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白色的, 上面飄着朵朵淡黑色的雲,遠處也是灰色的建築物。葉飛煙吃驚地望着沒有色彩的周圍,她在看黑白電視嗎?她摸了摸旁邊的東西, 掐掐手指, 痛呢, 一切都是真實的。剛纔?她極力去想, 好像今天是她最開心的一天呢。她沒等周樸華, 而是又尾隨了田志崑。他還和以前一樣,牽了她的手,又去那家店裡買東西。有什麼忘記了?葉飛煙揉揉頭, 猛然跳了起來,一輛藍色的車對着她開過來, 田志崑推開了她。他們都倒在了地上, 她看見了他對她露出寬慰的笑容。
“不!崑!”她大喊一聲, 猛然睜開了眼,正躺在病房裡, 左手臂包的像個糉子。
透入眼簾的除了淡綠色還是淡綠色,雨不知何時停了,陽光透過玻璃窗射入屋內,牀頭上有一束粉色的百合花正吐着芬芳,旁邊坐着的幾個人立刻跳了起來。
周樸華正拿着一張毛巾給她擦臉。看見她醒來, 眼裡透出驚喜, 笑道:“還好, 只是腳崴了, 胳膊傷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周媽媽抹着淚, 笑着:“好在你沒事。哎!你看看你,你怎麼就不愛惜自己啊, 站在路中間做什麼啊?你說要是你有個什麼意外,我怎麼對得起你媽媽啊?”
“媽媽!她醒來就好啊。”周樸華鬆開口氣,帶着責備的眼光微笑着:“你讓她先休息吧。”
葉飛煙左右看着,沒看見田志崑,但是又不忍打擾周媽媽的積極性,只是望着周樸華。
周樸華見她左右望着,有些遲疑,又怕她生疑,立刻又答道 :“他在隔壁。你好點過去看他把。”
“是是是!這次你要好好補補,看你這段時間瘦的。再要升學考試也不能那麼不要身體。”周媽媽點着頭,招手讓旁邊的女僕拿出湯水、飯菜、糕點、水果等物。不停張羅着:“說起來還要感謝田家公子,若不是他手快,只怕你的胳膊啊小腿啊都保不住了,哎……說起來,這田家也不都是無情之輩……”
“媽!”周樸華忍不住皺了眉頭。
“這不沒事嗎?”周爸爸也趕快拉了拉周媽媽,輕輕拍拍她的手,站起來微笑着對葉飛煙:“以後不許一個人回家了。我們先回去。”
葉飛煙第一次見周爸爸如此帶着嚴厲的微笑批評她,她縮了縮頭,眨眨眼點頭表示明白,有謝道:“謝謝周媽媽、周爸爸。”
“哎……”周爸爸見她如此乖巧,長嘆一聲,摸摸她的頭,叮囑了周樸華兩句,強拉着周媽媽離去。
葉飛煙想去看看田志崑,但是望着周樸華一直微笑着的眼,咬着脣半響說不出話來。
“他沒事。要不去看看?”周樸華瞭解葉飛煙執着的個性,扶着她起來,披上外套,向隔壁的房間走過去。
葉飛煙這會纔看見他們來的是周家醫院,這裡最好最貴的私人醫院,而他們現在在的位置是頂樓的貴賓房。
轉過彎,隔壁的房價門口站着田家的下人。看見周樸華兩人過來,微微點頭,輕輕打開了房門。客廳裡,兩個護士安安靜靜收拾着推車上的針藥水,那一袋袋的針藥水讓葉飛煙嚇了一跳。
一個穿着深紫色絲絨旗袍的眉清目秀的中年婦女坐在沙發上,抹着眼淚,旁邊立着英俊挺拔的田志巍。他小聲安慰着她:“媽,那不是沒事嗎?休息休息就好了。”
“這還叫沒事?腿都沒了,還叫沒事?那要怎麼樣才叫有事啊?他的腿?他爲什麼又要去那裡啊?他……”田志崑的媽媽坐在沙發裡泣不成聲:“我們田家這是做的什麼孽啊。你說你姑姑是那樣,你,你,你那病……”
田志巍嚇了一跳,立刻阻止了田媽媽:“媽,小聲點。他還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有什麼用啊,一條腿啊……”田媽媽依然哭着:“哪個該死的開的車……把人給我找出來!”說到這裡,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在包裡翻着手機,擡頭卻看見了葉飛煙和周樸華,立刻臉色蒼白,氣短起來,一下子發泄式的喊起來:“就是你!志崑就是爲了救你!”說着,就撲到葉飛煙身邊,舉起手向她打過去。
但是她的手在空中被另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一個穿着灰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大家面前,他扶住了田媽媽:“這事怎麼能怪她?你是氣糊塗了?我去把那個開車的抓過來給你出氣可好?”
“怎麼不怪她?爲什麼撞的不是她?人家都說了,她傻子站在路中間,只有我們志崑纔去救她!是爲了救她!都是她!以前就是她!現在還是她!她是掃把星,你看看她的眼,看看她的樣子,她是來討債的!她……”田媽媽氣得扭曲了臉,不顧田志巍和田爸爸拉住,使勁要撲向旁邊傻楞着的葉飛煙:“你還我兒子來!”
他的腿沒了?爲了她,沒了腿?葉飛煙只聽見田媽媽喊着沒腿了,沒腿了。她的心刺痛的幾乎要裂開一般,竟然比當時不見了明崑還痛。
她緊緊抓住周樸華,探求的眼神望着他。
“接上了,還要休息一段時間。”周樸華趕緊安慰她。
他怎麼那麼傻,如果那樣,我心底怎麼過得去?如果真斷了一條腿,她該怎麼辦?
葉飛煙紅了眼圈,心底嘆口氣,緊緊抓着周樸華,只想衝進去看看他。
“慢點!”周樸華趕快拉住她。
“你不許去!討債的,她來討債了!快點!”田媽媽發瘋似的跳在了她面前,又立刻被田爸爸拉住。
田爸爸一手砍在田媽媽脖後,對旁邊發愣的護士喊道:“還不叫醫生?不許驚動他!”說着對田志崑房間望望。
護士望望周樸華,點着頭,飛快跑了出去。
田志巍一把扶住他媽媽,抱歉的對葉飛煙和周樸華說道:“我媽媽發病了。不好意思。這裡交給你。樸華!你們曾是最好的兄弟!”說着抱着田媽媽離去。
周樸華恍然大悟,瞭然地點點頭:“放心!”
葉飛煙心痛得無法開口,眼淚婆娑而下,只是哀求地望着周樸華。
周樸華的心也跟着痛楚起來,嚥了幾次口水,才說道:“他真的沒事。”
說着扶着葉飛煙繞過客廳,來到裡面的病房門口。
病房裡,田志崑的腿果然高高吊起來,人半靠在粉藍色的被子裡,正嬉笑着和旁邊一個明媚皓齒的長辮子女孩子說笑。
如果不是因爲那腿高掛着,他的手還吊着針藥水,葉飛煙還真沒看出他那點像個病人,而且是個剛斷了腿的人。
而那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宋香。
她手裡端着一盤削好皮的蘋果,蘋果被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上面插着一些牙籤,宋香雪白的小手,正從盤裡一塊一塊插着向田志崑嘴裡餵過去。偏偏田志崑還不好好吃,故意東藏西躲,讓那一塊塊蘋果不是喂到了鼻子上,就是落在被子上。
宋香翹着小嘴,假裝生氣地笑着:“不許躲啊!再躲不餵了啊!”
“好啊,那用什麼喂?用嘴喂?來啊……啊……”田志崑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用嘴對着門口兩人孥孥嘴。
“討厭!佔我便宜啊!打你!”宋香卻沒發現背後那呆呆的兩人,小臉一紅,砰一下放下果盤,小拳頭就打向了田志崑。
“謀殺親夫啊!”田志崑笑着大叫着,兩眼卻直直望着葉飛煙,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
“胡說八道!”宋香羞澀地一下把頭埋在了被子裡。
葉飛煙剛被田媽媽說的七上八下的心,這會看見他又是一副痞子相,氣得轉身扶住周樸華。
“你沒事就好。我們空了再來!”周樸華握住葉飛煙發抖的手,有禮貌地對田志崑打個招呼,扶着葉飛煙離去。
宋香這會才知道她身後有人,更是不敢擡起臉來,等了好會發現都沒了動靜,才擡起頭來。
可是,她立刻就發現田志崑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神遊,根本不理她。
每次都這樣,她就知道爲了葉飛煙,他什麼都能做出來。
爲什麼受傷的是他而不是該死的葉飛煙?
宋香默然地坐了會,見他還是不理會她,才一副呲牙咧嘴樣訕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