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廣的聲音,秦小滿渾身一顫,她回過頭,就見丈夫站在那裡,一別數日,謝廣比起臨走前更瘦了些,他的身材高大,襯着身上的鎧甲冷硬不已。
“夫君。”秦小滿也顧不得周子墨在場,眼見着謝廣平安歸來,這些日子的煎熬終是有了個去處,她的眼眶溼潤了起來,剛喊出了兩個字,就撲倒了男人懷裡。
謝廣單手摟住了她的身子,這一路他緊趕慢趕,因着牽掛妻兒,男人特意稟明瞭周懷安,並不曾與軍隊一同歸來,而是領了一小支騎兵先行回營。沒曾想剛回來,竟會看見周子墨。
“你受傷了沒?”秦小滿抽出了身子,一雙杏眸上上下下的在謝廣身上打量。
‘我沒事。”謝廣握住她的手,微微收緊。
“謝叔叔,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我爹呢?”
周子墨見帳外並沒有大軍回營的動靜,到底是親生父子,雖與父親不合,心裡卻仍是記掛。
“大將軍領兵還在路上,怕再過兩個時辰,大軍就可回營。”謝廣說着,銳目落在了兒子身上,見謝遠躺在周子墨臂彎,不時用手去抓週子墨的衣領,尤爲熟稔。
“你身上的傷是好了?”謝廣向前走了幾步,將兒子從周子墨手裡抱了過來。
“早已好了,這些日子我在軍中閒來無事,就愛來找小嬸嬸和遠兒玩,尤其是遠兒,竟與我十分投緣,每次見我就笑。”周子墨大大咧咧,露着一口白牙,絲毫沒留意謝廣的面色。
數日不見父親,小小的嬰孩早已將謝廣忘卻,待謝廣將孩子抱入懷中時,許是被父親身上的鎧甲所咯,又許是對父親察覺到陌生,總之,三個多月大的謝遠剛被父親抱在懷裡,就是小嘴一撇,“嗚哇”一聲哭了起來。
聽着兒子的哭聲,謝廣十分心疼,只抱着孩子不住的低哄,他不哄還好,這一鬨,非但沒止住孩子的哭泣,反而讓謝遠哭得更撕心裂肺起來。
“夫君,我來吧。”秦小滿聽不得兒子的哭聲,剛要伸出胳膊,豈料周子墨已是比她快了一步,將謝遠抱了過去。
這些日子,小嬰孩早已與他熟識,剛到他懷裡,頓時不哭了。
謝廣臉色微沉。
“小嬸嬸快瞧,遠兒看見我,連爹爹都不要了。”周子墨樂的忘形,搖晃起了孩子。
“少將軍,”秦小滿留意到丈夫的面容,心裡“突突”跳着,只用眼神哀求着周子墨,求他快些走。
“子墨,大將軍再過不久就要回營,你不妨去與夫人知會一聲,做好恭迎準備。”謝廣聲音深沉,向着周子墨開口。
周子墨聞言,有些不捨的將孩子送到了秦小滿懷裡,對着謝廣道;“他一回來,就沒我好日子過,罷,我告訴娘去。”
說完,周子墨又是看向了秦小滿,道;“小嬸嬸,我這就走了,趕明兒有空,我再來看遠兒。”
見周子墨離開了營帳,秦小滿有些擔心,生怕丈夫會不高興,她有些膽怯的看向謝廣,輕聲喊了句;“夫君,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謝廣一把攬過她的身子,沒等她將話說完,已是低下了頭,吮住了她的嘴脣。
秦小滿被他吻的難以呼吸,懷裡的謝遠也是不住的扭來扭去,發出“哼哼唧唧”的不滿。謝廣擔心悶着兒子,這一吻也不過是淺嘗即止,聊表相思,他鬆開了妻子的脣,重新將兒子抱在了懷裡。
謝遠瞧見他,還要撇起小嘴哭,不等他哭出來,謝廣已是在兒子的屁股上打了兩巴掌,道;“你這小子,你老子才走幾天,你就不認得了?”
驟然讓父親打了巴掌,謝遠頓時愣住了,只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連哭泣都忘了,就那樣盯着父親。
謝廣迎着兒子的視線,心底涌來無盡的愛憐,忍不住在孩子的小臉上親了又親。
他的胡茬又粗又硬,紮在孩子的身上,自是十分的痛癢,可謝遠卻沒哭,許是在孩子的記憶裡,曾經也有個男人經常把他抱在懷裡,用胡茬扎着他粉嘟嘟的臉。
謝遠來了精神,嘴巴里“哦啊”了一聲,揮舞着小巴掌,往父親的臉頰上拍,一雙小腳在襁褓裡也是蹬的十分起勁兒,瞧那樣子,似是已經認出了謝廣。
見孩子不哭了,謝廣脣角噙着笑,又是結結實實的在兒子的臉蛋上疼了幾口,繼而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攬過秦小滿的腰,將她和孩子都是抱在了懷裡。
“夫君,這一仗,咱們打贏了嗎?”秦小滿回身摟住了丈夫的身子,將臉蛋埋在他的頸彎,小聲問他。
“還沒有,大燕這次派了十萬騎兵,咱們只是暫時打退了大燕的進攻,若想打贏這場仗,談何容易。”謝廣微微苦笑,在秦小滿的髮絲上印上一吻。
此時嬌妻珍兒在懷,只讓謝廣心生無限的安寧,就情願這樣抱着妻兒,永不撒手。
“我還沒問你,子墨怎會在這?”謝廣想起這事,眉峰微微皺起。
秦小滿擡起頭,悄悄的瞅了他一眼,見他皺眉,便是不安起來,解釋道;“夫君,你別生氣,那日夫人請我去主帳,剛巧看見了他,之後他就愛來找我,還時常帶遠兒玩耍,我見他雖是少將軍,但人卻是好的,也沒什麼壞心眼兒,所以....”
秦小滿生怕丈夫誤會,說到最後,已是焦急起來,謝廣看在眼裡,只搖了搖頭,“你們兩差不多大,能說到一起去也是尋常,這並沒什麼。”
秦小滿鬆了口氣,就聽謝廣又道;“只不過子墨是將軍獨子,夫人從小寵溺,未免將他慣得驕縱了點,眼下又在軍營,往後能遠就遠着些,省的生是非。”
“嗯,我都聽夫君的。”秦小滿點了點頭,見謝廣並無生氣的樣子,放心之餘,抿嘴笑道;“我還當夫君瞧見後,要生我氣呢。”
“氣是沒有,醋倒是有點。”謝廣淡淡一笑,想起方纔剛踏進營帳時,就見周子墨抱着謝遠,秦小滿站在一旁,他們兩人年紀相仿,男的俊,女的俏,一眼看去,倒真是跟畫裡的人似得,極爲登對。
“夫君也會吃醋?”秦小滿眼眸亮晶晶的。
謝廣睨了妻子一眼,捏了捏她的小臉,嗤道;“我當然也會吃醋,不過稍後一想,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我和他較什麼勁兒?”
見謝廣將心裡話全告訴了自個,秦小滿終是放下了心,聽着男人親口承認他也是吃了醋的,秦小滿心比蜜甜,只將身子埋在丈夫懷裡,微微笑了。
將謝遠哄睡,謝廣與秦小滿剛說了幾句話,就聽帳外遠遠傳來一陣震天動地的馬蹄聲,謝廣剛聽見這聲音,便是將兒子揣在了懷裡,並用大手將孩子的耳朵捂住。
“夫君,是不是大將軍回來了?”秦小滿聽着這陣仗,除了周懷安,當真不作他想。
“嗯,是大將軍。”謝廣點了點頭,仍是捂着孩子。
直到馬蹄聲漸漸平息,謝廣方將兒子放下,對着秦小滿道;“小滿,我先出去一趟,你先帶着遠兒在帳子裡等我。”
秦小滿答應着,剛將丈夫送到帳口,卻見蘇氏身邊的侍女趕了過來,對着謝廣夫婦行了一禮,道;“夫人命奴婢前來,請參將,參將夫人去主帳。”
“夫人相請,不知爲了何事?”謝廣問。
“回參將,大將軍與宣威將軍都是已是回到了軍營,夫人想爲大將軍接風洗塵,遂在主帳備下了晚宴,請參將與參將夫人一道前去。”
“遠兒才睡着....”秦小滿剛出聲,那女子就道;“參將夫人別擔心,夫人命我前來,就是爲參將和參將夫人照料小公子,等參將與參將夫人回來,奴婢再走。”
話已至此,謝廣便是道了兩個字;“有勞。”說完就是牽過秦小滿的手,帶着她向着主帳走去。
“夫君,讓那女子看着遠兒,行不行?”秦小滿惦記孩子,在路上也還是放心不下。
“她是夫人身邊的侍女,沒事。”謝廣安慰着妻子,解釋道;“夫人既然這般邀請,咱們不能不去。”
秦小滿點了點頭,不在吭聲了,與丈夫一道進了主帳,就見周懷安一身戰袍未脫,坐於主位。蘇氏帶着周子墨坐在下首,至於周邵亦是穿着鎧甲,看見謝廣夫婦後,與謝廣互相抱了抱拳。
“屬下見過將軍。”謝廣向着周懷安恭聲開口。
“領着你媳婦坐吧。”周懷安聲音淡淡,這一仗,消耗了他太多體力,想起大燕的十萬鐵騎,即便回了軍營,周懷安依舊是眉心緊鎖。
“這一仗將軍與邵兒,謝參將都是極爲辛苦,妾身逾距,在軍中設下宴席,想爲將軍接風,還請將軍不要怪罪。”蘇氏微微欠身,對着周懷安道。
“你是好意,哪來的怪罪。”周懷安虛擡了擡手,對着髮妻一記低笑。
蘇氏放下了心,命人將端來了酒菜,酒過三巡,見周懷安面色稍霽,蘇氏噙着笑,端起了面前的杯盞,剛想敬丈夫一杯酒,就聽傳令兵的聲音自帳外傳來;“啓稟大將軍,屬下有要事找宣威將軍。”
周邵聽得這句,便是將手中的杯盞擱下,一雙黑眸暗如曜石,向着帳外看去。
“何事?”周懷安聞得聲音,立時問道。
“這....”
“不用吞吞吐吐。”周懷安聲音已是帶了幾分嚴峻。
“啓稟大將軍,是宣威將軍夫人,從京師趕了過來,眼下已經到了軍營。”
周懷安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