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屋子外頭有聲音傳來!三人皆是一慌。阿卜走出暗屋看了看,門外果真有幾個影子。“快走!”再不走就真的會出事。
唐寶寧抱着蘇靈運的牌位,跟上了阿卜。兩個人翻窗跑了出去。
常樂墊後將門關上。
“能從這走嗎?”阿卜指了指不遠處的院牆問常樂。
“不行,□□會驚動家傀的,只有按照原路從狗洞才能出去。否則就是不到子時,也有家傀會來追殺。你們跟着我走!千萬別走錯了!”
“來不及了!”唐寶寧指着天空中的一個黑影道。
常樂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裡一驚,還沒到子時呢,這這。。
三人擡頭打量黑影的同時,黑影也低頭注視着他們。
“快跑!”常樂立馬回頭,往牆那頭跑去。
阿卜和常樂立馬跟上。可是再一回頭,戴着面具的家傀竟然已經追在他們身後,他手持兩把尖銳的彎刀俯衝下來。阿卜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長劍,與其對峙。“你們先跑,我來善後!”
“他一個人不行的!你先跑!我去幫忙!”常樂叮囑唐寶寧道。
說着,他閉眼唸咒,很快十多個木偶從四面八方飛來,這些魁梧的木偶身着紅色鎧甲,與人一般高,臉都雕刻的凶神惡煞。紅色木偶人手中都拿着與家傀一樣的兩把大彎刀。“去,殺了那個家傀!”
這些木偶人身手矯健,將那個家傀團團圍住。“看你腐爛的屍身怎麼抵抗我萬年神木製成的紅傀!”
不用阿卜動手,十幾個紅木偶已經將那個家傀連連擊退,只需將他背後那道符咒砍碎便能解決了他。可是,打鬥的動靜太大,空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些黑色鬼魅般的家傀。
阿卜手持利劍,一躍而上砍殺了一個家傀,連着他背後拿到符咒也砍碎了
可是不多時,那被砍成兩半的家傀竟然又連到一起,符咒也毫無損傷。
紅傀與家傀打成一團。
“快跑!”常樂抓起阿卜和寶寧,□□離開。
三人跑的氣喘吁吁,又是家傀,這場景似曾相識啊。
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跑。可是沒多久,常樂停住了腳步,月光下,那一排家傀竟然都站在他們前頭。
“我的紅傀!!我跟你們拼了!大不了同歸於盡!”常樂心疼極了,哀嚎一聲,衝向大祭司家的家傀。
可是那麼多家傀,竟然都與他擦肩而過,並沒有傷害他,而是越過他去攻擊阿卜和寶寧。
阿卜掏出紅繩,纏繞到自己手上“寶寧你退後!”
閉眼念起口訣,不一會手中的紅繩神奇的自動動了起來,如蜘蛛一般在他們面前織了一張八卦圖。
第一個衝過來的家傀被灼傷了,其他都不敢上前。常樂手持利刀,趁機對着家傀就是一頓亂砍。可是對於他的攻擊,家傀像是自動忽略了一般,並沒有回擊。
爲何赫連祁家的家傀會將常樂視作自己人?阿卜忽然發現。那是不是回了常樂家安全。沒多久,家傀已經將前面的八卦網砍出了一個大洞。
“快跑!回常樂家!”阿卜一把抓過寶寧就跑。
寶寧回手放出一些紙鶴,那幾個紙鶴竟然飛到一些家傀身上啄瞎了他們的眼睛,爲他們拖延了一些時間。倆人瘋狂逃命。追來的家傀少說也有一百來個,打鬥起來倆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怕是要橫死街頭。
而愣在原地的常樂實在想不通,爲何這些家傀不追殺他,明明自己背叛了赫連祁,可是心思縝密如赫連祁,竟然沒有將他從安全名單中剔除,這不是給了他大大的便利嗎?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自己要趕緊去幫阿卜他們。
“卜哥,這樣不行,他們會追上我們的”寶寧忍不住回頭看,那些家傀離他們越來越近了。阿卜也回頭看了一眼,拋出定身符,可是對這些家傀根本就無用,普通的定身符如何能定得住赫連祁的家傀!!
“給他們來個鬼打牆!”寶寧停下腳步,掏出懷中的一個瓶子,沿着路口撒了一些瓶中的灰色粉末,又掏出羅盤唸唸有詞“跟我叔叔學的小把戲,應該能騙過他們一時”
阿卜眼見着灰色粉末慢慢變成一堵牆。
還沒等阿卜弄明白,寶寧便拉着他跑了。
“半真半假!”寶寧一邊跑一邊解釋“這粉必須是千年古墓裡頭的石頭研磨成的!”
常樂一路追,一路殺,幾乎砍死了一半的家傀,將他們的符咒一一收集起來,他是真的憤怒,那十多個紅色的家傀是他這幾年的所有心血了,遇到赫連祁的家傀被砍成了渣渣!
常樂宅子這頭,元夕半夜驚醒,想去找阿卜卻發現屋子裡空無一人,大概猜到他們是結伴出去了。心中忐忑就來到門口等,遠遠就看到朝着她狂奔而來的阿卜和常樂。
還未等倆人走近,一批頭戴猙獰面具,穿着黑色衣袍的東西便將他們拉住了。
元夕看的心驚,可是知道如果此時跑過去,自己只會成爲他們的負擔。
元夕靈機一動,立馬跑回屋子內,將巴掌大紅衣小木偶叫醒。
小木偶又將其他木偶叫了起來,抄起傢伙就跟着元夕跑到外頭。
“公主你在這等着!”巴掌大小木偶說完,便領着其他木偶衝了出去。
此時,寶寧和阿卜被二十多個家傀團團圍住了,倆人手持法器背對背與其對抗,身上已經滿是傷痕。元夕看的着急,這會要是她的白狐在就好了。
這些家傀都用彎刀,況且力大無比,阿卜根本無法砍殺他們。猶豫之際,一個家傀手持雙彎刀,朝着阿卜的腹部砍去,劃出兩道深深的傷痕。
遠處常樂追了上來。
“快回我家!”常樂喊道,如果說赫連祁,沒有解除他的安全名單,那此刻他的宅子也是安全的。
阿卜心中也有數,可是衝出這重圍太難了,跑了一大段路,現在有些體力不支了。
從家中衝出的木偶已經衝到阿卜身邊,有些更是爬上家傀的身體。
“把他們背後的符咒撕下來!”阿卜對木偶們說。
有些木偶眼明手快,將符咒撕下,立即焚燒,很快這些家傀便一個個倒下。
常樂趁機拉着阿卜和寶寧跑進宅子。
只有一個家傀追了上來,阿卜手持利劍與其對抗。“你們兩個先帶着公主進去!”
卻不料,家傀爲了防止他們逃跑,一下子飛躍到了常樂的宅子門口。好巧落在元夕面前,可是家傀沒有立即攻擊,而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看着元夕,還歪了歪頭。阿卜見此情形瘋了似得衝過來左手撕下家傀背後的符咒,右手揮劍一下將其劈成兩半。
元夕看着眼前的一幕,驚嚇不已,退後幾步跌坐在地上。
正當衆人喘息之際,地上那個東西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出其不意地跳到公主身後。揮動手中的彎刀,朝着元夕背後砍過去。
“不要!”阿卜和唐寶寧立即朝着那家傀撲過去。
可是,刀尖才觸及元夕的衣裳,忽然元夕周身隱隱發出藍色光芒,背後的家傀頃刻間化爲灰燼。
元夕面如白紙地回過頭,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方纔所發生的事情嚇得驚魂未定,阿卜被嚇傻了一般愣在原地。那一剎那發生了什麼,誰都沒看清。只知道那家家傀瞬間被粉碎了。
木偶解決了剩下的家傀,雖然沒有將其擊敗,可是一一撕下了貼在他們身上的符咒燒掉,沒了這些符咒他們也不能再復活。
四人滿身疲憊地回到宅子裡。阿卜教常樂布了一個陣。這陣只能是房屋主人自己布,用來防止邪祟入侵。
等一切打點妥當了,衆人圍坐在矮桌旁邊,不發一言。
唐寶寧從懷中掏出那個他小心護着的牌位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元夕見着了這牌位面色慘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非親眼所見,單憑這一個牌位怎麼能判斷蘇靈運已經死了?!”
而常樂更是不信“赫連祁絕對不可能殺了蘇靈運,因爲她早已經在三年前就死於大祭司府了。”
在場其他人都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什麼叫早就死了??”唐寶寧激動地跳起來抓住常樂的衣領問道。
衆人的眼神逼迫下,常樂只能坦白“蘇靈運在中原採藥時意外中了毒,這毒致死,她當時來我大月氏是來尋找解藥的,並非是來尋返魂香的。只是。。。”
“只是什麼?”唐寶寧問道。
常樂支支吾吾“只是,當時她中毒太深了,她一路奔波,毒早已入了心臟了。就算是赫連祁也無法解她的毒”
“那最後蘇靈運身上的毒是怎麼解的?”阿卜問。
“沒有解,她身上的毒並沒有解。蘇靈運當時知道自己命不久了,便已經不打算回中原了。”常樂躲閃着衆人逼問的眼神。
“那返魂香呢?爲何不用?”元夕問。
常樂低着頭道“用了的,蘇靈運在這住了三個月後便撒手人寰了。”
“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講完!”元夕的耐心終於被耗完了。
“赫連祁對蘇靈運一見鍾情,蘇靈運當時已經知道自己的毒無解。便想得到返魂香。”常樂支支吾吾。“我以爲赫連祁會在她身亡之後使用返魂香復活蘇靈運的。可是那天,我看他在蘇靈運的靈柩旁邊坐了很久很久,並沒有要復活她的意思。”
“爲何?你不是說赫連祁愛她嗎?”元夕問道。
“我當時也很疑惑,一直到蘇靈運身亡之後的第三月。書上記載,若是三個月之後沒有使用返魂香,那麼死者的靈魂便回不來了,也就是說返魂香也起不了作用了。於是我就,我就偷偷地。”
“你偷偷地用返魂香復活了蘇靈運。”阿卜替他說出了實情。
常樂懷中抱着一個木偶,點點頭承認,神情悲傷又悔恨。
“所以從大月氏回來之後的蘇靈運,其實是復活以後的人是嗎?”阿卜道。
常樂不敢看周圍人的眼睛,低着頭默認了。
“那我們所拿到的這個牌位,是在我姐姐復活前立的?所以她現在還沒有死是嗎?”唐寶寧的眼中忽然又充滿了希望。
常樂沉默的搖了搖頭。“以前不懂爲何赫連祁不肯復活他最心愛的蘇靈運,現在我好想有點懂了。”
阿卜覺得不對“你不是說他復活過一個小女孩嗎?爲何他不復活蘇靈運呢?”
常樂的頭更低了“不是他救的,那個女孩,也是我救的。返魂香是一直我在看的,這女孩原本也只是來求赫連祁醫治的,可是赫連祁也救不了她。我一直看守着返魂香,一共有兩株,一株大些,一株小些。其實,這兩株仙草,赫連家已經默默看守了幾千年了。赫連祁一早便告訴我,也只告訴了我,說這便是傳聞中的仙草返魂香。”
“所以赫連祁那的風水佈置成匯聚陰氣的風水陣就是爲了養着兩株返魂香?”阿卜忽然想通了。
常樂搖搖頭“不光如此,還是爲了養家傀。我當年覺得這女孩實在可憐,便摘了一株較小的返魂香。用其中一半,按照赫連祁家族傳下的秘術書,研究了幾個月,終於知道如何使用返魂香復活一個人。”
“天下每天死那麼多人,你如何可憐得過來?”阿卜嘆息,他始終覺得,返魂香這種太違背天命了,打亂了輪迴,能不用便不用。
“我當時也想證實一下自己所學是否有用,我不經允許採下那株迷魂香,照着書中記載的方法,復活了那個女孩。”
“赫連祁沒發現?”元夕問。
“他發現了,將我一頓打!可是看着那女孩兄妹倆高高興興回家去,我覺得這值得了。我親手救了一條人命!簡直就是跟閻王搶人啊。”
“世間萬物皆有他的造化,你如此干涉,必然會出事。”阿卜道。
他沒有看錯,常樂此人,若是沒有人看着,定會做出許多出格的事情來,到時候傷人傷己。
“那我靈運姐姐又是如何了?”唐寶寧一把抓起常樂質問。
“我確實又一次成功用返魂香復活了一個人,之後赫連祁派人來抓我回去,我將剩下返魂香都給了蘇靈運讓她帶回中原。之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那現在這個牌位是什麼意思?”唐寶寧問。
常樂被逼問地無法,只能和盤托出,他神情哀傷,身邊的木偶人也跟着流淚“古書上記載,返魂香雖然能起死回生,可是隻能將其變成半人半鬼,便是將魂魄訂死在這軀殼裡,他人並不能發現異樣。可是其他的鬼怪卻能識別得出,便也想進駐到這軀殼裡,僞裝成人存活於世,若是這個人不能戰勝那些想要入侵到他軀體的邪靈,最後軀殼會被邪靈佔領,化爲邪祟,只能除去,別無他法。”
常樂語畢,滿室寂靜。
“你們大月氏真可笑,你的話到底哪句真,哪句假?這返魂香哪裡是救人性命的仙草。簡直就是催生邪祟的魔藥。”唐寶寧又怒又悲慟。
常樂用手蓋住眼睛“我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我也不想騙人的,可是事實真相太悽慘,我不想讓你們知道的,因爲我始終堅定以爲蘇靈運可以戰勝邪靈。你們不知道,我到了皇城以後看到沒有被邪祟佔領身體的蘇靈運,我有多高興!”
“所以,之前要刺殺你的那個黑衣妖怪,便是你第一次救治的人?”阿卜恍然大悟。
常樂點點頭“我以爲我是救了兩個人,可是原來都沒有救下。這些年我還沾沾自喜。赫連祁的這兩株返魂香是要以人血餵養的,我以爲我將他們用了,便是拯救了很多人,他說逆天改命是沒有好下場的,可是我以爲我可以的。”
十多歲的少年哭的撕心裂肺,他以爲自己拯救了蒼生,如今夢醒,才發現,是鑄成了大錯,他誰都沒有能救得了,反而惹得恩恩怨怨不斷。
阿卜看着眼前與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他原本以爲自己也算是經歷了一些事情,可是與常樂的所遇一比,自己的卻有些蒼白。看着滿懷希望起死回生的小女孩變成邪祟還一心要殺他,這種滋味該是如何的焚心呢。
“不聽我勸,冥頑不靈,蠢鈍不自知。”衆人擡頭,走進來的正是赫連祁。
常樂見了,雙膝跪下“主人,我錯了。”
赫連祁走到常樂面前,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常樂表情痛苦如同馬上要被掐死了一般。阿卜不忍心,將常樂從赫連祁手下搶了下來。“就算他犯了錯,可是他一未殺人,二無害人之心,三他的初衷是要救人。他雖然爲你的僕人,但是你要是殺了他,則是比他犯了更大的罪過。”阿卜毫無畏懼,擋在常樂面前。
“我們赫連家的是不用外人來管。” 赫連祁身材高大,便是這樣站着已經給人壓迫感,他頓了頓“不過我此來,並不是要收拾她。蘇靈運,我,也沒有能救下來。在她徹底變成邪祟之後,我便親手了結了她。”
聽了這話,在場所有人都臉色慘白。
阿卜忽然明白赫連祁了,他當時將蘇靈運強行帶回來便是要在她徹底失去理智之後妥善處理掉她。眼睜睜的看着所愛之人變成鬼怪,又親手斷送了她的性命。而這一切都是常樂折騰出來的。逼得赫連祁不得不經受這一切。
如果是這個樣子,阿卜覺得若是自己站在赫連祁的位置上,他也不會復活蘇靈運。倒不如坦然一些,放她早日去投胎。
“若是用了返魂香,那麼要配合洗魂草洗去死亡的記憶。我當時便用洗魂草去掉了她中毒之後的一部分記憶。然後放她回中原了,希望她至少能多活三年。我算着三年期限已過,知道她馬上要妖化了,便欲將她帶回。只是沒想到,唐星雲爲了奪她的返魂香,竟然洗掉了她全部的記憶。可是我沒有時間去收拾他了。爲了趕在她徹底妖化之前趕回大月氏。我帶着她不辭而別。
她死前有兩個願望,第一就是與我成親,第二便是死後葬於大月氏。我已經完成了她的兩個心願,各位,這就是所有的真相”赫連祁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可是唐寶寧不答應“她生在皇城,是蘇家的當家,即使她去世了,也該葬於蘇家祖墳,爲何她的的遺願是葬於你們大月氏?這叫我怎麼信呢?赫連祭祀”
赫連祁沒有因爲唐寶寧的這句質問還顯出一絲卜月。“我所言並無虛假,她臨走之前,已經嫁於我爲妻,如今是我赫連家的人。她說願與我死後同穴。這是她留下的信,說你一定回來尋她,要把這信交到你手中。”
赫連祁果真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了唐寶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