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雖然不清楚淮陰伯和陳慧之間的恩恩怨怨,可老一輩的人眼睛是很毒辣的,總覺得林慧那邊是不會有什麼問題,如今只要搖頭說道:“這淮陰伯府太夫人看上了周家旁支的姑娘,隨便求到了周家去,周家老夫人是個好說話的,就答應了這門親事,更安排了周家夫人帶着這旁支姑娘去大佛寺相看,一同過去的還有平寧長公主,原是平寧長公主小時候去周家玩,有一次不小心落水了,被這旁支姑娘的父親救起來了。”
“莫要看這平寧長公主平日裡是個極盡跋扈之人,可也是心懷感恩的,因此也對周家這位旁支姑娘的親事有幾分上心了,當即她就覺得這門親事有些不尋常,便一同過去了。原本一切手續沒什麼問題的,那周家旁支姑娘對淮陰伯還比較滿意,模樣周正,性子也好,除了之前與慧姐兒鬧得和離,便沒什麼問題了。”
“可從始至終,這淮陰伯臉上好像沒什麼笑意,平寧長公主見了只問道他是不是對周家那位旁支姑娘不滿意,誰知道那淮陰伯頓時就跪了下來,這說不願意娶周家姑娘爲妻,那周家夫人是個好說話的,可平寧長公主可不是什麼善茬兒,當即就氣只問他是哪兒不滿意,是不是覺得那旁支姑娘配不上他?淮陰伯只說這周家旁支姑娘哪哪兒都好,而是如今他不願意娶妻。”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就比找公主就更加生氣了,直說他既然不願意娶妻今日爲何還要來大佛寺?當時淮陰伯只看下淮陰伯府太夫人說是淮陰伯府太夫人所逼,嘖,莫說是平寧長公主聽了這話會生氣,就連素來好脾氣的周家夫人聽了這話臉色也不大好看了,那平寧長公主更是直衝着淮陰伯府太夫人發脾氣,說淮陰伯府將他們周家的姑娘當成兒戲一般看待,說娶就娶,說不娶就不想娶了,說完這話,平寧長公主更是帶着周家夫人還有那旁支姑娘走了……”
說起來也是淮陰伯府太夫人運氣不好,碰到誰不好,偏偏碰到了平寧長公主,旁人顧念着舊情,興許心裡不舒服也不會說什麼,可平寧長公主纔不管這些了,素來驕縱跋扈慣了的,當着王太后的面都敢不給王太后面子,更莫要說當就區區一伯府的太夫人了。
還真是惡有惡報!
林姝腦海中只蹦出這樣一句話來,衆人並不知道淮陰伯府與林慧和離的真相,如今信中侯府也不好將這種事兒四處張羅,就算是不是親家了,可同在京城,以後也是低頭不見擡頭見,若是鬧得太僵了,對林慧又有什麼好處?
可淮陰伯府太夫人卻是太不要臉了些,如今這就開始替兒子張羅起來了,“後來了?”
“哪裡還有什麼後來?”老祖宗又咳嗽了兩聲,才緩緩道:“後來這淮陰伯府太夫人就帶着淮陰伯走了,說是兩人走的時候臉色都不大好看……而且平寧長公主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素來是最護短了,哪裡會給淮陰伯府好日子過?”
林姝笑着道:“好在淮陰伯心沒有太狠,要不然又是一家的姑娘給賠進去了……”
老祖宗聽到這話,只道:“你放心,你三姐姐是個好人,定會有好命的……這幾日我已經託人回老家了,看有沒有什麼好兒郎說給你三姐姐了。”
“真的?”林姝很是高興,這京中高門大戶是講究規矩的,沒誰願意娶一個和離過的女子爲妻,怕旁人會指指點點,可到了外地,這些忌諱便少多了,更不會說碰到什麼熟人。
待她看着老祖宗點點頭之後,更是歡喜道:“祖母,謝謝您。”
老祖宗哭笑不得,“你謝我做什麼?我也是真心喜歡你三姐姐的,這些日子便是信中侯夫人想要張羅合適的人選,可也沒這個時間和功夫,那林沛如今已經成了個廢人,又沒個媳婦在府裡頭照料,信中侯夫人自然是要經常過去張羅一二……對了聽說成安侯府過幾日要設宴了,你去嗎?”
林姝已經接到信兒了,可想着上一次去成安侯府那尷尬的處境,不免有些猶豫,只道:“到時候再看看罷,反正還有十幾日了。”
其實這寧國公府和成安侯府素來沒什麼交集,而她如今也已經被逐出了族譜,按理說可不是林憐的親姐姐了,若是不過去成安侯府也是說得過去的。
可她沒想到過了幾日這林憐又專程差人送了一封信過來了。
這下子,林姝再不過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只呢喃道:“她這又是在打什麼主意了?”
林憐在信中可是說了的,將各房的姊妹都邀了過去。
林憐的性子她實在是太清楚了,如今林憐在成安侯府被陳家二姑娘壓得死死的,可不會喊她們去成安侯府看陳家二姑娘如今騎在林憐頭上作威作福的,林憐這般着急,肯定是有什麼好戲看。
林姝不由得想到了邵聖平和陳瑤,如今成安侯府最精彩的好戲只怕就是他們兩個了。
到了成安侯府七月下旬的那一場宴會,林姝自然是欣然赴約了。
成安侯府世子夫人今日可是邀請了不少的女眷,她見着林姝來了,只上前挽住林姝的胳膊,含笑道:“……可算是將大太太給盼來了,之前您那一場蓮花宴可是叫我們開了眼界,今兒您可是不能笑話我的!”
要知道如今的林姝不僅僅是林憐的姐姐,還是二品武將的妻子了。
林姝不動聲色將胳膊從她的手裡頭抽了出來,笑道:“世子夫人說笑了,看您今日這宴會辦的是處處透露着心思,實在是別緻。”
不得不說這陳家的幾個姑娘都是很厲害的,今日陳家二姑娘舉辦的是荷葉宴,夏日辦來辦去的無非就是花宴了,無非就是蓮花牡丹花之類的花了,藉着別的由頭的也有,但是少,可這荷葉宴還真的是有一次。
方纔林姝一走進花廳,就能看到這屋內擺着汝窯纏枝瓷缸,裡頭的荷葉長得十分喜人,陳家二姑娘還吩咐人在上面撒些水,荷葉上的水珠更是晶瑩剔透的,怎麼看怎麼喜歡。
方纔她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發現裡頭的茶水也是用荷葉所泡製而成,好像還加了蜂蜜和枸杞,甘甜清冽,一口下去只覺得渾身的暑氣都褪去了不少。
更何況方纔她還聽旁人說起來的,說是今中午還有荷葉雞,還有涼拌荷葉三絲……這些稀罕的菜都是陳家二姑娘想出來的,如果說不佩服,那怎麼可能了?
方纔陳家二姑娘被人誇獎夠了,如今聽到這話也許已經習以爲常,只笑道:“大太太可真是客氣了,和您比起來我還差遠了。”
這模樣可真是變得夠快呀!
之前她忘了林憐被擡進信中侯府那一日,自己是怎麼在林姝面前耀武揚威的,那一日,林姝難道就不是成安侯府的客人了?
林姝也不想和這樣的人一般計較,與她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坐到了林慧和林倩身邊,林嘉今日還是藉口有事兒沒有過來,這林嘉簡直和信中侯府太夫人如出一轍,林憐成了成安侯府的侍妾,她恨不得都不想再認這個妹妹了。
更何況如今林沛的閣老之位也已經丟了,林嘉又怎麼會過來?
說起來,這林倩和林家也是差不多德行的,可她到底是和林憐一併長大的,對林憐還是有幾分瞭解,今兒也是過來看好戲的。
唯有林慧,是真心真意來給林憐助陣的。
如今林慧四處瞅了瞅,壓根就沒看到林憐了,忍不住扯了扯林姝的袖子道:“咦?怎麼沒看到憐姐兒?”
這話一出,不少人的目光都已經望過來了。
衆人也在等着看林憐了,這林憐可不是一般的侍妾,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貴妾了。
林姝只含笑道:“憐姐兒怕是有事兒,如今不方便過來罷,既然三姐姐想去看憐姐兒,不如咱們就去看看她罷?”
這當家主母舉辦宴會,怎麼會讓一個姨娘出來?傳出去,那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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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如今衆人談論的話題大多都是圍繞着三皇子府,明裡暗裡都是捧着王蔓菁,踩着張願清……這又是何必了?這樣的話,她聽都不想再聽了。
此時此刻的林憐正在屋子裡撫着一匹料子,這是一匹大紅色的刻絲料子,是當初鍾姨娘在世時候花了一大筆銀子替她買到的,還記得當時鐘姨娘看這料子時候的目光滿滿的都是欣喜,還有歆羨,只道,這料子等着我憐姐兒成親的時候做嫁衣穿!
鍾姨娘是姨娘,活了小半輩子沒有穿過正紅色,對正紅色的衣裳有一種極度的渴望。
當時林憐收到這料子的時候還責怪鍾姨娘爲何要買一匹大紅色的刻絲料子,換成別的料子,她還能馬上做衣裳穿了……那個時候的她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會落得這鐘姨娘一樣的下場,只以爲這正紅色的衣裳,自己以後想穿便能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