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只覺得不對勁,拉着林慧的手朝前走了幾步,“咱們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林慧雖說慢半拍,可到底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只道:“要不,咱們還是別去罷?萬一真的有什麼事兒和咱們扯上什麼關係,祖母定饒不了咱們……”
太夫人平日裡雖算是好說話的,可若是真的動怒起來,誰都攔不住的,而太夫人將信中侯府的名聲看的極爲重要。
林姝鬆開她的手,輕聲道:“那你站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可還未等她將掌心完全鬆開,林慧又重新將她的手給抓住了,“我陪着你一起去罷,你身邊就只帶了個素琴,我跟你一起去了,多少還能有個照應。”
林姝心頭痠軟,自己這個三姐姐雖看着不怎麼靠譜,但心地卻是極好的。
兩人順着湖邊走去,沒過幾步,果然見着一個人在水中撲騰。
就算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可那人身上穿着的卻是靛藍色的雲錦。
雲錦,一匹以金計價。
這料子,在信中侯府都不是每個主子都能穿得起的,更別說成安侯府了。
雖都是侯府,但成安侯府人丁不興,除了一個成安侯頗受皇上看重,剩下的連個在朝堂上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了。
林姝忙對着隨行兩個丫鬟吩咐道:“快去找人來,就說有人落水了。”
林慧卻是嚇得不得了,這信中侯府人不多,事情也算簡單,大事也不過姊妹不合爭上幾句,這等殺人滅口的事還是第一次見,“若是,若是他死了,那怎麼辦?”
“不會的,如今成安侯府設宴,雖已經下令不準客人來湖邊,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真的出了什麼事兒,成安侯府如何脫身?這附近定然有會梟水的婆子的!”林姝眼瞅着素琴等人已經跑遠了,也拉着林慧走遠了,“咱們快走,若等着人過來了,將這件事扯上咱們頭上那就不好了。”
該做的,能做的,她都已經做了。
等着兩人去了大夫人身邊的時候,大夫人已經找了林慧有一會兒了,一見着女兒,忙壓低聲音道:“你們倆兒去哪兒了?這是什麼地方,也是你們能亂跑的?”
林慧只覺得自己已經嚇得說不出來話了。
就連林姝心都撲通撲通直跳,“我陪着三姐姐去茅廁了。”
大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眉目中有些不喜,可到底沒有再說話。
沒多久,這新成安侯夫人便進門了,若換成了之前,這兩個小丫頭定鬧騰着去湊熱鬧,可發生了方纔的事兒,兩人都沒什麼興趣了,甚至連林憐什麼時候回來的都沒去關心。
林慧更是趁着成安侯和新成安侯夫人拜堂的時候偷偷道:“……你說那人死了沒有?”
素琴和她身邊的丫鬟很快就在附近找到婆子了,可至於那人到底是生還是死,那她們就不知道了。
林姝捏了捏她的手,低聲道:“等等看就知道了。”成安侯府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就算是想瞞也瞞不住的。
果然等着成安侯和新成安侯夫人拜完了堂,便有一個婆子慌忙衝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這就是沒有當家主母的壞處,一個梟水的婆子知道什麼?還不是想着事情緊急,看是哪家的爺,讓在場的人去認一認。
頓時,在場的夫人太太都慌了,忙派人去找兒子了。
就連大夫人也忙遣人去看看,了。
林姝這些個小姑娘則被安置在了花廳,一個個更是七嘴八舌道:“……應該是寧國公府的大爺,我方纔見着寧國公府的大爺朝着湖邊走去了。”
“是嗎?這寧國公府的大爺聽說是庶出,向來不得寧國公夫人喜歡,沒想到也是個命苦的!”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有好幾次林慧想插話,可都被林姝給制止了,這種話可是好插的。
寧國公府是什麼門第?若說信中侯府是京城之中一等的勳貴之家,那寧國公府便是一等一的勳貴之家了,今兒成安侯續絃,寧國公府肯來人,那是看在老成安侯曾是老寧國公部下的份上來了這麼一趟,要不然寧國公夫人如何會來?
寧國公府乃武將之家,百年來戰死沙場的男子比活着的人都多,也是因此,歷代君王都對寧國公府極爲看重,甚至說,寧國公乃是武將之首都不爲過,信中侯府一區區侯府,哪裡能與之抗衡?
直到林姝等人坐上了回程的馬車,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行人回去了之後便要給太夫人請安,太夫人想着成安侯府的境地,只怕距離成安侯府怕也不遠了,隨便交代了兩句便要她們回去了。
等到了第二日,林慧便藉着送桂花糯米藕的由頭來了玲瓏閣,更是正兒八經地說道:“……我外祖家從金陵送來了個廚子,做的桂花糯米藕可好吃了,我專程帶了些給你嚐嚐。”
林姝向來不大喜歡吃甜的,象徵性吃了兩筷子,便吩咐丫鬟將東西都端下去了,更藉着這個由頭將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都遣散了下去,“說罷,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上一世她將林慧當成了敵人似的,對於自己這個三姐姐的性子,自然是打聽的一清二楚了。
林慧臉上的訝異一閃而過,可下一刻就道:“你可真是神了!今兒中午我在我娘屋子裡睡午覺的時候聽我娘說起這件事了,那日落水的的的確確就是寧國公府的大爺,成安侯府和寧國公府都說他是因爲貪玩所以不小心落水了,可我娘卻說這件事沒這麼簡單了。”
“我娘說了,這寧國公夫人出身名門,雖不是出自勳貴之家,可祖父卻是先朝閣老,哥哥是正二品的戶部尚書,姐姐更是皇后娘娘,要弄死一個庶長子還管不容易?就算是這次沒得手,還有下一次了,說只怕這位寧國公府大爺活不長!”
“說起來這寧國公府大爺也是個可憐的,如今才十一歲,咱們救得了他一次,只怕救不了他第二次,也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寧國公府大爺?
林慧後面的話,林姝一個字都沒沒有聽進去了,腦海中來來回回的就是這幾個字,上一世邵聖平的心愛之人便是寧國公夫人,便是自己那日救下之人的妻子?
想着自己上一世對那寧國公夫人那是瞭如指掌,可林姝如今想起來,只覺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了,既然後來那位寧國公府大爺是庶出,後來又是怎麼坐上寧國公這一位置的?
那日見寧國公夫人身邊好像跟了個幾歲的小孩子,長得是虎頭虎腦,極爲可愛,寧國公夫人看向那孩子的眼神更是極爲寵溺,想必是她的親生兒子……
想及此,她不由得問道:“寧國公的世子立下來了沒有?”
正說的起勁的林慧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好像聽我娘說了什麼寧國公世子爺的,想必是世子已經定下來了……好端端,你問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林姝笑了笑,道:“還有那日林憐與成安侯世子之間的事兒,你可別亂說,若是被旁人曉得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兒。”
林慧只覺得心裡頭的小九九被人看穿了,有好幾次她都張口準備與大夫人說起這事的,“我還以爲你巴不得這件事鬧開了,這樣憐姐兒就沒有好果子吃了,不管是你,還是五嬸嬸都解氣了……”
林姝嘴角噙着笑,她覺得林憐和邵聖平之間還沒完,“怪不得大伯母老說你沒有長大,憐姐兒是誰?是我的妹妹,她的名聲不好聽,難道我臉上就有光了?莫說是我,只怕你臉上都沒光,更別說到時候祖母一怪罪下來,這五房上下誰能逃得了?”
說着,她更是頓了頓,道:“若這件事從你我嘴裡說出去了,到時候憐姐兒只她沒做過,你我豈不是成了搬弄是非之人?三姐姐啊,你什麼時候能長大呀?”
“我……”林慧是個要強的,哪裡甘願被自己的妹妹比下去,“我,我怎麼沒有長大了?我可是比你大上半歲了!”
林姝只笑不說話。
林慧怏怏道:“好吧,我就與你說實話,要是你今兒不與我說這番話,只怕三日之內我就將會將這件事告訴娘了……孃的話還真沒錯,說你病了一場,像是懂事了不少,要我多跟着你學學了,姝姐兒,你告訴我,怎麼才能變沉穩些?”
她的親生姐姐林嘉儀容出挑這這乃是闔府皆知的事實,原本還有個姝姐兒與自己一樣惡名昭著,甚至比自己的名聲還要差些,如今姝姐兒都變得這麼聰明起來,留她一個人這滋味像是有點不好受。
可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否認,如今的姝姐兒比原來順眼多了。
林姝斟酌片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的話,那就不要說,凡事多想想,若是碰上拿不準主意的就去問大伯母,保準不會出錯的……不過我覺得你這樣無憂無慮的,挺好的。”
上一世林慧嫁的乃是淮陽伯府的幺子,這人說起來也不算是良配,但林慧向來心大,仗着自己有信中侯府撐腰,壓根就沒將丈夫和婆婆放在眼裡,所以也算是過的悠哉樂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