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葉飛煙也沒睡好。白天田志崑和宋香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迴響,甚至開學第一天田志崑輕薄她的場景也總是在眼前浮現。
爲什麼會這樣?她一定要搞清楚,就算搞不清楚,他也不能那麼頹廢下去。
她不是什麼聖母,她是他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一直到了凌晨四點,聽見第一聲雞啼才迷糊地睡着。
第二天早課,葉飛煙居然遲到了,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遲到。
葉飛煙很不好意思,悄悄溜了進去。
好在老師早課一般都不會時刻守着,教室一般都鬧哄哄的。按照田志崑的話來講,早課不是拿來背書的嗎?不大聲讀書怎麼叫背書呢?既然幾十個人都背書,自然就鬧哄哄了。那也便宜了那一羣趁機打鬧的學生。因此除了關心她的周樸華外,居然沒人發現她遲到了。當然,她也沒發現爬在桌上假裝睡覺的田志崑正眯着他那雙丹鳳眼看着她滑稽的從後門悄悄溜到座位上。
葉飛煙舒了一口氣,坐下來打開書。但是書上的字卻跳來跳去,她想按住它,一個也沒按住。
她心煩地把書蓋在桌上,一隻手託着頭髮起呆來。一直到英語課開始,她也沒回過神來,只是木木地低着頭。甚至沒聽見英文老師說今天要抽幾個同學背誦一下課文,希望有人自告奮勇,否則就點名。
好會一片安靜,只見英文老師的眼神遊走一番,最後落在葉飛煙的身上。
她今天好像心不在焉,不行,難得培養的尖子,可不能讓她頹廢哪怕是一刻鐘。
就在這時,同學們忽然發出一陣鬨笑。
葉飛煙後知後覺地猛一擡頭,看見田志崑居然難得的整理一下黑色馬甲和襯衫,慢悠悠一副吊兒郎當地站了起來,朗朗上口的背誦起今天的課文來。
沒有一絲停頓,十分流利。
沒有一絲錯誤,字正腔圓。
班裡忽然很安靜起來,大家都不可思議地望着田志崑。
甚至有女生毫不在意英文老師敲打桌子讓安靜,開始激烈討論起來:“天啦。帥呆了。”
“我就說嘛,平時他是裝的。如果他用功,比誰都厲害。”
“太……太激動了。”
“我的男神啊!”
……
葉飛煙也呆了。
她有些吃驚地望着田志崑。
他臉上依然是滿不在乎的神態,頂着髮膠固定得亂亂的髮型,耳邊那顆鑽石依然耀眼,但是他眼眸裡閃爍的光芒像透了他:自信充滿力量,聰慧而不驕傲。
那個曾經被老師們讚賞,被同學們崇拜的明崑。
只有他在認真學習的時候纔會出現如此的光芒:神一般發光。
她迷惑了。
“啪……啪……啪……”好會,英文老師才反映過來,帶頭鼓起掌來,想表揚幾句忽然轉性的田志崑,卻見他已經懶洋洋地坐了下去,依舊趴在桌子上根本不理會別人,繼續睡覺。
英文老師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回頭就看見班裡的優秀生葉飛煙盯着田志崑看。爲了避免再出醜,她立刻點了葉飛煙的名字。
“啊……”葉飛煙此刻纔想起她昨天晚上看課文才看了一半就神遊八方去了。今天早上還沒來得及預習。
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背了一半課文就支支吾吾低下了頭。
英文老師詫異了。在那酒瓶子後的眼鏡後眯起她那雙小眼睛,然後決定懲罰一下這個引以爲傲的學生,免得她再犯:“那今天就罰你站一堂課。”
葉飛煙不知不覺中翹起了小嘴,埋下了頭。這可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罰站。她站在那裡說不出來的彆扭,總覺得有人看着她,回頭卻沒看見任何人。
周樸華在旁邊看着,心裡難過的說不出來。於是也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故意背了一半多就假裝忘記了,也支吾着立在那裡。
英文老師驚奇地望着周樸華。那可是班裡的尖子生啊,他家世良好,英文流利,聽說常常出國旅遊都不帶翻譯的人,今天居然也背不出來課文?
葉飛煙卻是明白的。周樸華爲了不讓她難過,故意所爲。
她心裡更難過了。這個周樸華,對她那麼好做什麼?
“我是你的監護人!”記得媽媽第一次送她去周家的時候,周樸華就和她媽媽搶起了監護人的名號。
“住在我家吧。因爲我是你的監護人。”媽媽去世後,她被周媽媽接到了周家,這是周樸華見她的第一句話。那時候她才五歲,周樸華六歲。
長大了後,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監護人。而周樸華就真的像一個小大人一般呵護着她。搞得那時候班裡還說她是他的童養媳。爲此,明崑和周樸華把那幫人狠狠地揍了一頓。
哎……又是明崑,又是過去。
葉飛煙的思想又拋錨了,直到發現慢慢又有幾個人沒背出課文來被罰站,那時,她的心情才稍微好點點。但是,英文老師看見居然今天大家都沒預習,很不舒服起來,絮絮叨叨說了他們很久。
一下課,葉飛煙就難過地跑到紫藤花旁,坐了下來。周樸華跟了過去,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比較好。
“有個地方你沒去過的,有很多很好看的金魚。我們去看看?”忽然,他想起圍牆邊有一個池塘,前幾天才放下幾尾黑白相間的稀有品種金魚。
“恩?!”顯然葉飛煙心不在焉。
“陪我去?陪我去啦!”周樸華難得露出小孩一般的興奮,搖着飛煙的手,非要過去散心。
葉飛煙好笑地望着多年不曾流露出如此幼稚表情的周樸華,決定成全他。
這是一個專門養金魚的小池塘,池塘兩邊種滿了垂柳,池塘上架着一座白玉長廊,長廊上有一個古香古色的楠木小亭,專門供人觀賞池塘中游來游去的金魚。
果然池塘裡除了以往的金黃色的泡泡眼金魚、紅色的黃色的單尾鳳眼魚,紅白相見的金魚外,最醒目的就是這黑白相見的金魚,在紅白、金黃中歡快地串游着。最奇特的是這種魚的尾巴狀似蝴蝶,映襯着水底綠草,竟好似蝴蝶在水裡對舞一般,那蝶翼薄薄地在水裡飄蕩如同葉飛煙的心思一般。
“真好看。這個叫什麼?”葉飛煙顯然心情好多了,和周樸華走在白玉長廊上。
“白的叫白龍晴蝶尾。黑的叫……”
“黑龍晴蝶尾!”葉飛煙笑着叫出來。
“不對,叫藍龍晴蝶尾。”周樸華撲哧笑了。
“啊?!這明明是黑色的嘛,怎麼叫藍龍?”葉飛煙好奇地探頭細緻觀看起來。
“我在想是藍得深到頭就是黑。”
“噢。那黑白的就叫藍白龍晴蝶尾了?”葉飛煙指着水裡那幾條黑白相見的金魚問着。
“笨死了。那叫黑白龍晴蝶尾。”旁邊一個慵懶的聲音接了過去。
“爲什麼?”葉飛煙剛出聲,回頭一看是田志崑,立刻沉了臉,拉着周樸華向前走。
“因爲我家有這種魚,還有一種是紫色的。”田志崑卻根本不管她高興不高興,繼續跟着,在她身後大聲地解釋着。
“那種你叫泡泡眼的金魚,叫文種水泡眼金魚。”田志崑見葉飛煙指那條魚就立刻解釋。
葉飛煙白他一眼,想着明崑可並不在這個上面起興頭,會不會他根本就是不是明崑,更何況他還是鼎鼎有名田氏集團的公子。
明崑可不是,他們認識的時候,明崑孤獨一人住在一棟白房子裡,沒人管他,只有爺爺陪着他。但是他卻很自好和上進。葉飛煙腦海裡又浮現出剛纔田志崑背課文的神情,和明崑就一模一樣,她那時就能肯定他們是同一個人。可是,現在她又不能肯定了……
這時,上課預備鈴響起來。葉飛煙有一種不想去上課的念頭,她望着水裡游來游去的金魚站在那裡沒動。
周樸華第一次看見葉飛煙鈴聲響起居然不想動。
隨即他明白過來,她是不想去上課。好吧,捨命陪君子,不,是女子。於是,他也站着不動,指點水裡的魚給她看。
“我家有個池塘,裡面養了許多。我常常對着魚彈吉他,它們就好像聽得懂一樣,會在水裡跳舞。很好看的,改天請你們去參觀。”田志崑有意無意地插話,時不時瞟一下葉飛煙看她的表情如何。
他可是想了好久沒想到怎麼能讓如此優秀的學生也逃一節課啊。如果不是周樸華帶過來,他可想不到如此好的主意。
想到此,他真想抱着周樸華大叫兩聲。
不過,此刻,他卻得壓抑着激動,裝作漠不關心地樣子隨口說着。
“你會彈吉他?”葉飛煙一聽他會彈吉他,早忘記了正式鈴已經響起,興奮地擡頭:“那你會不會《落花的窗臺》?”
又是《落花的窗臺》。她居然還記得。
田志崑心裡彷彿被重重地打擊了一下,望着水裡那對黑白龍晴蝶尾不動。那魚尾巴在水裡柔柔的蕩着,把他的心都晃盪軟了。
“會。”當他說出這句時,立刻後悔了,馬上接過去:“會唱,不會彈。”
“是嗎?那能不能請明公子演唱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