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樓上,還被周欽質疑是分牀而睡的兩個人,卻抱在一起看書。
虞嫿坐在周爾襟大腿上,靠在他肩膀,看他看的德文書,周爾襟一手摟住她的腰身。
她德文沒有他學得好,周爾襟能很順暢地閱讀德語原文,她還有些生澀,連蒙帶猜,讀得有點慢。
周爾襟很明顯顧及了她的速度,翻書頻率不高。
她忽然問:“爲什麼魚嫿只吃你給的魚食?”
“今天氣溫比平時低,我拿的是低水溫飼料,吃這個它容易消化,當然會過來吃。”周爾襟自然說出。
虞嫿才明白過來,把自己想法如實說出來了:“……你好心機。”
“有勾引的機會對我來說太難得,當然要每次都把握。”周爾襟風輕雲淡卻似有所指。
虞嫿面對他話裡的意思,有些微赧,但她靠着周爾襟的肩膀,看着書似乎平淡地問:
“你跨年要熬整夜嗎?”
周爾襟敏銳察覺到她有其他意思:“怎麼了?”
“就是,有點無聊。”虞嫿垂着眼盯着書看。
周爾襟很順暢問下去:“那幹什麼不無聊?”
“你能不能就是…”她說話有些拖延。
周爾襟眼神鼓勵她往下說:“嗯?”
虞嫿有點說不出口,說出來了聲音也特別弱:“和我睡一覺。”
周爾襟甚至一開始都沒有聽清,停滯兩秒回想,才明白她剛剛說的是什麼。
她的睡顯然是動詞,不然她不會不敢看他,還抓着他的衣角。
周爾襟輕笑了一聲:“嫿嫿,你是不是要得太多了,怎麼今天也要?”
本來就是鼓起勇氣說的,被他一調侃,虞嫿氣惱地合上書,含含糊糊說:“…不給就算了。”
周爾襟捉住她:“給,怎麼不給。”
他溫和又從善如流問:“這是你的房間,你喜歡在哪?”
他態度太溫柔,溫柔到虞嫿都有點羞恥:“……不在陽臺上就行。”
而樓下的周欽無論如何睡不着,被陳問芸催着回房間睡覺。
虞嫿和大哥已經結婚的事實仍然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回想起她這段時間的舉動,和大哥的每一次互動都似乎電影慢鏡頭放在眼前。
即便只論今夜大哥抱她,她只是靠在大哥懷裡也沒有說話,任由大哥把她抱回去。
那種緻密的背刺感猶如針扎,她對大哥的所有反應都不強烈,有時會有些微排斥,但在外人看來,至少是在父母看來,全都可以看成是打情罵俏。
以前覺得已經不痛不癢甚至有點反差萌的溫吞,現在因她並不強烈的反抗,讓他升起一股慍意。
她再有發自內心的輕微排斥,可表現不出來,看着的就只有她半推半就,甚至做到已經登記那一步。
她沒有主見到讓周欽今夜徹夜難眠。
而虞嫿此刻背對着周爾襟,坐在他腿上,但背對卻並不是不親密,反而是很親密,已經適應周爾襟侵入的地方停着周爾襟,那種脹滿又酥癢的感覺遍佈全身。
因爲她已經適應,周爾襟沒有絲毫猶豫就抵底。
她主動開口,事實上令周爾襟是有些沒想到的。
他大手握在她心口處,下巴搭在她平而輕薄的肩膀上,溫聲問她:
“今天怎麼主動?”
“就是…”她有些說不出來。
但他認真聽她說。
虞嫿抹不開面子說,猶豫溫吞說出的是:“……你閒着也是閒着,爲什麼不可以?”
“我本來打算和你一起看看書就睡覺的。”周爾襟輕笑,故意逗她。
她說話還這麼慢吞吞,實際上卻有結了婚,什麼時候就應該做什麼事的覺悟。
虞嫿克服着強烈的反應,不同於前兩次,這次她一絲一毫痛覺都沒有:“跨年難道不應該有嗎?”
“嗯?”周爾襟也認真繼續問。
虞嫿小聲說:“今年想和你有一個好的開始。”
“原來是這樣。”周爾襟順她的意攬裹着她,寬闊胸膛從背後貼着她薄背,“我努力讓它是一個喜出望外的開始。”
“好嗎?”周爾襟問她。
虞嫿漲紅着臉點頭,周爾襟把她原地轉過一圈面對着她,虞嫿咬緊下脣以抵禦那強烈觸電感。
他剛低頭有意吻她,虞嫿主動貼上來親親他,似試着抵抗着本能羞恥來接近他,有主動的迎合,而不是永遠都是他在推門。
是出乎周爾襟意料的,儘管他表現出來只是視線深邃看着她。
事實上卻有她也許更愛他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猶如一種致命的毒,他愛的人也愛他,準確無誤地和他在一起,而不再只能成爲她人生的旁觀者。
虞嫿現在就靠在他的懷裡。
而樓下的周欽卻一夜未眠。
早上兩家人一起吃飯,虞嫿和周爾襟坐在一起。
看起來一個照常冷淡,一個照常對誰都溫和到如沐春風,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但實際上仔細看就能發現,虞嫿用左手拿筷子吃飯,因爲她的右手在下面主動牽住了周爾襟的尾指。
周爾襟察覺到的第一時間,就伸手在桌下和她十指相扣,面上如常,卻以最快的速度迴應她。
虞嫿都被迴應快得有些微訝,那種衝涌過來的愛意,她隨便勾一勾他的手,他馬上就牽過來,不忽略她任何一刻的感受。
心臟在不受控制地下陷。
她一直就用右手牽着他,沒有輕易放開。
她不動,周爾襟自然就一直牽着她。
因虞嫿兩隻手都可以畫圖,左右開弓寫字都沒有問題,哪怕左手拿筷子也相當流暢,沒有人發現什麼異常。
哪怕是被陳問芸問到。
“嫿嫿,今天早上哥哥說你要去首都,怎麼突然要去首都了?”
虞嫿其實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消息。
而周欽聽見,動作直接停滯住,甚至都不能說是能掩蓋過去他的僵直了,只要有人看見他就會發現他的反常,甚至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爲。
虞嫿開口解釋:“有個學術交流會需要出差,大概會在首都待三四天。”
“你一個人過去嗎?”
虞求蘭都在這裡,陳問芸反而像虞嫿真正的媽咪,擔心地問東問西。
“還會有所裡的幾個工程師一起,不算一個人。”而虞嫿全都照實回答。
她回答得很詳細,也一點反抗意味都沒有。
虞求蘭都很久沒有聽見她這樣說話了,甚至可以說在記憶裡反覆地翻,找不到任何虞嫿如此平和說話的畫面。
問虞嫿什麼,虞嫿只會當做沒聽見,從來都不回答任何關於她自己私生活的事情,她的事業,學業,感情,一句都不會泄露。甚至都能隱約感覺到一種冷漠的抵抗感與厭惡感。
彷彿是一座豎立的高牆,裡面的東西全都被高牆保護着,此生都不會對她放下戒備展露出來。
陳問芸卻一問就可以問出來她要做什麼,有什麼行蹤。
忽然間,虞嫿忽然說:“媽咪,你要不要喝這個湯?”
虞求蘭下意識是以爲她叫自己,那一種親密的撒嬌感倒錯,她心不受控制軟了一下,甚至有些錯愕。
虞嫿從來沒有叫過她媽咪。
剛想應。
但虞嫿下一句就是:“有你愛吃的蓮子。”
愛吃蓮子的是陳問芸。
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出口,虞求蘭就一瞬間意識到,虞嫿叫媽咪是叫陳問芸,不是叫她。
如此親密的稱呼,彷彿小女兒和媽媽撒嬌的叫法。
即便想到在香港,叫媽媽爲媽咪很正常,叫是香港人的陳問芸媽咪是入鄉隨俗。
虞求蘭的心都一震。
媽咪。
這她這個親媽都從來未得到的稱呼,哪怕一聲都沒有聽見過。
事實上她連虞嫿正常叫她媽都很久沒聽見了,上次聽見也許甚至是幾年前,現在虞嫿完全不主動和她交流。
而陳問芸笑着,接過虞嫿遞過來的蓮子湯,嘴裡還逗着虞嫿:
“好,我嚐嚐寶貝女兒給我盛的湯。”
本來應該是玩笑話,大家對此都很輕鬆。
可虞嫿沒有反駁,還看着陳問芸,似乎在隱隱期待她喝過之後說些什麼。
平時繃得冷漠的臉這瞬間竟然真的像小女兒,冷淡的眼眸帶上天真,而不是濃郁的防備。
虞求蘭難以釋懷心裡那一瞬間的感覺。
陳問芸放下碗,又笑眯眯地逗虞嫿:“果然我寶貝女兒盛的湯就是好喝。”
這玩笑正常來說沒什麼不能開的。
甚至於陳問芸虞求蘭之前就經常說到,陳問芸想要個女兒偏偏是兒子。
幸好周爾襟有幸和虞嫿結婚了,這下她也有女兒了。
那時虞求蘭很開心,說的是兩個孩子就是有緣分。
想着虞嫿討好了婆家,兩家的關係更加密切,生意往來讓虞家的生意利潤從一年幾千萬,一下翻到好幾億。
評價虞嫿是終於有用了,起碼能和周爾襟結到婚。
陳問芸的玩笑並不過分,甚至是兩家關係好的證明。
可虞求蘭此刻卻是有重重的踩空感,彷彿追在女兒身後跑想跟上她,但她走到一片雲中,而她一踏上那些雲朵,立刻就踩空從山頂墜落萬丈深淵。
虞嫿絲毫未有察覺自己在桌上成爲最多視線逡巡的人,聽見陳問芸說好喝,虞嫿也只是輕笑一下。
這蓮子湯今天早上是她讓傭人煮的。
她拿起筷子繼續吃。
她一拿筷子,周欽終於發現了她用左手吃飯。
但也只是略微更新印象,她左手也可以用。
未想到她手在桌下握着周爾襟的手沒有鬆開。
吃過飯,周爾襟送虞嫿去醫院看陳粒青。
大哥始終在側,周欽找不到機會單獨質問她,只能看着他們離開。
而虞嫿主動靠着周爾襟的肩膀,輕聲和他說話:“她現在狀態還好嗎?”
周爾襟伸手扶着她的頭:“今天早上的消息說是又做了一場手術,很成功,現在已經能相對正常地坐起來,自己玩手機吃飯了。”
說着,車已經停在醫院門口。
周爾襟溫聲細語:“去吧,我在樓下等你,就不上去礙眼了。“
但畢竟是探病一個不認識的人,以虞嫿的社交能力,心裡多少會思索要怎樣安撫對方纔更合適。
乘電梯時,她看上去很平靜。
一出電梯,周爾襟的秘書跟在她身後。 ¸t tkan¸¢ O
“陳小姐今天已經醒了,您可以陪她吃早飯。“
虞嫿淡淡點頭:“知道了。”
一路走到陳粒青病房前,輕輕敲了一下門。
裡面立刻傳來聲音:“進來吧。”
陳粒青正在吃早飯,而病房的門推開。
一個窈窕清瘦的年輕女人走進來,穿着一條針織的純白色長裙,外穿一件深綠色大衣,色調碰撞濃郁驚豔,但這個女人顯然hold住了。
而且是她穿衣服不是衣服穿她,極美麗的一張瓜子臉,瞳色淺淡近琥珀,她看人的眼神都是自帶淡漠的,她的豔麗不能說是豔麗,因爲太冷太剋制,也沒有向人張開的慾望。
也就沒有辦法靠近。
她給人的感覺似一朵白色山茶花,而且還是開在幽僻深山裡的,集滿露珠的。
一股高知又冷淡的難攀疏離感油然而生,從事學術研究沒有讓她疏於打扮,反而增添她氣質。
讓人覺得很難猜測她思緒。
與之前瞭解的,是飛機設計工程師,以爲會木訥呆板的形象有些不同。
這種不同讓人有些窒息。
對方從氣質到容貌都太出衆,並未因爲她有刻板印象的職業,就真的有刻板印象中的形象,那一點點的期待都熄滅。
猶如一場螢火與月輝的相較,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讓陳粒青的心臟陷落。
見雙方一時間都沒有說話,秘書剛想和陳粒青介紹這是周副董的太太。
虞嫿葉本以爲會冷場,沒想到她剛走到病牀前,陳粒青就笑起來了:
“太好了,虞小姐,今天是你來看我了,終於見到你本人了。”
都不需要秘書介紹這是周太太,陳粒青就已經很上道了。
而陳粒青還很主動,示意虞嫿到病牀邊坐下:“您過來這邊坐吧。”
對方的熱絡讓虞嫿之前設想的安慰全部被打破,是出乎意料的。
對自己討厭的人的妻子,對方卻能如此不計前嫌地友好交談。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