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崑開始後悔起昨天的想法,他每次看見葉飛煙那雙晶瑩透明的眼時,就無法拒絕。儘管他每次都假裝很兇的樣子,到了最後連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他是真的對她很兇,還是裝的了。但是他還是很喜歡看見她,特別是被他捉弄後的樣子。
可是,今天好像被捉弄的反而是他。
因爲他鬼使神差地開始唱起了那首《落花的窗臺》。
“當花瓣飄落你窗前,又到了梅雨的季節。窗臺上緊閉着窗簾,卻再也看不見你側面……”
可是隻唱了兩句,他便怎麼也唱不下去了。
因爲在葉飛煙緊緊地目視下,那眼神彷彿要把他看穿一個大洞來。他的心開始劇烈震動。
葉飛菸嘴角輕蔑地上揚起來。他會彈吉他,又會唱《落花的窗臺》,卻單單不會彈。說來誰都不會相信的。
田志崑見她似笑非笑諷刺地望着他,窘迫地更唱不下去。曾經面對過無數次舞臺下的聽衆的他,居然在她面前唱不下去了。他尷尬地笑笑,搖搖頭,故意眺望遠方,輕鬆地吹起了口哨,隨着口哨聲他使勁地嘆了口氣。
終於舒暢多了,可是,他卻發現他吹的口哨居然是落花的窗臺。
他無奈地聳聳肩,走到小亭裡在靠池塘邊的圍欄上躺了下來。
直到此刻,葉飛煙才轉回她的視線,望着遠處的青山,接着唱了下去:“我有個透明的昨天,也是花開的季節,你朝南的窗,掛着粉色的窗簾,我直到背後藏着你的笑臉……”
歌聲的背後,只有他們兩才懂的情緣。
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他們的第一次邂逅。
人都說這世上除了狹路相逢,還有種情緣叫邂逅。
豪威中學便是格致學院的初中部,裡面有一個種滿名花的花園,也有一個很大的紫藤花架。
進學校的第一天,葉飛煙就發現了那個花園,以及而圍繞花園搖曳着紫色花朵的紫藤花。
紫藤花像藍色的霧一般把這個花園給圈了起來,古老的藤蔓被心思巧妙的園丁盤成了形態各異的圖形靠在水泥欄杆上。
葉飛煙喜歡這裡的傍晚,特別是有着晚霞的傍晚。紅彤彤的夕陽掛在青山的那邊,五彩的晚霞透過雲彩照在紫藤花架上,,花香怡人,美得如紫藍色的夢一般。
她常常在這裡溫習。
她還記得當時還有有一個男孩子也喜歡在這裡溫習,只是他們從來沒說過一句話而已。
她還記得那是初二的期末考試,第二天就是歷史考試,而那天的早晨霧氣很重,讓花園更顯得朦朧。也許是因爲霧氣大的緣故,那天在花園裡溫習的人特別的少。
在紫藤花下,葉飛煙翻看着厚厚的歷史書,口裡還不時讀上幾句,背誦着明天要考試的重點。
就在那轉彎處,葉飛煙和明崑相撞了。同樣看着書走路,揹着明天要考試內容的明崑。
那時候的明崑整齊的校服,乾淨的白襯衫。清清爽爽像個女孩子,帶着濃濃的書卷氣,溫和的笑容如春風般沐入人心。
“對不起同學。”兩人同時道歉,不由的相視而笑。
“我來。”明崑很不好意思的跟她道歉,幫她拾書,卻碰着了同時伸向書的那溫潤的小手。
“對不起。”兩人害羞地同時說着,同時縮回了手。望着兩人地上掉的書,兩人又同時伸手幫對方撿起來。望着兩人幾次相同的動作卻仍沒把書撿起來,兩人忍不住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啊!是你!”
“哇!是你啊!”等兩人同時擡頭時,才發現原來倆個人曾經有一面之緣,葉飛煙還曾經借過他的傘。
“各撿各的吧。”葉飛煙建議。
“好。”
“背到哪裡了?”
“這裡,清康熙年間。你說這個康熙很自負是吧,居然自稱千古第一帝……”
“我不覺得……”
“如果我是康熙我會這樣……”
“不好。我覺得要注意……”
那天,兩人一見如故,在紫藤花下激勵討論起來。
第二天考試三十分的討論題居然就是“如果你是康熙,你會怎麼樣?請評論康熙。”
葉飛煙望望同一考室的明崑,兩人不約而同會意一笑。
考試完後,兩人不約而同來到紫藤花下。
“那麼巧,考哪個題。我們今天也再試試……”兩人就這樣好似約定好的一般,天天在紫藤花下日漸黃昏。
有人說信任就是喜歡一個人的開始。這次考試,在明崑的幫助下,葉飛煙居然考了全校第一。
她興高采烈來到紫藤花下,明崑果然已經在那裡等着她。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的明崑沒有穿校服。而是穿着一件雙立領的淡藍色T恤和洗得有些發白的牛仔褲。白色的球鞋後面她看見了一個木吉他的影子。
“你會彈吉他?”她盯着影子好笑起來。想藏起來也不知道放在花或者樹後面,放自己身後,那麼大的影子她早瞧見了。
“我彈得不好,怕你笑話。算慶賀禮。”明崑不好意思地從身後挪出吉他來。
“就這樣就算給我慶賀了啊?太便宜了點吧。”葉飛煙撲哧笑了。他們那天說好了誰考了第一要去大吃一頓慶賀,當時只想着吃去了。
“嘿嘿……”明崑靦腆地笑着:“我可從來沒有給別人彈過呢。大吃一餐太普通了,沒新意。”
葉飛煙捂着嘴樂開了花:“那我就要好好謝謝你咯……第一次做你的聽衆是吧?好吧。”說着,她坐在了花架下,拍拍手:“開始吧。”
那是一首她一輩子都能記住的歌……《落花的窗臺》。
那天的他在陽光下彈着吉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的籠罩中。他對着她爽朗地笑着,一張充滿陽光的臉笑得如此燦爛而充滿朝氣,笑得整個世界都在微笑。
她紅着臉,雙眸如秋水般動人。
秋水瑩瑩,此刻池塘裡的水也如那秋水一般。
該死的秋水!
該死的吉他!
田志崑望着池塘裡和周樸華並肩而立的葉飛煙,周樸華雖然是籃球隊的,但是他卻是極其溫和的一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君子。不像他,吊兒郎當的,只想過點喜歡的生活,放肆地揮霍一下青春。
哎……其實,他們看起來很般配嘛。
田志崑忽然沒理由地心法意亂起來,大叫兩聲。
“啊……啊……”
葉飛菸嘴角輕笑,眉頭微皺:撒謊!會彈吉他的人,會唱《落花的窗臺》居然說不會彈。明明就是撒謊。
田志崑的大叫把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剛纔還好好躺着的田志崑忽然發狂起來,在小亭的角落裡拾起一塊塊被清潔工遺忘的石頭,使勁扔進了池塘裡。
隨着“撲通”一聲,池塘裡濺起了白白的水花,剛纔還在一起嬉戲的金魚一鬨而散。
“啊……”田志崑對着池塘又是大叫一聲。
“你做什麼啊?!有病啊?”葉飛煙氣極。這個人是不是有神經病?
“我就是有病。還病得不輕。怎麼樣?是不是還想嚐嚐我嘴邊的煙味?”田志崑揮着手叫喧着。
周樸華疑惑地來回望着兩人。
葉飛煙臉刷的紅了,聽見他最後一句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指着他想罵幾句,卻不知道說什麼,剛想說“不和這種無聊的人說話了。”結果被自己的口水嗆着,漲紅了臉咳嗽起來。
“我們走吧。”周樸華忙拍着葉飛煙的後背,看一眼田志崑,拉着葉飛煙就走。
田志崑見她臉上表情鉅變,忽然那樣難受,懊惱起來,一拳頭打在柱子上,跳起來就跑。
失敗失敗……到最後怎麼受傷的反而是自己?
從此田志崑再不想怎麼讓葉飛煙也逃一節課的想法了。
望着田志崑落荒而逃的背影,葉飛菸嘴角上揚:“露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