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摩一直小心的隱藏着自己的身份,在黑牢裡他假裝是一個病入膏肓的無用老頭,他的族人們一直都保護着他。
他在等機會,一個逃出去的機會,直到昨日楚易來到牢房裡,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光是看長生鋪的掌櫃對這個年輕人的恭敬就知道,這人的身份不簡單,年輕人總是容易犯錯誤,也容易高估自己的實力。
從他們談話中,阿史那摩判斷出了楚易的身份,在這黑牢裡,基本上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但他知道天書院掌院意味着什麼。
一個天書院掌院要買奴隸,這意味着大唐過的形勢越加嚴峻了,天書院的掌院可是不出世的,天書院也從來不參加政治紛爭。
但當他與這個年輕人開始接觸時,他發現自己錯了,這個年輕人,遠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容易犯錯誤,甚至也沒有高估自己的實力。
他的判斷直指人心,沉穩的讓人感覺到可怕,阿史那摩在得知他是天書院第六掌院時,他就知道這個人意味着什麼。
進入這個人的勢力,意味着他很有可能逃出長安城,回到廣闊的大草原。
但與這個年輕人交談,他卻完全落入了下風,在對方完全拒絕他的要求轉身離開黑牢的那一剎那,阿史那摩感覺無比的挫敗,就好像在草原上跟其它汗國打仗,失去了一片草場。
當他無比絕望時,卻發現又出現了希望,在選取奴隸的時候,那個貪婪的唐人掌櫃,把他也一起帶走了,阿史那摩被這突然出現的希望嚇了一跳,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會跟他的族人一起,進入之前那個年輕人的府邸中。
但他並沒有被這個年輕人的城府嚇住,反而覺得他走對了第一步,這個年輕人終究還是犯了一個錯誤,他高估了自己,他以爲這樣就可以嚇住他,但阿史那摩沒有被嚇住。
直到阿史那摩進入這座長安城最大的私人府邸中,他又害怕了起來,長安城裡有一個禁地,十五年前一個聖人世家被滅掉。
當時金帳汗國大汗,曾爲此慶祝了三天三夜,楚家一直是大唐堅定的主戰派,大唐三千年國運,楚家曾無數次支持大唐皇帝出兵北方,大唐鐵騎將荒族趕到最北邊的極寒之地,失去了奈以生存的草場。
昏庸的大唐皇帝自斷臂膀,滅掉了一個聖人世家,讓無數大唐的敵人巨喜歡顏。
阿史那摩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抓到這座天底下最偉岸的雄城中,就像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爲唐人的奴隸一樣。
更沒想到,他會踏入楚家府邸,他看到的不是衰敗,他看到的是復興,演武場上,那數百個唐國少年雖然意志並不堅定,但他們資質卻令人生畏。
這些人一旦成長起來,都將是獨當一面的人才,而這樣的人才,這個新興的楚家,竟然有一百多個。
阿史那摩努力的掩飾着自己的懼怕與不甘,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奴隸一般謙卑,他依舊相信那句話,這個年輕人一定會犯錯,他肯定會犯錯,等他犯錯的那一刻,他,阿史那摩,金帳汗國阿史家族的後裔,會在這座世界之城中,給他致命一擊。
但他的謙卑並沒有讓這個年輕人放鬆警惕,哪怕是在他的府邸中,阿史那摩依舊從這個少年身上察覺到一種強者纔有的危機感和緊迫感。
年輕人似乎時刻處於這種狀態中,好像四面楚歌一樣。
直到年輕人說出那句話,將阿史那摩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他那堅定的眼神,依舊那寒冷的殺意,讓阿史那摩後悔不迭,他真的錯了,不應該來到這座府邸。
“大人說笑了,他只是我的一個護衛,不是的我的兒子。”阿史那摩努力的平靜心虛,爲自己辯解。
“是嗎?”楚易突然喚出了黑劍,雙手握住,架在了阿史那從的脖子上,說道,“那我現在就殺了他,反正他對我也沒什麼用處。”
楚易揮劍時,阿史那摩沒有動,知道劍要落到阿史那從的脖子上,砍下他的腦袋時,阿史那摩終於屈服了,他跪在地上喊道:“大人,老朽錯了,他是我的兒子,求你放了他吧。”
楚易沒有停下,卻減弱了力氣,劍刃在落下的剎那翻轉,劍身重重的砸在了阿史那從的半邊腦門上,整個被重擊出去,落在地上,身上的鐐銬,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當即昏死了過去。
阿史那摩差點暈死過去,遠遠的打量着,渾身顫抖,眼中散發出一縷幽光,就像草原上發狂的狼,要吃人了。
“我以爲荒族人真的都是沒有人性的畜生呢。”楚易冷冷掃了他一眼,道,“既然我把你買回來,你就是我的奴隸,我不需要你的忠心,但我需要你聽話,不許對我撒謊,明白嗎?”
“明……明白!”阿史那摩嘴脣顫抖着說道。
“伸出手。”楚易說道。
阿史那摩以爲楚易會給他處罰,卻沒想到楚易斬斷了他身上的鎖鏈,轉過身說道,“你之前在地牢你跟我說的話,我都記着呢,我不想知道你是何來歷,但如果哪天你能取得我的信任,我會考慮放你會大草原,在此之前,最好不要有任何一點的歪念頭,否則,我會毫不猶豫的殺光他們!”
看着楚易的背影,阿史那摩呆呆的跪在演武場上,他發現自己在地牢裡的日子,過的比這裡舒坦,雖然三日只有一頓,可至少不用像這樣擔驚受怕,他只是從一個牢籠裡,走向了另外一個牢籠,這個牢籠很大,大的可能會鎖住他一輩子。
在楚易離開的剎那,阿史那摩的眼中散發出了幽光,心底不知道在想什麼,卻殺機畢露,他是荒國的戰士,阿史家族的後裔,怎麼會被這點事嚇住,怎麼會被幾句話嚇住。
就在此時,他突然感覺身體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寒意,他一扭頭,只見遠處的角落裡,兩道紅光正盯着他。
與那光對視時,阿史那摩嚇的直接跌倒在地,他好像看到了什麼令他恐懼的東西,當他仔細打量時,那光消失了,一道黑影在月色下閃過,像極了一條黑狗。
楚易在家裡待了足足半個月,這半個月裡,買回來的奴隸,都服服帖帖的,他們跟少年們相處的很好,至少表面上如此。
重新換上了衣服,荒國的少年精神了許多,但身子卻非常瘦弱,異國的面孔跟周辰等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演武場以及周圍的幾座大殿,成爲了楚家的禁區,除了馬三這些親信,外人是不可以進去的。
荒國少年與唐國少年一起操練的場景,成爲了楚家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楚易穩固了自己的境界,在這半月裡,一直跟齊顯研習傀儡術,華元清果然沒有騙他,齊顯在傀儡術上的造詣,遠遠超過了楚易的想象。
雖然只有半個月,楚易卻也受益匪淺,他毫不吝嗇的把在衆書海里得到的《天工術》給了齊顯,傀儡和符籙,都是符紋師保命的手段。
之前在臨淵境裡,楚易便見識了吳法天的傀儡,自己雙修都被他死死的壓制,這就是高階符紋師的厲害之處。
齊顯自己也有傀儡,不過只有兩具,都是人形的傀儡,實力在五階,相當於大武宗,配合他自己煉製的符籙加持上去,戰力甚至能夠跟頂階的大武宗一拼。
楚易把在臨淵境裡得到的材料,大半都放進了楚家的庫房,鑰匙直接給了齊顯,想要的話,直接拿就行了,魂晶也留下了大半,自己只留下了三箱。
以他的魂力恢復速度,魂晶的作用只是在關鍵時刻纔有,如今楚家重開,家大業大,楚易突然感覺壓力山大,銀子畢竟只能供給普通人,魂晶纔是修煉者的必備。
像臨淵境的這種機會,顯然並不多,要不然二皇子和楊朔,也不會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進去了,自己截了胡,算是很幸運了。
半月後,楚易煉製出了自己的第一具傀儡,實力不強,只是二階,相當於武生級,但他的傀儡術也算是初窺門徑,用齊顯的話說,他簡直就是個妖孽,要知道齊顯當初學習傀儡術的時候,也是符紋宗師,但他卻花了五年的時間,才煉製出第一具二階傀儡。
楚易把萬重山的成套符紋教給了齊顯,讓他熟悉了之後,可以嘗試着在少年們身上刻畫出來。
齊顯到是美滋滋的答應了下來,在他眼裡,這些少年就是一塊塊璞玉,而他就是打磨玉器的匠師。
只是每次見到那些荒族少年,還有阿史那摩時,齊顯臉色都很不好,這個老而彌堅的符紋神殿長老,比那些一腔熱血的少年們,還要仇恨荒族。
楚易明確告知了買他們回來的原因,雖然周辰他們修習了王道殺伐訣,眼神都很伶俐,可在意志上,比起這些荒國少年差了許多。
荒國少年從小就在馬背上長大,對騎術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尤其熟悉大草原的環境,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從小跟狼虎一起長大,性格自然也如狼似虎。
齊顯還是不同意,覺得跟荒族人待久了,性子變得跟畜生一樣就不好了,指使着楚易讓他去天書院找幾個教習過來教書。
讓每一個少年,都必須懂得聖人道理,守住心中的一片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