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另一個時空中流傳的名言:“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亂入)。PURPLE帶着漠然的微笑掃視大廳中一臉愕然, 幾乎顯得有些呆傻的權貴們,慢慢把那枚戒指從手指根部拔了出來。
戒指帶了太久,常年佩戴的部位有明顯的凹入。而就在它脫離指尖的一瞬間, 這個傳承古老的法器顫動數下, 從空洞的戒託處向外爆裂!所有在場者只覺得眼前一片慘白色, 巨大的而不可名狀的波動讓他們短暫地失聰失明。與此同時, 正在帶領族人突破霍普萊特的邊界的勞倫斯微微合上眼簾, 左手的無名指以詭異的姿勢向後彎曲。原本附着其上的契約之戒,如同融化一般消散在空氣中。
“殿下!”他身邊的女性精靈發現了異狀,不安地低聲叫道。就像歐羅巴大陸的高層始終認爲PUPRLE掌握着勞倫斯的生命, 這羣精靈一直相信是神王的容忍讓他們走到了現在。霍普萊特就在眼前了。等到事情過去了,神王總會原諒他們的。
“殿下……我們沒有一個人感染……能否請求神王?”另一個年輕的雌性精靈滿臉疲憊地跑過來, 他們已經用車輪戰術和霍普萊特之障耗了將近六天。如果不是還有希望, 他們早就勸說勞倫斯單獨進入了。
“不要分心, 繼續詠唱!”勞倫斯厲聲說道,同時不動聲色地伸出右手, 把左手遮擋起來。“錯過了這次機會,就是萬劫不復!”
大廳裡一片寂靜。身爲神王的契約者,只有死亡能將血契消除。然而,這裡的某些人不久前還與勞倫斯正面對敵過。
曾經貴爲神之契約者的精靈,到底用什麼交換了他的族人?
PURPLE低聲說道:“如各位所見, 罪人勞倫斯已經不算是活着了。
——這纔是污染只會持續, 不會終止的真正原因。維持了數萬年的明暗交界, 已經被打破了。
此時, 神不再是神。
她本想把這件事情一直隱瞞下去。但是, 終於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PURPLE有一種恍惚的熟悉感。成爲神王,以她的口氣說話, 以她的角度做事已經慢慢成爲習慣。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但又常常懷疑自己的認知。可是這時候,她心裡清楚地告訴自己:快了。
勞倫斯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換得了一層可以隔絕一切,也可以突破一切的屏障。他一路拼殺,終點不過是霍普萊特。
神王微微揚起了頭。震驚過後的衆人慢慢轉爲憤怒。那是最後一絲希望被奪走的,夾雜了極致絕望的憤怒。
至此,從污染開始近百日用理智豎起的旗幟轟然倒塌。
PURPLE站了起來,面對着各種灼人的眼神退到窗口,拉斐爾巨大的骨翼掠過一角。
“我的契約者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回頭了。”
“想讓種族在下一個鴻蒙中延續的,就到到霍普萊特來。”
相比起席捲了整個世界的狂亂,霍普萊特依然保持着天堂般的寧靜。正是銀鳳尾蝶繁衍的時候,整個聖地上空如同正下着鵝毛大雪一般。無人打擾這些長有5對翅膀,飛翔起來如同花苞綻放一樣的生物。他們隨自己高興落在各處。
被換下來休息的精靈都着迷地望着這一場“雪”。他們中體質較弱的已經奄奄一息了。長期的逃亡,戰鬥,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不知道有多少精靈半途放下弓箭,讓對方的□□洞穿自己。已經……夠了!
現在站在霍普萊特結界外的,不過十數人。
勞倫斯感覺結界漸漸變薄了。與此同時兩人間尚存一息的維繫讓他感覺到神王正向這裡趕來。
“Selina,待會結界破了,你帶着大家衝進去,然後隨便找個什麼地方躲起來。記住,躲到晚上,然後去找我告訴過你們的沉眠之地。”
“勞倫斯,那你呢?”米歇爾曾經的丞相風華盡去,憔悴得彷彿要化在風裡,“她會原諒你嗎?不,不會的。”
“這不重要。”勞倫斯眯起眼睛,微微笑了起來。“無論她原諒與否,我不會後悔。是她先放棄了我們。既然她看待我和其他生命毫無區別,我又怎麼能把她當作特別的存在。所謂的家人,就是即使對方生病,犯錯,明明會被連累也不離不棄的人。是可以賭上一切去保住對方的人。Selina,帶着坦朵雅進去吧。只要到了沉眠之地,她就能在下一個鴻蒙中復生。”
女精靈顯出了一點猶豫的神色,隨即加了一把力。只聽到氣泡爆裂一般的“噗”,她和另外兩個正在詠唱的精靈一起栽了進去。
遠處傳來細微的震動。精靈的敏銳告訴他們,有大批人馬接近了。
Selina迅速跳了起來,伸手摸了摸頸部的空間掛飾。那裡面裝着昔日的米歇爾女皇,擁有龍和巨人血統的坦朵雅的九顆心臟。
“快,進去,沒有時間了!”勞倫斯低聲摧促:“屏障一被打破,霍普萊特受到感染也只是時間問題,趕快找到沉眠之地!”
拉斐爾從高空向下俯衝,一邊發出了憤怒的尖嘯。那羣從污染源頭逃出的精靈,竟然膽敢侵犯霍普萊特!如果不是揹着PURPLE,他會筆直地撞下去把那些傢伙碾成粉末!
Purple安撫地拍拍拉斐爾的背。她能感覺到周圍的氣不安地騷動。在質化將這裡的大量生物化爲粉末之後,真正的後果此時才略微顯示出來。機體被毀滅後,確實還有一些無法觸摸的物質被留下了。很多人稱之爲“靈體”,但這些東西其實已經沒有個體意識了,就像天空中的雲一樣,遇上了同類就合併成更大的一團。
在一切正常的時候,僅僅憑着自然本身的代謝就能把這些東西慢慢分解。但是這一次,靈體的體積和數量已經到了萬年不遇的程度。這些靈體在迴歸本源前,對於生物,甚至空間的穩定都是有一定影響的。只不過平時可以忽略不計而已。
“勞倫斯,看看你做了什麼。”Purple嘆息。眼看從小生活的家園越來越近,小女巫心中不禁升起一陣悲傷。很快,這片人間天堂也免不了化爲焦土。
“神王,那個背叛者就在下面。他竟然引着沾上了質化粉末的精靈進入霍普萊特!請允許我殺了他!”
拉斐爾重重地拍打着骨翅,眼睛從清澈轉爲暗紅。“您儘快帶領各族的代表進入沉眠之地,這個渣滓就交給我吧!”
“拉斐爾,你如何殺死一個本來就不是活着的精靈?”Purple苦澀地笑了一下。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都是——她的罪。
如果她在第一次進入暗之森林的時候,就親手除掉拉斐爾,那麼一切都不會如此失控。雖然,身爲神王的她曾經在多少的夜晚輾轉反側,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勞倫斯的背叛,最終的結局會不同嗎?
女孩的眼神有頃刻的恍惚,隨即堅定下來。這時候,瀰漫在霍普萊特的美麗蝶雪已經近在眼前了。
她看到了那個久違的故人,如同上好的翡翠那樣溫潤通透的青年。他背對着霍普萊特,仰頭直面她的方向。Purple敏銳地觀察到勞倫斯身周的氣已經不一樣了。以他爲中心,四周塞滿了沒有迴歸的靈體。拉斐爾的速度突然減緩,好像一頭撞進了透明的膠狀物中,隨後趕來的各族代表發出了驚叫聲。
是結界。
不同於已有的規則的,暗之結界。
女孩身上散發出微光。沾到光線邊緣的靈體,都會融化一般地淡去。她呼喚着霍普萊特,霍普萊特也迴應着她。
勞倫斯探手到身後,慢慢抽出一支羽箭。拉斐爾發出嗤笑,奮力掃開身邊的靈體團。神王閉上眼睛,開始用意念推動下方阻擋在霍普萊特之前的靈體團,一方面阻止它從屏障的破損處逸入聖地,另一方面需要爲後面趕來的各族代表打開通路。
所有得到消息的倖存者都竭盡全力地往霍普萊特趕來。事實上霍普萊特雖然存在,但很難被找到。否則一開始就有大批難民打這個主意了。但是這次有神王的允許,他們終於在極度絕望中看到了一線生機。
第一批趕到的多是貴族和官員,他們保存了實力,最靈通的消息和最快得交通工具讓他們佔盡了優勢。但是當他們快要接近聖地的時候,卻發現前方被一大片陰沉的迷霧遮擋。幾個在母親懷裡的幼兒大聲哭叫起來,他們不敢貿然闖入。
但是很快的,他們發現眼前的霧氣邊薄了。視力極好的賽亞人指着天空,叫道:“看,吾王在那裡!”
PURPLE覺得自己的意識陷入了沼澤。她確實成功地推開了那些靈體。但有什麼東西仍然包圍着她,比靈體更加難以辨別的,更純粹的東西。帶給女孩一種熟悉的感覺。
勞倫斯的手指放開了弓弦,精靈之箭筆直朝向神王的眉心。
拉斐爾猛地往右偏移,避過了這一箭。箭矢卻在離它最近的位置消失了,一股濃重的陰鬱氣息當頭籠罩下來。
無論怎麼樣,也要讓自己的族人先找到沉眠之地。
勞倫斯又拔出了一支箭。牢牢地盯住半空中的前未婚妻。
“一起走吧,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