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眼尖的丫頭看見周漣漪,福了福身子,道:“三夫人安好!……”
周漣漪點了點頭,挑簾進了屋內。
大夫人坐在椅子上,悠悠的扇着團扇,見到她進來,問道:“可是都安排好了?”
周漣漪點頭笑道:“是的,全部按照夫人的吩咐,已然安置妥當了。吃過飯,那邊就可以開唱了……”
大夫人點了點頭,也不看一旁生着悶氣的二夫人,只道:“既是如此,咱們且去飯廳等着吧,老爺這會兒估計也快忙完了……”說着,站起身當先向門外走去。
周漣漪見狀,走到二夫人面前,似笑非笑道:“二姐,大過節的,何苦給自己找不痛快?老爺現在可是着人在找大少爺呢,你這個樣子,若是傳出去了,豈不是叫老爺心裡也不好過?”
說完,在不理會二夫人,徑自走了出去。
開飯的時候,楚寒綾倒是出現了,只是卻換成了二夫人未露面。
古人跟現代人有所不同,第二頓飯在申時,也就是下午三點左右。楚寒綾雖然來了這麼些時日,可是對這裡的飲食作息依舊不太習慣。平時的時候,她還會事先吃些東西。可是今日因着楚仕偲在家,緋夜無論如何也不許她先吃點心。因此,到吃飯的時候她已然餓的快要昏過去了。
吃飯的時候,楚襄玥一直拿眼神瞄着楚寒綾,可惜後者恍若未覺,只專心的大快朵頤。直到楚寒綾將筷子放下,才衝着楚襄玥露了一個極爲詭異的笑容。不知爲何,見到她這副模樣,楚襄玥突然身上一陣發冷,一定是她的幻覺,可是爲什麼一看到楚寒綾這副表情,她就覺得會有壞事發生呢。
戲臺早已搭建好,楚仕偲當先,大夫人站在他身邊不時的說着些什麼。身後跟着的是各懷心思的衆人。
之前吃飯的時候,二夫人沒有出現,此刻卻是在房中梳妝打扮好後,就趕來了閬苑。
三夫人又吐了,這些日子,她害喜的次數越來越多,饒是方纔解釋了自己是昨夜着了涼,也抵不過二夫人一直探究的神色。
大夫人對此倒是沒說什麼,她不擔心,自然是有把握的,不但她生
不出孩子,便是這國公府的任何一個妾,都生不出。
三夫人神色懨懨的坐在看臺之上,因着孕吐的關係,她這會兒到有些犯困了起來。正昏昏欲睡之時,卻見不遠處走來一道人影,只消一眼,她頓時移不開眼了。
劉銘一身黑色短打,依舊遮掩不住他的風姿。
謝班主正在指引着徒弟們搬東西,看到他之後,禁不住愣了一愣。剛想張口說話,卻見迎面走來一個家丁模樣的人,喊了一聲:“劉哥,有人喊你。”
劉銘點點頭,也顧不得理會一臉訝然的謝班主,轉身跟着那人走了。只是臨走前,他若有似無的向看臺上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周漣漪只覺得臉又有些發燙了。
謝班主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將情緒收了回去。這深深侯門吶,多說一句話說不定就會丟了自己的老命啊。
小徒弟走過來,道:“師傅,已經準備好了。咱們的臺本讓誰送上去?”
這送戲本也是有規矩的,達官老爺們點了戲,通常都會看賞,得了賞賜的小子下來後分的最多。這夥計角兒們是不屑於的,可小徒弟們卻是你爭我奪。所以,誰能去,須得師傅開口發話。
謝班主聞言,擺擺手道:“就你去吧!……”
那小徒弟立刻笑開了顏,恭敬道:“謝師傅。”
大夫人正在跟小丫頭說着話,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子走到她面前,端端正正的鞠了一躬道:“恭請大夫人點戲。”
大夫人笑看了一眼這個小廝,面向楚仕偲道:“老爺,你來看看要點哪一齣戲?”說着,接過戲本,遞給了楚仕偲。
楚仕偲對這些戲摺子也沒什麼興趣,坐上來不過是應個景兒,此刻聽她說,便含笑看向上來的小徒弟,道:“你且說說你們有什麼拿手的好戲?”
小徒弟聞言倒是犯了難,這往日裡都是達官貴人自己點的,今兒怎麼讓自己說了呢,若是說的不合口味了,說不定倒是個苦差事了。
一旁的三夫人見狀,解圍道:“不若便點單刀會吧!……”
此言一出,楚仕偲倒是向她看了過來,許是陽光的照
耀,她的臉上竟帶了一抹金色,顯得越發楚楚動人起來。楚仕偲心中一動,笑道:“既然夫人說了,那邊這齣戲吧!……”
小徒弟聽了,忙道了好,領了賞歡喜的下去了。
大夫人看了眼楚仕偲的眼神,哪有不懂的意思,心裡不爽,嘴上卻是開口笑道:“是了,三妹若是不說話,我都忘記了,三妹曾經可是咱們靖安城的名角呢。想當年,可是有不少的世家子弟一擲千金,就爲了見三妹一面呢。說起來,我記得當年也是這個清泰戲班吧,我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戲臺上的鑼鼓已然敲了起來,院子裡霎那間便被鑼鼓聲帶的熱鬧至極。
三夫人還未說話,楚仕偲倒是先開了口:“陳年往事,說它做什麼?”
大夫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口無遮攔,說錯了話。她剛纔只圖痛快,卻忘了,自家老爺當年可也是那些世家子弟中的一個呢。不但如此,還是深夜喝醉了進了她周漣漪的院子,纔有的現在的國公府三夫人!
想到這裡,她又不由得有些憤憤,心內暗暗罵道:演戲的時候就帶着三分的妖媚,果然是個不正經的狐媚子。
臺上正唱到:俺本是漢國臣僚。漢皇軟弱;興心鬧,惹起那五處兵刀,並董卓,誅袁紹。
臺下衆人津津有味的聽着,不時喊一聲:好!
三夫人周漣漪的心卻是早已跑到了九霄雲外。不知爲何,她今日總有些不安的感覺,彷彿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要離她而去。她搖搖頭,試圖將這些想法揮掉,頭隱隱的有些疼痛,她擡眼看了下正在聽戲的衆人,悄然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待得一齣戲結束,小徒弟又將戲摺子遞了上來。這一回,大夫人按着自己的喜好點了貴妃醉酒。
出了閬苑,周漣漪遠遠的還能聽見鑼鼓喧天的聲音,彷彿將她帶回了那一年的戲臺之上。
她甚至都不用去考慮,就知道此刻臺上該唱到那一句了: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見玉兔又東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頭腦之間越發的混混沌沌起來,周漣漪不由得加快步伐,向自己院落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