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一直在下雨,葉楨的日子過得甚是無聊。
禾粟自那天之後再也沒有來找過葉楨,或許是真的生氣了吧,葉楨只能這樣想到。葉楨也想過去尋禾粟解釋,但是葉楨也不知如何解釋。畢竟不是誰都能接受親眼目睹自己的心上人和好友親密接觸,況且自己並不知道禾粟住在哪裡,從醒來之時,自己便少有外出,壓根不知道禾粟家住在雲水村的何處。所以自己這幾日也沒有去尋過禾粟,而是默默的等待着禾粟自己來尋。
而且自己和聶榮,雖說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自己一心只想遠離。除了吃飯之時不可避免地碰面,其他的時日,自己總是一個人呆在自己房間裡看書,少有出門,避免和聶榮單獨相見的而尷尬的情況。
故而葉楨一個人過得甚是悠閒,雖然無聊說得好聽一點便是悠閒,但葉楨一向是耐得住這種單調的人,
謝永暮住了回來也不曾有過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閒了會拿着幾本和正史不同的史書給給葉楨瞧瞧。葉楨對於這些不同於正史的書自是來者不拒,本來自己也是極其喜愛看書的,何況謝永暮拿來的這些書讓她感覺到一種源於靈魂的熟悉感,故葉楨也看得極其用心。
看着看着,便發現了令自己感到疑惑的事。那些史書裡面記載的東西,和自己從禾粟口中得知的故事完全不同。記載的,都是一些關於這個國家的秘密。葉楨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能肯定那些書裡面講述的故事有沒有發生,但是潛意識裡一直覺得,那些沒有在正史上面出現的故事,都聚在了謝永暮拿來野史中了,而且,葉楨相信,那些故事都是真實的發生在歷史中的。
而且自己通常只是看了開頭,便能很順利接出餘下的內容。估計自己以前是看過那些書的吧,否則自己是絕對無法知道接下來的事的。’清九’只是一個青樓花魁,哪怕是以才聞名,但也不可能知道那些掩埋在歷史中的辛迷。所以,自己的身份,絕不會是一個花魁那麼簡單。大抵是這個國家重要人物的幕僚吧。
但葉楨也沒有笨到告訴謝永暮自己關於身世的猜想,只是默默地繼續看着那些珍貴的史書,慢慢地回想埋藏在自己腦海中那些關於這個國家的秘密,連日來的閉門看書,倒也是真的想起了些許關於這個國家的故事。
大約在三百年前,籠罩在這片土地上的至高皇權終於在一次又一次的農民起義中開始露出了疲態,漸漸開始失去了對南方土地的控制。是時,當朝大員葉陶將軍率領着這個國家最後的武力奔赴南方,去安定國土,沒想到勝仗之後居然接到了皇帝生死,太子下落不明的消息。葉陶只好將軍隊駐紮在南方,派人潛回國都秘密接出了自己的妻兒,留在了南方。
等到事態明朗之後,才知道背後出事的原因在於一向和自己政見不合的當朝大員-謝白。
大秦末代皇帝爲了儘快收回失去的土地,將都城大部分兵馬委派給了葉陶。沒想到就是這個決定,讓當時的文官之首謝白動了政變的心思。在權權交易後,成功秘密地買通皇帝的侍衛,殺害了當朝皇帝和一干皇室宗親。而謝白做完這些後,不顧天下人的罵名,登基爲王,立國號爲“吳”
葉陶的部下見事已成定局,便勸說佔據了南方富庶之地的葉陶立國。葉陶縱使對故主再忠心,也架不住手下人的多次串掇,只好立國號爲“楚”登基爲帝。
兩國最初的那些年月,基本上算得是和平無事。只有大秦的舊部會時不時起在兩邊的土地上折騰一下。但謝白以一介文官拿下大秦國的半壁江山,能力自然是不消多說,毫無懸念地將大秦舊部的造反鎮壓了下去。而葉陶本就是武將出生,打仗本就是他的長處,那些起義,在他看來都是小打小鬧罷了。所以那段在平常人家看來動盪不安的歲眼中在葉陶和謝白看來,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罷了。
吳楚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按理說兩國開國皇帝都曾同爲大秦朝臣,就算政見不和,但也應該會簽署和平條約,而保護自己的子民。但是野心勃勃的謝白卻一直認爲葉陶之所以能登上帝位都是撿了自己的便宜,所以在兩國的邊境線上,總是不溫不火地爆發着小規模的戰爭。
而葉陶呢,在每次謝白犯邊就議和,犯邊就議和,於是,在宣和五年之時簽了合約,彼此稱爲兄弟之邦,當然楚兄吳弟,就算簽了仍然還在打,小規模的犯邊未曾停過。
這樣的狀況一直維持到葉陶和謝白雙雙歸去才結束。兩邊的新帝登基後都認爲上一代的故事不該留下來繼續發揮作用,於是簽訂了“吳楚條約”以制約兩國。
“吳楚條約”裡規定了吳國的皇子須入楚爲質,而楚國皇帝膝下最爲優秀的公主在吳國太子入楚五年之後會嫁入吳國,以增強兩國的聯繫。吳楚之間開設貿易通道,以互通有無。
這“吳楚條約”發揮了效用,兩國也開始了相親相愛,各自繁華了起來。
但是就如同大多數的歷史的潮流一樣,就算是“秦晉之好”也有滅亡的一日。
兩百年的互通有無使得本是處於貧瘠之地的吳國漸漸發展了起來,而南方的楚國卻一直不得不依賴北方草場的馬匹及牛羊等重要軍隊物資。所以,就在近十年來,兩國又恢復了建國初期的樣子。小規模的戰爭不斷爆發,邊境又開始沐浴上了國民的鮮血。
但兩國的合約名義上並沒有消失,所以如今的吳國依舊保持着皇子入楚爲質的傳統,而楚國也不得不將自己的公主送到吳國去,保持着這樣微妙的關係。
“嘎吱”一聲推門聲打斷了葉楨對吳楚兩國關係的思索。
葉楨下意識地看向門口處,只瞧見謝永暮拿着一張灰色絲絹走了過來。
“清九姑娘當真是好學。”謝永暮讚歎地看了一眼葉楨書案上放着的那幾本顯然已經翻閱完畢的書籍。
“公子謬讚了。”葉楨起身相迎,微微的伏首拜謝道:“小女子可得多謝公子爲了幫助奴家而找到這麼多珍貴的絕本呢。”
謝永暮笑着擺擺手,說道:“我只是盡我之力罷了。”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葉楨再次伏首拜謝拜謝。
“公子今日前來,是找小女子有什麼事嗎?”葉楨疑惑地問道。畢竟這幾日來,雖說謝永暮也會過來,但是自從禾粟負氣而去之後,自己對謝永暮的態度一直禮貌而疏離,而謝永暮大概是看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謝永暮每次過來,都只是抱着書放下便走,很少會有交談。
而今日一進門便誇讚了自己,目的絕對沒有那麼簡單。果不其然,謝永暮揚了揚自己手上的絲絹,說道:“請姑娘幫我譯出這上面的文字吧。”
謝永暮想着這幾日來明裡暗裡的觀察和試探,也大致確定了葉楨目前的狀況。
記不得自己的身份卻記得那些關於楚國的辛迷,這樣的狀態,或許能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幫自己譯出這份絹書。
葉楨皺了皺眉頭,讓自己譯出文字?這段時間自己並沒有看過關於這類的書籍,如何能譯出,但是又想到謝永暮連日來安分的舉動,還是從謝永暮的手中拿過了絲絹,仔細地看了看。
這是一張長約三指,寬約兩指的絹書。
絹書的中心是互相顛倒的兩段文字,一段13行,一段8行,四周是作旋轉狀排列的12段邊文,其中每三段居於一方,四方交角用青、赤、白、黑四木相隔,每段各附有一種神怪圖形。
葉楨將正反兩面反覆看了看,確定自己以前大抵是認得這種文字的,只是目前實在是記得不太清楚,看着這一張奇特的絹書,葉楨彷彿感覺到了一層濃濃的迷霧將自己包圍。只好抱歉地對一旁滿含期待的謝永暮說道:“不好意思,小女子學識淺薄,現在尚不能譯出。”
謝永暮聞言,看了看葉楨一眼,確認她是真的無法破譯出,只好嘆了口氣,從葉楨手中拿回了絲絹。葉楨看到謝永暮奇怪的表情,心下忽生一計,說道:“但是我以前應該是認得這種文字的,如若公子信得過,大可將它放在我這裡,待我研究研究。”研究一下,我和這份絹書的關係。明明那麼眼熟的加密方法,但是,我爲什麼,卻想不起來呢。
本來已大致放棄了的謝永暮聽到葉楨的話,忽生警兆。
幾日來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生活當真讓自己鬆懈了對葉楨的警惕,葉楨作爲楚國公主,即使是失憶了,也不是省油的燈。但謝永暮又想着這張楚國絹書的內容的重要性,只好將絹書交給了葉楨,叫她好生保管,便退出了房間。
葉楨待謝永暮離去後,將絹書拿到書案前平鋪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