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林憐收到了素琴送過去的幾匹料子,白皙的手指一點點劃過那光滑的緞子,第一次在自己的人生中看到了希望,“還算林姝有眼色,知道乖乖將這幾匹料子送過來,否則,呵……”
如今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將林姝狠狠踩在腳底下了。
翠屏也跟着附和道:“五姑娘看看這料子多好,到時候做了幾身新衣裳就算是穿到成安侯府去也一點都丟份兒的,這人啊都是捧高踩低的,原先四姑娘仗着自己是信中侯府的嫡女處處沒有將您放在眼裡,如今這身份都要調過來了,該是她處處巴着您了。”
這話說的林憐臉上的神色愈發好看了,“誰說不是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林姝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鍾姨娘的死,她一日都沒有忘記,當日若是林姝母女在太夫人跟前說說好話,鍾姨娘哪裡就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她不敢去追究太夫人的責任,如今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在了林姝母女身上了。
翠屏瞧着她信心滿滿的樣子,暗道一聲這林憐的心思算計的確是及不上鍾姨娘,如今卻也不好潑她冷水,“……當務之急五姑娘不該爲四姑娘煩心,該想想以後該怎麼面對成安侯府世子爺纔是,哪怕奴婢在內宅之中也曾聽不少人說起過,今年秋闈定會考中舉人,說不準到時候還會名列前茅,縱然是成安侯府人口簡單,成安侯和成安侯夫人沒主見,可若是得不到丈夫的疼愛,誰見了都能上來踩兩腳的。”
在連氏身上,這件事是顯露無遺。
林憐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我知道在這件事上我對不住他,到時候等着我嫁到了成安侯府去了之後定會爲他尋兩房美妾的……”
可就算是尋美妾,依照她這狠毒的性子,只怕也越不過自己的容貌去的……至於那幾個美妾能生下孩子,就更是癡人說夢了。
翠屏只長長嘆了口氣。
倒是林姝那邊聽着素琴的回話,只笑了一聲,“咱們暫且等着看就是了,這一筆賬邵聖平遲早會和她算的。”
末了,她的目光只落在窗沿上那幾要枯萎的墨菊上。
素琴見了,忙道:“姑娘,是不是要將這墨菊給撤下去?”
如今乃是深秋,再好品種的菊花開的也沒有之前好了。
林姝搖搖頭,她只想起來好像陸靖然已經很久沒寫過信來了,“那就將這幾盆菊花給撤下去罷!”
素琴只差了小丫鬟麻溜將那幾盆墨菊都撤了下去。
林姝卻是忍不住發呆起來……上一次路竟然喝多了酒之後的確是有些怪怪的,後來更是差人給她送來了長壽麪,這人卻也老不露面,白先生的事兒難道自己還主動去說不成?
她素來不是很在乎那些閒言碎語,她和陸靖然行的端坐得正,沒什麼可怕的……她只是害怕是自己誤會了白先生,第一次陸靖然救了自己性命的時候,她能看得出來不僅那些暗衛對白先生是言聽計從,就連陸靖然對白先生也有幾分敬重的。
若真的是自己弄錯了,那豈不就成了挑撥離間之人?陸靖然又會怎麼想自己?
想了想,林姝決定還是送一封信去寧國公府,信裡頭只寫了上一次生辰時陸靖然送過去的那碗長壽麪,還看到了一人極像白先生……別的話,倒是什麼都沒說了。
只是這封信送出去了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接連着好幾日陸靖然那邊都沒有消息傳過來。
林姝覺得有些奇怪了,只吩咐芸豆藉着外出買冰糖葫蘆的幌子去寧國公府那邊晃動幾圈。
芸豆出去了小半日也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只說陸靖然已經好幾日沒回寧國公府了,爲此寧國公還狠狠發了一頓脾氣,揚言等着陸靖然回來了要好好教訓他一頓……這話,已經傳的寧國公府上下都知道了。
林姝想了好一會兒,纔要芸豆先下去吃冰糖葫蘆的好。
又過了幾日,陸靖然那邊依舊沒有消息傳過來,倒是成安侯府那邊有消息傳了過來,說是邵聖平和陳家姑娘定了親事。
林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差點一口燕窩粥噴了出來,“陳家姑娘?哪個陳家姑娘?”
芸豆笑的可是嘴巴都合不攏了,“還能有哪個陳家姑娘?就是陳閣老家的二姑娘,說是這大姑娘已經被皇上指給了五皇子,原本那二姑娘也是上了冊子的,可因爲當時有心勾引八皇子,被皇后娘娘身邊的嬤嬤察覺了,因此落選,這落選了也就罷了,偏生名聲也跟着一落千丈……”
想想也是,陳閣老是誰?那可是當朝首輔大臣啊,自己的嫡親孫女怎麼會嫁到成安侯府去?雖說成安侯府乃是京中的二等勳貴之家,可若是沒出宮裡頭那岔子的,陳玬哪裡會這般下嫁?
這也就罷了,其實叫林姝驚奇的是上一世陳家二姑娘陳玬是嫁給了八皇子爲正妃的,這一世怎麼就出現了這樣的事兒?上一世的八皇子妃陳玬活的是那叫一個風光,首輔大臣的親孫女,章皇后的嫡親媳婦,就連在王太后跟前都極爲說得上話,誰人提起八皇子妃不露出幾分羨慕的神情來?
想了想,林姝只道:“那憐姐兒那邊了……”
芸豆捂着嘴直笑,“那奴婢就不曉得了,奴婢一聽到這消息就匆匆趕過來了。”
林姝是知道林憐的做派的,只去了芳華園。
果然芳花園內林憐哭的是上氣不接下氣,“……母親您一定要給我做主啊,之前爹爹不是說已經和成安侯定下了我和成安侯府世子爺的寢室嗎?這才幾日,怎麼就傳出了成安侯府世子爺和陳家二姑娘定下了親事?若是這般,那叫我怎麼辦?我的名聲已經壞了,若,若真的如此,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原先她哭的時候都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可如今想必是真的傷心狠了,哭的兩個眼睛泡都腫了,雙脣因哭的太久都起了皮子,平素最講究顏面的一個人這個時候抱着連氏的腿,像是手裡攥着的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五妹妹這是做什麼了?”林姝毫不猶豫擡腳走了進去,在她看來,林憐這樣的人一點都不值得憐惜,不過是自作自受,“這親事是父親幫你定下的,又是將你準備嫁妝的事宜交給了二伯母,你就算是找誰也找不到芳華園來罷?”
說着,她緩緩挨着連氏坐下,目光落在她那張憔悴的面容上,“憐姐兒,你還是去找別人罷,母親這邊怕是幫不上你了。”
林憐雙眼一點神采都沒有,像是兩個窟窿似的盯着林姝,半晌才尖聲叫道:“是你,是你對不對!你一早就知道我會落得這樣一個境地,所以躥唆着母親將所有的事情都丟開了,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憐姐兒,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林姝只命芙蓉和芍藥將林憐拉開,這才道:“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和旁人沒有半點關係,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當初旁人對你有巴結,如今對你就有多輕賤。”
在她看來,這林憐腦子還真的不太好使,成安侯府壓根就沒正兒八經請人上門提親,這兩人的婚事不過是口頭之說,哪裡當得了真?也只有林憐一個人恨不得鬧得要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林憐作勢要上來,可卻被芙蓉和芍藥抓的緊緊地,“林姝,這一切就算是和你沒有關係,你一早也知道對不對?你一早就知道我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對不對……”
“將五姑娘帶下去罷!”這纔是連氏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女兒是她的逆鱗,如今她不過是看着林憐沒了生母,這纔多照拂了林憐一二,可誰知道林憐卻是連半點分寸都沒有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同林憐客氣,“如今五姑娘怕是有些魔怔了,派人將她好好看管起來,再送信告訴老爺一聲,看看這件事到底該怎麼處置纔是。”
這件事,二夫人那邊壓根就不會管。
林憐被拽下去的時候還罵罵咧咧,中途還掙扎開來一次,可剛跑了沒兩步就被婆子給抓起來了。
林姝聽到芙蓉前來回話的時候,只道:“就該讓她跑的,我倒是想看看她能跑去哪兒?這闔府上下又有誰會幫她?善因得善果,惡因結惡果,都是她自找的!”
連氏聽了直搖頭。
可一直到了傍晚,林沛也沒有回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就算是回來了也無用,索性去了成安侯府一趟,哪裡知道那夜原本是說的好好的,可當他再次去找成安侯的時候,成安侯卻是矢口否認了,直說那日他的的確確說會對信中侯府五姑娘負責,可卻沒說怎麼個負責法,更說邵聖平不久前才和陳首輔家的二姑娘定了親,不過看在同僚一場的面子上,就算是林憐只是個妾侍,他也一定會叮囑兒子好好待林憐的……
成安侯的話還沒有說完,林沛就已經氣得拂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