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老叟自從憑藉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陸續除去自己的師傅和一衆師兄弟後, 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像現在這種——當面被人挑釁的情形了。
“取我狗命?小妹子你好大的口氣!”
這些年來, 因爲修爲的不斷攀升而越發膨脹的不可一世的白髮老叟一改剛纔在地下密室裡的神經質,用一種充滿嘲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楚妙璃,心裡也在估摸着她到底有幾分本事,居然敢觸他的黴頭!
“你知不知道,對待自己的前輩, 要保持最起碼的尊重?還是說, 你的師門從沒有教過你這些,才讓你連這些最基本的禮節都不懂?”
“……”本來打算直接說自己沒有師門的楚妙璃在想到光罩頒佈給她的那兩個任務後, 轉了轉眼睛, 直接改口道:“就算是禮節這種東西,也是因人而異的, 我的師門只教過我尊重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輩,可沒教過我要尊敬像你這種爲老不尊、坑害世人的畜生!”
白髮老叟的臉色因爲楚妙璃的話又鐵青了一層。
他面部扭曲至極地瞪視着楚妙璃道:“今天,就讓老夫來好好幫你的師門教訓一下你這不知尊老還大放闕詞的賤丫頭!”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拿着手中的柺杖朝着楚妙璃猛撲過來。
楚妙璃早就從那羣童鬼口中知曉了他的齷齪性格,當然不會掉以輕心——白髮老叟的柺杖還沒到近前,她就將法力灌輸進自己手中的桃木長劍內,猛然朝着白髮老叟當頭砸下來的柺杖疾劈了下去。
見到這一幕的白髮老叟忍不住冷笑一聲,“賤丫頭!如果你以爲老夫的這根柺杖只是一根再尋常不過的柺杖, 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老夫告訴你,老夫的這根柺杖可是由一根千年烏木精心制——”
白髮老叟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咔嚓聲響——剛剛還被他吹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所謂千年烏木精心打造而成的柺杖, 已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斷成了兩截!
白髮老叟目瞪口呆地拎着上半截烏木柺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裡看到的事實。
“哼!”楚妙璃見此情形,冷笑一聲,“老狗頭!這千年烏木精心打造而成的柺杖好像也不過如此嘛!”
白髮老叟驚疑不定地看着楚妙璃手中其貌不揚的桃木長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愛若珍寶的千年烏木龍頭拐居然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一柄普普通通的桃木長劍給劈成兩半——咦!等等!
白髮老叟突然瞳孔一縮,“你、你這桃木長劍居然是……居然是鬼魅所花?!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私自蓄養鬼物!你也不怕它超出你的轄制,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然噬主,爲禍世間!”
白髮老叟在說這話的時候,望向楚妙璃眼中的桃木長劍充滿着貪婪和覬覦的味道!
他也和妖魔鬼怪打過一段很長時間的交道了,再沒有誰比他更清楚,一隻如臂使指的鬼物對他們這樣的異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麼!
心中蠢蠢欲動的白髮老叟絲毫不念舊情的將手中已經斷成兩截的千年龍頭烏木拐扔到一旁道:“小妹子,老夫看你長得漂亮可愛,小小年紀就修爲高深,不忍以大欺小,爲難於你,只要你願意將手中桃木長劍獻上,老夫可以做主,放你一條生路,免了你的罪過!”
“只可惜,今天不是你想要殺我,而是我想要你死!”楚妙璃語帶嘲弄的腳尖一點,繼續揮舞着手中桃木長劍朝着白髮老叟疾刺了過去。
“賤丫頭!你簡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白髮老叟沒想到自己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楚妙璃還是如此不給面子,乾脆從口中吐出了自己已經祭煉多年的本命法寶與楚妙璃激鬥起來。
白髮老叟的本命法寶是一隻看似普通的銅鈴鐺,這銅鈴鐺本是他的師傅從異人們平日裡專門開辦起來的圩市上與人換來的——不僅刀劈不爛,斧鑿不開,還擁有着攝人心魄的神奇效果!
那近萬隻童鬼,就是他憑藉着這隻銅鈴鐺陸續收來的。
楚妙璃一看那銅鈴鐺就知道這老叟動真格的了,可她依然不懼!
白髮老叟剛把銅鈴鐺從自己的丹田裡驅使出來,她就故技重施地再次揮動自己手中桃木長劍朝着那銅鈴鐺猛刺了過去。
“……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白髮老叟對於楚妙璃的行爲很是嗤之以鼻。
但是他卻不知道楚妙璃之所以敢如此做,是因爲她還有着別的倚仗!
那就是她已經視作第一攻擊手段的各色符籙!
在白髮老叟眼中自認爲無堅不摧的銅鈴鐺,於楚妙璃看來,一道削鐵如泥符已經完全足夠了。
“你……賤丫頭!你手裡拿着的是什麼?!”這百戰大陸雖然也有各種各樣的符籙存在,但是絕大多數都是糊弄人的鬼畫符,也正因爲這樣,白髮老叟纔不願意相信這所謂的用黃表紙畫出來的符籙,居然會是眼前這賤丫頭的真正殺手鐗!
直接從袖袋中摸出一張削鐵如泥符拍在桃木長劍上的楚妙璃再度冷笑一聲,“想要知道這是什麼,你不會自己拿眼睛看嗎?老狗頭!”
在白髮老叟的睚眥欲裂中,楚妙璃再次毫不留守的將白髮老叟愛生渝性命的銅鈴鐺劈成了兩半!
被毀了千年烏木拐,還能夠勉強維持鎮定的白髮老叟在自己的本命法寶被劈成兩半後,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嘔出一口殷紅的鮮血來。
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白髮老叟還沒有把楚妙璃當他的正經對手看待,現在的他則萬萬不敢像剛纔那樣託大下去了!
除非他是老壽星上吊——不想活了!
“看樣子,確實是老夫低估你了,不過你也別得意!”白髮老叟身形微微有些打顫地抹了抹自己嘴邊的血漬,雙目赤紅無比的瞪視着楚妙璃雙手凝結法印,開始在嘴裡唸叨起了一些楚妙璃聽不懂的話語來。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也很急促,楚妙璃豎着耳朵聽了半天都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但是她卻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邊的溫度在不停的上升。
心頭一跳的楚妙璃下意識擡頭,就看到大南邊上空不知道什麼已經出現了近萬輪普通人看不到的兇殘假日,正在瘋狂的炙烤着這一片早已經龜裂不堪的大地。
“如果老夫沒猜錯的話,你就是爲了這些童鬼來的吧?要不然你也不會一見到老夫就說什麼替天行道之類的話!”
本命靈寶被劈,又強行提前運轉焦金流石大陣的白髮老叟再次嘔出了一口殷紅的鮮血。
“如今它們的生死盡皆操控在老夫手中!現在!老夫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將手中的桃木長劍和符籙統統敬獻給老夫,老夫可以饒你不死!”
知道對方一動念,那些童鬼必然會自這世間煙消雲散的楚妙璃閉了閉眼睛,繼續用一種很是譏誚地語氣說道:“不,老狗頭,你錯了,我不是爲這些童鬼來的,我是爲這塊土地上備受折磨的人來的!”
“爲這塊土地上的人來的?”白髮老叟半信半疑地望着楚妙璃重複。
“不錯,”楚妙璃用涼薄異常的語氣說道:“相比起這些已經死去多年的童鬼,當然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老百姓更爲重要——何況,我知道你也未必會做出這種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蠢事!”
“你什麼意思?!”心裡猛然就是一咯噔的白髮老叟色厲內荏地繼續拿眼睛瞪視着楚妙璃問。
“什麼意思?你以爲我在來之前沒有做過功課嗎?”楚妙璃猛然拔高聲音,在白髮老叟的面如土色中,疾言厲色道:“這焦金流石大陣如今全靠這近萬童鬼支撐,如果沒有它們的襄助,你根本就不可能再像現在這樣順利無比的運轉大陣——既如此,你覺得真正想要它們留存在這世上的人到底是誰呢?!”
到底是誰?
還能是誰?
當然是失了趁手兵器又毀了本命靈寶的他自己啊!
白髮老叟因爲楚妙璃這直言不諱的話而整個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起來。
他想不通!
想不通這到底是哪裡來的小煞星,怎麼突然在這要多關鍵就有多關鍵的節骨眼上冒出愛——還專門和他過不去!
心裡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的白髮老叟拼命運轉大腦,努力思考着對付楚妙璃的辦法。
也是在這個時候,楚妙璃用一種彷彿是從地獄深淵裡爬出來地聲音幽幽道:“自我們兵戎相見以來,你就一直在垂涎我的東西,垂涎這個,又垂涎那個,可是你卻不知道,我這裡還有一樣寶物,一樣足以讓你眼紅到滴血的珍貴寶物!”
楚妙璃一邊說,一邊在白髮老叟的驚疑不定中,緩緩將潔白如玉的掌心朝上攤開,同一時間,一尊看似古樸大氣的銀質雲紋小香爐也緩緩從她掌心裡浮現而出。
這還是楚妙璃與這尊小香爐簽訂契約後,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使用它。
小香爐甫一出現,白髮老叟就感覺到了一股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巨力,當頭向他傾軋而來。
本能告訴他留在這裡必然難逃一死的白髮老叟怪叫一聲,猛然調動起自己僅剩的一點法力,就要破窗逃命,一直乖乖守在門口做自家主人壁花的綠娘見此情形,連忙嘶叫一聲——在白髮老叟徒子徒孫們如同見了什麼恐怖怪物一樣的驚恐目光中——化作一條巨大的綠蟒將想要棄觀逃跑的白髮老叟圍了個滿滿當當。
因爲沒有從綠孃的身上察覺到半點法力,所以直接無視了它存在的白髮老叟做夢都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情形,他拼命掙扎着意圖從綠孃的鉗制中掙扎而出,但綠娘怎麼可能輕易將他放走——乾脆又把他勒緊了些。
本來就身受重傷的白髮老叟因爲綠孃的這一行徑,險些沒被它給勒得背過氣去。
眼看着白髮老叟被綠娘給抓了個正着的楚妙璃諷笑一聲,剛要再挖苦他兩句,就發現自己手中託着的銀質雲紋小香爐居然傳來了極爲奇特的異動——就彷彿她手上託着的不是一尊小香爐而是一顆噗通、噗通跳動的小心臟。
還是頭回碰到這種情形的楚妙璃臉色微變,下意識的將心神沉浸了香爐小空間中。
進去以後,她才發現光罩上方居然出現了一個十分神奇的箭頭狀投影。
滿心疑惑的楚妙璃揚了揚眉毛,順着那箭頭狀投影的指引,在白髮老叟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朝着地下密室所在的方向,試探性地一步步走了過去。
向來唯自家主人馬首是瞻的綠娘連忙卷着白髮老叟急追了上去。
“上面的聲音真的是越來越大了,一陣響過一陣的。”地下密室裡,容貌精緻漂亮的少女依偎着半透明的玉石,語聲喃喃地說着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得見的話,“說不定是那個老怪物又大開殺戒了!他平時最喜歡用這樣的方式來震懾那些忤逆他的人……唉,也不知道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逃出他的魔爪,才能重獲自由,去過一過我自己想過的生——”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頭頂傳來耳熟至極的鐵門哐當響。
心頭猛然一跳的美貌少女連忙從原地彈跳起來,畢恭畢敬地重新站在地下密室門口,如同往常一樣,靜候那老不死的到來。
誰曾想,這次出現的……居然是一個容貌比她還要勝上數籌的漂亮女孩。
“你……你是什麼人?你……你怎麼進來的?!”美貌少女被楚妙璃的突然出現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