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出了屋子以後,看到春花俏生生地站在庭院裡,臉上有着絲絲縷縷的紅暈。
“春花?”孟然對着發呆的丫鬟喊了一句。
“啊?啊...”
春花急忙施了一禮,語氣略顯慌張地問道:“少爺,您喊我有什麼事情?”
孟然本來欲要調笑丫鬟幾句,但轉念一想,壓下心底的衝動,輕聲道:“飛兒姑娘找你,你去吧。”
春花的嘴角微微翹起,臉上的笑意無法掩藏,嬌聲道:“知道了,少爺。”
春花走後,孟然摸了摸臉,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帶着幾分茫然去了後院。
後院裡,林沖已是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正一臉怒氣地看着花榮。
孟然看到這幅景象,輕輕笑了笑,並不搭理那兩兄弟之間如何解決問題,只是在耿護院的身旁坐下,靜靜地看着湖面。
李浩然輕咳一聲,問道:“孟小子,你那一刀什麼時候學的?”
孟然嘿然一笑,並沒有直接說出答案,只是笑嘻嘻道:“前輩您猜猜?”
李浩然撇了撇嘴,看向一旁的耿護院,問道:“耿兄弟,是不是你教的?”
耿護院搖了搖頭,笑道:“我的刀法還不如你呢,怎麼可能會教他。”
李浩然眉頭一挑,試探着問道:“孟小子,這一刀不會是你自己悟出來的吧?”
孟然嘿嘿一笑,點頭道:“前輩猜對了。我於晨間悟出的,在您二位來到後院前。”
李浩然一臉不信地看着身旁的耿護院,問道:“耿兄弟,你之前就有所察覺嗎?”
耿護院微微頷首,說道:“咱倆聯袂而來的時候,我隱隱察覺到一股淡淡的刀意,想來就是這一刀了。”
李浩然一拍大腿,忙不迭地喊道:“真是虧了,我覺得孟小子有些天賦,但沒想到竟然恐怖如斯。早知道我就逼他拜我爲師了,一定可以光大我神刀門。”
耿護院笑了笑,沒說什麼。
孟然則是親自開口擊破李老頭兒的美夢,說道:“前輩,我可是要去修道的,肯定不會拜入神刀門的,至於拜您爲師,倒是可以商量,只是得看看您要賜給我什麼寶貝了。”
李浩然呸了一聲,笑罵道:“你小子就死了這條心吧,老子纔不稀罕你呢,天底下的英才濟濟,神刀門不缺你這根小苗木兒。”
孟然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
午飯過後,一臉困頓的孟然被李浩然拎到了後院。
孟然大大地打了個哈欠,不解地問道:“前輩,您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李浩然瞪了孟然一眼,罵道:“什麼事兒?歇了幾天就不知道練刀了?以爲天賦好就可以不用勤奮嗎?”
孟然被噴了一臉的唾沫,倒也不惱,只是擡起衣袖將臉抹了抹,對着李浩然施了一禮,恭聲道:“前輩教訓的極是,是晚輩懈怠了,我一定好好修煉。”
李浩然嗯了一聲,將雙手負在身後,老神在在地回了前院房間,準備睡個美美的午覺。
可憐的孟然盤膝坐在湖畔,開始認真修煉混元功。
等李浩然睡眼惺忪地來到後院的時候,孟然已經在那裡練起了刀法,主動將刀法八式的每一招加到了兩千。
秋日下,孟然的鬢角全是汗水,後背也溼了一大片。
此時後院總共有着五個人,苦練刀法揮灑汗水的孟然,抱成一團癡癡傻傻的林沖、花榮兩兄弟,斜坐在椅子上的品花道人,以及無所事事的李浩然。
李浩然斜睨了品花道人一眼,輕聲問道:“你有何感想?”
品花道人嘆了口氣,說道:“我以爲他只是個命好的富家公子,沒想到竟然如此拼命修煉,是我看錯了。”
李浩然又問:“只有這些?”
品花道人不知李浩然的意圖,只是點了點頭。
李浩然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連個小孩子都不如,浪費老子的時間,也浪費孟小子的丹藥,早知道你是這樣,就不應該救你。”
品花道人一臉苦澀,低聲道:“我現在體內真氣流經手筋腳脈的時候,會有輕微的凝滯感,這輩子怕是就這樣了,不會再有大的成就,再如何努力也是白費,還不如就這樣得過且過。”
李浩然怒哼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麼,畢竟那是別人的路,總不能替他選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及活法,外人只能幫其一時,不能幫其一世,具體怎麼選、怎麼走,都是個人的事情。
許久之後,李浩然已是平復心情,吩咐道:“你帶着這兩位去醫館裡治治傷吧,再不治的話,怕是會出人命的。
至於你,送了這兩位後,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吧,反正別在我眼前晃悠了。”
品花道人扶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對着李老頭兒深深施了一禮,眼眶微紅,卻也沒有說什麼感激的話語。
隨後,品花道人與那兩位可憐兄弟一起出了孟府,朝着城裡的醫館去了。
申時三刻的時候,孟然收刀休息,一邊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走向亭中。
李浩然微擡眼眸,問道:“根據怎麼樣?”
孟然笑了笑,說道:“酣暢淋漓。只是這刀有些不合我的意,若是能換把刀,我想我會更有動力的。”
李浩然嗤笑一聲,笑罵道:“就你的屁事多。尋常江湖客哪有你這般的條件運氣?你若是以後不能練出個仙人境界來,都對不起你的機遇。”
孟然嘿然一笑,說道:“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有可能我跨過仙門以後就被打回了原形,又成了一個凡夫俗子也未必可知。”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不經意間的一句話語就是最真實的命運寫照。
若是孟然能夠知曉自己多年以後的悽苦情形,一定會照着自己的嘴巴扇個幾下,罵上幾句‘童言無忌’。
李浩然哀嘆一聲,低聲道:“我這輩子算是沒什麼希望了,本來還打算收個徒弟,可惜卻這般沒有心志,算了算了,一切隨緣吧。”
孟然揉了揉臉頰,很是不解地問道:“前輩看上那採花賊什麼了?”
李浩然又是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看上他什麼了。”
孟然還待再問的時候,後院的小門口已多了一道身影,正是神采奕奕的耿護院,他朗聲說道:“李老哥兒是瞧上那小子的滿腹可憐吧?”
李浩然苦笑一聲,悶聲道:“也許吧。”
孟然撓了撓溼答答的鬢角,問道:“耿叔,採花賊有什麼好可憐的?人家姑娘就不可憐?”
耿護院沒有正面回答,問了孟然一個似是而非的問題,“孟然,你覺得那品花道人長得如何?”
孟然目瞪口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耿護院,喃喃道:“耿叔,難道您......”
孟然還沒說完,屁股上就捱了一腳,耿護院笑罵道:“臭小子想什麼呢?我很正常。”
孟然嘿嘿一笑,極其曖昧地問道:“那耿叔問這個幹嘛?”
耿護院揮了一下手,做出一副欲要敲打的樣子,輕聲斥道:“讓你說你就說,廢話真多,是不是想跟我練練?”
孟然苦笑一聲,小聲嘀咕道:“怎麼跟李前輩一樣,脾氣變得這麼差,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
耿護院輕輕咳了一聲。
孟然立馬回答道:“額,那個採花賊長得還不錯。”
耿護院繼續問道:“既然長得還不錯,也有一定的修爲,幹嘛非要做一個臭名昭著的採花賊?”
孟然撇了撇嘴,不屑道:“也許他生來就是這樣呢?天生喜好採花淫浪之事。”
耿護院又問:“有誰生下來就是壞人?文聖不是說過嘛,性相近也,習相遠也。你讀了這麼多年的《論語》,不應該不清楚。”
孟然很是譏諷地笑了一下,頗爲不忿道:“若是我獨自遇到這位採花賊,一定把他砍成十八段,再找個道士給他做場法事,讓他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耿護院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一旁坐着的李浩然翻了個白眼,拆臺道:“要是你自己遇見他,怕是趴下求饒的是你吧。”
孟然冷哼一聲,再不搭理爲採花淫賊辯解的兩人,繼續練自己的刀去,打算用實際行動來堅持自己的想法。
李浩然無聲地笑了笑,說道:“孟小子生氣了,倒是有趣,頭一次見到他這樣。”
耿護院輕聲道:“孟然從小學習儒家思想,最見不得這些作奸犯科的事情了,能拿出兩顆丹藥救人,已經是他的善良底線了,若是還要幫這些人開脫,怕是難以過了他心底的那一關,你也不要勉強他。”
李浩然嗯了一聲,再不提品花道人的事情了。
......
晚飯過後,孟然繼續回到後院,準備打坐修煉,他剛坐在青石板上的時候,耿護院已是尾隨而來。
孟然聽到動靜後,轉身看向來人,輕聲問道:“耿叔有什麼事情嗎?”
耿護院上前幾步,坐在孟然的身旁,沉聲說道:“李老哥兒的身子不大好,所以想收一個弟子傳承神刀門,你要體諒他。”
孟然輕輕嘆了一下,說道:“可是這樣的一個人,以後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以至神刀門......”
餘下的話並沒有說出口,但耿護院懂孟然的意思,笑着說道:“一切緣法皆由人,就讓李老哥兒自己決定就好,畢竟那是他們門派的事情,我們不應該說太多的話。”
孟然輕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