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的目光,盯着那座古老而威嚴的宮殿,心中波瀾起伏,他的仇人,就住在裡面,只可惜他根本進不去。
突然,其中一座直衝雲霄的樓宇吸引了他,楚易指了指,問道:“那是什麼地方?竟然比大明宮還要高。”
“那是摘星閣,一共九十九層,取的是登天之意,大周諸聖創立摘星閣,便是希望,能夠與天並齊,卻發現,原來無論摘星閣多高,天依舊距離那麼遠,遙遙無際。”杜東明感慨道,“如果哪日你能進皇宮,可得進摘星閣一觀,據說摘星閣的頂端,即便是白天,也能夠看到諸天星辰,擡手彷彿可以摘下星辰。”
“想的真美,教諭難道沒告訴你,天上的星辰都巨大無比,若是落下來,便會生靈塗炭,即便古之聖人,也不敢輕言摘星。”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來。
楚易不由看了過去,只見一名身穿紅袍的書生,站在一旁,目視着整個長安城,一副君臨天下的張狂之色。
“我道是誰啊,原來是你這個娘娘腔啊,大白天的穿個大紅袍,當人家都沒長眼睛,看不到你?”杜東明顯然認識對方,卻絲毫不客氣。
楚易看着這人,總感覺有些熟悉,忽然他想到了符紋神殿,在裡面他曾經見過這人。
那人回過頭來,俊美絕倫,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
“懶得跟一個死人說話。”男子掃了杜東明一眼,轉身走向了書院。
杜東明沉着臉,眼中殺機畢露,這還是楚易第一次見到杜東明生氣,待到那人走後,楚易問道:“他是誰?”
“大唐年輕一輩中,最天才的幾個符紋師之一,西涼正雄。”杜東明冷着臉,卻沒有半點小覷的意思,從他的眼中,楚易還看到幾分忌憚。
“西涼?”楚易皺起眉頭,道,“這不是夷族的姓氏嗎?”
“他的先祖是夷族,所以他身上也流着夷族的血脈,不過,誰讓人家的先祖,是跟着太宗皇帝開國的開國侯呢。”杜東明一臉無奈,“你是海外遺民,有所不知,大唐雖然不容異族,但有些異族,卻跟唐人沒有區別,很多人先祖都是歸化大唐,立下赫赫功勳,後來娶了唐人女子,其後輩只是保留的姓氏,實則已經同化。”
楚易突然想到了元山的破廟,想到了那位大殤的開國皇帝冉魏,此時終於明白,爲何他廟宇會被破壞了。
這些同化的異族,雖然也成了唐人,然而他們骨子裡,卻還是流着異族的血,怎麼能夠容忍一個殺的他們祖先膽寒的皇帝享受供奉?
沉默了一會,杜東明又道:“符紋師大比時,你要小心西涼正雄,西涼家乃符紋世家,跟其它的幾個世家,一直把持着符紋神殿每年大比的頭名,已經很多年沒人打破了,爲此,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楚易暗暗的記在了心上,跟着杜東明走進了天書院。
即便是天書院的弟子,對這天梯,也是怨聲載道,更別說那些遊客了,很多爬到一半,就放棄了念頭,所以天書院即便允許人們參觀,卻也少有遊客存在。
沒有想象中的朗朗書聲,到是看到一些書生打扮的人,談笑風生,卻也不敢太過大聲。
七繞八繞,總算是來到了一個院落裡,只見一羣貴胄之後,正在圍在一起,談論着什麼,跟在平康坊不同的是,此時他們都穿着整齊,言語中也都文氣叢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些傢伙,也就只有到了天書院,纔會如此模樣,若敢爆粗口,被教諭抓到了,會打爛手板的。”杜東明小聲的說道。
“不是說,有功名,才能入學天書院嗎?”楚易好奇,他記得梁山學館就是這樣。
“天書院雖然超然,但總得以人爲本啊,他們其實並非是真正的弟子,只是記名弟子而已,畢竟都是貴胄之後,怎麼都得混個出身。”杜東明小聲道。
看到杜東明遠遠走來,一羣貴胄立即停止了議論,紛紛施禮寒暄,杜東明一一回禮,隨後介紹起了楚易。
少部分人楚易是認識的,大部分楚易自然不認識了。
但其中一人,卻吸引了楚易注意力,這是一名女子,身着華服,豔麗無比,那雙眼睛似是有勾魂奪魄的魅力,讓人不由多看幾眼。
女子手中拿着一把劍,劍雖未出鞘,卻透着一股驚人的劍意,只是那華麗的劍鞘,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杜兄來的正好,之前你還不信大小姐得到了玉女劍,今日大小姐就把劍拿來了,你可得好好看清楚嘍。”一名男子指了指道。
“真是玉女劍?”杜東明湊了過去,還沒靠近,便感受到了那股劍意,不由驚訝,“大小姐真是撿到寶了,要是配上玉女劍法,恐怕同級別中,少有敵手。”
“劍是好,就怕玉女劍派,會前來討要呢。”一名男子面露擔憂。
“玉女劍派雖然是古劍派,卻也不敢在天書院造次,再說了,大小姐又不是偷來的玉女劍,而是機緣所得,憑什麼要還給那幫不剃頭的老尼姑?”另外一名男子說道。
都是王公貴胄之後,又是在天書院裡,不扯幾句牛皮,對不起身後那點背景。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那女子卻沒有了剛纔的興奮,見到楚易之後,表情極爲複雜,雖然很快便恢復過來,但還是被不少人捕捉了去。
楚易雖然是符紋師,可在這羣王公貴胄之後面前,卻也是上不了檯面,自然不會去插嘴。
到是杜東明很受追捧,他一句話,周圍的人都會附和,臨了還不忘告訴他們,楚易要參加大考的事情,到時候讓他們一定要去助威。
楚易心想,見識了天書院之後,總該走了吧?誰想到,杜東明卻拉着他:“莫急,反正幾日後就要大考,別回去了,我找人給你安排個房間,就在這裡住下,晚上我帶你去個地方,有樂子看。”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大樂子,但楚易實在沒什麼興趣,照杜東明這種玩法,他以後還不得跟這幫貴胄一般,把自己徹底給廢了。
不過,一想到何豔的事情,便答應了下來。
不出意外,等杜東明給楚易安排好房間後,何豔便找上門來了,雖然杜東明很好奇,但聽到何豔那語氣,便給他們留了空間。
房間內,楚易問道:“你被傳送到哪裡?”
“梁州。”何豔原本心情很好,可見到楚易後,便心煩意亂,她當然不會忘記在山河界裡立下的血誓。
想到高昌被傳送的地方,楚易終於確定各自傳送的地方都不同,又問道:“黎教諭可有回到天書院?”
“沒有。”何豔搖了搖頭,“你不必擔心,即便黎教諭找到我,我也不會把你說出去,不過,我希望你能夠有自知之明!”
“嗯!”楚易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我不會做你的奴僕,絕對不會!”何豔冷聲道,“你要多少銀子我都給,只要你幫我解開血誓!”
“呵呵。”楚易一聲輕笑。
“你笑什麼?”何豔有些緊張,如果楚易非得讓她做奴,她也沒有辦法。
“我不需要銀子,也不用你給我做奴。”楚易起身,指了指門口,道,“你走吧。”
“你到底想要什麼?”何豔看着他,有些怒意。
“我只要你管住自己的嘴就好,另外,血誓既然立下,便不會解除。”楚易冷道,“你的命是我救得,我想取時,絕不手軟!”
原本以爲在天書院裡,楚易會客氣一些,卻沒想到對方一點也不客氣,她冷冷的盯着楚易,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立下血誓的奴僕,哪怕楚易現在讓她脫光了跪在他面前,她也不敢違背,哪怕她的背景再深厚,都沒有半點作用。
看到何豔離去,楚易搖了搖頭,他從來沒有把何豔當作奴僕對待,也沒想過要把她怎麼樣,只是希望她能夠管嚴了自己的嘴。
卻沒想到,出了山河界,對方就變了個模樣,一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模樣,她沒有好言語,楚易又怎會給她好言語?
過了一會,杜東明跑了進來,奇怪的問道:“你跟何豔認識?”
“之前在宣州有一面之緣。”楚易可不打算告訴他山河界的事情。
“不對啊,何豔向來浪蕩風騷,今日見到你之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剛纔離開時,更是一臉沮喪,說,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杜東明質問道。
“堂堂天書院弟子,又是武生修爲,我能把她怎麼樣?”楚易攤了攤手。
“不對,還是不對。”杜東明摸着下巴,看到楚易不準備告訴他,他覺得沒勁,突然想到了什麼,跑到門外,看着月亮,道,“快,快,快,趕巧了,正是時候,快跟我來。”
看到楚易愣在房間裡,杜東明趕緊去拉他,一路疾馳,穿過了書院的樓閣,便到了後山。
杜東明拉着楚易,躲到了一邊,突然,一個杵着柺杖的中年緩緩的走了過來,這中年人中間禿頂,穿着樸素,走路一瘸一拐。
來到後山的平臺處,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走到了懸崖旁邊,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