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皇城冬天沒有往年冷,暖融融的陽光灑到了牀頭上,蘇靈運輾轉醒來,剛想叫來婢女卻見桌邊坐着一個人。
“你醒了?”背對着她坐的人開口道。蘇靈運的頭痛得很,等到認出了這背影她卻大駭,這不是赫連祁嗎,他,他怎麼,在,這是,這是她的房間?
“如今是癸未年,蘇靈運,我的返魂香呢?”赫連祁一字一句問道,平靜的語調下壓抑着想要殺人的衝動。
“癸未年?”蘇靈運下牀走到大月氏祭祀面前“怎麼會是癸未年?這明明還是庚辰年啊。而且你怎麼會在這裡?”大祭司擡頭看了一眼一臉震驚的蘇靈運說“虧你還是神醫後代,被人用洗魂草迷了三年都不自知。”蘇靈運聽後更是急躁不安,她能聞到自己身上洗魂草的味道,眼前的人並沒有在騙她,那麼返魂香在何處呢?是誰對她用了洗魂草?是誰搶走了返魂香?
“你當初來我大月氏,假意接近我,勾引我,說若我以返魂香作聘禮,便嫁給我。你可曾記得?”赫連祁問道。
蘇靈運問心有愧,答“記得”
赫連祁又問“而後你買通我的僕人,助你帶着返魂香跑回中原,是否有此事?”
“有”
“如今我問你討回返魂香,天經地義?”
“是,可是我”
“可是什麼?”赫連祁一步一步逼近,看着蘇靈運問。
“可是如今我也不知道返魂香在哪我如何才能還給你啊?”
“你!”赫連祁壓住怒火,對眼前這個女人真的無話可說。
“你。。。你上一個問題是什麼來着?”蘇靈運小心翼翼的問。
“我討回返魂香天經地義?”赫連祁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對女子動氣。
“不。。在上個問題”蘇靈運小聲說。
“我問你是否記得買通我僕人偷盜返魂香回中原?”赫連祁感覺自己可以馬上掐死眼前這個人
“再上個。。”蘇靈運越發小聲。
“我問你是否還記得當初來大月氏假意接近我其實是爲了騙取返魂香的事!”
“不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蘇靈運說着立馬跑回牀上蓋上被子看着赫連祁。“我是誰?我在哪?你私闖我的閨房要幹什麼?!”
赫連祁被氣笑了,好,很好,什麼都不記得,他恢神色“那我便親自去尋返魂香,到時候不小心殺了什麼人,你可別跟我計較。”
“誒!等等等等!”蘇靈運跳下牀,一把抱住正欲出門的赫連祁“你可不能在皇城殺人!你當着還是你們那野蠻之地嗎,想殺人便殺人!”
被抱住腰的赫連大祭司身體僵住,抓着蘇靈運的手,可是又沒有掰開,許久他開口。“野蠻之地?你在大月氏時可沒見過真正野蠻的東西,要不我讓你今天見識一下?”此話一出,蘇靈運嚇得立馬放開了赫連祁。
卻不想着赫連祁轉身攔腰將蘇靈運抱起朝着牀走,蘇靈運被嚇傻了,盯着赫連祁看。高大的男人將她一把扔在鬆軟的牀上,欺身壓住,用好聽的帶着蠱惑的聲音問她“除了你我還我那僕人,還有誰知道返魂草的事。”
“你湊這麼近,我根本沒法思考。”蘇靈運呆呆地說。
沒先到赫連祁湊得更近了,幾乎要親上她的嘴脣“現在呢?想起來了嗎?”
“我真的不知道,現在腦子是一團亂!”蘇靈運覺得反正自己也要查這些,倒不如借他之力。
盡在咫尺的赫蓮祁卻沒有起身,反而問“你當年,是否,只是爲了返魂香才接近我的?”
蘇靈運別開臉,想了想,小聲說“當然不是,當然還是爲了貪圖你的美色”
“那你貪了一半怎麼就又不貪了?”赫連祁追問。
“你要和我成親,我沒有做好準備!”蘇靈運坦白道。
“那現在呢?現在你是怎麼想的?”眼前的人不依不饒
“我。。。。”蘇靈運一時語塞,她如今也迷糊呢,感覺自己睡了三年,忽然清醒,她的腦子現在根本想不聊這些。
“就算你想,也不行了,我已經娶妻了”赫連祁先她一步開口,隨即放開她起身。
“你?你娶妻了?”蘇靈運難以置信,大聲質問道。
赫連祁皺着眉頭看了看她“是”簡單地丟下這個字,他變要走。
蘇靈運起身抓住他的袖子看着他,赫連祁也回頭看着她,瞪着她開口。算了吧,蘇靈運慢慢放開,話到嘴邊卻什麼都沒說。
赫連祁便這樣走了幾步,便立即消失了。
第二日,衆人皆知蘇家小姐的病好了,認得人了,清醒了,這可真是皆大歡喜。在阿卜家心驚膽戰的常樂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馬偷偷來找了蘇靈運。靈運見了他甚是歡喜,彷彿兩個一同落難的人找到了彼此。
“怎麼會來中原?赫連祁沒有囚禁你嗎?”蘇靈運問道。
常樂流着眼淚說道“你跑了之後我原本想留下的,可是我想着我這輩子都沒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也不甘心就這麼死了,隨即我也逃了!想跑來中原卻走錯了路,今年年初才找來了。”
“那你怎麼不來找我!”蘇靈運問。
“我找過你啊!可你根本不認得我!”常樂激動道。“我就猜肯定是有人害了你奪走了返魂草,我就開始四處調查,可沒有沒有頭緒,飢一頓飽一頓的,還擔心主人找了來!對了主人來皇城了!我差點小命不保!”
蘇靈運拉着常樂的手,哭訴道“何止是你,他也來找我了,我也是差點小命不保!”
“瘋子醒啦?”蘇靈運一聽便知是死對頭元夕的聲音,她擦了擦眼淚。果然是從小的冤家元夕公主走了進來。
“拖公主的福,痊癒了”蘇靈運行了一禮,依舊是按個禮數週全的大家閨秀。
元夕坐在蘇靈運身邊細細打量,覺得她果然和先前不一樣了,眼睛有神了,整個人容光煥發。“可不會再發病了嗎?”元夕問道,聽不出是真的關係還是純屬看熱鬧。
蘇靈運道“我那不是發瘋,只是中了洗魂草的毒。現在毒解開了自然不會發病了!這位是誰?”蘇靈運指着同元夕一道來的阿卜問。
“星移閣的人。”不等阿卜自己開口,元夕便草率介紹了。
“你帶着這神棍來見我做啥,你不是一向最看不起唐星雲他們的嗎?”蘇靈運疑惑道,還沒等元夕開口,她便想到了“這小少年長得還真好看,難道是你的。。男寵?阿卜一聽這話臉就立馬紅了。
回去的路上,阿卜終於忍不住問,“公主與蘇靈運不是朋友嗎?”倆人更像是冤家。 “我什麼時候說她是我朋友了!”元夕不滿的說。“你上次還說蘇靈運是個很好的姑娘,要我治好她”阿卜想着自己年紀還不大,肯定沒記錯。元夕卻一口否決“我說她多才多藝,是大家閨秀的楷模。可我堂堂一國公主,怎麼會有什麼朋友呢?!”阿卜心想着也是,公主這性格是很難有朋友的。
“趕緊跟上哪!走這麼慢做什麼!”元夕對着阿卜吼道。後者立馬快步跟了上去。
“天還早,咱們去嘆口巷逛一圈再回來嗎?”元夕駐足提議,蘇靈運的事不解自破,阿卜也是一身輕鬆,隨即點點頭說“吃了烤鴨再回來吧”“好啊!”倆人一合計,調頭,雙雙往城東走去。路遇了糖葫蘆的攤位,自然就買了兩串。
當晚與公主分別後,阿卜卻發現常樂卻沒有回來,照理說他愛之如命的一麻袋木偶還在公主那扣押這,他定然是不會自己逃跑的,難道是遇上赫連祁了。阿卜心急如焚,隨手起了一卦竟然是大凶,更是慌了神。
“阿卜公子,阿卜公子”正在阿卜權衡之際,一陣很細微的聲音入了耳朵,阿卜四處尋找,發現那個巴掌大的小女木偶竟然躲在桌子下瑟瑟發抖。
“有兩隻惡鬼來過了,把小冤家抓走了,好像、好像是主人派來的。”小木偶戰戰兢兢開口“我跟了一段就嚇得回來了,應該是往皇宮那走了。”
阿卜伸手將小木偶放到桌子上,問“你是說赫連祁抓走了常樂?往皇宮那走了?”
小木偶點點頭,一臉的驚慌“是的,就在你回來前,我不敢跟着出去了,大街上好恐怖啊!”
阿卜耐心問道“大街上發生了什麼,他傷害常樂了嗎?”木偶搖搖頭,哭着道“大街上,街上都是主人養的鬼,就在前面大街上,四處徘徊遊蕩着,可怕極了,我再出去肯定會被撕碎的,可怕極了。”
阿卜聽了這話也是嚇得全身冰冷,卻還是裝作神色如常地問“有、有多少呢?”
木偶道“上百個,有些來回在門前的大街上徘徊,有些盯着着家門口呢。”阿卜一聽更是被嚇得腿發軟。怪不得自己剛走在門口聞到了那種鬼魂的氣味,後背一陣發冷,先前的五嶽圖肯定也是他們破壞的,這可如何是好。
阿卜想了想,還是不敢出門,這麼多的邪靈,自己肯定鬥不過,他需一個保命的東西,並且讓自己安心的東西。
“小算命的!小算命的!”阿卜焦慮之際聽見了公主從牆那頭的呼喊聲,不行,不能讓公主來他家,否則她也危險了。“晚上來我府裡吃宵夜啊!”元夕在那頭呼喊着。
“不吃了,我要睡了,公主。”阿卜回道。
“本公主請你吃宵夜你敢不吃!”元夕怒了,踩着牆邊的椅子身手敏捷的翻了過來,肩膀上還趴着她養着的那隻靈狐。
靈狐??!!阿卜眼前一亮。他走過去抱過靈狐,“我今日有要事!借公主靈狐一用!”說着就要往外衝去。
元夕卻一把扯住他“這麼敷衍我?幹嘛去?你帶着我家小九兒是要偷雞去嗎?!”阿卜着急道“來不及解釋了!常樂十有八九被赫連祁抓了,我需要借靈狐一用,趕去救他的命!”
元夕又將他扯住“你傻啊!你怎麼進宮,若是你進宮被發現了是什麼罪你知道嗎?”
阿卜管不了那麼多“那如何是好?”
元夕翻了翻白眼“我帶你進宮不就完了嗎?別說是宮門現在沒關,就算是關了他們也要放本公主進去的。走!”
“不不,公主你別去了,你把這道符咒收好,趕緊回家去吧”阿卜想想外面那麼多厲鬼,不能讓公主跟着他冒險。
元氣不聽,執意拉着他出了門。
“好多東西盯着你哦。”小木偶不知何時爬到了阿卜的肩頭,提醒道。阿卜心想,我還是不知道的好,你非要提醒。
“他們都往這邊來了,怕是要撕碎我們了!”小木偶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阿卜也是怕得不行,可沒有辦法了!
阿卜從袖子中掏出驅鬼符咒,念着口訣,指尖那一疊的符咒竟然飛向了四周,所到之處,很多惡靈顯形了,被貼上符咒的惡靈身上都被火燒着!他們的面容醜陋不堪,宛若干枯的屍體,各個凶神惡煞,紛紛慘叫着朝着這邊撲過來了。元夕嚇得後退尖叫,阿卜掏出懷裡的羅盤交給她,自己上前一步擋在元夕身邊。電光火石之間,懷裡的靈狐忽然一躍而起撕咬着撲過來的邪靈,將他們撕碎了吞噬下去。阿卜又拿出自己煉製的紅繩,細細的紅繩竟然將附近其他顯形的邪靈束縛了起來。
“快走!”阿卜覺得還是帶着公主她更安全。拉着她上了門口的馬車,調轉車頭奔向皇宮。“這是都是什麼鬼東西!”元夕被嚇得捂着胸口直喘氣。阿卜回頭望着,邪靈很多跟在他們後頭,遠遠望去白狐似是變得大了一些,她在邪靈中穿梭着,將追趕上來的邪靈一一撕了個粉碎,黑夜中的靈狐發着瑩瑩白光,朦朧之中竟然能看見九條長尾。
如他所料,這靈狐確實是只血統純正的九尾狐。
“那些都是赫連祁安排監視我們的邪靈。”阿卜道,不過還好,公主家的白狐大有來頭,是有些修爲的九尾靈狐,對付這些邪靈綽綽有餘。
元夕緩過神來,攤開手,那麼緊要關頭,她緊緊握着這個羅盤,手掌心也有了印子。“還給你”元夕將羅盤遞給阿卜。“你先收好,這東西有些辟邪作用,你收着能保你平安”阿卜駕着馬車道。阿卜看了看元夕,她着實被嚇得不清。
“公主,這次回去,可要多給靈狐吃點好吃的,幫了大忙了!”元夕看着阿卜,也笑不出來,又看了看馬車後頭,確定邪靈沒有跟過來。阿卜一直觀察着她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握住元夕的手,道“有我在,沒事的。”
倆人很順利的趕在宮門關上之前進了宮,因爲是公主的馬車,也無需下車行走,兩個人架着馬車直奔赫連祁所在宮殿。
不知爲何,路過燃雪殿,馬兒再也不願意往前走一步。兩人只能下車步行,對此阿卜更堅定這燃雪殿有詭異,只是這會無暇顧及罷了。
接着阿卜召出的點點熒光,倆人跟隨者熒光找到了赫連祁所在。
“啊!”這是常樂的慘叫聲?阿卜順着聲音找了過去,正是迎賓殿的大廳內傳來的聲音。透過門縫,果然有個人被鐵鏈綁着跪在殿內。
“赫連祁也在!”元夕小聲道。
赫連祁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旁觀賞着。用鐵鏈綁着的人似是已經經歷了非人的折磨,阿卜心急如焚地看着,這不就是常樂嗎,雙手被鐵鏈捆住了,低頭跪着,一地的鮮血。
可是這一幕竟然讓元夕嚇得往後跌坐在地上。原來常樂一旁有個大籠子,關在其中的是一隻巨獅!血腥味引得獅子在牢籠裡來回踱步,赫連祁的奴僕竟然要將籠子打開!天哪!多麼殘忍的手法。
阿卜毫不猶豫打開門衝了進去,元夕也緊隨其後。阿卜撲過去將打開了一半的籠子重新關上。“誰準你在皇宮內放置這麼危險的野獸!”元夕質問道。可是坐着的赫連祁卻道“何來的野獸?”元夕指着籠子,剛想開口卻發現籠子裡的獅子早就不見了,環顧大殿四周都沒有獅子的蹤跡。
“在下只是教訓逃跑的僕人,這公主都要管嗎?”赫連祁反過來質問。
元夕一時語塞,手還指着籠子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常樂是本公主的朋友!本公主現在就要帶他走!”元夕擲地有聲道。
\"悉聽尊便\"坐着的赫連祁喝了一口茶,緩緩開口。
阿卜將常樂的鏈子解開,扶着滿身是血的他,往門外走。阿卜懷裡揣了很多符咒,雖然在赫連祁面前微不足道,要是真的打起來還能應付一會。可是一直到他們走出了大殿,赫連祁也沒有對他們做什麼。
倆人一路扶着暈過去的常樂走到了燃雪殿大門口的馬車旁,將人扶上馬車後,阿卜招呼元夕也趕緊上來。可是元夕卻都沒有反應,阿卜回頭,只見元夕背對着他站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