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箴伸出手輕輕拍上莫悠的肩膀,並出聲安撫道:“苑寧姑娘,不用怕,有官府的人在,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他的聲音算不上柔和,卻透出一股能夠安撫人心的力量,令苑寧很快停止了尖叫,轉頭看向他,眼裡隱約還閃爍着少許後怕。
樊箴等待着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後,便再次開口,詢問道:“苑寧姑娘,適才發生了何事?你可是看到了什麼?”
苑寧抖了抖肩膀,有些木訥地點點頭,向他解釋道:“我剛剛見到一個人影就站在那口井旁,他伸着頭不知道在往裡面看什麼。我、我當時被嚇了一跳,一時沒忍住就叫出了聲,結、結果把人給驚跑了。”
說到最後時,苑寧臉上帶着歉意和內疚。
“那人是男是女?多大年歲?你可看清楚了他的樣貌?”樊箴若有所思地追問道。
苑寧仔細回想了一番,而後描述道:“我只記得那人一身藍衣,看行頭像是位富家公子,大約二十出頭的模樣。”
“年輕公子,藍衣……”
樊箴微微垂下眸子,邊沉聲囈語邊思考,不多時眉宇間露出豁然開朗的神色。
“苑寧。”
這時,莫悠和上官湄抒也聞聲趕來後院,就見客棧老闆和幾個夥計分開站在院子裡,大家紛紛看向廚房門外的苑寧和樊箴。
看着苑寧蒼白的面色,莫悠便知道又出事了。
“夫人。”
她的出現,讓苑寧安心不少,頓時露出委屈的笑,朝她小跑過去。
莫悠順勢輕拍上苑寧的肩頭,隨後看向她身後的樊箴。
“樊捕頭,適才發生了什麼事?”
莫悠走過去行上一禮。
樊箴看了衆人一眼,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他話音剛剛落地,先前出去追人的兩名捕快便回來了。
二人面露不忿,悻悻來到樊箴身前,抱拳請罪,稱他們沒能追上逃跑之人,還被那人給甩掉了。
本以爲會招來幾句責罵,哪知一向在公務上苛刻嚴厲的老大,這次非但沒有追究他們的無能,甚至還意味深長地笑了幾聲。
正在二人不明所以的時候,樊箴出聲吩咐道:“你們繼續留在客棧,我已知曉那人是誰。”
留下這句讓所有人都摸不着頭腦的話後,樊箴便步履堅定地離開了客棧。
兩次的驚嚇,讓苑寧不敢再繼續呆在客棧裡。
莫悠也知道這裡並非久留之地,早早的便已經安排好新的客棧。收拾完行李後,便帶着三人去到隔了一條街上的“富盛客棧”。
待安頓好上官湄抒和隻字不言的趙宜修後,天色已經不早,莫悠便帶着苑寧回到驛站裡。
風平浪靜地一宿,次日一早秦白羽和莫悠便接到太妃口諭,前往京城的行程定在兩日後。
“只剩兩天時間,看來湄抒是下定決心不和我們一起回京城了。”莫悠看着窗外的湛藍晴空,無奈嘆道。
秦白羽來到她身邊,擡起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聲音不自覺柔和下來,“萬事由天莫強
求,上官小姐必是有自己的考慮。夫人也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以後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莫悠又看着外面許久,最後妥協般地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對了,發生在客棧的那件案子,現在怎麼樣了?”秦白羽揉着她的肩膀,轉頭問道。
莫悠回望着他,把昨天在後院發生的事情向他敘述了一遍。
秦白羽聽後,忽然嚴肅地問道:“苑寧呢?”
莫悠遲疑了一下,才聽明白他的意思,回道:“她一早便去富盛客棧探望湄抒他們了。”
秦白羽搖搖頭,說道:“這種時候,不該讓她單獨行動的。”
莫悠不太明白地看着他。
“苑寧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相對而言,她的身份存在着危險。而昨天又剛剛有可疑人物出現在案發現場,先不論那人是否是真兇,但經過這件事情倒是提醒了我,儘管我們已經儘量遠離這件案子,但還是避免不了有威脅存在。”秦白羽耐心地解釋道。
經他這樣一提醒,莫悠才恍然意識到,她竟把這種潛在的危機給忽略掉了。
“我現在去找她。”
“萬事小心,早去早回。”秦白羽點頭,“這裡有我在,太妃那裡不會起疑的。”
“你也要多加當心。”
莫悠留下一個關切的眼神後,便離開驛站去尋苑寧了。
然而當她一路來到富盛客棧時,在那裡卻沒有見到苑寧,詢問之下竟連上官湄抒也不曾見到她。便是說,苑寧還沒有來到這裡。
細算她出發的時辰,從驛站到這裡,最多也只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而苑寧是在一個時辰前出發的,算算時間,足夠讓她走一個來回。
可她到現在還沒有來到客棧,難道真被將軍言中了?
上官湄抒見莫悠臉色不對,心知是出了什麼事情,“秦夫人,可是苑寧遇到了麻煩?若是需要幫忙,儘可告訴我,湄抒定竭力相助。”
莫悠沉思片刻後,看向她說道:“湄抒,麻煩你去縣衙一趟,向樊捕頭打聽一下有關昨天那位藍衣公子的事情。”
原來是和之前那件案子有關,上官湄抒心裡一緊,知道事情或許非常嚴重,當即應承下來。
二人同時離開客棧,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莫悠一路尋着來時的路尋找線索,並不時向街邊的攤販打聽一番,企圖從中找到蛛絲馬跡。同時心裡也在祈禱,這一切都是他們多慮了,苑寧只是走錯了路,或者是被其他事情給耽擱住了。
然而這一路打聽下去,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直至她準備放棄這條線索,另想他法時,終於從一個人口中得知了苑寧的行蹤。
那是一個販賣首飾的小攤販,根據他的描述,說是在大約一個時辰前,有位容貌清秀的女子在她這裡看過東西,並且買走了一支珠釵,說是要送人。
而後,她便繼續往東行去,可是她並沒有走多遠,就有一位年輕公子上前與她搭話。
攤主聽不到二人都說了什麼話,
只看到他們交談幾句後,那位姑娘便跟着那位公子離開,走進不遠處地一條巷子裡。
根據小攤販對那女子衣着和相貌的描述,莫悠估摸着他說的確是苑寧無疑。
而如果從推算時間,和驛站到這個攤位的距離,苑寧也的確應該出現在這裡。
“你可看清楚了那男子的樣貌?”莫悠的目光飄向不遠處的巷子裡,這裡距離鬧事還有一段距離,附近只三三兩兩擺着幾個攤位。而那條巷子又極其狹窄僻靜,這裡的確是作案的首選之地。
“那男子是背對着我的,但看他衣着考究,舉止得體從容,想來是出身名門。”攤主說道。
出身名門……這個好像和昨天在客棧裡遇到的可疑人很是相像。
“那人可是穿着藍袍?”
攤主搖搖頭,“不是,是月白長衫。”
也對,他昨天已經被人發現了,如果今天不換身行頭,苑寧也不會自願跟着他離開。
只是,他究竟對苑寧說了什麼,會讓她毫無防備地跟着離開?
莫悠頗感奇怪,苑寧這丫頭她瞭解,平日裡做事非常機靈,絕不會那麼輕易就跟着一個陌生人走掉的。
這中間一定有問題。
莫悠謝過攤主後,又向附近的另外幾位攤主打聽了一番,卻無一人注意到那個男人的容貌。
無計可施之下,莫悠只能順着那條小巷子追過去。
對方能夠這麼早出現在這裡,想來在昨天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下塌處,所以才能計劃周密,如此輕鬆地就把苑寧帶走。
而現在一個時辰已經過去,也不知他會將人帶去哪裡?
不過從他這般迂迴的劫持手法來看,想來他並不是想要苑寧的命,或者說他不會那麼快就要苑寧的命。
而且他昨天還曾去過案發現場,現在又帶走了第一發現人,難道他是想從那口井或者苑寧身上得到什麼東西嗎?
巷子盡頭便是一片荒地,再往前走上二十丈遠,就是城牆。
莫悠看向城牆的高度,知道他們是翻不過去的,該是從別的方向離開了。
“之前那座客棧在東邊……”
考慮到那個男人對於命案的“執着”,莫悠也毫不猶豫地往東邊追去。
果不其然,她剛走出沒多遠,就在地上發現一支珠釵。根據那位攤主的描述,這支珠釵和苑寧買走的那支一模一樣。
“看樣子他們走到這裡時,苑寧就察覺出了不對,應該是和對方起了爭執,致使珠釵摔落在此處。”
莫悠說着,便原地檢查了一番,正如她所想,這裡的腳步非常亂,雜草也被踩的亂七八糟,顯然是有人在這裡發生過爭鬥。
手上握緊珠釵,莫悠加快腳步往前追去。
這一路上沒有再發現什麼線索,當她來到那家客棧時,從外面來看,一切還如昨日一般風平浪靜。
客棧門外仍然有兩名官差守着。
莫悠走過去向他們詢問,今天客棧裡可發生過什麼事情,或者說有什麼可疑人物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