官員們也不由得交換了一個充滿激動意味的眼神。
“第二,我黍國經過近十年的戰亂,國庫空虛,恐怕沒辦法在報酬上讓你滿意,不過,只要你當真能夠爲我黍國解決這起因人爲而起的大禍,我黍國以後願意做你的馬前卒,爲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黍國國君在說着話的時候,語氣裡明顯帶出了幾分氣虛和狼狽的意味。
顯然,他自己也發現自己這樣的行爲——簡直和空手套白狼沒什麼區別。
黍國國君是心虛了,但楚妙璃卻不以爲意。
因爲她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在黍國國君身上收取什麼報仇,再說了,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從某種意義上,也是爲了她自己。
因爲她接受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要幫助黍國成爲百戰大陸最強大的國家。
“黍國的國君陛下,我剛來這裡的時候就和你說過,我是爲了那羣孩子和那些因爲受人蠱惑而置身於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們來的,所以,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從你手上獲得什麼報酬。”
楚妙璃這一番堪稱打臉的話讓原本對她充滿戒備心理的黍國國君和臣子們不約而同瞪大了眼睛。
……難道這世上,這世上還當真有像眼前這個小姑娘,不,是眼前這位大人一樣心地善良、兼愛無私的人嗎?
想到他們剛纔的激烈反應,黍國的君臣們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漲紅了一張面孔。
“國君陛下,我們在這裡多逗留一段時間,你的子民們就要多受一番苦頭,你確定你還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下去嗎?”楚妙璃不喜歡黍國君臣一驚一乍的模樣,直接出言提醒道。
“是是是,是我們考慮不周了!”黍國國君一疊聲地和楚妙璃道歉,“我們這就出發,這就和您一起去大南邊,去救大南邊的百姓們!”
比起救大南邊的百姓,更在乎那些被親人戕害幼童的楚妙璃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又提醒道:“國君陛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一點沒有向我表明?”
莫名從楚妙璃這句話裡聽出了幾分嘲諷意味的黍國國君漲紅着臉道:“大人,本王……,本文想說的第三點是、是希望您在送那些爲本王而死的孩子超度時,能夠……能夠儘可能的下手輕一點……因爲……因爲它們實在是太可憐了。”
“對於這一點,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楚妙璃用一種很是平靜的口吻望着黍國國君道。
雖然她知道,那近萬孩童的枉死,其實怪不到黍國國君的身上,但是,在親眼見到他這個引發了整個黍國躁動的當事人以後,她還是會忍不住的想要爲那些被自己家人犧牲的孩子抱打不平,想要爲它們盡己所能的出上一口冤屈無比的惡氣。
自打數年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黍國國君就一直沉浸在巨大的自我埋怨和愧悔中無法自拔。
他既恨自己國家官員的辦事不力,沒能成功阻止悲劇的發生;又恨自己國家百姓們的愚不可及,居然連這樣荒誕至極的謊言也會信以爲真;更恨自己在前線上的掉以輕心,如果他沒有出事,那麼他的子民們自然不會爲了他去做傻事,也不會讓近萬個幼小的生命,因爲他這個君父而死得那般慘烈了!
天知道,他剛從臣子的嘴裡獲悉這個消息時,心裡有多絕望又有多痛苦!
因此,即便他從楚妙璃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不滿的味道,也依然佯裝不知地附和說:“還請大人不要生氣,這事確實是本王多此一舉了。”
楚妙璃本身就不是一個咄咄逼人的性格,如今黍國國君在她面前一退再退,她當然不好再窮追猛打,只能沉着臉,讓黍國國君一行趕緊爬上桃木飛劍和她一起去大南邊怨氣最濃厚的地方。
做了大半輩子國君,還是頭回碰到如此情況的黍國國君望着動作輕盈跳上桃木飛劍的楚妙璃困難地乾嚥了兩下喉嚨道:“大人,您還有沒什麼別的辦法,能讓我們儘快趕到大南邊去,您這可以飛天的寶貝,我們……我們委實承受不來啊。”
其他的黍國官員們,也俱都是副搖搖欲墜的恐慌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