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回過頭,只見他身邊的楊鵬煊沐浴在光芒之下,無比聖潔,他笑聲狂放,樹立在符紋宣紙上的筆已經虛化,這是承載不住魂力的效果,一旦他將魂力撤去,這支筆也算是廢了。
他所繪製的縱橫圖,非常的遼闊壯觀,幾乎跟懸浮在空中的真跡沒有多大的區別,將戰爭的場景描繪的淋漓盡致。
宣紙上也散發着光,一個個面孔活靈活現,栩栩如生,隨着他一聲輕喝:“收!”
最後一筆落了下去,宣紙上的光開始散去,他身上的光也開始散去,這張畫算是完成了,果然那隻筆,化作了細碎的光點,消失的無影無蹤。
楊鵬煊氣喘吁吁,這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魂力,他立即盤坐起來,開始恢復魂力,但他的目光卻朝楚易那邊描去,看到他淡定的站在原處,已經停筆時,心底咯噔一聲,難道楚天歌在自己之前就已經畫完了不成?
不死心的他,又看向了楚易的畫,當看到紙上的油墨時,他幾乎呆住了,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這個楚天歌竟然沒有動用魂力臨摹,而是完全用普通的油墨臨摹,雖然畫出了實景,可這哪裡有符紋師的精髓在其中?
符紋師要刻畫的是符紋,以魂力爲墨,用符紋來表達天地間萬物的本質,楚天歌真的只畫了一幅畫,也是奇葩了。
楊鵬煊立即安下心來,譏諷道:“你以爲你是畫聖嗎?”
說完,他也不再理會楚易,專心致志的恢復魂力去了,楚易並沒有回答他,雖然楊鵬煊打攪了他,可他已經畫完了。
他現在在想,這畫到底缺了什麼,他確定自己這幅畫畫的不錯,只是還沒有活過來,就像當時符紋大比時,他臨摹山水圖一樣,那種感覺很奇妙,山水圖缺的是光,那時他是用魂力作畫,以畫帶動符紋,看似臨摹,其實抒發的是自己的意境。
現在臨摹這縱橫圖也是一樣,他相信沒一個人觀摩縱橫圖,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觸,他畫不出他人的感受,他只能把自己的感受畫出來,所以他畫的是一幅完全不同於縱橫圖本來意境的畫。
楚易在畫之前,甚至已經做好了輸掉這場比試的打算了,他心中的執念告訴他,如果不能讓這個結局圓滿,恐怕一輩子都會遺憾。
輸掉一場比試算不了什麼,他不想給自己心底留下一輩子的遺憾,所以既然要輸,他就要輸的痛快,大不了下一場比試,他再贏回來就是了。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忘記了這是在比試,忘記了比試的重要性,也忘記了要復仇,腦子在想着到底少了什麼。
也就在此時,他的畫和楊鵬煊的畫,幾乎在同一時間飄了起來,飛到了真跡的兩旁,華元清站了起來,目光掃向這兩幅畫,他首先看的是楊鵬煊的畫,看了有一會,微微的點了點頭,他對楊鵬煊的畫作非常滿意。
緊跟着,他又看向了楚易的畫,當看到的他的畫時,華元清眉頭一皺,古怪的掃了一眼還在沉思的楚易,隨即又繼續觀摩了起來。
同樣,在場的符紋師也都觀摩了起來,大多數的符紋師先看的都是楚易的畫,但看了一眼,就沒興趣了。
隨後他們看向的是楊鵬煊的畫,當看到他的畫時,在場的人都驚歎不以,這幅畫太生動,幾乎接近於縱橫圖的意境。
每一個人人物,都躍然於紙上,活靈活現,好像要從紙中跳出來一般,那宏大的戰爭場面,引人入勝,好似真的進入其中,參與了一場絕世的大戰。
“不愧是光明聖子,本身的魂力緣故,讓他的話,充滿了光明和希望,雖然是一場戰爭,可看起來,卻像是一副偉大的宏圖,像是藝術的巔峰!”
“深入進去時,每一個人,都讓人感覺到真實,這份領悟力,可謂天縱之才,難怪他能夠在無數人的競爭中脫穎而出,成爲教宗欽定的聖子。”
“反觀這楚天歌就有些託大了,他的魂力不濟,竟然想要以筆墨帶動符紋,行畫聖之風,算是勇氣可嘉,可連走都沒學會,就想要跑,太過自傲,十分的話,我最多給五分。”
“確實勇氣可嘉,但比起光明聖子這穩紮穩打的態度,卻差了太遠,心性還需要磨練啊。”
“看來,光明聖子贏了啊,楚天歌畫的是什麼啊,這不是普通的畫嗎?這也能夠稱得上是符紋師之作?”
“是啊,光明聖子果然技高一籌,光是看着畫就是享受,反觀楚天歌的畫,棱角太多,也沒有生氣。”
人們觀摩着畫,做出了自己的評價,同爲符紋師,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楚易想要做什麼,只是在這個境界,未免太不實際,即便不是符紋師,也能夠一眼看出優劣,因爲楚天歌的畫跟真正的縱橫圖差距太大,筆墨的痕跡太濃。
聽到衆人的對話,楊鵬煊徹底安了心,如果算上畫中的那一局,他贏了這一局,就是一比一,他還可以趁勢在扳回一局。
魂力恢復了一些,他睜開眼睛,看向了楚天歌,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他還在沉思,不由好奇他在想什麼。
“楚天歌要輸了,看來只有楚易出現,才能夠戰勝他了,畢竟楚易的經驗豐富,只可惜,到現在楚易都還沒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麼鬼。”楊玉龍打從心底不接受世人對楚易逃避的定論。
在她眼裡,同一輩的年輕人裡,只有楚易纔算的上是個男人,這不僅僅表現於他戰勝了自己,同樣表現於他的所作所爲。
在山河界的魔域中,楚易的遭遇,遠不是同輩人所能承受,可他卻拯救了所有人,無論是討厭他的,還是支持他的。
楊玉龍有時候覺得楚易簡直就是個聖人,但有時候又覺得他不是,所以在她心底,楚易是矛盾的,雖然不知道楚易去做什麼了,但她相信楚易一定會站出來,戰勝這個光明聖子,再次讓大唐百姓,以他爲傲!
醜歡歡和杜東明站坐在一起,兩人的心情很複雜,醜歡歡並沒有因爲杜東明在山河界裡的所作所爲而改變對他的態度,當杜東明主動去找他時,醜歡歡很高興,並帶着他前往楚家,想要做個和事佬,挽回這段兄弟情。
可他們去了好多次,也沒有見到楚易回來,不由擔心起楚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長安城的瘋言瘋語,讓醜歡歡更加爲楚易處境擔憂。
世人的看法總是粗淺的,他們永遠只能看到表面的東西,很容易被某些假象所誤導,所以醜歡歡並不怪那些百姓對楚易的誤解。
身爲朋友,他希望楚易不要出來,避過了這段風頭,是最好的選擇,可他心底又矛盾的覺得楚易應該站出來去面對這一切,因爲只有他能夠解決現在的事情。
不知什麼時候,醜歡歡發覺他越來越信任楚易,他覺得這個傢伙哪怕只要出面,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相反杜東明想的不一樣,他知道皇帝陛下打的什麼主意,如今這局面,楚易要是逃避的話,正好符合皇帝陛下的意思。
唯一可惜的是,楚天歌竟然沒能戰勝光明聖子,若是戰勝了光明聖子,楚易出現或者不出現,他都會一敗塗地,被世人所唾棄。
吳法天也觀摩着這幅畫,但他看的並不是楊鵬煊的,而是楚天歌的,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
唯有葉勝眉,只是掃了兩幅畫一眼,她看的是人,因爲她知道站在臺上的人是誰,他也知道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你們都畫完了嗎?”華元清突然說道,此時一炷香並沒有燒完,還差那麼一點點。
他從畫中收回了目光,深深的看了楚易一眼,表情非常的複雜,他看到的遠比其他人看到的要多的多,但他看的方向跟吳法天是一樣的。
這句話,讓楚易回過神來,楊鵬煊站了起來,一臉得勝的笑容,道:“我已經畫完了,還請殿主點評。”
“哦。”華元清一聽,微微一笑,問道,“你選擇的是攻方吧?”
楊鵬煊一聽,頓時心底咯噔一聲,別人不知道,可華元清很清楚攻方意味着什麼,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點頭道:“不錯,是攻方。”
“所以攻方輸了。”華元清直言,讓楊鵬煊臉色更加黯淡。
衆人不明白華元清是什麼意思,還以爲他說楊鵬煊輸給了楚天歌,頓時整個廣場都炸開了。
做人不能這麼無恥,長安人最愛面子,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何必爲了比試,而袒護屬於自己的一方呢?難道輸不起嗎?
“確實輸了。”楊鵬煊苦笑起來。
“好,我點評一二。”華元清沒有去看畫,只是停頓了一下,道,“站在你的角度上,你所能畫的,已經是超出水準了,無論是在對魂力的掌控,還是魂力的運用,又或者天份上,你都是上上等的資質,也難怪可以成爲光明聖子,尤其是光的魂力,對這畫的影響巨大,這場戰爭接近於史詩,不愧爲天縱之才。”
聽到華元清的點評,楊鵬煊臉上立即露出了笑容:“殿主過獎了,比起殿主來……”
“我還沒說完呢!”華元清直接打斷了他,這讓楊鵬煊臉色不好,只得耐心聽下去,“你犯了一個錯誤,你選擇了攻方,所以你並不能理解縱橫圖真正的含義,你應該知道,這是真正的縱橫圖,而不是我的臨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