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跟着他,兩人一路走過麥田,邊走邊聊,大多數時候都是楚易在說,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經歷,都告訴他的外公。
但是,他還是把惡魔島的事情一句帶過,他怕外公聽到他在惡魔島的經歷後,傷心落淚,除此之外,一些驚險的經歷,也都被他隱去了。
聽到他那些奇遇,謝道清的臉上,時刻掛着慈祥的微笑,他在爲楚易而高興,他之前先入爲主的認爲,楚易孤苦伶仃,他所經歷的那些事情,不但沒有讓老人放心,反而讓他更擔心了。
此時,聽到楚易講述,雖然是驚險萬分,但每次都能夠逢凶化吉,不由的讓老人覺得痛快:“一定是你孃親,在天之靈保佑你呢。”
聽到長城軍大元帥,說這種老天保佑的話,長城裡的府兵肯定會驚掉下巴,塞外的荒族,估計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呢。
但楚易卻微微一笑:“娘自然要保佑我,她那麼疼我。”
“你娘是這個世上,最壞的女兒,卻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妻子和母親。”老人嘆息了一聲,突然轉移了話題,問道,“你來時說摘星聖女也一路與你同行,這麼說,她已經在雁門關了?”
“應該是吧。”楚易說着,一臉得意,“外公,您覺得她做您的孫媳婦怎麼樣?她到現在,還記着當初與我的婚約呢。”
“我的外孫果然有能耐,你要是能娶了摘星聖女,也算是這天下的頭一回。不過,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告訴她,你是楚一呢?”不等他回答,老人突然又道,“嗯,我記得,前一陣子,有一個武王和一個帶着面具的女子進了城,這麼說,她就是摘星聖女了?”
“是的,是的,看來她還是不願意曝光自己的身份,不過,這也不打緊,我得報了仇,才告訴她我是誰,我怕她擔心。”楚易說道。
“你現在即便是不告訴她,她也會爲你擔心的。”老人平靜的說道,“不過啊,既然你已經決定下來,便不要做任何遲疑,外公會全力助你!”
“嗯,說起殺李元宗,我到還是有些把握的,不過,我得向你借一個人。”楚易鄭重的說道,他也知道長城軍的規矩。
“你說的是燕王李純?”老人猜到了他的意思。
“不錯,我想要扶持他當皇帝。”楚易說道。
“哈哈哈。”老人突然大笑了起來,“看來,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啊。”
“外公何出此言?”楚易奇怪的問道。
“當年燕王府被襲,若不是我出手相助,他恐怕已經死在了夏侯氏的手中了,他來了長城軍,原本就不打算出去,卻沒想到你也來了,他是一個正直的人,眼睛裡揉不得沙子,跟他的父親,簡直就是兩個不同的性子,但是……”說到這裡,老人突然凝重起來,“權利會使人變質的,尤其是坐上大明宮的那把龍椅,當你可以俯視整個世界,而沒有任何掣肘時,你的慾望也會無窮無盡的滋生,像太宗和武宗皇帝那樣的雄主,畢竟只是少數。”
“比起的他那些哥哥,我想他會是一個好皇帝的。”楚易對李純的信任,是發自心底,沒有絲毫懷疑,“更何況,想要做皇帝,自然也得做出一些改變。”
“看來,你真的很相信他。”老人沒有多說,知道了楚易的經歷後,他知道他小看了這個外孫,他遠比自己想象的堅強的多。
楚易腦海裡浮現出了李純那張冷酷而剛毅的臉,對比他小時候,自然是有很大變化的,但骨子裡的那股正氣,從始至終都沒有變化。
“他要想做皇帝,還有很長遠的路要走,畢竟你和他,都是一窮二白。”老人笑着說道,“即便是外公肯違背誓言,把長城軍借給你,也是非常艱難的。”
楚易知道外公是跟他開玩笑的,長城軍當然不可能離開長城,要不然就沒有人守衛國門了,更何況長城軍裡也有那麼多百姓。
但他想到了自己接觸的長城軍,不由打趣道:“外公若是率領長城軍入關,這天下沒有軍隊會是長城軍的對手,他們是最強的!”
“看來,你對長城軍的印象很好,我還以爲今天的事情,會讓你對長城軍改觀呢。”老人說的是關於那些死囚的事。
“不,這讓我更加堅定不移的相信長城軍是最好,最強的軍隊,至於你們的那些作法,我可沒有資格去評論,但是,以前我遇到過一位聖人,那個聖人說,這世間萬物是一個圓,生老病死是維持這個圓的基礎,生於斯長於斯,最後埋在這片土地下,是這世間萬物的宿命。”楚易平靜道。
“哦,就是你說的那個無德和尚嗎?看來,他真是一個聖人。”老人點了點頭,他看着楚易,眼中全是關懷。
之前老人聽到他的那些傳聞時,他認爲楚易一定是一個自命不凡,心比天高的人,但現在他發現不是。
對於那些一天到晚,嘴巴里都喊着要逆天的修士,老人根本不屑一顧,天生萬物,天便是萬物的父母,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父母,都要逆,即便再強又能如何?
所以,當楚易如此坦然的面對生老病死的宿命,老人心底非常慶幸,還好自己外孫並不是那種討厭的人,也沒有因爲仇恨,而怨天尤人。
這讓他更加放心了,因爲楚易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必然是深思熟慮,而不是一頭撞過來的。
“他是個活佛。”楚易腦海裡浮現出無德面孔,“對了,外公,你是故意把我關到牢裡去的吧。”
聞言,老人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便釋然了,慈祥的說道:“沒錯,我想讓你看看長城軍的樣子,事實上,外公恨不得在你踏入長城就把你接到府邸來,我太想要看看你了,可是,我想讓你親眼看看,熟悉一下,你未來的家。”
“哈哈,外公覺得我的表現如何?”楚易笑着問道。
“如果十分是滿分的話,我恨不得給你打十二分呢,你的表現,遠遠超過我的預料。”老人對楚易的讚賞,沒有絲毫的吝嗇。
因爲他的外孫就是這麼優秀,從頭到尾,看起來沒有任何可挑剔之處。
楚易很享受老人對自己讚賞,這讓他有些飄飄然,好像是做夢一樣,現在回想起自己的經歷,似乎老天對他也還算不錯了。
走到長城腳下,麥田也到了盡頭,但是老人並沒有停下來,朝那平整無比的城牆走了過去,面對這高聳入雲的城牆,面對那一塊塊砌入牆體中的古磚,不由自主的面會生出一種畏懼的感覺來。
但是,老人卻走的很自信,不由的讓楚易生出一種敬仰的感覺來,好像給他引路的老人,並不是一個老人,也是長城,與現實的這座長城,融爲了一體,他們像是夥伴那般親密。
走到城牆旁邊,牆體上突然出現了一座門,一塊塊古磚打開,而後砌成了一條向上的環形階梯,跟楚易在城洞內看到的階梯非常相似。
銀白的光,灑落在階梯上,卻不知是爲何而發,當老人踏上階梯時,楚易生出了一種錯覺,難道這座城是活的嗎?他竟然感覺到,眼前的古磚,散發着雀躍的歡喜,那股壓迫感消失了,透出了幾分親切的味道,就像他在老人身上感受到的一樣,慈祥和藹。
看到他愣在原處,老人回過頭說道:“長城是有靈魂的,你若是能夠萬分用心,遲早有一天,你會感受到它的魂,至少現在,它對你釋放出的是善意,看來它很喜歡你。”
老人不說還好,說的這麼玄乎,讓楚易生出了幾分詭異的感覺來,他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身後,只見那老嫗,站在他十丈外,依然緊跟着她。
楚易不由的奇怪,不知道她能不能進入這開闢出來的石階呢?他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印證,她不但可以進入,而且是絲毫不受影響的。
他走進去後,這道門便關閉了,一起消失的還有他走過的階梯,都被一層層密密麻麻的古磚所封住,幽長的臺階,很是壓抑,但此時的楚易,卻非常的輕鬆。
兩人走不快,半炷香的時間,才走到了頂端,一股強勁的風,拂面而來,舉目遠眺,只見雁門關內,燈火點綴,一片祥和。
氣勢雄偉長城臥在草原上,一直伸向遠方,與天空相連,顯得氣勢磅礴,彷彿是一塊塊古磚的堆砌,而是一條有血有肉、正在探首天際的巨龍,俯瞰着璀璨的星海,讓人忘記了何處是天,何處是地。
站在龍首原上,俯瞰的是這世間最繁華的城池,而站在長城中,俯瞰的卻是整個世界,還有那遼闊無比的星海。
城池上的馬道,比朱雀大街還要寬上十倍不止,這讓楚易想到了進來時,走過的城洞,只不過那是非常壓抑的感覺,這裡卻是遼闊的天地,讓人心情豁然開朗。
老人走到城牆的旁邊,而他們所在的區域,正北城牆,正好可以看到那遼闊無比的大草原,多少次戰火燒破了城牆,多少忠骨埋在他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