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一行七人來到了一個小村莊裡,好在此時已沒有怎麼下雪了,雖然住宿條件簡陋了點,不過總算還不至於讓人挨冷受凍的,特別是許慧心這個姑娘,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稍不注意的便容易感冒生病,何況她自身身體素質也並不算太好的。
我在房中打坐一週天後,便感覺到整個人神清氣爽的,路途上的疲乏頓時一掃而空。擡眼見另外兩張牀上的胡鐵花及崔玉還未打坐運功完畢,我便信步而出房間,在穿過幾間屋舍後,來到了村外的一個小山丘上。
剛來這裡我便注意到了這個地方,貌似從這裡望下去,一下子便能飽覽完全村的風貌,應該是個很不錯的地方。我在山丘頂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看着不遠處闌珊閃閃的村家燈火,雪白一片的屋頂瓦舍,心中說不出來的恬靜。
以前在現代社會中,無聊時我便常愛去想,若是等自己年老了,也一定要找個空氣清新、田園風光的鄉村之地了度餘生。而眼前這個景色多象我想象中的那個地方啊!不過現在我卻又有了新的想法,因爲我目前身邊還有了蘇蓉蓉她們。
這時我身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我略一回頭便看見了許慧心衝我緩步而來,她的嬌面此時已被外面涼涼的寒風吹得略有點蒼白,不過整個臉嘟卻是紅紅的,猶如兩個熟透了的紅蘋果一般。她身上依然披着粉色皮草,只是在裡面多加上了件灰白色的外衫而已。
許慧心見我看向了她,面上微顯不太自然的神色,俏生生地在我身邊停下後,道:“楚大哥……”
我見她欲言又止,好象是專程來找我的一樣,便站起身形,輕聲道:“許姑娘,你好象有事同我說?”
許慧心雙手因爲緊張,搓弄着自己衣角,良久才忸怩道:“楚大哥……你……你可不可以也教我武功?”
我聞言一驚,沒想到她居然有這種想法。“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突然想跟我學武功嗎?”
許慧心穩了穩心神,道:“因爲我想……我想如同紅袖妹妹那樣厲害,這樣我就不怕被人欺負,你們也可以不用再擔心我了!我真的不想成爲你們的負擔。”說完她還膽怯地看了我一眼,深怕自己說錯了什麼似的。
我含笑道:“練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喲,能象紅袖她們那樣的身手絕非一朝一夕可以辦到的事情。”
許慧心突然放大聲音道:“我不怕辛苦!”她猛然覺得不對,忙又怯怯道:“除非楚大哥你覺得我太笨了,不適合練武。”她這麼小女兒形態,着實讓我不好拒絕,何況她的出發點又是爲了不想給我們添麻煩。
我微一思量覺得或許讓她感受下習武的難處,也不見得是件壞事,此去長白山的確危險重重,她若能堅持下來於她於我們也許真是個較好的處理也不一定。
許慧心悄悄地偷瞄着我,見我良久不語,面上已是越來越難過起來,正待說些什麼的時候,我已然道:“好,楚大哥答應你這個請求。”
她俏面由驚轉喜,道:“楚大哥,我沒聽錯吧?你真的答應我了?”見我含笑着輕點着頭,她哇的一聲歡呼,突然衝着我臉上就是一個香吻。少女獨有的清香之氣立即傳入我鼻中,臉旁上感受到她櫻脣傳來的陣陣悸動,我整個人不由一愣。
我是完完全全沒想到她會有這個“奔放”的舉動,估計她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失態,頓時羞紅着俏面立在一旁不知所措起來。氣氛太尷尬了,我忙輕咳一聲,摸着鼻子道:“嗯……這個……已經很晚了,我們回去吧!我怕蓉兒她們看不到我們會擔心的。”
許慧心溫順得象只小貓咪,低着美首輕應了一聲後,和我一起走回了村莊之內。一路上爲了緩解氣氛,我還給她說了我打算先讓蘇蓉蓉她們教她些基本功,然後再視情況循序漸進。她只是一味地輕點着小腦袋,不再多說一句話。
直到快要到地方的時候,她才又輕聲道:“楚大哥,以後你也叫我心兒吧……”說完一溜煙地跑進了她們四個女孩子住的房間裡去了。
見她曼妙的身影消失在房門裡後,我伸手摸了下自己剛被“偷襲”的臉旁,微感餘香還未散盡,不由得搖頭輕輕一笑。
這時胡鐵花的聲音在我身後冒出,道:“老臭蟲啊老臭蟲,我就是想破了腦子也怎麼都弄不明白……”他見我轉過身來看着他後,又繼續道:“爲什麼天下間那麼多漂亮女人都會喜歡上你呢?”然後他對我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後,再道:“我不管從哪個方位來看你,也不覺得你比我帥了多少啊?”
我好笑道:“或許有天你成了漂亮女人,就會明白這個道理了。”
胡鐵花剛喝進嘴裡的酒還沒來得及嚥下,聞言後差點全噴出口,氣道:“我呸,要我做女人,那我寧可永遠不明白這個道理!”
第二天,我們一行七人繼續趕了段路後,終於找到了一個買馬匹的地方。於是在選購好七匹上等的紅鬃馬後,我們的行程明顯加快了很多。至石家莊穿保定府、天津衛,改乘船到蓋州衛登陸,行至遼東都司越瀋陽跨三萬衛,終於,我們離長白山已經很近很近了。
“穿過前面的梵雪嶺便是長白山了。”李紅袖遙指着前方的一個雪嶺,有點興奮道。
我擡眼望去,整個梵雪嶺完全被冰雪所掩蓋,四周留給人們的景物只有漫天的飛雪、淒厲的寒風,以及寥寥可見的雪松。說實話,我是第一次到這麼嚴寒的地方來,剛開始還有點興奮勁,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早已經是不復存在了。
蘇蓉蓉道:“大哥,我們也找個地方歇下吧,明天再繼續趕路。”
我點點頭,道:“好的,就如蓉兒所說。”因爲我也看見了在右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村落,這是在這個嚴寒之地很少見到的地方了,幾乎就可以比作爲沙漠中的綠洲一般。
我實在很難想象生活在這裡的人們是怎麼度日過活的,更何況在那長白山上居然還有個門派的存在,這更是妨若天方夜談般的事情,但是我們現在的的確確就是要趕往這個神話般的地方而去。
離村落還有點距離,便已被裡面傳出來的喧譁聲吵得眉頭直皺,來自各省各地的人們,操着各色各味的地方口音,你來我往地交談着、辱罵着、譏笑着、諷刺着……
崔玉忙道:“看來這裡已經來了不少江湖朋友了呢,這‘乾坤心經’的魅力果然是不同凡響!”
我笑道:“只怕這個村落的人們,是百年難見如今這麼熱鬧的場面過呢!”
“唷,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楚香帥大駕光臨了啊!”一陣妖媚絕倫的聲音從村口不遠處傳了過來,併成功地打斷了我們的交談聲。
我們尋聲往去,只見兩個打扮得妖豔無比,衣着一紅一紫上等犰皮大衣的女子正衝着我們這邊狐媚地嬌笑着呢。沒錯啦,就是亂石谷中見到的“嶺南雙姝”華娉、華婷倆姐妹,沒想到她們居然比我們還先來到這裡。
宋甜兒一直對此二人十分的“感冒”,在亂石谷中就看她們很不順眼了。此時見她們又這樣“傷風敗俗”對我們三個男人亂拋媚眼,便氣不打一處來,口中嬌叱道:“不要臉的東西!”
華婷聞聲後,盯了宋甜兒一眼,眼中寒光一閃,轉又媚笑道:“嘖嘖嘖,香帥你身邊這個穿嫩綠衣裳的小妹妹是誰啊?怎麼說起話來這麼沒分沒寸的。”
胡鐵花搶口,道:“華婷丫頭,我勸你們最好別動她的壞腦筋,不然你們‘嶺南雙姝’真的就要絕跡江湖了。”
華娉忙舞動着腰姿,嬌笑道:“胡大哥,看你說的。你就是給我們姐妹天大的膽子,我們也不敢去得罪香帥的女人啊!”
宋甜兒一聽她們居然說自己是楚留香的女人,俏面羞紅就待發作。一旁的蘇蓉蓉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輕搖了下頭,轉首對我輕聲道:“大哥,我們別站這裡了,到裡面找個地方歇息要緊。”蘇蓉蓉無視於此二女的存在,無疑已是對這二人最大的鄙夷。所以說聰明的女人做起事來,就是別有一番風味。
衆人從二姝身邊魚貫而過,等同於無視狀,直把二女氣得牙癢癢,無不心中暗忖道:“好你個蘇蓉蓉,你最好求神拜佛有遭一日別落在我們姐妹手中。”
我們一行人一連找了好幾十間屋舍,不過全都被來自各地的江湖朋友給住得滿滿當當的,而這個村落總共也不過近七、八十戶人家,就在我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一旁響起,道:“來的可是楚香帥一行人?”
順着飄飄的白雪,我們看見一個面目和善的和尚向我們迎面而來,而他身後緊跟着兩個小和尚,背上還揹着兩個大包袱,神態甚是緊張。
我忙一禮,道:“原來是忘嗔大師,楚某這廂有禮了。”
蘇蓉蓉等人也都一一見過忘嗔大師,大家一陣寒暄後,忘嗔大師正色道:“香帥和蘇姑娘等人果然還是來了,老衲心裡頓時安心了不少。”
我道:“大師是否另有所指?”
忘嗔大師看了看四周,道:“此地不宜多言,香帥和蘇姑娘等人請隨我來。”言畢領着我們穿過了幾間屋舍,來到了一間較簡陋的小茅屋前。他恭敬地上前去輕敲了下房門後,道:“空霧師叔,楚香帥和蘇姑娘他們來了。”
房間裡立即傳來一個平和而不失威嚴的聲音,道:“快快有請!”
我心中一動,終於要看見一代高僧的容顏了,不知道與我想象中的又有幾分相似呢?我們隨着忘嗔大師緩步而入,而那兩名小僧卻留在了門外,並關上了房門。
房間裡的確清簡異常,一位銀眉白鬚的老和尚正端坐在正中的一堆草翕上,雙手很自然地平放在盤膝的大腿內側,而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至我們進來後,一直沒離開過我的身上。在他身側的另外一堆草翕上,此時也正端坐着三位年若忘嗔大師一般的老和尚,兩個微胖、一箇中型,而此刻他們均都是和顏悅色地望着衆人。我照當時亂石谷中忘嗔大師所說,猜想他們三個應該就是跟隨空霧大師一起來長白山的“忘憂”、“忘情”、“忘心”三位大師。
忘嗔大師衝正中草翕上的老和尚合十一禮,道:“空霧師叔,弟子剛從外探聽回來一個消息,正要回來稟告師叔的路上便遇到楚香帥他們了。”
空霧大師頷首,道:“辛苦忘嗔師侄了,你先在一旁休息,老衲有話要問楚施主他們。”忘嗔大師忙應過後,行至一旁站着卻並未坐下。
我這時候才和衆人上前一禮,道:“晚輩楚留香等人見過大師!”
空霧大師微笑道:“楚施主不必如此客氣,你雖非少林門人,不過你‘彈指神功’的授業恩師‘渡難大師’乃我少林巡遊在外的絕代高僧,所以若實論輩分,老衲充其量也不過是你師兄而已。”
我恍然大悟,難怪曾聽蓉蓉給我說楚留香與少林寺淵源頗深,原來竟是這個原因。於是我尷尬一笑道:“大師言重了,不知大師有何事待問於我?”
空霧大師一擺手,道:“衆位施主請坐!”待衆人均找地方坐下後,才又道:“楚施主此次趕來長白山定是與那個神秘組織再次接觸過了?”
我心中敬佩,道:“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了大師你。實不相瞞在下此次趕來長白山,實是被那神秘組織威脅所至的。”
忘嗔大師面色一驚,道:“那組織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能威脅到了楚香帥你?”
空霧大師用眼一掃蘇蓉蓉她們,道:“楚施主的顧慮看來就是蘇姑娘她們了。”
我頷首道:“不過我也有了新的打算。”
空霧大師眼睛一亮,笑道:“楚施主的確有過人之處,此次江湖危機看來有希望解決了。”
我忙道:“大師過譽了,我只是想保護好我身邊的親人而已。”
宋甜兒把小腦袋湊到蘇蓉蓉耳邊,悄聲道:“蓉蓉姐,楚大哥和老和尚都在說些什麼謎語啊?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似的。”
蘇蓉蓉對宋甜兒莞爾一笑,輕聲道:“你只要知道大哥會一直守護着我們就行了。”
這時空霧大師已讓忘嗔大師說下探聽到的情況了,只聽忘嗔大師正容道:“弟子剛從外面一個獵戶口中得知,‘雪山派’的顧掌門突然在昨晚暴斃,目前整個‘雪山派’已經開始在處理顧掌門的身後事了。弟子想用不了多久,這個消息便會傳遍這裡,不知空霧師叔對此事有何看法?”
空霧大師道:“這裡離‘雪山派’尚有段距離,這些獵戶又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
忘嗔大師道:“這裡的獵戶人家均愛養一種喚着雪鳩的鳥類,其用途就和我們中原的信鴿類似,據那位獵戶道來,其有一位兄長目前正在‘雪山派’中學藝,本來打算就在這幾天全家人團聚一下的,不過‘雪山派’目前出了這麼大件事情,應該是回不來了,所以其兄長才飛信來告的。當時弟子也是因爲好奇這種飛鳥,無意中探得了這個消息。”
空霧大師望向我,微笑道:“楚施主又怎麼認爲此事的?”
我摸着鼻子,道:“顧掌門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武林羣雄都陸續趕到了長白山外便突然暴斃,其中定有古怪。”
崔玉道:“這麼說來楚兄認爲顧掌門這次是詐死的?”
我含笑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可能,或許顧掌門真的運氣不好,就這麼給嚇死了也不一定。”
空霧大師對我微微一笑,然後對衆人道:“那麼明日我們便動身趕往‘雪山派’。”
我頷首道:“自然什麼事都要去看過了纔會清楚明白的。”
忘嗔大師道:“恐怕明日之後‘雪山派’的喪事便辦不清淨了。”
胡鐵花道:“只要有酒喝就行,管他‘雪山派’是白事還是紅事的。”
蘇蓉蓉嫣然一笑,道:“胡大哥,到了‘雪山派’定少不了你酒喝的。”
我望着聰明的蘇蓉蓉一眨眼睛,道:“既然如此,我們也該好好的找個地方休息下了,不然有人會沒胃口喝酒了的。”
忘嗔大師忙道:“既然楚香帥你們還未找到住的地方,不若待我命小僧們騰出兩間住房來讓諸位休息?”
胡鐵花道:“老和尚,原來你們霸佔了這麼多地方啊?那這裡原來的主人又被你們趕去了哪兒?”
忘嗔大師合十一念佛號後,笑道:“胡施主真會開玩笑,出家人怎麼會做出這等強人所難的事情出來。這個村落大部分都是獵戶家庭,別看有這麼多房屋,其實很多都是他們用來存放獵物及糧食用的倉庫,而如今老衲等人住的四間屋舍也都是其主人以前用着倉庫的地方。這幾天連續到來的江湖朋友,已讓這個村落完全形成了人擠人而居住的局面。”
宋甜兒瞪着大眼睛眨呀眨地道:“你們爲什麼都要擠在這裡?‘雪山派’難道不讓你們進山去?”
忘嗔大師道:“宋姑娘有所不知,前幾天這裡風雪甚大,別說是上‘雪山派’,就是想多走幾步路去砍點雪松來生火用都很是艱難,直到今日風雪方纔有所緩解。”
蘇蓉蓉道:“既然住宿這麼吃緊,我們幾個人就要一間屋舍來作休息用就行了。大哥,你說可好?”
我頷首道:“這樣已經很是感激大師等人了。”
於是在我們的堅持下,忘嗔大師命其十名弟子讓出一間房屋來供我們休息用,商量好明日啓程的時間後,便出門而去。我讓大家用過乾糧後,又多找來些雪松木材,在屋內生起了暖暖的火堆……
[注:次回更新章節——(十)大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