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37

洛溢突然被問到, 說實話,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趙夏出生時候就被立爲太子, 趙起也把趙夏當做繼承人培養, 周庚爲師親自教導, 把宮思接進宮中, 成爲趙夏的左膀右臂, 也連帶着玄烏閣與宮太后,也站在了趙夏一邊。

可趙凌的一問,他卻是無法回答。

洛溢看着宮裡的皇子們長大, 誰有幾兩輕重都心知肚明。趙夏是太子不假,但若論才幹學識, 他是萬萬擔不起大梁江山的重任的。趙起能在位幾十年, 如果幾十年後的趙夏, 還是如此,那皇位究竟給誰, 是個未知數。

他偏向的人,是趙起決定的那個。

趙凌明白了,洛溢不說,是因爲不好說。

說實話,會讓趙起難做。

趙凌不再問, 轉而說出他的分析, “泄題這件事, 你忘了一個人, 藺皇后。”

洛溢搖搖頭, “藺皇后雖然心性冷漠,但也知輕重, 明是非。她的確可以自由出入皇上的書房,有機會接觸到考題,可是……不該是她。”

“大哥當太子那會兒……宮師父讓大哥每次都跟着考一遍。宮師父總說,身爲太子,當熟知如何利用考題選才,方能物盡其才,人盡其用。”趙凌回憶說,“每次科舉之前,玄烏閣的考題,都是從哪兒來的?”

洛溢咳嗽,“你偷的。”

“我又是從哪裡偷的?”

“薛貴妃……的令牌……”洛溢觀察趙凌反應平常。當年薛貴妃寵冠後宮,皇上的書房可以自由進出,趙凌總能想到辦法偷出薛貴妃的令牌,晃過暗衛,溜進皇帝的書房,把考題給抄出來。然後,他給玄烏閣每人發一份,大家羣策羣力找答案,拼文章,等趙起考試的那天當做參考,省的答不好挨宮師父的罰。

藺皇后如當年的薛貴妃,是皇上真心喜歡的女人,完全的信任,從不防備,考題擺在書房的桌子上,隨便幾眼就能記住。周庚當太子的師父,十有八九跟當年宮師父一個套路下來,太子想要提前看考題,然後……如果趙夏學趙凌那般……考題是從東宮泄露出去的。

“趙夏是無意的就罷了,如果是故意的,洛溢,以你對大哥這些年的瞭解,他捨得廢太子嗎?就算是不廢,趙夏恐怕也難以在羣臣中立足,藺丫頭爲燕國公主,在大梁根基淺薄,新皇將來也會步履維艱,處處受制。”趙凌把考題平攤在桌子上,“無論如何,此事必須查下去。”

有王妃一句話,寧莊帶着手下效率奇快,偷偷暗查,兩天不到,所有的證據都被擺在趙凌眼前。

趙凌誇獎,“小莊,你訓練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比從前洛溢家那些只知道明搶不知道偷看的強多了。東宮那邊什麼也沒發現,自以爲做的天衣無縫呢。”

過去洛王府的人,讓他們扛着刀殺敵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漢子,可蒙上臉去做偷雞摸狗的事兒卻如同要了他們老命。

趙凌先過目一遍,“這些,先別給王爺看了。”

今天一早烏嵐送了他一本奇書,也不知從那家勾欄裡畫出來,傳神生動,動作誇張,想想就刺激,晚上他還想跟洛王爺試一下的。但桌上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證據太過氣人,洛王爺看了,定然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將嚴重影響他的直觀體驗。

寧莊說,“王爺已經知道了。”

“我不是讓你先給我過目再給他看嗎?”

“我憑什麼聽你的!”寧莊說完,從窗戶跳出去閃到沒影。

趙隨手拿桌上的毛筆順窗砸出去,好你寧莊,上輩子白救你了,誰跟洛溢說情,讓他放過你的!是誰!是誰!是誰呀!

難怪洛王爺大中午了還不回府吃飯。

定然是去皇宮跟樑帝說此事,順便在宮裡邊吃邊商量如何處置。

此案牽出來的人數相當之多,記錄名冊的一半學子,都多少花過銀子。趙夏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那腦筋動到了科舉的頭上,把考題偷出來,還不是送,而是賣,東宮缺錢嗎?如此幼稚可笑,真的很難與大梁悉心培養的未來的一國之君畫上等號。

洛溢的確是進了宮。

趙起剛找來幾個用毒高手,正要打包送給洛王府,看看洛王爺的毒,結果洛溢沒讓通報就急急的闖進他的書房,還把幾張紙幾本冊子扔在他的桌子上。

意思是,自己看。

幾張紙是考題,而冊子是每張考題的買家,列的整整齊齊,明明白白。連洛溢都跟佩服太子的經商能力,先把考題給幾個親信,讓親信化妝神秘人,賣考題給樑都裡的客棧掌櫃,說好五五分成,學生來樑都考試,一定會住店,掌櫃觀察有需要的學生,再把考題高價賣給學生。

“都是烏家的客棧?”樑帝面色略白,抑制住手抖。科舉考題泄露,源頭是東宮。他記得聽暗衛回報,趙夏拿着藺皇后的令牌進過他的書房,但他壓根兒沒有往偷看考題的方面去想,以爲是皇后差事他來拿什麼東西。

他經常氣趙夏懦弱膽小,竟然看走了眼。

“烏嵐不知情。”洛溢肯定,“那幾家掌櫃,最近都很缺錢,說是賭場輸了一大筆,而且是同一家賭場,賭場老闆是個燕國商人,在樑都,但凡生意做得不錯的燕國商人,都與東宮脫不了關係。”

樑帝苦笑,“這孩子……用心良苦。”

誘惑客棧老闆輸錢,然後逼人還債,再把一個能賺大錢的機會砸在老闆們的頭上,讓老闆們不得不與之合作。

要不是倒黴被洛溢撞見,恐怕這一切,都將神不知鬼不覺,就算被發現,東宮摘得乾乾淨淨,全部罪責推到烏家身上。也唯有洛王府的手段,才能把賭場輸錢的契約給弄到手。

“有這般聰明,不往正道上用,朕的好兒子!好兒子!”樑帝沒話可說,“來人,宣太子立刻來見朕。”

洛溢要走,此事他做到此足夠,之後是趙起的家務事,如果趙起要把這件事按下去,他也裝作毫不知情,此時尚未開考,只要把考題偷偷換了,對於考試也沒有影響。

“小三,你留下。”趙起聲音有些沙啞,透着疲憊與無奈,“我知道這麼問你不對,但這件事,也唯有你能給我一個最需要的答案。”

洛溢停下腳步,站在門口,半晌說,“無論皇上選誰,洛王府都會保他坐穩江山。”

“你又把這個問題拋還給我了!”趙起閉上眼,換做二十年前,你會拿着劍指着我大罵,大梁江山怎麼可以交給這樣的人。

“那樣做的不會是臣,”洛溢眸中含光,“小七纔會那樣,臣永遠不會。”

樑帝大笑,也是,世上唯有趙小七那無法無天的性子,纔會不顧三七二十一的堅持他認爲對的東西。

侍衛來報,太子到了。

“讓他在門口跪着,”趙起很亂,煩躁不安,他之所以留下洛王爺,是希望洛王爺能在他可能喪失理智的時候,攔他一把,別讓他一氣之下把太子給拖出去砍了。

這些年,大梁經歷戰亂,百廢待興,太多的東西需要他親力親爲,他勤於政事,卻疏忽了對孩兒的管教,把太子的教育之事全都推給了太傅與皇后。轉眼,趙夏已經十八歲了,十八歲太子,應該是一展宏圖擔當大任的時候,他卻發現太子並不是他所想象的樣子。

懦弱無能,文不成武不就,遇上問題就知道依賴伴讀與太傅。

寧秋墨當年也是如此,但他身邊好歹有個楚笛聽,有楚家給他當後盾,絕不會做楚笛聽不喜歡的事,但大梁太子不但沒有籠絡自己的人脈,還喜歡自作主張,做下錯事後不願承擔責任,幾次下來,連本來支持他的也對他倍感失望。

多少人旁敲側擊的想要廢太子,包括皇族裡也有不少長輩對太子有意見,他一直裝傻不懂,拖延看看,但趙夏也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揉揉眼角,事到如今,他再也裝不下去了。

科舉選才,乃大梁國本,拿着國本賺錢,換做任何人都是死罪。

趙起在想什麼,洛溢覺得無關緊要,此時他也挺急躁的,想趙凌該是等急了,他進宮前該給他打個招呼,中午飯別等他了……

樑帝留飯,讓人拿來棋盤,兩人下棋到天黑,洛溢咳嗽半聲,示意自己該回去喝藥。

“你的藥宮裡也有,今晚就別回去了。”

“……”

“王妃那邊,我差人去通報一聲。”樑帝想的很周到。

“太子……”洛溢想說太子還跪在外面,跪了一個下午了,您老人家難道不想見一面瞭解一下情況嗎?可話還沒說出來,就聽趙起冷冷地說,“讓他跪着。”

月上柳梢頭,恍恍惚惚,洛溢每局都輸的很快,總是贏很無趣吧!然而趙起不在乎,一盤結束,下一盤立刻繼續。

終於,門外傳來轎子落地的聲音。之後,是太子痛哭求饒的聲音。

樑帝放下棋子,“終於忍不住了嗎?”

推門而入的是藺皇后。

“皇上,”藺月如依舊是冷冰冰的一張臉,他看見洛溢行禮,也回了一禮,“打擾洛王爺雅興,回頭月如定賠罪。”

趙起嘆氣,“月如,洛王爺今晚留宿宮中,我們兄弟敘敘舊,你回去吧。”

藺月如上前,直接拉住趙起的胳膊,“我有話與你說,請洛王爺迴避。”

洛溢巴不得藺月如把趙起拖走。這個點兒,趙凌是不是已經睡下了?看來今晚又不能如願做那事兒了。

“皇上,臣告退,”洛溢出門,拐出院子,見石梯下,趙夏彎着身子跪着,骨頭都是軟的,旁邊有兩個丫鬟在扇風打蚊子。

“洛……王爺……”趙夏見洛溢來,嚇得爬起來跪好,說到底,他挺怕洛王爺的。

洛溢錯身過去,苦笑搖頭,真是,如果讓小七看見,大梁儲君這幅德行,幾鞭子抽下去打死活該。

屋內,燭火盈盈。

藺月如不習慣溫情脈脈,此時她已經是盡了最大的努力表現的像一個妻子,“皇上,您有許久未到臣妾院子去了,今夜……就去臣妾那兒歇息吧。”

趙起把手輕輕地從藺月如的掌心抽出。

“皇上……”

“你知道太子做下何事嗎?”趙起嘆息,“看看桌上,都是證據。”

藺月如拿起兩張,細細的看着。

趙起揹着手,望着窗外明月,“朕想保他,可做不到,月如,我不瞞你,明日朕準備在大殿之上,與羣臣商議廢太子之事。”

藺月如把紙扔進了炭火盆,火光映照白牆,很快,紙化成灰。

“就憑這些?燒了不就沒人知道了?”

“事實如此,這些紙已經不重要了。”趙起不想解釋,就是因爲藺月如一次又一次的縱容,趙夏纔會變成這般。如今他不能再猶豫,趙夏如此性情,就算以後登基,也不得民心。

“廢太子……趙起,你總算找到理由了呢。”藺月如冷笑,“自從夏兒出生,朝中廢太子的議論就沒有停過,因爲我是異族,我不是樑國世家大族的女兒,而是燕國的公主,夏兒是我的兒子,配不上你大梁的皇位。”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麼想的。”趙起有些激動,“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朕本想夏兒做樑燕世代友好的橋樑,卻不想他會做出如此大錯特錯之事。”

藺月如心知此事趙夏有錯,趙起生氣應該,但她不想自己的兒子受半分委屈。

“月如,我想你理解我,我必須給夏兒一個教訓。廢太子是最輕的處罰,好歹能保住夏兒的性命。就算將來夏兒當王爺,也會有最好的封地與田產,我保證,除了天下,我把最好的都給他。”

藺月如冷笑,“自古廢太子有幾個有好下場?你死了誰又能護我們!你們大梁的世家大族早就視我們母子如眼中釘,就等你死了把我們千刀萬剮。趙起,你是一國之君,連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難怪當年你護不住趙小七。”

“夠了!”趙起推翻了桌子,上面稀稀拉拉一杆物件都摔在地上,“藺月如,我心意已決,我不想與你吵架。”

趙起奪門而去,留下藺月如在書房中,她聽着不遠處,夏兒喊着父皇,喊着父皇孩兒知錯了,可趙起越走越遠,根本沒有停下腳步。

她與趙起在一起十八年,認識了二十多年,從寧國的質子府時,她便知道趙起是堪當大任的國君,小小年紀,遇事從容,胸有大局。

那時候的她,還是個被兄長帶來獻給寧國做禮物的黃毛丫頭,情竇初開小心翼翼掩飾着的燕國公主。她剋制着自己的害怕與恐懼,擺出一份冷漠的容顏,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想着兄長能快些選出自己的未來夫婿,這樣她就能依着兄長的計謀,嫁做□□妾,成爲安插進寧國的眼線。

她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卻不想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不甘心,不甘心就這般淪爲寧貴權貴的玩物。於是她反抗了,拿起刀捅進了欲要強迫她的寧國二皇子寧博的心窩。

天下傳說,景瑞太子殺寧國二皇子,是五國聯軍伐寧的□□。可事實上,殺寧博的是她,趙起只是路過,替她把過錯認了下來。

趙起理所當然的毀了兄長的計劃,豁出了性命救了她,把嚇得呆滯的她帶到了角落,換過衣服洗過手,讓她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寧博之死,惹得寧國皇帝震怒,逼迫樑國交人,還要揮兵討伐樑國。燕國順勢聯合樑國,加上其他三國,五國聯軍的大旗豎起,與寧國的戰爭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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