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現在你手握遺詔,大可將它昭告天下。到那時,您就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無須動一兵一卒,更不用生靈塗炭。”秦白羽收起聖旨,緩緩起身,雙手捧着它,呈給坐在上位的人。
楚思齊收起臉上的憤怒,嘴角掛着笑,眼底深處卻流動着輕蔑,“太子如今已是佔盡先機,本王此刻拿出遺詔,只會助漲外面那些不利的謠言。”
“那麼您現在出兵討伐,也未必就是良策,很可能會因此而失了民心。百姓們要的是安穩,不管這個皇位上坐着的是何人,只要他能給他們和樂的生活,那麼他就是百姓心目中的明君。”秦白羽不認同他的看法。
“本王能給的是更長久的和樂,在此之前,一些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楚思齊搖着頭,說道。
秦白羽抿了抿嘴,不再對此事做任何看法,轉而說道:“三皇子,借兵一事,下官實難答應。”
楚思齊眯起雙眼,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危險,嚴肅地說道:“適才本王還認爲秦將軍重情重義,怎麼這會兒卻不願救你的夫人了嗎?”
提到莫悠,秦白羽臉上閃過一絲緊張,眸色沉下,深呼一口氣問道:“三皇子,下官今日來此,就是爲了接回夫人。可是您的條件,下官實在無能爲力。不如我們想個折中的法子,或許還有其他地方是下官力所能及的。”
他的一番話,讓楚思齊的臉色有了好轉,同時也增加了心裡的篤定。
上雲果然瞭解這個男人,他對莫姑娘的情意,足以撼動他的一切。
“對秦將軍,本王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借兵。”楚思齊也站起身,緩步走近他,堅定地說道:“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秦將軍好好考慮清楚。”
秦白羽蹙眉,抿嘴沉默。
見此,楚思齊眼裡的勝算更大了,他知道,對方動搖了。
這種時候,自然是要趁勝追擊,繼續說道:“秦將軍,你現在對本王的幫助,是雪中送炭。本王必會銘記在心,他日待本王坐穩江山,定會再次親臨貴朝。從此以後,我們皓雲和貴朝的和睦關係,也一定會源遠流長。”
秦白羽微有動容,他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番話,無疑就是一種承諾。雖然心裡對這個人不是很信任,可這件互惠互利的事情,的確是一個不小的籌碼。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並非我一人能夠做得了主。”秦白羽擡眸,沒有答應,也沒有再拒絕。
“本王相信,只要秦將軍出馬,皇上一定會答應出兵。”楚思齊萬分信任地說道。
“下官也只能一試,皇上能否答應,也要看三皇子您的誠意。”秦白羽豈會任由自己被他牽着鼻子走,既然是要做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他當然也要趁此機會,徹底剷除掉朝中的那股惡勢力。
這樣一來,朝內肅清了亂黨,就算日後楚思齊毀約,他們也有足夠的精力來抵抗外敵。
楚思齊看着他,臉上露出欣賞的笑容。有些話不用多說,這世上本就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他們彼此只需心照不宣。
有畏懼,有顧慮,才能遏制住更多的生靈塗炭。
“所有的證據,本王一定會全部奉上。”楚思齊拱手承諾道。
“那麼,下官現在可以接夫人回去了嗎?”秦白羽點頭,詢問道。
楚思齊輕聲一笑,“在本王沒有奪回皇位之前,恐怕還不能放了秦夫人。還望秦將軍能夠理解,本王交出那麼大一個籌碼,已經是最大的誠意了。”
“三皇子是要反悔嗎?不是說好,只要下官敢來這裡,您就會放了拙荊嗎?況且,下官也已答應三皇子的條件,您現在卻出爾反爾,讓下官很是爲難。”秦白羽心裡有氣,可是這種事情,他必須要保持冷靜,絕不能再被對方一直牽制。
楚思齊拍上他的手臂,說道:“你放心,本王絕不會傷害秦夫人一分一毫,待到大局穩定,本王定會親自將秦夫人送回貴府。”
“大局穩定……”秦白羽冷哼一聲,“皓雲國很快就會迎來一場戰火,拙荊留在這裡下官實在不放心。三皇子如果真有誠意,就請放了拙荊。”
“秦將軍,不是本王不肯放人,而是秦夫人現在並不在皓雲。”楚思齊嘆口氣,說道。
“三皇子真會說笑。”秦白羽看一眼他身後的苑寧。
楚思齊也回頭看向那個小丫頭,對方有些呆愣,緊張地承受着他們突然射過來的視線,心裡直打鼓。
“秦夫人的確不在這裡,秦將軍如果不信,本王現在就可帶你去四處查看。”楚思齊認真地說道。
秦白羽收回視線,看他的神色,並不像是說謊。但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一件事情。
如果悠兒真的不在這裡,那麼是否就代表楚思齊並沒有抓到她,這一切不過都是他佈下的局,想要引他來這裡。
“這樣說來,拙荊並不在您的手上,而今日的事情也都是……”
楚思齊笑着打斷他的猜測,“本王和秦將軍想法一樣,自然是不希望身邊的人因爲這場戰爭而受到傷害,所以早在一個時辰前,本
王就讓竹大人帶着秦夫人去了西朝。”
聞言,秦白羽再次蹙眉,他現在還不能確定對方話裡的真假。
不過他已經能夠肯定,悠兒的確在他們手上,所以他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此人城府極深,知道該如何牽制他,若是爲敵,會是個非常棘手的人物。
半個時辰後,秦白羽走出別院,重新坐上了馬車。
當馬車走到揚靈城的城門口時,他便下了馬車,擡眼看到不遠處的茶棚。那裡面坐着不少的客人,有幾名粗衣打扮的男子,分佈在每張桌子上,正和身邊的茶客聊得熱火朝天。
“公子,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快些趕路了,否則城門就要關上了。”車伕看着秦白羽往茶棚走去,臉上露出些許猶豫,想到之前賀蘭公子對他的交代,忙出言勸道。
秦白羽看向他,冷肅的目光,立刻嚇得對方一頭冷汗,連連往後退了兩步,再不敢上前阻攔。
見此,秦白羽繼續往前走。
車伕苦着臉,想到剛纔那個眼神,實在沒有膽子再跟過去,只得維諾地回到馬車那裡等着。
茶棚內非常熱鬧,每張桌上都坐滿了人,唯獨最裡面的那張,只坐着一位蓄着鬍鬚的老者。
秦白羽在茶棚內掃了兩眼,便徑直走到老者對面坐下。
這時夥計也跑了過來,熱情地爲他倒上一杯茶水,詢問他是否要吃食。
“不用,多謝。”秦白羽在桌子上放下一兩碎銀。
夥計忙收起碎銀,識趣地去招呼其他桌上的客人了。
老者輕輕撫着鬍鬚,明明年紀很大,卻有着一雙清亮的眸子。他看向對方的人,輕咳一聲,企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秦白羽垂眸品茶,半晌後才緩緩開口,“悠兒不在那裡。”
老者一愣,繼而不動聲色地說道:“那個三皇子騙了你嗎?”他刻意壓低的嗓音,雖也有幾分滄桑,卻也有些怪異。
秦白羽放下茶杯,用手輕輕撫摸着,低聲說道:“沒有,那個人非常謹慎,他讓竹隱帶着悠兒離開了。”
“那嫂夫人現在身在何處?”老者問道。
“不知。”說到這裡,秦白羽不自覺皺起眉頭,眼裡閃過一絲擔心和着急,“派兩個人留在揚靈城,暗中查探悠兒的消息。”
老者會意,“好。”
“薈蔚城附近的幾座城鎮也不要忽略,全部都搜查一遍,一定要儘快找到悠兒。”
說完這些話後,秦白羽就起身離開了。
黑夜降臨,一輛馬車停在了客棧前,門口的夥計看到後,立刻笑臉迎上去。
車伕剛剛跳下來,車門就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一位戴着斗笠的男人,他的身後跟着兩名清秀的小少年。
薈揚鎮每日都會進進出出各種人,奇怪的人夥計見的也不少,可是像眼前這位,大晚上還帶着斗笠黑紗遮面的人,還是頭一次見。
“看什麼看,快去準備兩間客房,要最好的。”其中一名小少年不滿地瞪向發愣的夥計,呵斥道。
夥計直接被吼得回了神,忍不住看向那名小少年,長得不僅清秀,還帶着幾分女氣。
夥計眼裡露出不屑,又瞧向另一名小少年,臉上表情雖冷了些,可這長相……
心裡當下有些猜測,夥計別有深意地重新看向那個戴着斗笠得男人,笑得有些猥瑣。
原來是個好那口的人,難怪大晚上都要遮住臉。
“三位客官快請進。”
看這些人的穿着,就知是大戶人家。縱然心裡不屑,可生意還是要做的。
夥計熱情地引着三人走去後院。
他們客棧是薈揚鎮最大的客棧,前面樓裡都是普通的房間,後院纔是招待貴客的地方。
夥計給三人單獨安排了一處小院子,院內環境還算清幽,裡面剛好有兩間客房。
夥計剛剛爲他們點上燈,就被先前說話地那名小少年趕走了,讓他去準備吃食和熱水。
夥計一聽,心裡的不屑更大了,但面上還是保持着熱情的笑容,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夥計走後,說話的小少年立刻關上了屋門。
男人坐下,終於拿下斗笠,露出一張俊雅脫俗的臉,溫潤的眉眼,微揚的薄脣,赫然是位翩翩佳公子。
“竹哥哥,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先去說話的小少年忙走到男人身邊,擔心地說道。
竹隱不着痕跡地避開她伸過來的人,溫和地笑道:“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被人婉拒,上官湄抒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忍不住看向莫悠。
她自進來後,便遠遠地靠在門框上,有意與他們保持距離。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上官湄抒看了她片刻,就心情複雜地收回了視線。
屋內坐着三人,卻是無一人開口說話,詭異的寂靜,氣氛有些尷尬又有些緊張。
最後,還是送飯的夥計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看着滿桌佳餚,縱然
已經是飢腸轆轆,可卻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莫悠放下筷子,起身說道:“我不餓,先去休息了。”
說完,徑直去了隔壁。
她的離開,讓上官湄抒鬆了口氣。
自從昨晚親眼看到莫悠倒在竹隱懷裡後,她就再難心平氣和地去面對這個人。縱然心裡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都是竹哥哥一廂情願,可是她還是會忍不住嫉妒,更爲竹哥哥感到不值。
“湄抒,明日你便回去吧。”竹隱忽然開口,說道。
上官湄抒回過神,看着他溫和的表情,堅定地搖頭,“我不走。”
“你跟着我們太危險。”竹隱看着她,耐心地勸道:“而且你的身份,也不方便和我待在一起。現在三皇子也已經答應放你離開,你就……”
“我不要,我不走。”上官湄抒打斷他的話,眼裡帶着不甘和受傷,“你是覺得我在這裡很礙事嗎?你想要和那個女人單獨在一起,我偏不讓。”
“湄抒,聽話,回去吧。”溫和的聲音,卻是毋庸置疑的語氣。
上官湄抒一把將筷子拍到桌子上,憤然望向對面的人,“我說過,我不走。我雖然不知道你和三皇子到底有什麼計劃,可是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離開。”
看着眼前倔強的女子,竹隱心裡一陣無力。
這次帶着莫悠回西朝,也是牽制秦白羽的一部分。如果他知道莫悠身在何處,一定會想辦法把她救走。可是現在大局未定,莫悠絕對不能離開。
無奈之下,他只能將人帶走,讓秦白羽難以確定他們的行蹤。
不過,這也算是一種冒險。
如果他能成功拖到秦白羽肯出兵援助,那麼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兒。戰爭一旦挑起,皓雲就是個危險的地方,三皇子讓他帶着莫悠回到這裡,也未嘗不是一種保護她的辦法。
看着沉默不語的人,上官湄抒又氣又急。這個人就只會趕她走,連多餘的解釋和安慰都不願意給,她在他心裡就那麼可有可無嗎?
越想心裡越難受,上官湄抒直接扔下一句話,“我吃飽了,回去休息了。”便氣哼哼地跑了出去。
她並沒有去隔壁,而是腦子一熱,直接跑去了大堂。
先前那名夥計看到她氣勢洶洶的跑出來,眼裡閃過一抹好奇,見她走到偏僻的角落坐下後,立刻也跟了過去。
“夥計,來一罈女兒紅。”感覺到身邊有人走過來,上官湄抒想也沒想,脫口喊道。
夥計瞧着她的小身板,暗道真是好大的口氣。
不過看他面色如此不善,難不成是被裡面那位小少年給爭了寵?
身邊人遲遲沒有動靜,上官湄抒立刻不悅地瞪過去,“還不快去。”
夥計回神,忙點頭哈腰地去拿酒。
上官湄抒現在是一肚子火,只想好好發泄一番。便憑着最直接的想法,想要把自己灌醉。不都說酒能解千愁嗎,是不是隻要她喝醉了,心裡就不會那麼痛了?
一罈酒落在眼前,上官湄抒雙眼帶着渴望,直接揭開封口,倒上一大碗灌入肚子。
辛辣的感覺,瞬間就汲取了她所有的呼吸和感知,讓她露出了更加痛苦的表情。她猛地放下手裡的碗,吐着舌頭不停地用手扇。
沒想到酒的滋味是這樣的,太難喝了。
上官湄抒委屈地看着那隻碗,心裡更加不舒服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堵着。
竹哥哥向着那個女人,還要趕她走,現在就連一壺酒也要欺負她……
可惡,太可惡了。
上官湄抒雙眼泛紅,拿起那隻碗,重重摔在了桌子上。
誰知,這一陣不小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有人朝她這邊看過去,見到是個清瘦的小少年,白淨的麪皮上,一雙大眼睛紅紅的,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
“長得不錯嘛,老子就喜歡這樣的。”
對面的桌子上坐着三個公子哥,中間的那個人色眯眯地看着上官湄抒,舔着嘴角說道。
“那是個男的。”旁邊得人忍不住提醒道,不過看着上官湄抒的眼裡,也帶着幾分異色。
“管他男的女的,哎呦,你這個小模樣,真是讓小爺受不住。”中間那個男人露出更加猥瑣的表情。
說着,人就已經站起來,快步走到上官湄抒身邊,緊挨着她坐下來。
上官湄抒一個不注意,被人佔了便宜,當即一陣羞惱,擡手就要給那人一個耳光,誰知卻被對方搶了先機,一把捉住了手腕。
“哎呦,脾氣還挺辣,小爺更喜歡了。”那個男人用手握住她的下巴,看着她在自己手上掙扎着,心裡更加興奮了。
“來,快告訴爺,是何人給了你委屈受,小爺定給你報了這個仇。”男人用另一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滑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一陣陶醉。
“混蛋,放手。你知道我是誰嗎,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本少爺讓你好看。”上官湄抒絲毫不懼地呵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