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的,林憐若不是因爲自己的親事,哪裡就會來芳華園了?
林憐一進來就哭哭啼啼的,只嚷嚷着鍾姨娘已經去世,如今林有麟下落不明,她只想好好林有霆,侍奉連氏,別的什麼都不想了。
作爲嫡母,連氏一直都是個合格的,至少從未仗着自己的身份刁難過林憐,“憐姐兒,莫要哭了……”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林姝含笑打斷了,“憐姐兒真是的,自古以來兒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從未敬重過母親,如今見着親事不合心眼,怎麼就巴巴來找母親了?況且你也知道父親和母親關係一向不睦,母親的話,父親也不一定聽的,我看這件事你還是去找父親說得好。”
女兒都這般說了,連氏自然也不會當着衆人駁了女兒的面子。
林憐卻還是哭哭啼啼個不停,一張小臉上掛滿了眼淚,當真是我見猶憐,“四姐姐,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承認先前我忙着照顧祖母,的確是很少有時間來給母親請安,百善孝爲先,母親,我……我不過是想着四姐姐平日裡在您跟前盡孝,二姐姐和三姐姐的親事都已經定下來,想着祖母身邊連個陪着說話解悶的人沒有,這才時常呆在青松院的……”
林姝淡淡看了她一眼。
嗬,真不愧是鍾姨娘的女兒,還真是和鍾姨娘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用的上你的時候將你捧上天,用不着你的時候恨不得將你踩在腳底。
“那你覺得母親身邊需要你解悶嗎?”林姝卻是輕飄飄拋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話說的林憐微微一愣,只覺得所有人那輕蔑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面上,紅着臉道:“我……母親需不需要我在身邊伺候是一回事兒,可我在不在母親身邊伺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的孝心總是該叫母親曉得的……”
林姝也不同她客氣,揚聲道:“既然如此,那不給你這個機會,旁人定是說我這個嫡姐同你太生分了。”
頓了頓,她那目光才落到林憐面上,“你不是向來誠心禮佛嗎?既然如此,索性就給母親抄寫兩本經書,等着下次供奉到大佛寺去,讓佛祖保佑母親平平安安,你覺得可好?”
林憐緊咬薄脣,並不說話。
林姝也不管她,“既是要替母親抄寫佛經,自然是要誠心誠意纔是,我看這樣罷,以後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兒,你就安安心心在院子裡抄寫佛經。”是林憐要獻殷勤的,好啊,那她就給個機會給林憐獻殷勤就是了。
“四姐姐你……”若不是因爲有人在場,林憐恨不得想要上前抓花林姝那張囂張的小臉。
如今她本就無依無靠了,本打算藉着宴會的名頭能夠四處走動,說不準就入了哪家夫人太太的眼,林姝這話等於說是將她進禁足了,到時候她還不是隻能乖乖應下那樣一門親事?
林姝笑吟吟道:“五妹妹可別這樣看着我,我知道你心裡頭高興壞了,也莫要謝我了。”
說着,她更是話鋒一轉,“來人,送五姑娘回落燕園罷!”
林憐這下子就算是不走也沒法子了。
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跟在身後,這一路上來來往往的人都瞧着林憐,她面色可謂是難看到了極點。
一到了落燕園,她便命雁文將大門給闔上了。
林有霆一瞧見她進來,忙湊了過來,“姐姐,姐姐……”
林憐一看到嘴角掛着涎水的林有霆更是哪哪兒都是火氣,“奶孃了?都死了不成?還不快將六少爺給抱下去!”
她可是煩着了。
可憐奶孃也不知道林有霆到底是做錯了什麼,忙拽着林有霆要下去,只是林有霆雖變得癡癡傻傻了,但心智也比得上四五歲的小孩子,再加上平日裡有奶孃婆子在一旁提點,也曉得眼前這個人是最親近的人了,“不,我不下去,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林憐卻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擡腳就走了進去。
她一進屋,翠屏就湊了上來,“五姑娘,怎麼樣了?”
她原先是鍾姨娘身邊的人,自從鍾姨娘死在了莊子之後,她便被送回了信中侯府,如今也就自然而然跟在了林憐身邊了。
林憐搖搖頭,“這法子不成……你說的沒錯,連氏不是個心腸狠毒的,可她身邊卻有個林姝在,你是不知道方纔林姝說的那話,我看她就是盼着我死了纔開心!”
末了,她更是將方纔在芳華園發生的事兒都道了出來。
翠屏卻是聽了冷笑一聲,“這四姑娘當真是狠心了,不管您和她之前有什麼恩恩怨怨,可您到底是她的親生妹妹,到時候兩人出嫁之後也是彼此的助力,你嫁了那樣一個不顯的人家,對她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呵,若她真有這麼好心,那就不是林姝了!”林憐說的是咬牙切齒。
“奴婢到底有一個法子,不知道當講還是不當講!”翠屏不是個簡單的人,若是簡單人,也不會被鍾姨娘想方設法帶到信中侯府來了。
待她看着林憐點點頭之後,這纔將門掩上,死死將門抵着,“成安侯世子爺!”
林憐心頭一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因爲她這段時間和邵聖平還偶有書信來往,需要信得過的人來幫她傳遞書信,所以這些事兒也就逃不過翠屏的眼睛了。
翠屏似笑非笑了一聲。
“我,我和成安侯府世子爺之間是清清白白的,也就因爲邵熙的事兒有幾分來往。”林憐的話是說的磕磕巴巴的,她倒是願意和邵聖平有過多的來往,可每次她信中有幾分試探的意思,邵聖平總是能避開這個話題,“你可莫要多想了……”
到底是姑娘家,就算是有這個賊心,也不好堂而皇之說出來的。
翠屏也不拆穿她,只微微一笑,“不管姑娘和成安侯府世子爺是個什麼關係,如今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是想嫁到那寒門小戶去,還是想成爲以後的成安侯夫人……”
“這話怎麼講?難道你有法子?”林憐不由得眼前一亮,可旋即她那眸子裡的光亮又暗淡了下來,“成安侯府世子爺是個多聰明的人?怎麼會中了咱們的圈套?更何況,成安侯府雖門第不顯,可他到底是個世子爺,以後是要承爵的,哪裡,哪裡會娶我這個庶出姑娘爲妻?”
“您放心,奴婢自然有法子的!”翠屏湊到她耳畔說了幾句,聽的林憐的眸子裡漸漸帶了幾分光亮來。
而連氏這邊對林姝的做法卻是不大讚同的,“……說到底,憐姐兒也是你妹妹,如今鍾姨娘又不在了,她能依靠的也只有咱們了,我不管她這次來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庶出的姑娘能掀的起多大的風浪?更別說如今霆哥兒變得癡傻,麟哥兒下落不明,以後她除了依靠你還能依靠誰?”
林姝調了鳳仙花汁,如今正細細給連氏塗指甲,“這顏色真好看。”
她並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連氏卻是瞅了自個兒指甲一眼,忙縮回手去,“這可不成,這顏色太豔麗了些,你們這些小姑娘家家的塗着還不錯,我這麼大年紀,塗了像什麼樣子?”
“好看着了,您年紀哪裡大了?”林姝笑吟吟的,只吩咐素琴將母親的手給按住,“旁的不說,就說咱們府上的兩位伯母罷,大伯母因爲素來不喜歡這些,所以不愛折騰,二伯母還比您大上幾歲了,平日裡又是塗指甲又是戴絹花的……您啊平日裡本就很少出去,權當做是打扮了給我看的。”
連氏的手果真是沒動了,一臉寵溺,“好,好,都依你。”
兩人果然是再沒有說林憐了,林姝壓根不想要因爲這種人惹得母親心裡不痛快,至於林憐,她該嫁給誰那就得嫁給誰。
可誰知道不過是三日之後,便有消息傳了過來,“……姑娘姑娘不好了,五姑娘在大佛寺和成安侯府世子爺私通被人逮着了。”
林憐一個激靈,猛地站起身來,“芸豆,你慢些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芸豆跑的是上氣不接下氣,如今氣喘吁吁的卻是連口茶水都來不及喝,一張小臉上滿滿的都是雀躍,“昨兒五姑娘趁着您離開了芳華園之後,就與五夫人說今兒想去大佛寺給鍾姨娘祈福,當時說的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五夫人見了只應允了她,可誰知道方纔朱家夫人傳了信兒來了,想着太夫人臥病在牀,如今這件事只有大夫人和五夫人知道了。”
朱家夫人?
林姝的腦子轉的極快,不一會兒就想到這朱家夫人乃是平寧長公主的嫂子,說起來也算是和信中侯府是親家了,雖說朱家夫人是平寧長公主的嫂子,可這麼多年來唄平寧長公主壓得死死的,索性什麼都不管,一心禮佛起來了。
這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林姝擡腳就朝外頭走去,“咱們去芳華園,聽聽大伯母和母親怎麼說。”如今也只有朱家夫人才知道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