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再相見

“小姐能這樣想是好的, 不過小姐日後是打算待在京城嗎?或者是離開京城,到旁的地方去?”畢竟在這裡呆的時候更久,雙兒考慮的自然要多一些。

宋玲月對此確實是幾乎沒有考慮過, 她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京城, 但是對京城或是其他地方究竟是怎樣的, 又存在着什麼樣的區別, 卻一直沒有一個主觀上的印象, 因爲想不出答案,所以宋玲月索性把問題拋了回去:“那你覺得呢?”

“奴婢以爲小姐若真不想再見到六王爺或是其他人,最好還是離開這個地方, ”雙兒抿着脣道出自己的想法,雖然自幼呆在京城, 但她對於這裡的生活反倒沒有太多依戀, 相反的, 她其實很想盡快擺脫這裡,“畢竟京城乃是朝廷所在, 魚龍混雜不說,單是爲官者便是數不勝數,小姐從前的身份也擺在那裡,難免日後不會出什麼岔子。”

宋玲月覺得有理,便又追問道:“那你可知京城以外是個什麼模樣?到時候咱們能過活下去嗎?”

對於陌生的環境, 往往都是希望與失望並存。

“小姐放心便是, 既然已經如此決定, 那小姐現今唯一要做的, 便是好好將養身子, 至於其他,便都交給奴婢吧, ”雙兒自信滿滿地應着,便上前幫宋玲月掖好被角,“小姐先好好休息吧,奴婢就在外屋,小姐若有何吩咐,直接喚奴婢便是。”

宋玲月點了點頭,想了一想,卻又忍不住叫住了雙兒:“你且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一問你。”

“小姐直說便是。”雙兒眨了眨眼睛。

宋玲月抿了抿脣,略有些尷尬地道:“上次你也見着宋斯了,你可看得出他身子究竟如何嗎?會不會……也是受了重傷?”

“原是此事,那小姐大可不必掛念着了,宋公子這都走了,自然也不必小姐掛念着。”雙兒聞言眸中不禁閃過一絲狡黠,她就知道自家主子還是放心不下那人。

宋玲月愈發窘迫,猶豫片刻,才道:“其實我是想……想着是不是能在離開前,再見他一面。”

爲什麼還想見那個人呢?是還沒死心嗎?或許真的有這方面的緣由在裡頭吧,似乎還有一些其他什麼東西在裡面,很希望有個人可以陪伴自己一直走下去,很希望那個陪伴自己一起走下去的人,就是他。

雙兒見宋玲月一副快要神遊天外的模樣,不禁嘆了口氣:“這件事也交給奴婢吧,奴婢會想辦法讓小姐與宋公子見上一面的。”

得了這句話,宋玲月才安心躺下了,不多時便已陷入沉睡,在夢境中,她看到自己站在光影朦朧的舞臺上,或許是光線真的太過迷濛,她竟然看不到腳下的舞臺。

不過這並不要緊,她要做的只是起舞,就像曾經的每一次登臺,她面帶微笑,把每一個舞姿展現到極致,就像一朵花,在努力地綻放,她幾乎弄不清楚自己在跳哪支舞,也不需要弄清楚,因爲她的舞姿那麼自然,幾乎是下意識地流瀉而出。

多麼輕盈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體味這種滋味了,可當她的舞姿漸漸放慢下來,眼前的視線也跟着清晰起來,她在那一瞬間驚呆了,因爲她看到的並非一個舞臺,而是萬丈懸崖,而在懸崖的對面,她看到了一雙深邃的眸子。

此刻那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深邃又深情。

再往下,竟然是那人英挺的鼻樑,蒼白的嘴脣,宋玲月被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她幾乎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可剛剛還顯得那麼大的舞臺,在這一刻竟突然窄小起來,僅僅一步,她竟然已經踩空,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傾斜,幸好身後有什麼東西扶住了自己的身體,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可究竟是什麼扶住了自己?宋玲月站穩腳步後,下意識地往後看去,接着她再一次地被嚇了一跳,因爲她看到了一根巨大的打着彎的東西,這東西很大,看起來也很熟悉,就好像是人的……手指?

宋玲月被自己的這個認知嚇了一跳,身子再一次不穩起來,這一次她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拋起來一般,最後落到了一個柔軟的地方,她忍不住擡頭看去,頓時愣住了……

因爲她竟然看到了五根粗大的手指頭,宋玲月頓時凌亂了,她第一個念頭想到的是孫悟空……以及困住孫悟空的五指山,這個念頭把她嚇了一大跳,這究竟是什麼玩意兒啊!

還沒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張巨大的、英俊的臉龐已經重新湊了過來,看來這個人就是困住自己的這隻手的主人了,宋玲月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地大吼起來:“宋斯,你在做什麼啊啊啊啊!!!”

宋斯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這種表情把宋玲月嚇得更厲害了,最可怕的是,就是在這個時候,宋斯竟然突然開口了:“你剛剛在我指尖跳的舞,弄得我好癢……”

噗……宋玲月直接被這話給嚇醒了!

然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再然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直接睡到了晚上,最後,她驚悚地發現這屋子裡竟然還有一個人存在。

就像和宋斯的第一次見面,宋玲月也是安靜地躺在牀上,然後才驚悚地發現屋子裡已經有了第二個人,這一次的場景也是如此,不過宋玲月只是驚悚了片刻,因爲她很快就察覺到端坐在桌前的那個人的身上,有着自己所熟悉的氣息。

宋玲月深吸了幾口氣,這才從夢境的驚悚餘韻中完全回過神來,真是可怕,自己剛剛竟然會做那種夢,難道是最近自己太閒了的緣故嗎?

“你醒了?”竟然是宋斯先開了口。

宋玲月點了點頭,慢騰騰地坐起來:“你來啦。”

“剛剛做噩夢了?”宋斯接着問。

“恩,可能是吧。”宋玲月繼續慢騰騰地坐起來。

“哦。”宋斯無話可說了。

“恩。”宋玲月也差不多。

有時候,人的想法就是很奇怪,很想見的人就在眼前,卻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而宋玲月的動作之所以這麼慢,其實就是因爲此刻她正在思考,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方纔那個夢的緣故,現在她的腦袋突然間有些空白,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許久的沉寂後,宋斯突然站了起來。

“你要走嗎?”宋玲月下意識地問出口,接着才窘迫地發現對方是朝着自己走過來了。

宋斯沒說話,只是走到牀邊,然後在牀畔坐了下來,隔了一會兒才道:“把手給我。”

“恩?哦!”宋玲月擦了擦掌心的冷汗,乖乖把手伸過去。

宋斯是要給宋玲月診脈,片刻後,他才收回手:“你的身子恢復得不錯,只是太過虛弱,還需好好休養。”

“那我身上的毒,是已經解開了嗎?”宋玲月眨了眨眼睛。

宋斯點了點頭,對此卻似乎也有疑惑:“或許是以毒攻毒的緣故吧。”

聽宋斯也這麼說了,宋玲月這才鬆了口氣,想了一想,她又忍不住問道:“那你的身子呢?現在如何了?”

“我很好。”宋斯垂下眸子。

兩個人雖然近在咫尺,卻好像隔着很遠的距離,這種狀況讓宋玲月覺得有些心慌,不過就算再心慌,有些話也還是要說出口的,她稍微醞釀了一下,終於打開正題:“宋斯,對你來說,暗影閣很重要嗎?”

宋斯擡眸看了宋玲月一眼,像是沒理解對方這句話的含義。

“我想離開這裡,可能就在這段時間吧,”宋玲月微微低着頭,兩隻手都擱在錦被上,“雖然我的想法有些不現實,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你……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宋斯的眸中很明顯地閃過漣漪,不過他沒有開口,更沒有任何迴應。

“我知道我這樣問很不自量力,你可能也會笑話我,只是因爲一個晚上而已,竟然就這樣癡心妄想,這樣可能確實是我不對……”宋玲月自嘲地勾起嘴角,說出這種話真的讓她覺得很爲難,但是如果不說出來,她一定會遺憾一輩子的,而且如果不得到一個足夠清晰的結果,她也很難繼續爲自己的以後做打算,“但是我還是要說出口,就算你在笑話我也沒關係,我可以不那麼在意,但對於這件事本身,我卻不可能不在意。”

“玲月……”宋斯的聲音很低沉,不過他只來得及叫出對方的名字,就被打斷了。

“你先別說話,先等我說完吧,”宋玲月擺了擺手,蒼白的面孔已經開始燒起來了,“其實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就給了自己答案,如果以後有這種可能,我很想和你一起走下去,或許現在我還談不上有多喜歡你,或許你根本就一點兒都不喜歡我,不過在我看來這些其實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說到這裡,宋玲月終於擡起頭來,黑暗中,一雙幾乎閃着淚光的眸子就這麼定定地看着宋斯,然後她輕啓脣畔,用十分堅定的話語繼續道,“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生活下去,不考慮你會不會同意,也不考慮以後的道路會不會很艱難,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下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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