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導王國首都靈元王宮——
前任魔導王國國王許靖正坐在他的寢室內,撫摸着掛在牆上裝飾的寶劍,數年來,顯得比數年前蒼老多了,本只是兩鬢斑白的他此刻竟有一大半的頭髮變成白色,略帶滄桑的臉孔更是平添了不少皺紋。看起來,就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人,這種感覺,不應該出現在擁有力量同時又擁有部分魔族血統的他的身上的。
是有什麼令他煩心的嗎?不應該有的,在他女兒許秀清,現在的魔導女王的強大力量面前,所有曾經有過的反對聲音都不得不屈服,而且,在他的女兒的帶領下,魔導王國幾百年來首次的增加了國土,現在還轟轟烈烈的搞什麼神魔之爭,再不是以前那個只能偏安一角,仰人鼻息的小國了。
可是,這美好的一切,都不能令許靖感到開心,甚至讓他感到不舒服。原因,就是他相比那優越的女兒,顯得太無能,太弱小了。體內一般的魔族血統在呼嘯着,抗議着,在催促着他尋回那屬於魔族的高傲的自尊。
在他女兒面前,在那飄逸的銀髮面前,他無法武裝,無法自己站起來,他的命是女兒救的,他的國家也是女兒的,他所剩下的,就是一小部分對他忠心的侍衛,還有他是他女兒的父親這兩點而已,這,又是什麼能尋回自尊的本錢?
更不能讓他面對擁有洛非扎和迪桉相助,百分之九十的國民全力的支持,揚名國際的寶貝女兒?這一切一切,都只是讓他更覺得自己的弱小,無力感,令這個昔日縱橫官場的王者很快的衰老了。
當然,似乎也有人察覺到他的這種奇怪的心態,基於某種理由而與他接觸,幫他找回一點兒自尊。
而這個人,竟是來自魔導王國實行魔法改革最大的阻礙力:聖殿。
聖殿最傑出的聖騎士,領兵作戰以來毫無敗績的未來聖殿守山長:赤彗星!
一身白衣的他坐在許靖的對面,優雅的氣質加上永遠帶着彷彿天使般的慈祥微笑,令人幾乎錯覺他是天上之人。只是,許靖卻知道,這個人,是一個冷血無情,雙手沾滿血腥,可以說是卑鄙無恥到極點的傢伙。
“國王陛下,不知……您對在下的提議考慮得如何?”
看見許靖一直來回不停的撫摸着寶劍,赤彗星用他那有着獨特魅力,低啞的聲音笑着問道。
“哼。”被稱呼爲國王陛下,正是許靖這些年來感到最無法忍受的事情。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想這麼早把王位傳給女兒,只是,他可以嗎?
雖然許靖表面神色毫無變化,赤彗星卻已經從他一閃而過的眼神中捕捉到一點東西。當下翹起二郎腿,一手打橫置於膝蓋上,另外一手手肘按在手腕上,支撐着下巴,看着許靖,啞聲道:
“令嬡這些年來可是風頭無量,在下深感佩服。只是,正如同在下數月前所說,樹大招風,難道陛下就不爲令嬡擔心嗎?大長老殿下對令嬡可是很有興趣,纔會讓在下過來拜訪陛下您的。至於大長老殿下的意思,在下也已經轉告您,到底結果如何,還請陛下給在下一個答覆。”
喀喇一聲,來自於許靖陡然握緊的拳頭,大長老!聖殿大長老天命,這個名字對許靖來說可是如雷貫耳,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四五百年來,天命可以說是這塊大陸的影子皇帝,所有一切的幕後操縱者。
表面上是聖殿的第二領導者,其實就連聖女對他的指示與提議也不太敢反駁,同時,也是世上最強軍隊——聖殿騎士團的最高實質統帥。這兩個身份令天命的一言一行足可影響全大陸。這數百年來,數之不盡的國家因爲拒絕了天命的要求而遭受到各種可恥的下場。
這樣的人物來找他女兒,通常沒有好事情。但是自從半年前赤彗星開始與他嘗試聯絡,他就估計到了。他實在受不住赤彗星的誘惑,能讓他締造建國以來最大的功績,這是每一個爲王者最大的心願與目的。
縱使他知道,那可能會造成他與他女兒之間的一些問題,只不過,在體內的魔族血液的催動下,他還是選擇了這一條路。
是非對錯,他已經不在意,一切功過,就讓千百年後後人來評價,反正他是無從知道,也無法知道。但他相信,列祖列宗一定會原諒他的,因爲他讓魔導王國強大旺盛,成爲天下強國!
許靖猛然縱身一躍,年邁的身軀陡然在瞬間爆發出無窮活力,迅速的拔出牆上的寶劍,腳尖在牆壁上一點,凌空飛向坐在椅子上的赤彗星,長劍閃爍着寒光,帶着凌厲的殺氣,同時厲聲喝問道:“魔導王國的將來會如何?”
赤彗星神色不變,只是用撐着下巴的手虛握成拳,朝着許靖刺來的長劍一推而出,同時道:“呵呵,陛下說笑了,魔導王國的將來,當如此劍!”
轟隆一響,許靖手上的長劍炸散開來,然後竟詭異的漂浮在半空,在陽光的折射下,彷彿一片星空一樣,光瑩流轉,顯得漂亮非常。
“如同此劍?”瞪着漂浮在半空的長劍碎片,許靖神色轉換不定的疑問道。
“是!”赤彗星站了起來,用肯定無比的語氣說道:“如同此劍形成的星空一般,悠久燦爛的永遠佔據這片星空。只要你們服從聖國,魔導王國將千秋萬世不滅,這是大長老殿下給予陛下您的承諾。不知陛下是否滿意?”
“千秋萬世,千秋萬世不滅!”許靖的眼裡漂浮熾熱的光芒,他當然知道什麼所謂的稱霸天下是太過荒唐的說法,可是不滅,這個有可能實現的承諾令許靖渾身發熱,蒼老的心在霎那間變得年輕了。
半響,許靖終於一閉雙眼,朝天狠狠的一揮手,朗聲道:“就請閣下通告大長老,說許靖很有興趣,願意全力協助。”
赤彗星依然帶着那優雅的笑容一彎腰,給了許靖一個騎士禮,同時說道:“陛下果然快人快語,大長老殿下最喜歡和陛下這樣的人聊天了,那是一件令人很快樂的事情。那麼,在下告辭了,相關人員很快地就會趕來,還請陛下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許靖再次睜開了眼,別過頭,看着牆上已經內空的劍鞘淡淡地說道。
看見許靖微微顫抖的身子,赤彗星知道這個充滿野心的老人正在爲自己的決定而掙扎着,鬥爭着。而他也很識趣的不把許靖脅迫的過分,一彎腰,笑着消失在許靖的眼前。
(魔導王國千秋萬世不滅嗎?女兒呀,你可知道?這纔是魔導王國正確的未來,你再這樣繼續亂搞下去,只會讓我們成爲國際的敵人,父親是在指導你呀,你……是否知道?)
許靖心煩意亂的想着,看着劍鞘默默的入神,再也沒有移開他的視線。
一個月後,魔導王國邊界嘉湖——
洛非扎一如以往的漂浮在半空觀察敵情,出乎意料的竟是他的眼睛周圍黑黑的一大圈,似乎睡眠嚴重不足。這也難怪,因爲這數日來,他就像有了兩個生命一樣,一個是現實的,一個則是夢裡那個叫做方正的傢伙。
斷斷續續的,現在他已經夢到方正這個臭傢伙因爲那個叫岑婉清的女孩要與其他人結婚,怒而殺人,闖了很大的禍,現在正準備離開這塊大陸到另外一個大陸。
那個夢真實的程度和連續性,搞得洛非扎有時候甚至在懷疑,方正是他的夢?還是他纔是方正的夢?說出來真讓人無法置信,堂堂邪皇竟然爲這種事情煩心,真是笑話!
看着黑點逐漸增多的馬克蘭營地,洛非扎的心中忽然冒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這些人類的行爲有些出人意料,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不屑前去打聽,因爲兩方實力的絕對差距,任憑那些無能的傢伙想破腦袋,也無法彌補力量上的距離,他只是感到不舒服而已。
過了好一會兒,洛非扎回到房間,發現迪桉正坐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發呆。不由微笑着走了過去,把迪桉摟在懷裡,舔着迪桉的耳垂笑道:“我最重要最可愛的小寶貝呀,在想什麼呢?”
“……”迪桉並沒有因爲洛非扎的突然襲擊而嚇了一跳,這幾年來,除了洛非扎,又有誰能走近她十米之內?只怕一定會被洛非扎一掌打到千米之外。
沉默了一會兒,迪桉才慢慢地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是我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妥,可是什麼不妥,我又說不上來。對了,女王陛下好幾天沒找你了吧?”
洛非扎誇張的拍了自己的頭一下,一臉苦惱的叫道:“什麼跟什麼呀!我不知多少高興她不來找我,難道你很喜歡她來找我?你不妒忌,不會不高興的嗎?”
其實迪桉和洛非扎都知道許秀清喜歡洛非扎的事情,所以自從找到洛非扎之後,一天之內,她總要找洛非扎一兩次,在靈元就招進宮,在嘉湖就用他們兩人都有的強大力量造成空間折射來通話見面。
洛非扎對這個小女孩可是感到很難應付,如果是其他人類,他一掌就把那個人拍死,可是這個女孩,他就是下不了手,也找不到下手的理由。如果他真的這樣幹了,迪桉肯定要很久不理睬他了。
他可不想讓懷了自己寶貝兒子的小愛人因爲憤怒而導致身體有任何不適。
三天前開始,許秀清破天荒的一直沒有找洛非扎,洛非扎也落的清閒。
“不對,一定發生什麼事情了,難道你就感覺不到嗎?靈元的那強大力量消失了,你感覺不到嗎?”迪桉充滿憂慮的說道。
“啊!”洛非扎聽到迪桉的提醒,似乎猛然想起什麼似的,不過最後他還是一咬牙,把本來要說的話吞回肚子裡,免得說出來讓迪桉擔心。
是呀!他怎麼那麼笨?沒注意到那股巨大力量的消息?在靈元的強大的能量正是許秀清那股強大的莫名其妙的力量,因爲洛非扎的力量比許秀清強很多,所以就算許秀清儘量不那麼驚世駭俗,把力量收藏起來,洛非扎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得到。
自從他感覺不到那股強大力量後他還一廂情願的以爲許秀清找到什麼更好的方法隱藏自己的力量,經過迪桉提醒,他才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太久無法任意的施展自己的力量,搞得他都忘記了自己的力量是何等的強大和敏感,許秀清根本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有任何隱藏,導致現在這種情況的發生有幾個可能性,都是令人感到不舒服的。
嗯?不舒服?洛非扎愣了一愣,對自己竟會再次爲一個人類女子感到應酬外的特殊感情而驚訝,莫非他也愛上了許秀清?呸呸呸!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自己生生世世,除了迪桉,決不會在愛上其他雌性生物。
也許是許秀清某方面非常相似於他夢中那個叫做岑婉清的女孩,而她自己又能清晰的感覺到夢中方正的感受,纔會有這種奇怪無用的情感存在於體內吧?肯定是這樣。
洛非扎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才發現迪桉一直看着他,剛想說話,迪桉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嘴,低聲道:“我想去看看她,只要想到她,不舒服的感覺就更加的強烈,我很擔心,非常非常的擔心她。”
“不可以!”聽到迪桉的話,洛非扎嚇了一跳,大聲阻止道:“不行,如果她出了意外,憑她現在的力量,靈元可是非常危險的,而且,更何況你懷着我們的寶貝,我不可能讓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絕對不可能!”
“可,可是我真的很擔心。她是我的朋友,我們可以說是看着她長大,而且,現在這個時候,人們不能失去她,如果她有什麼事,這個國家的人就完了……”迪桉焦急地說道。
“好了好了,我都明白,我都知道,我瞭解。”一看見迪桉那悲天憫人的樣子,洛非扎就會感到頭痛。就算大家一起有十多年了,迪桉前半生的教育實在太過的深入,導致迪桉有着一夥善良的心。如果是其他人,洛非扎肯定那是僞善,假裝出來的慈祥。只是,瞭解迪桉的他卻知道迪桉的確是關心這些可憐弱小的生物。
他不喜歡,他不高興,迪桉的一切應該都只有他,分心太多的迪桉,他爲此感到不滿意,誰讓他喜歡?
洛非扎扶着迪桉坐回牀上,然後周到房間邊緣,食中兩指一併,接着,洛非扎以指代筆在離地面大約一手指節處快速的移動着,似乎在畫什麼似的,而最奇妙的就是洛非扎手指劃過的地方都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光芒。
迪桉猜出洛非扎要幹什麼,她知道這是洛非扎最後的讓步了,當然不敢再說什麼,乖乖地坐在牀上看着丈夫辛勤的爲她的安全工作着。
好一會兒之後,洛非扎才心滿意足的呼了一口氣,笑道:“好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突破這個‘極限封神咒’。不過你要注意別到處走動,因爲這個咒語有點怪,是以陣中心的你爲目標封印,並且隨着你移動,當然,最讓我喜歡的還是它的一切物理魔法攻擊無效化。安心的等我回來,她不會有事的,這個國家的人們也不會有事的。”
迪桉摸着洛非扎的臉孔,感嘆道。摩族不愧是魔族,洛非扎的樣子,就與十幾年前她初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完全沒有絲毫改變。唯一改變的,就是兩人之間的感情與關係吧?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勉強洛非扎,要一個魔族的帝皇去保護它敵對的種族的人們,這本身就是一件無禮的要求。可是洛非扎因爲她的關係,一直沒有抱怨。所以沒來由的,迪桉忽然感到有些話真的很想說,當下把洛非扎摟在懷裡,溫柔的說道:“小扎,難爲你了。”
“……”沉默了一下,洛非扎陡然笑道:“我們之間還說什麼難爲不難爲的,只要你喜歡,想做的,我都會做。其實兩個人生活很簡單,儘量讓對方高興就是了。”
洛非扎笑着扶着迪桉坐好在牀上,輕輕地敲了迪桉的額頭一下,然後又吻了一口,才一縱身,往後倒躍,然後瞬間破窗而出,消失在迪桉的視線中。
“上神保佑……”看着洛非扎的離去,迪桉心中的不舒服更濃了,她只希望,這只是因爲她的身體的不好而引起的,她不希望那女孩,這個國家的人民們有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洛非扎。
因爲洛非扎是她最重要的人。
正在高速飛向靈元的洛非扎如同迪桉一樣,內心中也充滿着一陣怪異的感覺。似乎這次靈元之旅不是那麼簡單。按照道理說,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許秀清的力量會突然變強,那不是他有興趣的地方。不過按照道理說,人世間不應該有能危害許秀清危險的人,不,就連他們魔族的天敵,也只有七御使纔有這樣的能力。
奇怪,七御使分別鎮守魔界,妖界與天界的兩個交匯處,不可能有空閒來人間管這種事情。魔界?更不可能了,強者是比較多,但都忙着搶地盤,算了,到了就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洛非扎想了想還是不得要領,也懶得浪費心神,全力一加速,頓時消失在空中。他此刻的速度,肉眼已經是無法捕捉的了。
大約二十息的時間,洛非扎已經回到了相距嘉湖九百多公里的靈元。在看到靈元的一霎那,身在半空的洛非扎臉色大變,差點忍不住要大聲的驚叫出來。
到底什麼事情能令絕世無雙的洛非扎如次驚訝?原來,他看到的,竟是一個巨大無比,覆蓋整個靈元城,他剛剛纔爲他的摯愛施展過的絕強封印咒語:“極限封神咒”!
“不,不可能。”饒是洛非扎見多識廣,看見眼前的龐大咒語法陣也終於忍不住驚疑不定。施展這個咒語需要強大無比的魔力,也只有他才能如此輕鬆的施展。對人類來說,這是一個消耗生命的禁咒,但要施展這麼龐大的咒語法陣,他是可以做到,也會感到很累。
人類是怎麼可能做到的?
(不好,秀清有危險!)洛非扎身子猛然一震,終於想起不妥所在了!怪不得察覺不到許秀清的力量,在這個咒語的施展下,法陣內外都是物理魔法一切攻擊無效,那就是說,許秀清力量再強,此刻也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
還有,整個城市顯得很寂靜,以往靈元都是非常喧譁的,爲什麼現在卻如同一個死城一樣?但洛非扎卻也感覺不到死氣,他感到無數生命能量在這城裡面。奇怪,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怎麼回事?這焦慮擔憂的心情,這不舒服的感覺。這身體,爲什麼感到如此憤怒,如此憂慮?是誰,是誰在催迫我,這股破壞一切的慾望,來源於什麼?)
洛非扎知道迪桉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許秀清肯定發生了不測。是什麼人要這樣做,他們既然解決了許秀清,爲什麼不去嘉湖呢?莫非他們知道自己的力量比他們高太多?
(不管是誰施展這麼龐大的咒語,不過既然本皇會用,天下間就沒有能難道本皇的!)自遠古魔神傳下來的強大咒語本應無法可破,可惜他是洛非扎,三界最強者:“邪皇”洛非扎。
逆施展極限封神咒語,法陣內外一些物理魔法同樣無效化,但是任何物理非物理上的損害加倍,中和一切封印法陣。這就是洛非扎的能力。
只見洛非扎雙手一併,在自己的身上勾畫出逆五芒星陣,然後一個小型的法陣便出現在他的身上,藉着,洛非扎大力一吸氣,法陣彷彿成爲真實存在於世上的東西一樣粘在他的身上,然後迅速的融入他的衣服裡面,附在皮膚之上。
立刻,封神咒的威力便顯示出來,身在半空的洛非扎陡然身子往下跌,顯然他支撐身體飛翔在半空的魔氣已經被封印住了。
眼看天下無敵的洛非扎就要成爲首個因爲自封力量而從高空墜下導致死亡的魔界強者,就在他碰觸地面的一霎那,咒語的威力再次發動,一切物理衝擊無效化,洛非扎安全落地,連灰塵也沒有揚起一點,似乎他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地方似的。
城門沒有守衛,城內的人可能認爲既然有那恐怖的咒語存在,也就不需要守衛了。洛非扎冷笑着,走進了城裡。
靜,整座城非常安靜,洛非扎就像來到一座墳場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整個城充滿了壓抑的氣息,似乎有許多人潛藏在黑暗中。
(跳樑小醜!)洛非扎臉上流露出不屑的笑容,猛然快步的奔向王宮。就算力量被封印住了,憑着魔族的強橫身軀,洛非扎奔跑的速度還是快得嚇人。
穿過大街,王宮,大廳,一路上沒有一個人影,洛非扎也覺得越來越不舒服和擔心。至於他爲什麼會擔心一個人類,這種事情都不在現在的他的思考範圍之內了。
“碰!”一聲,洛非扎一腳踹開許秀清寢室大門,沒人,有血!地上一大灘觸目驚心的血跡,不止,牀上,牆壁上,門後,都全是暗紅色血跡,看情況應該幹了挺久的一段時間,大約兩三天左右。
“喀喇!”一響,是洛非扎太過用力捏拳頭導致關節發出的聲響。
颳了一點血塊下來,洛非扎聞了聞,臉色更難看了。血是許秀清的,因爲他能感覺到血裡面殘餘的能量波動,很難想象,那麼一個嬌弱的人類流了這麼多血,情況會是怎麼樣的不理想。
根據血跡遺留下來的氣息,洛非扎找到了血跡主人的位置,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許秀清竟然在下面,王宮的下面,更讓洛非扎感到些許放心的是他感覺到許秀清還活着,許秀清的生命能量還在。
經過一番波折,其實也就是洛非扎利用魔族先天的優勢,強壯無比的身軀,破壞了所有阻攔在他前面的障礙,終於在國王的寢室找到進入地下室的密道。
密道很暗,洛非扎因爲身負封神咒,根本不懼怕暗算,一路勢若破竹的往前衝,不一會兒就走到道路的盡頭,一間巨大的密室。
“阻擋在本皇面前的一切,都勢必毀滅。”看着那龐大的石門,洛非扎感覺到許秀清就在門的對面,但生命能量越來越弱,他的心情不禁更焦躁了。
用力一拳打在鐵門上,未料到鐵門卻應手而開,洛非扎愣了一愣,隨着鐵門的打開,他的眼陡然一眯,綻放出一種仿若野獸般的光芒。
因爲他現在很憤怒,非常非常的憤怒。他看見赤身裸體的許秀清正十字型的被綁在一個十字鐵架上,堅挺的胸部上插了一把深紅色的箭,而鮮血正不斷從正在微微顫動的箭傷旁邊流出來,令年輕的少女看上去顯得如此的恐怖和軟弱。許秀清潔白的皮膚上寫滿了深黑色的咒文,腳下四周也有一個正六芒星陣。
法陣人柱!怪不得那麼龐大的極限封神咒語也能施展,原來是首先封住了許秀清的力量,再用這些奇怪的東西把她的力量隨着血液導出來,讓這塊土地本身就成爲法源,只要許秀清的血和力量不消失,就能永遠的支持下去。
而許秀清身上的又被施放強烈的痊癒咒語,使她的身體不斷回覆。他媽的,那,那不就是要許秀清永遠承受着痛苦?誰!到底是誰,竟然這樣對待許秀清?
洛非扎滿滿的走近許秀清,伸出手,似乎想觸摸,確認眼前可憐少女的情況。
“哧!”一聲輕響,洛非扎的手冒出一陣輕煙。是因爲有一個魔法圍繞着許秀清,防止任何人接近。
慢慢的縮回手,洛非扎看着被燒焦的地方的肌肉迅速的蠕動着,很快的復原,眼神變得更冰冷了。他很憤怒,此刻的他就像獵食前的野獸一樣,冷靜而充滿殺傷力。
此時,一聲大喝打斷了洛非扎的思考,那是一把中氣十足,滿是憤怒的聲音,還有點熟悉。什麼時候洛非扎變得這麼無能,任由他人接近他而不察覺?那只是因爲許秀清的事情影響了洛非扎的情緒,不然,就算力量被封印住了,憑着魔族的體質,他也遠遠凌駕於許多生物。
“大膽狂徒,竟敢這樣對陛下?”幾乎不用回頭,洛非扎就知道那個是誰,他與這個人曾有幾面之緣。
薩洛·雷,他的友人魯西法的唯一弟子。
但是現在洛非扎的心情非常糟糕,他不想見到任何人。
“滾。”平淡,冰冷,洛非扎並沒有特別強調,只是緩緩地吐出一個字,卻讓氣勢驚人的薩洛·雷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放肆!”另外一把聲音加了進來。那是一把蒼老,威嚴的聲音。
洛非扎臉孔猛然一陣抽搐,幾條青筋浮上臉孔,包着頭的裹巾赫然發出輕微的撕裂聲,他的魔角差點就要突破出來。
只聽那聲音,他就幾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許靖,那聲音是許靖的,看見自己的女兒這麼一個樣子,還有聯想前幾次那頹廢的老人突然變了一個樣子的事情,洛非扎知道許秀清的事情肯定和許靖有關,還是很大的關係。
“是你!”洛非扎一轉身,看着站在薩洛旁邊的許靖,金色的瞳孔中飄過一絲鮮紅。
許靖果然恢復了昔日的皇者豪氣,不再是那個自卑,總是覺得自己比不上自己女兒的軟弱男子,揹負雙手昂立在那裡,氣勢比旁邊的薩洛強多了,不讓分毫的與洛非扎對視,嘴角甚至還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那意思彷彿就是在說此事的確與我有關,是我乾的又如何,你奈我何?
洛非扎咬着牙,再次轉過身,看着魔法陣中的許秀清。
就像聽到洛非扎的呼喊一般,垂死的許秀清赫然突然睜開了眼睛,登時,透過洛非扎的肩膀看到睜開眼睛的許秀清的許靖嚇得一連退了好幾步,先前營造出來的氣勢盪漾無存,顯得非常的狼狽。
“請,請放過我爸爸……”看到洛非扎就在眼前,許秀清無神的雙眼彷彿烈火一樣燃燒起來,但很快的,看到心上人身後那滿是驚懼,曾是最尊敬的人的臉孔,少女的神情便迅速的暗淡下來。
勉強說出自己的要求,許秀清竟銀牙一咬,憑着體內最後一口氣的運轉,硬生生的震碎了自己的心臟。她,只是一直在等待洛非扎,想再看洛非扎一眼而已。
她所守護的,尊敬的,愛的都離棄了她,背叛了她,不再需要她。在她被伏擊,被父親親手把那支箭射中心房的那一霎那,她已經死了,心死了。不過實在太愛洛非扎,才一直支撐着。今天,看到洛非扎爲她而生氣,她感到非常滿足,更不願意其他人利用她來牽制洛非扎,所以,她選擇了死。
經過當事人的證實還有什麼好懷疑的?看到許秀清嘴角突然噴出的鮮血,還有感覺到生命能量的飛速消失速度,洛非扎猜出了部分的事實。
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許秀清很快就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哇——”
悲傷,憤怒成幾何級數般飄升,在洛非扎的體內橫衝直撞,充斥着他每一個最細小的細胞。只見他猛然高舉雙手昂頭大喊,終於全面爆發。頭上的裹布哧啦一響破碎,三個金黃色的魔角映入衆人眼簾,雙手衣服因爲手臂肌肉的突起而撐裂,青色的,紅色的,藍色的經脈都從皮膚下浮現到表層,詭異的蠕動着。
“魔,魔族!護衛,護衛,魔族行刺女王陛下,護駕,護駕!”擁有一般魔族血統的許靖對於魔變的洛非扎的變化更強烈於其他人,那龐大的魔氣正以洛非扎爲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驅趕一切。
知道洛非扎的目標很可能就是自,許靖立刻大聲喊叫,隨着他的聲音,他的身後赫然瞬間走出十幾名戰士,看着他們的裝束,竟每個國家都有,包括聖殿騎士團,馬克蘭等魔導王國的敵人的戰士,還有魔導王國的魔導兵和魔法劍士。
換句話說,洛非扎此刻將面對世上所有國家的強者的圍攻,在完全無法施展力量的情況下,魔導武器的優勢就顯示出來了,就算洛非扎是強壯的魔族,面對這麼多的職業戰士,相信都無法活命。
許靖是這樣想的。
洛非扎完全不明白自己爲何如此憤怒傷心,就彷彿體內有着另外一個人。但他現在真的很悲傷,很想發泄,把眼前所有礙眼的東西都毀掉!
“許秀清——”他再度仰頭狂吼着,巨大的打擊下,精神已接近崩潰,體內無數熱流在飛舞着,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也在咆哮着,勢不可當地就要傾瀉出來,全靠四周的“極限封神咒”才鎮壓住這股可怕的力量。
“殺了他,立刻!”就是如此,許靖也被那沉重的壓力逼無法上前,當下退後一步,高聲命令道。
頓時,所有戰士如泉水般涌入密室,揮舞着手中的神兵利器向洛非扎砍去。但這不是因爲他們如此聽從許靖的命令,而是因爲身爲一個高強武者的他們所有用的第六感非常清楚地告訴他們,只要他們稍微慢一步,馬上就會死在洛非扎手上,並且是點滴不存,死得不能再死那種。所以,他們都不在顧忌什麼武者尊嚴,在死亡面前,只有生存纔是最重要的。
洛非扎沒有還手,沒過多久,在狂暴的不斷轟擊下,洛非扎的腦子終於嗡一聲變成一片空白,之後他狂吼着雙手一振,砰砰聲中,把圍着他的人全都震開。
讓衆人絕望的事情發生了,沒有傷痕!魔導武器,神劍,魔刀,都無法在洛非扎那完美的身軀上留下絲毫的傷痕。
洛非扎沒有還手,沒過多久,在狂暴的不斷轟擊下,洛非扎的腦子終於嗡一聲變成一片空白,之後他狂吼着雙手一振,砰砰聲中,把圍着他的人全都震開。
讓衆人絕望的事情發生了,沒有傷痕!魔導武器,神劍,魔刀,都無法在洛非扎那完美的身軀上留下絲毫的傷痕。
“你們,你們都要死……”洛非扎低下高昂的頭,看見他樣子的人再次打了一個突,整齊的向後退了一步。
銀中帶紅的朝天短髮緩緩變長,顏色更是逐漸變深,達至腰際,最後,終於完全轉變成發血紅欲滴的鮮紅色。
總是充滿威嚴的金色瞳孔的眼睛也變成是血紅色的,視野內的所以一切也都是血紅色的,體內失控的力量在不斷地澎漲着,讓洛非扎感到非常的痛苦。可是,這些力量的充斥的痛苦,都比不上心中那莫名的傷痛,痛痛痛痛痛,無比的痛,痛得天昏地暗,痛得神志不清。
洛非扎的身子陡然高速的旋轉起來,身體與空氣急速摩擦,燃出熾熱的電光,最後,體內的力量過了臨界點,一聲怒吼後,洛非扎一拳直向着大地擊去……
“轟”一聲!
大地似被貫穿一樣,甚至牽連到蒼天,就算在地下密室之中也聽到無數巨雷頻頻響起,大地震悸起來,轟隆聲中痛苦地裂開身體,灼熱的血液狂瀉而出,海洋一片大亂,驚天的海嘯捲起幾十米高的巨浪,向着陸地捲去,侵噬着所有一切……
正反兩個極限封神咒因爲洛非扎的力量強行運轉突破而產生中和反應,許秀清的生命的消逝更實在很大程度上減弱了圍繞着靈元的魔法陣的力量。
中心的洛非扎推動最純正黑暗,所有的不應在這個世界出現的力量,瘋狂的往大地灌輸,撕裂魔法陣的陣勢,他身上的黑色咒文彷彿風乾的石頭一樣紛紛飄散於空中,洛非扎要發威了!
一轉身,洛非扎伸手抓向許秀清,熾熱的能量立刻包圍着洛非扎的手,卻被洛非扎的魔氣蒸發,就在洛非扎碰到許秀清的一霎那,包圍着少女的魔法陣也終於向四面八方炸碎。然後,洛非扎一手用力一扯,另外一手輸送力量包裹着許秀清的身體,所有鐵絲,和十字鐵架都在瞬間化成塵埃。
摟着身子開始發冷的許秀清,洛非扎縱身一躍,在一聲巨響中衝破好幾層堅硬的石層,甚至把整個王宮撞穿,直向天空的盡頭奔去。
“看見嗎?這個你一心守護的國家這樣對你,還要來幹什麼!”洛非扎看着昏迷在他懷中的玉容,聲音冰冷又瘋狂。
許秀清死了,在她震碎自己心臟之後不一會兒就已經死了。
無力挽回的無奈,莫名其妙的悲憤,洛非扎的心痛得讓他瘋狂。這個國家還要來幹什麼?他守護這個國家有什麼用?還他媽的有什麼用!
洛非扎猛然昂天大吼,凌空一拳轟向靈元中心,在至強力量的轟擊下,天空爆出一條整個大陸所有地方都可以清楚看得到的十字裂縫,更如同燃燒着一樣,在十字的中心,火紅的烈焰怒濤般向着四面八方翻涌而起,直到將整個天空燒成昏黃之色。
大地在顫抖,在洛非扎的轟擊下,魔導王國彷彿被攪拌一樣被他轟爛,所有一切都在他純力量的壓迫下成爲灰燼。不需要存在,這個國家已經不需要存在。
瘋狂的揮舞着手中的拳,洛非扎恣意的肆虐着大地,再也沒有任何生物能阻止他,阻礙他。
而當天空、大地、海洋慢慢平靜下來時,在仍轟轟隆隆的雷聲,飛舞着的紫電中,傾盆大雨才直掠而下,爲已然末日般的世界哭泣着……
天空佈滿着烏雲,磅沱大雨失控般傾泄而下,紫色閃電在雷霆的助威下張出令人發顫的爪子,發出熾熱的光芒,一次又一次地照亮天空,又一次又一次地在灰濛濛的世界中消失,懾人心魄的巨雷轟鳴着,直似要震破蒼白的天空一樣。
洛非扎就這樣默默的漂浮在半空,過了一會兒,雨仍然不停地下着,雖然侵入不了他的身體,但也仍令他莫明地討厭起來,天空中的閃電與雷聲更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滾!”話剛一滑出口,左手已向上急速揮出,一道黑色的氣勁彎着月弧形的軌道擊入烏雲之中,剎那間,灰濛的天空閃出一片光華,硬生生地將無數黑雲橫腰斬斷,更似被無數的形量擠壓着一樣,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閃電消失了,雷聲也轟隆着越來越遠。雨也停了,太陽從藍色的天空中鑽了出來,照亮整片大地……
只是,魔導王過以靈元爲中心,一千五百直徑內的一切都成爲廢墟,也許還有生命存在,洛非扎能感覺到許多生命能量,不過他不在乎,要報仇的就來找他,弱者就只有死亡一徒。
“秀清,下一世,讓另外一個我來愛你。我是無法,也是永遠不可能愛你的。這個國家的人背叛了你,我就讓他們從歷史中消失!”洛非扎低下頭,看着彷彿只是熟睡的少女安靜的面容,喃喃自語道。
魔化,持續着,洛非扎眼中的理智逐漸消失,血紅色又再度蔓延。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並慢慢得握成拳,然後,朝大地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