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池悅把車子停穩，走出來。
寒風吹過，心口依舊是涼涼的感覺。
她遠遠地看到兩個小傢伙站在門口，像是在爭執什麼。
印印拖着大箱子拼命往外走，“我說了，我要回法國，等爹地處理好公事，他很快就會來接我！”
“不要走……”心心眼睛紅得像小兔子一樣，嘴脣被風吹得有些發乾，卻很倔強地扣着印印的箱子，“我要留在這裡，跟池悅姐姐在一起！”
池悅趕緊快步走過去，“心心，印印……”
再見到這兩個孩子，她心裡翻涌着說不出的複雜。
這麼一看，他們的眉眼，說話時候若隱若現的小酒窩，跟自己真的很像。
當然，他們也很像小影……
心心看到池悅，立刻擡起小肥手捂住印印的嘴巴，“池悅姐姐，呵呵……”
她明明很難過，卻還是在笑。
池悅心裡又是一酸，她蹲下身來，“沒關係，我聽到了印印的話了。我也知道了，容修就是你們的爹地，是不是？”
印印握住行李箱的手微微一頓，他仰起頭，當做沒有看到池悅，直接轉身走掉了。
心心留在原地，有些侷促地低頭，小手抓住自己的裙襬不放。
然後，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是很快，她又搖頭，委屈地開口，“可是池悅姐姐，其實我們沒有媽媽的，我們的爹地就是總統先生……”
不知爲何，心心這麼輕這麼小聲的一句話，卻像是一記重拳，直勾勾地砸在了池悅的心口上。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果然……
他們的爹地是容修……
“池悅姐姐，你做我們的媽媽，好不好？”心心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池悅的衣襬，“我保證會很乖，很聽話。或者，你先暫時做我們的媽媽好不好？不然我去幼兒園的時候，那些老師又會問我……”
沒有媽媽……
要她做他們的媽媽？
可是……
如果小影說的是真的，那他們的媽媽就是小影……
池悅怔忪地僵在原地，沒有說話。
心心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紅，她忍不住伸手去探。
可還沒摸到她的小蘋果臉，她的手腕便被人生生地扣住。
容修不知何時回來的，卻已經立在他們身旁，穿着黑色大衣的他如同隱沒在黑夜裡一樣，唯有那一身料峭的寒氣，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到來。
他一個反手，將她狠狠一扯。
池悅猝不及防就被他甩倒在了地上，粗糲的青石地板將她的手心搓破了皮。
容修卻沒有回頭看她，而是直接將心心抱起來，“發燒要休息，不許再出來了。”
心心搓了搓眼睛，“爹地……”
父女兩個人的身影隱沒在黑夜裡，池悅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們走遠。
發燒？
心心發燒了？
她顧不得手心的疼痛，趕緊爬起來想要追上去。
可剛上了二樓，還沒來得及看清孩子一眼，容修就已經抱着已經有些輕微抽搐的心心出來了。
他步履匆匆，只當她是透明，“高明！備車！馬上去醫院！”
“是！”
高明連聲應着，只需要片刻，他們就已經離開了。
池悅站在原地，只來得及抓住一個傭人的手，“怎麼回事？心心怎麼了？”
“下午回來就一直髮燒，應該是白天在幼兒園門口站得太久了。”傭人誠惶誠恐地道。
池悅抓緊自己的包朝門外面一路奔跑。
門口，容修的車子已經離開。
爲了防止小孩交叉感染，他特意吩咐了印印坐另一輛車。
池悅到的時候，小傢伙正在上車。
她趕緊跟了上去，“我也去看看。”
印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鼓了鼓腮幫子，“不需要你去。”
如果心心沒有在外面等那麼久，說不定，她也不會感冒發燒……
池悅尷尬了一下，只能假裝沒有聽到這句話，然後跟着他坐進車裡。
印印挪了挪自己的小屁股，離她老遠，恨不得將自己整個人都貼在車門上。
池悅無奈，暗暗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今天是有事耽誤了。但是這件事說了，你們小孩子不一定能理解。”
在沒有確定小影的身份之前，她要保密。
這是對所有人的保護。
“你懷疑我的智商？”印印十分不爽。
“……沒有，”池悅真誠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要失約的。對不起。”
印印小脖子一僵，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飛快地別過頭去，“女人的話，我再也不會相信了。”
女人都是騙子！這句話果然沒錯！
池悅：“……”
她咬了咬脣，實在沒有什麼討好小孩的經驗，只能搜腸刮肚地思忖了一會兒，然後摘下自己面前的羊絨圍巾，趁印印沒有反抗的時候，輕輕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印印脖子一暖，側眸斜睨了她一眼。
池悅沒想到自己居然在一個小孩面前也會有如此侷促的一天。
她搓了搓手，“你沒穿外套，先把圍巾圍好，然後會暖和一點。”
印印收回自己的視線，伸手把車內的暖氣調到最大。
池悅：“……”
圍巾原封不動地被丟到了她手裡。
池悅的心，微微地擰了一下。
“心心每年都會生病。小感冒，她會沒事的。”印印看着前方的路，目不斜視，一板一眼地開口。
池悅聞言，心口頓時一鬆，“那就好，那就好……”
“誰跟你說話了？自作多情。”印印餘怒未消，說的話像小石子一樣一粒一粒蹦出來，讓人覺得生硬。
池悅咬了咬脣，低頭，“對不起……”
失約於孩子，是她的不對。
如果她早一點到，或許心心就不會生病了……
印印聽到她說對不起，倒是一愣，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有些扭捏地別過頭。
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以前有一次，奶奶生病住院去了，爹地出差去了。心心也在家發高燒，還是我一個人照顧她的呢！”
他的話語裡，帶着幾分驕傲。
池悅卻眼圈一酸，狼狽地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再一次，她被這個孩子的話，逼得心酸，甚至心痛到有些無處遁形。
沒有媽媽的童年有多心酸，她的體會最最深刻。
如果小影真的是他們的媽媽……
不知道這兩個小傢伙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
“小少爺，到了。”司機溫聲提醒印印。
印印從後座上起身，小腦袋趴在車窗上往外一看，驚詫，“怎麼會有這麼多記者？他們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