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的圓眼睛裡,目光灼灼,盯着地上的兔肉。見仇九沒有動靜,膽子似乎大了些,一點點地向仇九靠近。仇九雖奇怪這五個究竟是什麼人,又來自哪裡,但從他們的表情看,並無惡意,只不過是看上了這隻烤好的免肉。
突然,那個生着一頭火紅頭髮的人兩腿一蹬地,身子向前躥出三丈來遠,一把抓起地上的兔肉,反轉身去,三縱兩躍,便爬到了一棵樹上。另四個,一路追在後面,眨眼便走了個乾淨。
“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
“嘎嘎嘎嘎……”
“嘻嘻嘻嘻……”
“桀桀桀桀……”
一連串的怪笑從從遠處傳來。仇九駭然,被見到的一幕驚呆了,根本就沒想着出手阻止兔肉被偷,又或者是根本就沒在乎那點吃的,一門心思想弄明白這究竟是什麼狀況。
看着像人,動作形態卻又像是猿猴,而且身着獸皮,應該是人吧?仇九搖了搖頭,想不明白。簡單吃了點乾糧,也不休息了,循着有人跡的山路一路行去。這一走,便又是兩個多時辰,林中愈來愈暗,天就要黑了,還是沒見到人家。仇九心中暗歎,看來今晚又得在野外露宿了。正想着,驀的看見裡許外的山凹處,露出了一角屋檐。
仇九頓時來了精神,提一口真氣,腳下加快,向山凹處一路而下。三刻鐘後,仇九進了小山村。村子不大,約莫有十幾處房子。此時正值吃晚飯時間,只見處處炊煙,在落日餘暉中嫋嫋升起,顯得溫馨而充滿詩情畫意。
仇九站在了一家茅屋門外,輕叩柴門,一個古稀老人顫微微出來開了門,站在門裡問道:“請問小哥,是找人嗎?”
“老人家,晚輩趕了一天的山路,正是飢困交迫,想找個人家借宿一晚,弄點吃的,不知可否方便一二?”
“哦,哦,好說好說,出門在外,誰也不能揹着屋子不是?快進來,快進來。”
屋裡陳設相當簡陋,兩座土炕,一座竈臺,一大一小兩張木桌,再就是幾件廂櫃,幾條凳子。
“小哥先坐,老朽再添些吃食來。兒子進山打獵了,老朽就只給自己個做了些。”
不大一會兒,稀飯、饅頭、鹹菜、臘肉,滿滿登登擺了一桌。仇九估計,那稀飯饅頭和鹹菜是老人的晚飯,那大塊臘肉和另外的七八個饅頭纔是老人給自己添加的吃食。
吃飯間,仇九問道:“老人家貴姓?不知這個村子叫什麼,這座大山又叫什麼?”
“呵呵,巧了,小哥問的幾個名字裡都有一個吳字。老朽姓吳,祖祖輩輩都居住在這個吳家村,吳家村所在的這座山就叫吳王山。吳王山方圓上千裡,卻只有幾個不大的村子,都以狩獵爲生。這不,我那兒子和村子裡的人出門狩豬,這都兩天了,還不見回來。”
“那,請問老人家,這吳王山中可有什麼古怪?”
“古怪?沒聽說呀?小哥來的路上可是遇到了什麼?”
仇九當即把在山中歇腳,兔肉被人形怪物偷去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
“哈哈,是他們呀!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來,小哥趕緊吃,邊吃邊聽老朽慢慢道來。”
“呵呵,要不是小哥親眼所見,老朽說出來,恐怕你都不信。也別說是你了,就連我們這個村子裡的人,都覺得這件事像神化一樣。”老人開篇幾句,便引起了仇九濃厚的興趣。
“大約十五年前,村子裡一個叫王二毛的人進山打獵,救了一個奄奄一息的青年女子,姓呂單名一個婉字。據呂婉後來講,當地一個土匪頭子,看上了她的姿色,便殺了他的丈夫,把她搶上了山。一次土匪頭子外出搶劫,她乘看守他的人喝多了,隻身跑了出來。一路跌跌撞撞,渴了就喝點山泉,餓了就吃點野果,也不知道跑了幾天,跑了多遠,又跑到了哪裡。這一天,被一隻狼盯上了,慌不擇路之中掉下了山崖,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時,只覺得全身痛疼難忍,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得抓着一蓬草,試圖借力站起來。沒想到人沒站起來,倒把草連根薅了出來。呂婉只覺鼻中嗅到一股清香,連身體都好像恢復了許多。細查之下,原來被自己無意之中薅出來的,竟是一枚人蔘。”
說到這裡老人看看仇九,神色中難掩驕傲:“小哥,你可曾聽說過我們吳王山的人蔘?”
仇九聞言心中一動,心想看老人的表情,這吳王山出產的人蔘定然不是尋常之物。嘴上道:“晚輩孤陋寡聞,還請老人家賜教。”
“呵呵,不是老朽誇口。這吳王山產的人蔘,當真了得。這種人參就只有吳王山纔有,人稱吳王參。這吳王參,十年生一須,須越多,效果越好,越貴重,長滿五須時,藥效最佳,說可以起沉痾、肉白骨卻也不是誇張。但有一條不好,五須參一旦成熟,若不在半個時辰內採摘,就開始腐爛,一旦到了這個階段,巨補之物就成了巨毒。小哥你想哪,半個時辰啊,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正好趕上吳王參成熟?所以想要得到五須參,卻是千難萬難,難如登天。即便是我們這些常年生活在此的人,也絕少有人採到五須參的。”
“話說回來,當初呂婉無意中薅出來的,就是一枚五須參,更難得的是這枚五須參成熟後還未超過半個時辰。當時呂婉正是飢渴交迫,也沒多想,就把這枚五須參吃了。五須參一下肚,呂婉就覺得身上也不痛了,頭也不暈了,精神大振,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平時連看着都會眼暈的那麼高的山崖,不知道怎麼就爬了上來。上來之後,就遇到了我們村的王二毛。呂婉正是走投無路的時候,就跟着王二毛回了村子。時間一長,呂婉看王二毛老實勤快,待自己又好,就嫁給了王二毛。”
“不久,呂婉懷了身孕。這女人懷孕,本來是件很正常的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可是後來時間一長,村子裡的人就覺得不對勁了。呂婉的肚子比一般孕婦大了一圈還不止,而且是越來越大,一直到後來連炕都下不來了,只好由王二毛端屎端尿,喂水餵飯的伺候着。”
“十月懷胎,終於到了分娩的時候,小哥猜怎麼着?這呂婉竟產下了五胞胎,全是男孩兒。這五個孩子,每個雖只有成人巴掌大小,卻哭聲嘹亮,手足奇長。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更令人稱奇的是,這五個孩子,一落地就都是滿頭長髮,共五色兒,一人一色兒。”
仇九也深感怪異,忍不住插話道:“一次生五個,而且生出的孩子異於常人,那會不會是與那枝人蔘有關?”
“嗯,小哥猜的不錯,村子裡的人也是這麼想的,這真是好機緣,好運氣啊!不過,運氣太好的話,卻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仇九道:“老伯何出此言?”
老人繼續說道:“小哥接着聽,就會知道。小村子裡的人沒見識,也不會起名字,更何況要一次給這麼多孩子起名字,這可難住了王二毛這個當爹的。王二毛看這些孩子生的奇怪,乾脆偷了個懶,就叫大怪,二怪,三怪,四怪,五怪。”
“這麼多孩子,呂婉的奶水肯定是不夠的。吳王村小,又到哪去找奶媽。沒辦法,只好大人吃什麼,就把食物嚼碎了再喂孩子。不過好在這些孩子皮實,從來也沒生過病,就這麼一天天長大了。”
“孩子越來越大,飯量也越來越大。別看那五個孩子生的瘦小,飯量卻比一般的孩子大了足有一倍。這下子問題可就來了,那可是五張嘴呀,並不比五個大人吃的少。雖然街坊鄰居沒少接濟,可那也不行啊,五張嘴就像五口無底洞,如何能填得滿。”
“五個孩子就是五塊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呂婉如何能不心疼?家裡但凡有點好吃的,呂婉都盡了孩子,自己吃點樹葉,挖點野菜墊補墊補。營養跟不上,時間一長,身體就垮了,在孩子長到九歲時,撒手而去。”
“呂婉的死,對王二毛的打擊很大。整個人變的瘋瘋顛顛的,對五個孩子也不管不顧了。每次喝多了,就指着五個孩子罵,說他們是勾命鬼,害了自己親媽的命。不過,這五個孩子生命力真是頑強,肚子一餓,就跑進了森林,幾天也不見回來,每次回來,還會給爹帶好多野味。再後來,王二毛因爲思念亡妻,每日酗酒買醉,把身體喝垮了,沒多久也死了。從此以後,五怪就再沒有回過村子。倒是村子裡到外打獵的人,時常還能遇見這五個孩子。”
“老朽估摸着,偷你兔肉的,應該就是這五怪。”
仇九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老人的這番話,入得耳中,簡直就像是在聽天書,真讓人難以置信。
此章爲童年小水車加更!小水車,今天就到這裡吧,我要上班了,而且再更就得破產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