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拿着糖葫蘆,被他拉着手穿梭於人羣,看着少年的背影,他身着淡紫色的長袍,不像初見時那麼消瘦了,長高了不少,頭髮用一根普通的玉簪子盤在頭頂上,真像一個道士。
“你要帶我去哪兒呀?”
少年停下,回頭笑着說“回你家”眉眼已經長開,是張比一般讀書少年還要清秀的臉,純淨無暇的眼裡有着星光點點。
兜兜轉轉一圈,逛了逛鬧市,阿卜牽着元夕又回到了公主府,倆人偷偷摸摸的從元夕的房門外偷偷往裡瞧。
等看清牀上的東西的時候,元夕驚呆了。沒錯,就是之前模模糊糊看到的三四歲小女孩。圓滾滾的身子,坐在她牀上,捧着一盤果脯吃得正歡,頭上扎着兩個小發髻,粉嫩可愛。
“這、這就是我那隻狐狸?”元夕轉頭看着阿卜問道,有些難以置信。
阿卜點點頭,“這隻狐妖天性平和,公主養着也沒事,說不定將來她感你恩德,還會救你一命呢。”
“呸!本公主洪福齊天。”
“是是是,那我告辭了。”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阿卜起身欲走。
“趕緊滾......等等,我讓人給你拿把傘。”
元夕實則是有些害怕的,當晚,她躺在牀上,看着不遠處乖乖團着睡覺的小狐狸,通體雪白的毛,在燭光的映照下似乎也隱隱發着光。
“你修煉了多少年呢?”
“你的家在哪裡?山洞裡?河川邊?”
“你的娘呢?是不是也早早地離開了你?”
元夕一個人像傻子一樣自言自語着。
想着想着,元夕就睡着了。
夢裡,有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她說她在逢山修煉了三百年,她說她是替晨曦娘娘來守護公主的,還說家裡的果脯不夠甜,
第二天,元夕醒來後讓人做了更甜的果脯放在房間裡。結果晚上準備沐浴完畢準備就寢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梳着兩個小九九的胖小孩扒着桌子伸手拿果脯。丫鬟們馬上就要進來了,元夕一着急,上前就抓住小女孩“你好大的膽子,當着人的面就敢幻化成人形拿吃的。”
小女孩下了一跳,但是轉頭一看是元夕,又憨憨地笑起來“小娘娘是好人”說着又立馬幻化回去,嘴巴里還叼着果脯。丫鬟們推開門,就只看見公主揪着狐狸頭上的毛。於是大家又暗自想着,這麼可愛的狐狸,公主居然也下的去手,可真是越來越暴力了。
等丫鬟們清理房間撤退以後,元夕又揪起狐狸,圍繞着“不許隨便幻化成人形”這個主題好好地教育了一番。嘮叨完以後,元夕發現,自己居然對着一隻小狐狸說了半天話。。
於是,接下來和阿卜的信件內容又變成了狐狸怎麼調皮了,怎麼貪吃了,怎麼膽子大了。但是值得讚賞的一點是,這隻小狐妖聽人話啊,元夕教育完她以後,就再也沒見到過她幻化成人形。爲了表揚小狐狸,元夕還專門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小九,把這個名字刻在一塊金片上 掛在小狐狸胸前。可公主內心也是愁的,狐狸不化人形,所以不知道她對這個名字是喜歡呢還是討厭呢。
唉,不管了,就養着吧,別人養狗養貓的,她是公主,養只狐妖也沒啥!
年頭很快就過去了,在蘇靈藥府上養傷的小堯已經能下牀走動,還拜了蘇靈藥當師傅,在太醫院打雜。元夕經常在宮裡碰見他們倆,倒也奇怪,打成那樣也竟然沒殘,好的跟沒事人似的。爲了看看留下多少傷疤,元夕還企圖親自扒開小堯的衣服看看究竟,小堯知道元夕是公主,也不敢反抗,紅着臉躲躲閃閃,最後還是蘇靈藥把公主給攔了下來。
元夕的公主府坐落在城北,阿卜的嘆口巷在城東,每日一封的信件往來從沒有中斷過。唯一不同的是這一年炎炎五月某天來自公主府的信件裡夾帶了一張皇榜。
對於讀書人來說,朝廷四年一次的科舉是他們出頭的機會,而與之相似的每四年的宮裡荒山閣招人卻被稱爲弈宴,是天下奇人異士的科舉。任何會測國運的,會算命的,會捉妖的,會看星象的,甚至會養鬼的招邪的,只要有玄學方面的本事,都可以去參加這場盛宴。而弈宴中拔得頭籌的,如果自己願意,便可留在荒山閣。
而元夕給他寄的這張皇榜裡,說的正是此事。
與其說是一場宴會,其實是他們玄學之人的一場比試罷了。這場比試一共分三關。
首先,是最基本的算命和卜卦,荒山閣會找一個二十歲的人坐在屏風後,參宴之人只知道這個人的性別、年齡和八字。
通過八字鐵口直斷幾樣信息一此人身份家世身份二、此人大致性格樣貌三、此人喜好 ,此人前二十年的命運。
第一關第二道則是筆試題,參宴之人會拿到一道題,其中選取十個人的八字,或是王公貴族的,或者太監宮女的,或是平民百姓的,而其中有一八字是死人的八字,只需把這個八字圈出來,若是準了,便可繼續到第二關。
這一關實則是最難的,因爲八字中,最難判斷的就是死期了。
第二關則是捉妖,當然,不會是真正的妖,只是考察奇門遁甲。荒山閣會在其郊區外的一片樹林裡放一樣東西,參宴者誰找到這樣東西將其完好的帶回,則視爲過關,可繼續到最後一關。
第二關過後,通過的人便可以選擇參加第三關,弈宴的第三關可以說是最簡單,也可以說是最難,因爲第三關只有一道題,便是由皇帝親自發問,至於問什麼,那就要看皇帝當時想知道什麼了。
阿卜如今十六歲,占卜的本事全是靠師父留下的那堆發黃的古書習得,認識的人裡沒人會這門手藝,也無人切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水平是何種程度。但既然公主要他去,他便去試試。
報名弈宴的方式很簡單,皇榜處有官差,要報名的只需去登記一下姓名和八字便算作已經報名了。而要說這神奇的是,比賽的時日是不會公佈的,荒山閣會給幾個日子,和一個奇門遁甲盤,想要參賽者就要根據這個盤來判斷出比賽時日,只有到了那一天,那個時辰來到宮門前的人才算有資格參加弈宴。
奇門遁甲算日子阿卜還是有幾分把握的。而比試那天很快就來了,算準時辰的二十多位參宴者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走進了皇宮,高高的宮牆,一路走來經過威武的官兵。身材纖弱的少年身着一席白色布衣跟着人羣來到了星移閣。
星移動閣雖然名字聽着不怎麼樣,實則是坐落在皇宮鬼位的一座宮殿。裡面坐着的人阿卜可以說是並不陌生。唐星雲,如今的星移閣閣主,聽聞他玄學樣樣精通,特別是占卜實力天下無人能及,還擅長觀星,測天災,不過他最拿手的還是養鬼以作己用。站在他身側的則是老道士孔相人,說話說不清楚,專職以太乙神數測國運。年紀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圓臉青年陌咩咩師出名門,是個捉妖好手,但聽聞他此生從未碰到過妖怪。還有兩個負責祭祀的一男一女搭檔,女的叫阮夢奚,男的叫胡蘆,兩個人都是出自玄學世家。雖然這幾個都有家世背景,但也是層層篩選出來的能人,除了唐星雲,都是阿卜見過的人。
星移閣內,二十多名參宴這坐在各自的案几旁邊,而來看熱鬧的宮女太監們裡裡外外烏壓壓站了一片人,星移閣被圍的是水泄不通。阿卜朝着四周看了看,公主並不在場。
“歡迎各位遠道而來參加宴會,寒暄的話都免了,直接開始第一關的測命。”
唐星雲端坐在主位上開口道,手指着一旁的屏風。“想必各位都明白比試規則,屏風後爲一名二十歲男子,屏風上寫着的便是此人的八字,給大家一炷香的時間,那麼各位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