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最後的溫柔……時間的一聲長嘆貫徹於天地之間。
(什、什麼,爲什麼?什麼是最後的溫柔,時間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方正越聽越迷糊,心中有無數的疑問想問,但時間已經不再給他機會發問了。因爲當他看到這些景色的時候,時間也消失了。除了他和迪桉,這裡沒有其他的人了,但各種奇花異草,珍禽百獸應有盡有。而且都對他非常友善,在他四周嬉戲。
“嗯……”這時,方正懷中的迪桉突然掙扎了一下,發出了一聲呻吟。
“迪桉!”
聽到迪桉的聲音,方正連忙把她平放在地面那柔軟的草坪上,手忙腳亂的摸摸她的頭,又順手想整理一下她的衣服。衣服?啊!方正心中驚叫一聲。他這才陡然發覺自己還是渾身赤裸的,雖然迪桉和早他已經有關親密關係,可是因爲他在自己深愛的女子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還是覺得非常的害羞。
“正……”就在他擡頭尋找四周是否有可以遮掩身體的東西的時候,一雙雪白滑嫩的手自下而上的抱住了他的脖子。接着,那隻屬於迪桉的滾燙的紅脣重重的印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啊……我可愛的小妖精……別這樣……”方正幾乎是立刻的情慾高漲,渾身難受。但他又不好意思就這樣衆目睽睽之下和迪桉親熱。忍的好不難受,這也難怪,迪桉是他最深愛的人,沒有人能抵抗愛人的挑逗。
“正,愛我吧,吻我吧,讓我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吧……”
俏目中有淚,迪桉用彷彿夢囈般的聲音在方正耳邊輕輕的吐着那溫熱的氣息,燙的方正渾身一陣顫抖。迪桉的話也引起了方正的回憶,那一晚的晚宴,他昏迷時候的情景,他被洛非扎控制後趕去救迪桉的時候看到的事。
身底下的可人兒受了多大的痛苦和侮辱呀,只願自己在有生之年都可以永遠的保護她,彌補她受過的創傷,讓她幸福,不再有痛苦的回憶。
終於,方正熱烈的迴應了。雙手在迪桉那柔軟的身體上不住摸索,探索着那些敏感的部位,讓迪桉的身體不斷的抖動。無數的吻印在迪桉那如花俏臉上,吻去迪桉所有淚水,口舌交纏,香津暗吐。方正完全的迷失在迪桉的柔情裡面,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天地間只剩下他和迪桉的存在。
只想眷戀你的溫柔,其他於我而言不再顯得重要了。
四周的動物張大着好奇的眼看着這兩個萬物之靈在瘋狂熱烈互相迎合着。花,偷偷的綻發了,煥發出美麗的花朵,似乎在恭喜有情人終成眷屬。四周的野獸都以自己獨有的方式表示着歡喜。
“濃濃溫柔即便只是一瞬,無限的心香便會擴散成永遠。方正,迪桉,願你們兩個永遠不會放棄對方的存在,希望你們能在命運面前也相親相愛吧!”浮在半空的時間看着正在他營造出來的空間中瘋狂相愛的兩人,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情之苦,情之怨,情之恨,加上一點情之甜,造就了無數生物的痛苦與快樂。方正與迪桉就在這情字中掙扎着,卻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超越這情而存在。縱使他們現在能在一起,但那隻不過是短暫的溫柔,一段對時間而言短暫的如同眨眼般的無聊遊戲而已。
但是,它卻要玩多一個遊戲,也是一個它答應了某人的承諾。隨着它雙手五指的變化,無數透明絲線從它的雙手撒落,在空中劃出複雜瑰麗的超巨型法術陣,氣流呼嘯着在法術陣上逐漸聚集,空間開始緩緩地移動起來。
美麗的世界猛然劇烈的震動起來,大氣強烈的呼嘯着,無數紫色雷電從天而降,四處亂轟。
而身處世界中心的方正和迪桉更頓覺身體不受控制的被牽扯着,仿若風中之燭般飄搖不定。更讓方正吃驚的是,他的一身驚人力量竟然不住流逝,完全無法凝聚。
“時間!你……”緊摟着迪桉的方正大聲怒喝,朝着時間消失的方向怒目而視。他不知道時間這麼做的原因,而習慣使用力量解決事情的他在突然失去力量的時候也的確的感到了一絲驚慌。
“被選者,莫非你忘記了,在你之前,還有那位傳承者與被犧牲者。我製造出的這個這個空間也被稱爲理想空間,乃是取決於空間內生物的意志程度來決定。雖然我不想說,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如今世界的變異,證明了命運將於在你身上的愛,並不上你體內的那位那發自內心的愛,所以,時間也會變成他所期望的樣子。”
時間說話的語言依然是平淡無情,他也毫不在乎說出來的話是否會傷害任何人。
“不可能!”感覺到懷內可人兒身體的抖動,方正氣急敗壞的大吼。他絕對不相信自己的感情會比不上洛非扎對聖母的感情。那絕不可能是因爲命運強加而發生的,是因爲他愛迪桉,迪桉也愛他,才發生的。
只是,時間的話無可否則的在一定程度上也動搖了方正的心志。雖然那隻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卻足以讓方正體內被壓制着的最強大,無敵,癡情的魔王再度降臨,並喚醒這個空間。
方正兩人四周景色再變,忽然轉換到一間簡陋的茅屋裡面,一個全身綁着繃帶,背後有着三雙大小不等黑色翅膀,頭上有着一根暗藍色魔角的魔族男子正半坐在鋪滿茅草的牀上。而一個年輕,俏麗,散發着強烈聖潔氣息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那名魔族男子。
看到這景象方正的腦袋猛然一震,這一幕實在太熟悉了,是之前他在記憶世界中看過,洛非扎與聖母的初次相逢的情景。總是數千年過去,這個記憶片斷在洛非扎的腦海中依然是那麼的清晰,沒有絲毫的模糊。
就在方正猶自驚疑不定的時候,躺在牀上的男子與那名少女的身體突然似乎產生了無窮吸力一樣把方正和迪桉扯了過去,失去所有力量的方正毫無反抗能力的與迪桉一起化成兩道光芒,分別注入男子與少女的體內。
看到方正和迪桉融入男子與少女的體內,站在高空的時間緩緩的收回了伸出的小手。
一轉身,時間彷彿不忍看着腳下發生的一切,閉目沉吟道:“方正呀,好好感受一下真正的感情,然後,再次認清楚你自己的心意。”
時間的身體本來就是透明的,等他說完這句話,四周的空間涌了過來,把時間融合,而下方,那曾經發生過的故事,正按照着時間的劇本,再次重演。
“你是問我爲什麼要救你吧?”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也似乎方正和迪桉從來沒有存在過。美麗的女孩笑了起來,溫柔的笑道:“對了,真失禮,我還沒自我介紹。惡魔先生,你好,我是迪桉·芬尼露,是附近的聖殿裡面打掃的下人。你很奇怪我怎麼發現和爲什麼會救你吧?那天呀,我去採藥,見到你暈倒在魔界之門前面,就把你救回來了。至於救你的原因……那是因爲……迪桉的媽媽說,每個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權利,都有壞人和好人兩面!只看你能不能見到他好的一面,而魔族中也有好人的,所以我就救你回來了。”
迪桉說到這裡輕輕的吐出了舌頭,做着鬼臉笑着。她悄悄地說了一個小謊,因爲她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所以她不得不謊稱自己只是聖殿的下人,反正這是一個善意的欺騙,上神不會怪罪的。
“我叫非爾雷得·洛非扎·傑蘭道爾。”
傷勢頗重的男子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就說出了原名。當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股霸氣,這個名字代表着他的努力與力量,所以當他想起自己是洛非扎的時候,他也會記得他就是“邪皇”。
三皇的真名是隻有少數強力妖魔才得知的,因爲憑其真名,可以超越時空的三皇訂立盟約,能獲取非常巨大的能力!人界,也只有那些被神所選中的戰士纔有資格知道他們的真名。但因爲人類的生命遠遠比魔族脆弱,所以男子不認爲人類中還有人記得他的真名,他並不懼怕少女知道他的身份。
但顯然的,男子想錯了。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這名少女的真正身份,卻是數千年來一直持續與魔界戰鬥的聖殿未來的大家長。所以魔界三皇的真名對少女來說實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洛非扎?”沒想到自己竟然救了這麼一個厲害的人物回來,少女不禁脫口反問道。她確信她沒有記錯,三皇之一的邪皇的名字的確就是洛非扎。只是,她怎麼也無法把眼前這名弱小的男子與那名傳說中無敵的存在聯想到一起。
也許,寬廣的魔界畢竟是會有那麼兩個魔人是有着相同的名字的。少女這樣的告訴自己。她並不知道,這樣的一個假設,令她以後的生命起了完全的不同的變化。但是直到她靈魂消散於天地的那一刻,永恆的主宰戾魘詢問她是否後悔的時候,她是這樣回答戾魘的:無論時光如何變幻,就算讓她再經歷此生千百萬次,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愛上洛非扎。
當時的少女並沒有想得那麼久遠,她只是下意識地把邪皇等於洛非扎的這件事情忘記而已。
縱使聖殿因爲長年累月與魔界戰鬥,對魔界的認知遠比其他人類所熟悉,但有些事情還是他們不知道的。在魔界,名字或許會相同,但真名是絕對不會有相同的。真名的前身是混沌語言,是言靈的一種,超越外貌身份的一種辨認。所以雖然魔界比天人兩界加起來還要寬廣五六倍,但也絕不可能會有兩個魔族會擁有相同的真名。
“是,洛非扎,怎麼呢?”看見少女略不自然的神色,洛非扎眼中閃過一絲兇光。本來他就對眼前這名自稱來自聖殿的女子有着戒心,看到少女因爲得知他的名字而露出的奇怪態度,更是令他產生“殺”這一個念頭。
他放在被下子的手虛空一握,頓時凝聚出一個小小的黑色光球。雖然這個光球的力量連他全盛時期的千分之一的力量也不到,但他也依然有信心足以把百米方圓內的一切轟成塵埃。
未料到,就在這時,一股龐大的聖力彷彿感應到他的魔力,鋪天蓋地的涌來,壓的他心跳一陣加速。他手上的魔球竟然被這聖力壓迫擠碎,令那力量強硬性倒流回他體內。
被這力量一衝,洛非扎的傷勢立刻加重了幾分,一道青氣猛然掠上他蒼白的臉孔,不過洛非扎也極是硬朗,身體動也不動一下。
“小扎!你沒事吧?”奈何細心的迪桉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妥,連忙擔憂的伸出雪白的小手按到洛非扎的額頭上,另外一手則按着自己的額頭,低估道:“沒有發燒,傷口因該沒有發炎……”
“你,你叫我什麼?”迪桉關心的舉動遠遠沒有她的那個奇怪的稱呼來的更讓洛非扎吃驚,所以他任由迪桉的手依然緊貼着他的額頭,大聲的問道。迪桉並沒有展現什麼奇怪的表情,莫非剛纔的聖力是來自於聖殿的嗎?那麼在聖殿中供奉着的東西也不簡單,竟然能涵蓋這麼一個寬廣的地域。
“小扎呀!怎麼啦?洛非扎這個名字實在太麻煩了,所以我覺得叫你小扎就好,哎呀,你就別在意這麼多了,我覺得小扎讀起來也不錯呀,不是嗎?”
迪桉笑着說道,看見洛非扎臉色似有不快,還不客氣的伸手輕輕地在洛非扎的肩膀上拍了拍,顯得彷彿兩人很熟悉似的。
聽到這個哭笑不得的稱呼,洛非扎的心中一陣苦笑。如果這個稱呼被傳回魔界,那他與那兩個傢伙也不用再打了,保證笑也足以讓他們笑死。像他乃堂堂魔界三皇之一,被譽爲殺戮之皇的“邪皇”,如今竟然被一個人類女子親暱的稱呼爲小扎?多麼的不可思議。
一想到魔界內那羣傢伙知道他的新名字後的樣子,洛非扎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個微笑。當他看到迪桉正呆看着自己的時候不由猛然一驚,才察覺到自己剛纔做了什麼,慌忙斂起臉上的笑容。
微笑,他洛非扎竟然會微笑,自他出生以來,五千多年沒有嘗試過的笑容。想他昔日,不是殺敗敵人的時候那霸絕天下的狂聲大笑,就是以無上力量壓制統治一切的得意大笑,他何曾嘗試過展現這種微微的笑容。
至於迪桉,看到洛非扎的笑容後更是呆了一般。好純,好真,好溫和的笑。在她認識的人之中,就只有她的霍哥哥擁有着剛纔那樣的笑容,也是笑起來的時候,會讓注視他們的人覺得很舒服的笑。但是自從霍哥哥執掌國事以來,雖然對她的疼愛不減,臉上的開朗卻已逐漸被憂愁所取締,再也難見着熟悉的笑容了。
所以,迪桉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他們兩人都感到震驚的舉動。她竟突然衝入洛非扎的懷內,摟着洛非扎低聲道:“小扎,你知不知道,你笑得很好看,我好喜歡,你能再爲我笑一下嗎?啊……”
話未說完,迪桉才驚覺自己的行爲是如何的大膽放肆,縱使眼前的男子並非人族,這樣的舉動如果傳了出去也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她連忙鬆開手推後了一大步,五指扭捏的互相交纏,吐着舌頭看着自己的腳前,不敢再看洛非扎的反應。
(她,她是不是腦袋不正常?不,看她說話時候靈動的眼神,她肯定沒這麼簡單,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洛非扎其實天性淡薄,而且從來不近女色,迪桉的擁抱並沒有讓他亂想,他覺得奇怪的只是,在一個憎恨魔族的族羣裡面,怎麼會出現這種不當魔族是魔族的存在?而更讓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他會下意識地想,去聽這個女孩子說的話呢?
難道說,他因爲被魔帝的極限咒語炮轟中了而導致腦袋受損,還沒有恢復應有的神志嗎?一邊思考着這個問題,他還是聽了迪桉的話,再露出了一個微笑。
只是這次他的笑容只能稱之爲苦笑了,因爲他根本就不習慣笑,剛纔只是無意爲之,再要來動一次,則難比再度與魔帝聖侯大戰十日十夜了。
看到洛非扎那古怪的笑容,迪桉不得不背過身子,用手捂着嘴巴,竭力避免自己笑了出來,只是,身體卻已經無法控制的微微抖動着,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清脆的笑聲響徹不大的房子,洛非扎聽了竟沒有絲毫不好受的感覺,首次的,他才知道,人類的笑聲原來並不是那麼刺耳。
“你,你知不知道,你剛纔的樣子很像我家阿來,就像它看見有吃的東西,卻被拉着無法去吃的樣子,好有趣。”迪桉笑着說道。
“等,等一下,你家阿來……”危險的信號閃過洛非扎的腦際,眼前的這個少女實在不太正常,那個阿來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
“呵呵,那是世界上最可愛,人家最喜歡的狗寶寶呀,纔剛剛出生了八天。”說着迪桉嬌笑着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動作。彷彿那個什麼阿來就在她面前似的。
“狗?!”洛非扎虎目圓瞪,不可置信的吼道。竟然把他邪皇比喻成狗這種低等的生物?那不是對無數把生命斷送在他手上的生物的侮辱嗎?
“是呀!”奈何眼前這個小女孩實在不懂驚懼爲何物,看到洛非扎並不能視之爲開心的臉孔肯定地說道。
“……”無言以對,洛非扎也不習慣於別人爭執,在魔界中,口舌之爭是弱者纔會有的行爲,強者都是以力量來判定對錯,所以他不懂得如何去反駁迪桉的話。
看着洛非扎無奈的面容,迪桉待要再取笑幾句,心靈卻忽然響起一陣金鐵交鳴般的清澈響聲,她知道是聖殿內的長老們因爲她出去太久而是用搜靈術尋找她了。當下她不禁吐了吐舌,朝着洛非扎做了一個鬼臉,快步的跑到門旁,揮舞着手道:
“我要走了,你要小心保重身體,別到處亂跑呀,我怕聖殿裡面那羣老古董會傷害你。”
“你……”洛非扎看着活潑可愛的迪桉,忽然忍不住脫口問道:“你明天還會來嗎?”
“我?”迪桉一愣,沒想到洛非扎會在意這種小事情,靈活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轉,才扁了扁嘴,得意的說道:“本小姐當然不會——不來啦!哈哈哈哈,小狗小狗……”
故意拉長了“會”字的音,看到洛非扎的瞳孔在一瞬間微微收縮了一下,迪桉才得意的把話說完,然後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迪桉·芬尼露嗎?好有趣的人類……”一直以來在魔界生活,接受“適者生存,弱者沒有生存權利”爲定律的洛非扎從來沒有與在他眼中軟弱好比蟲子般的人類接觸過,此刻雖然與迪桉只不過相處了短短的一刻,卻令他感到一種新奇的感覺。
洛非扎是一個非常高傲的人,本來要接受被自己更弱小的人類的救護已經令他很難受。現在更被人如此對待。難道邪皇可以忍受這種憐憫嗎?不能,但他最終還是沒有一掌打死迪桉。
至於原因,則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許,他累了,長年累月的殺戮,他真的感到累了。
想着想着,身上的傷口再次疼痛起來,洛非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那嬌小的背影正背對着他做在一張椅子上,雙肩用力的抖動着。
這個人類又在搞什麼?帶着滿腔的疑問,洛非扎悄悄的撐起了身子,掠過迪桉的肩膀,原來迪桉正在用小刀雕刻一個雕像,那樣子,與他有幾分相似。
不愧是聖殿的聖女,洛非扎的動作雖然已經非常的小心,卻還是沒瞞過迪桉的靈覺。只見迪桉突然轉了過來做了一個鬼臉,反而嚇了正全神貫注看着她雕刻的洛非扎一跳,才得意的笑着說道:
“想嚇我?嘿嘿,沒門!”說着,迪桉臉上的笑更是燦爛無比。
“你怎麼知道我醒呢?”洛非扎淡淡地問道,眼神卻投注到迪桉捏在手心中的雕像,那應該是他吧?
“感覺吧!咦?”迪桉順口說道,可是當她看着洛非扎的時候,不禁驚咦了一聲。原來她發現,只不過一晚的時間,本來頭上額頭正中央只有一根暗藍色魔角的洛非扎,突然在額頭的兩方分別生出了兩根暗黃色的小小的魔角。而原本正中央那根魔角的顏色卻似乎淡了一點。
順着迪桉的視線,洛非扎伸手摸了摸頭上的角,淡淡的笑道:“魔角是我們魔族力量的凝聚,我現在的力量逐漸回覆,魔角自然也長重新出來了。”
“很好看呀!我曾經偷看過聖殿中的記載,那些魔族都只有一根角的,你好特別,我好喜歡。”說着迪桉放肆的撫摸着洛非扎額頭上的小魔角。
可愛?洛非扎覺得自己再次被這個小女孩打敗了。他身爲惡魔貴族中的最上位魔族,爲無更上等存在,這三根黃金角是他身份和力量的象徵。千億魔族中只有他一個擁有這份殊榮,而現在,這令魔界衆人聞風喪膽的黃金角竟然被迪桉說可愛?
“別動!”看着洛非扎牽動嘴角露出的微笑,迪桉忽然向後退了一步,喝道。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洛非扎愣了一愣,看着迪桉不明所以。
原來,迪桉再次被洛非扎無意間露出的笑容所惑,看着那笑容,就讓她聯想起最疼愛她的霍哥哥,兩個人竟是如此的相似,都擁有着純真爽朗的笑容,都有着板起臉孔時候讓人不敢接近的威嚴氣勢,可是,洛非扎與霍哥哥不同,他給予她另外一種奇怪的感受。
她不知怎麼形容那種奇怪的感覺,與霍哥哥那種親暱的行爲不同,可是她卻感覺不到洛非扎如同其他世俗凡人般的念頭,是真的從心裡面對她好,也許,是因爲洛非扎魔族的身份,她才感到如此奇怪吧?
迪桉根本就無法藏有心事,當她想東西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斷的變幻着,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時而擔憂時而害羞,實在非常的有趣。
看着迪桉瞬間百變的臉色,洛非扎忍不住再次微微的一笑,笑得非常開朗,溫和,一點也不像他身爲邪皇的笑容。
“小扎……”看着洛非扎陽光般的笑容,迪桉忽然湊近惡魔男子,輕輕的一輓額前長髮,閉起雙眼在洛非扎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你……”洛非扎一驚,身體頓時彷彿變成石頭一樣再也無法移動分毫。這名人類女子竟然吻了他?!在他悠久的生命裡,他從來沒有吻或者被吻過,迪桉的突襲實在比當年他突然領悟了世紀魔鬥氣的最高境界“千年世紀”的時候還要震驚。
“看什麼看?!這是我們人類表示友善的行爲而已,你別亂想!”一陣紅暈在臉上籠罩着揮之不去,迪桉更頓覺洛非扎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目光是如此的令她難堪,當下竟然敲了洛非扎一個響頭,嬌嗔道。
被迪桉一喝,洛非扎纔回過神來。摸了摸剛纔被迪桉親吻的地方,暖暖的,軟軟的,非常溫柔,這就是吻的感覺嗎?與被鮮血濺到臉上的溫熱不同,也與敵人炸碎的身體彈到臉上所感覺到的柔軟不同,那是一種好奇怪,好舒服的感覺。
他甚至忘記了去在意迪桉無禮的敲了他的頭一下這件事情。
看到洛非扎一臉色迷迷的看着自己,還竟然伸手摸着自己剛纔吻的地方,迪桉的臉色登時變得比熟透的蘋果還要紅。她心中不斷大罵洛非扎,抓着雕刻的手朝牀上的男子一甩,氣呼呼地說道: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小扎太討厭了!”
嬌哼了一聲,迪桉轉身就跑,可是當她碰的一聲打開茅屋那簡陋的木門的時候,她又轉了過來,恨恨的叫道:“你最好立刻到處亂跑,然後被聖殿的人抓去!聽到沒有?大壞蛋!”
說着,大力的關上了木門,急促的腳步聲逐漸地遠去了。
(這,這到底是……)完全不明白爲什麼迪桉的情緒變化如此之快,洛非扎撿起他身前的木刻,看着那酷似自己的面容,洛非扎的心內忽然感覺到一股暖流。那不是他嗜殺時涌起的興奮感覺,也不是憤怒,就只是很溫暖,覺得很舒服。
洛非扎並沒有發現,他自己的性格正在逐漸的轉變中,應該是說,他逐漸的擁有了人類的七情六慾。或許,應該是說,他正在逐漸的成爲一個真正的魔族。
至於緊握着拳頭急速的在山路上奔跑的迪桉,在跑了好一段路之後,她才雙手支撐着膝蓋彎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經過這麼一段奔跑,她的臉色更紅了,使她看起來更是可愛。
“小扎大壞蛋!”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一切,迪桉不甘的昂頭大吼,直到叫的聲嘶力竭纔像旁一倒,滾倒在那草齊腰高的綠油油的草地上。
連續滾了好一會兒,迪桉成大字型的躺着,望着天空蔚藍的天際。每當她心煩意亂的時候,她總喜歡望着天空,因爲那會令她感到非常寧靜。
她正在想着她的霍哥哥與洛非扎的事情。因爲她自小身份特殊,所以許多人接近她無非是爲了她聖女的身份,和聖殿那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碌碌衆生在她眼中是在無啥特別。但霍哥哥是不同的,她能感覺到,霍哥哥是因爲她是迪桉才疼愛她,並不是因爲她是聖女,聖殿未來的主人才接近她。
而洛非扎更不用說了,看來這個惡魔先生是有點孤陋寡聞,連人界鼎鼎大名的芬尼露家族也不知道,腦袋更似乎不是很靈光,自己說什麼都相信,但也因爲這樣,他對自己的真,不才是自己最渴望的嗎?她實在很厭倦帶着聖女的這個面具做人。
畢竟,她纔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迪桉神遊太虛的時候,一把低沉,威嚴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
“殿下,原來你在這裡。”說話者背對着陽光看着迪桉,在眼光的影響下,迪桉一時間竟看不清楚說話者的樣子,但是這聲音卻非常的熟悉。
“霍哥哥!”待看清說話者的樣子,迪桉興奮的撲入眼前這名高大男子的懷內,緊緊地摟擁着。
那是一個相貌英偉,器宇不凡的男子,縱使只穿着普通的平民衣服,卻依然散發着一股攝人的霸氣。
此人正是迪桉的霍哥哥,大陸衆國之首光明國的三王子,也是未來的王國繼承者霍·美德。
霍·美德有着一頭長長的,金黃色的頭髮,如同赤金般耀眼,就連眉毛也是淡淡的金色。面部的線條,如同斧劈般陡峭,孤絕俊逸的臉,深藍色的眼眸,恍若冰晶,如同大海無限深邃,讓人情不自禁的沉迷其中。
只是,當其緊抿着嘴脣的時候,絕對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這個人肯定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所以也怪不得這一代的國王只不過是當聖殿稍微提到了霍與聖女感情交好,便作出了把王位傳於霍的決定。
“你還好吧?修行很辛苦吧?來,讓我看看,嗯,人長高了,但是你怎麼瘦呢?是不是那羣老太婆整天強迫你做這做那?真是……我等一下陪你們去找她們,叫她們別再折磨你,魔界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國雄兵十萬,我霍?美德保證不需要她們聖殿的力量就可以把所有魔族都趕出這片大地,你就別再這麼辛苦了……”
按着迪桉的雙肩,霍仔細的觀察着離別甚久的少女,不時發出心痛的感嘆。
“呵呵。”感覺到霍對自己那出自於內心的關係,迪桉嬌笑道:“可惜,她們偏偏就是要讓世人都知道唯有聖殿纔有能力維護大地……”
迪桉說着,卻纔留意到霍的身後還跟着一個身材高挑,體態優美的成熟豔麗的綠髮女子。那名女子赫然有着一雙尖細的耳朵,揹着一把墨綠色的弓,正用一種似乎挑釁的眼神盯着她。
尖細的耳朵?博學的迪桉立刻想起那早已經隱居的精靈族。
看見迪桉的視線的方向,久經風浪的霍竟然臉紅了一下,乾咳了一聲,才拉着迪桉的手,走到那名女子的面前,說道:“來,我來給你們互相介紹。這位是精靈公主凱莉絲,神器射日弓的主人,也是,也是我的未婚妻。”
說到兩人關係的時候,幹練的霍似乎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說話停頓了一會兒,接着他才笑着看着凱莉絲,指着迪桉說道:“這位是……”
“我知道,世代侍奉你們光明國的神官家族芬尼露的長女,得天獨厚聖力超羣,十五歲便成爲全國神官之首的天才法術少女迪桉?芬尼露。你說過很多次了。”
凱莉絲帶着嘲諷的語氣說道。顯然她對剛纔迪桉與霍的親暱行爲非常不滿,吃醋了。但她不愧是精靈族的,就算生氣的時候,樣子也一樣那麼清塵脫俗,聲音更是動聽無比。
聰慧的迪桉不一會兒就想通了凱莉絲酸溜溜的語氣的原因,當下揶揄的笑着,用手肘頂了霍的胸口一下,連蹦帶跳的來到凱莉絲的身邊,圍着這位精靈公主打起轉來。
“大嫂,這就是射日弓,好厲害呀!”雙眼射出明亮的光芒,迪桉做出陶醉狀的看着那把天下聞名的神器射日弓。那清秀可愛的樣子,再加上其獨有的聖潔,就連身爲女人的凱莉絲也感到迪桉難以抗拒的魅力。縱使迪桉與霍可能沒什麼,凱莉絲卻都已經把迪桉當成她的情敵了。
凱莉絲的身份和射日弓的出現的確讓迪桉感到非常的好奇。
因爲在三百多年前的降魔聖戰中,大英雄加加帕利亞率領百族聯軍對抗魔界三皇率領的魔軍,其中精靈神射手的威名威震敵我雙方。而且據說,魔帝的一個魔角就是被射日弓射出來的箭射斷的。
所以大戰之後,各國無比極力籠絡這一強大種族,但精靈族卻不知爲何集體隱居起來,算一算,大陸已經有三百年左右沒出現過精靈族了。
而此刻不僅出現了精靈族的人,更是帶着射日弓的精靈公主,少女心性的迪桉自然纏着凱莉絲不放了。
“咳,桉桉,其實……”看着迪桉興高采烈的樣子,霍不知爲何說話支吾起來。
“嗯,怎麼呢?對了,你怎麼會有時間來找我?我聽長老說,你大哥……”看到因爲自己的話而臉色突變的霍,迪桉知趣的沒有再說下去。
“既然你知道了我大哥的事情,那就容易辦了。”昂頭嘆了一口氣,霍的面容蒙上一層冰霜,一道冰冷的殺意更在他深藍色的眼中緩緩流過:“你也知道,因爲我與聖殿關係良好,父王已經宣告天下將會把王位傳給我。大哥他便心生不滿。數月前藉着巡視國界之機,藉故逗留不返,更策劃一連串陰謀活動。數日前先有死士刺殺父王與我,三日前又連同我國宿敵‘古蓮’與四省叛軍作亂……”
霍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我昨天收到消息,我國要塞‘巴比倫’已經被叛軍攻破,而根據探子回報,有些事情我不得不重視,所以我纔過來,有些事情想問你。”
“問我?爲什麼?”迪桉更始不明白了,叛軍作亂,怎麼身爲王子的霍卻會跑來找她問問題呢?
被迪桉一問,霍再度變得支吾,不住的這個那個的,再也說不下去。
“你就明白地告訴她,我們懷疑她看守的魔界之門出了狀況就好了。”看着昔日英氣勃勃的霍在迪桉面前那沒用的樣子,凱莉絲氣憤的搶過話頭大聲地說道。
“凱莉絲!”看見自己的未婚妻如此對待迪桉,霍情不自禁的提高了音量。
“什麼東西嘛?!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不然你也不會過來,你……”凱莉絲似乎是首次被霍如此大聲叫喝,氣的鳳眼圓睜,怒瞪着霍緊抿着嘴脣。
“等,等一下,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看守的魔界之門出了狀況?什麼意思!”聽見霍和凱莉絲的對話,迪桉的心沒來由的一跳,猛然想起了那名有這三根魔角的魔族男子。難道小扎竟和霍哥哥的大哥的叛亂有關嗎?和霍哥哥作對的人自然也就是壞人了,那不就是自己的敵人……
迪桉的臉色瞬間變得雪白,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和責任,如果,如果小扎真的與霍?美德敵對並站到自己的面前,那麼,她就只有出手斬妖除魔……她可以嗎?
“事情是這樣的,世間百族,除了尊貴的神與萬惡的魔,是沒有任何一個種族可以在法術和武技上都擁有驕人成績的,但是根據報告,本來兵力不足以攻下‘巴比倫’的亂軍,卻在爲數約十的神秘高手的幫助下獲得勝利。根據探子的彙報與我們的分析,那十幾明神秘人物有很大可能是魔族派來的高手。”
說到這裡,霍利用眼角餘光偷偷的掃了迪桉一下,發現她依然全神貫注的傾聽着,才接着說道:“世界各個地方的魔界之門都有各族精銳與神器所把守,所以……”
說着說着,看着臉色越來越白的迪桉,霍說不下去了。
“哼,霍的意思就是,除了各地的魔界之門,就只有你們聖殿所封印的魔界之門只有你這麼一個黃毛小丫頭所看守,出了狀況,誰也會第一個想到這裡。”
凱莉絲說話的時候似乎有點幸災樂禍,其實她一說完,自己也嚇了一跳。在族中的時候她並不是這樣的,爲什麼來到人界,她說話會是如此的刻薄呢?莫非,她真的在吃迪桉這樣一個小女孩的醋?那不就是說她愛霍愛得很深嗎?
想到這裡,看了看英氣逼人的霍,心不由不爭氣的一跳,慌忙閉上雙眼。
(凱莉絲,你一定要冷靜,唯有利用這些愚蠢的人類,才能讓精靈族登上霸主之位,你千萬不要辜負八百萬族人的希望。)當凱莉絲再睜開眼的時候,她已經可以毫不退讓的與霍對視了。
(畢竟只是一場政治婚姻,這女子始終還不能真正的站在我這邊,不過迪桉……)霍看到凱莉絲眼中的銳利光芒,天生的第六敢告訴他,就算凱莉絲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不能輕視這名美麗的女子。
“我去找大長老!”忽然,迪桉匆匆的大叫了一聲,朝霍一彎腰,然後不給或絲毫說話的機會就離去了。
“桉桉——”霍朝着迪桉的背影大叫了一聲,最後唯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如果扯上聖殿內那羣傢伙,事情又麻煩許多了,勢必讓聖殿的影響力再度增大,那不是他這個做爲大陸最強國未來繼承者所希望見到的。
“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妙目仿有光芒流動,凱莉絲嬌媚的掃了霍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與其他女子這麼親密,莫非你們人類都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未婚妻的嗎?”
“女子?桉桉十六歲也不到,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霍察覺凱莉絲竟然會爲了這小事情吃醋,眼神中掠過一絲不易被人發現的利芒。
“哼!我管你,反正我代表的就是三百多萬精靈族與你光明國的盟約,三王子殿下,自己看着辦吧!”凱莉絲高傲的一揚波浪般的秀美長髮,一轉身率先大步離去。
(三百多萬?你們精靈一族也太小看我霍·美德了,看我怎麼把你們的人都揪出來吧!)看着凱莉絲的背影,霍露出了一個冷笑。凡是輕視他的,將來都一定會感到後悔的,一定!
霍帶來消息果然讓聖殿上下全體爲之震動,五個長老日以繼夜的詢問迪桉前些天魔界之門的各種資料,更派出十衛士率領神殿戰士在魔界之門四周佈下層層結界。當然,洛非扎製造出來的那個破洞也被發現,更令聖殿內一羣各懷不同心思的人感到各種不同的心情。
接着,在霍強烈的要求下,又顧慮凱莉絲身份的長老們終於決定派出常年鎮守聖殿,號稱全大陸最強的五百聖殿騎士前往光明國協助霍評定叛亂。
但是也因爲實在太多事情,迪桉竟然抽不出一點空閒時間去看洛非扎,每次神殿戰士與十衛士從外面回來,她都害怕看到洛非扎奄奄一息的樣子。幸好,四天過去了,十衛士們依然兩手空空的回來,這令她感到莫名的欣慰。
只是想起上一次離開洛非扎的時候,她如此喝罵洛非扎,不知洛非扎會不會真的以爲自己討厭了他纔不去見他呢?不知他會不會因爲自己的小氣而生氣呢?總之迪桉就是怎麼樣也感到心裡不踏實,整天神遊太虛,讓五長老們整天責罵。
第五天清晨,迪桉在這五天內第二十三次在做早課的時候因爲精神無發集中而令力量難以控制的四散衝擊,幸好五大長老一早就注意她,當下立刻佈下封神陣,倒也沒造成太大的破壞。只是,五大長老免不了恨鐵不成鋼的又再次嚴厲的責罵迪桉。
正當年齡最小的靈木長老罵的口水四濺全情投入的時候,一名神殿戰士竟然在這個時候打斷了長老的訓話,敲響了內門。
靈木眉頭一皺,不明白對他們百分之百敬畏的神殿戰士怎麼會這麼不知輕重的在他們六人早課的時候來打擾,這是幾十年來未成有過的事情。難道那個光明國的黃口小兒又在搞什麼花樣嗎?
“紅月,你出去看看怎麼回事。”五大長老中一直未有作聲的中年人忽然朝着他身邊的年老長老說道。聽那命令般的語氣,還有當中年人說話的時候其他四人那恭敬的樣子,這個中年人的身份似乎竟然是五人之首。
被稱爲紅月的那名長老輕輕一頷首,快步走到門旁,沉聲道:“什麼事?你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聽到紅月長老威嚴的責問,門外的神殿戰士連說話也顫抖起來:“因,因爲聖殿外有人,要,要見殿下。”
“什麼?”紅月一愣,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事情。但是迪桉的身份如此尊貴,加上神殿戰士對他們五人的態度,那麼,來者是什麼樣的驚人身份,會讓神殿戰士冒昧通報呢?
“那個人什麼身份?”紅月接着問道。他堅信大陸上已經沒有人有這樣的影響力,那麼這個人就更令他覺得好奇了。
“不,不知道。”門外的聲音更顫了,似乎那個神殿戰士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紅月唰的一聲拉開門,渾濁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同利刃般鋒銳,狠狠地盯着半跪在門外的神殿戰士的身上。他已經準備給這名神殿戰士一個不敬的罪名了。
“紅月,等一下。”中年人忽然說道,接着拉起了跪在地上的迪桉,動作優雅的向門外走去,同時邊走邊說道:“你們感覺不到嗎?我們的這位客人有着很不尋常的力量呀……”
“大長老聖安!”看見中年人走了出來,那名神殿戰士的頭垂的更低了。
大長老,原來這個中年人就是傳說年過八百的聖殿守護神,歷經三屆聖女監護人的聖殿大長老——天命。可以說在聖殿內擁有絕對的權威,是就連日後執掌聖殿的聖女也必須禮讓三分的厲害人物。
“大長老……”其實,迪桉也感覺到那股力量,的確很不尋常。雖然顯然經過有意的壓抑,還是給人一種霸道的感覺,也無法讓人感覺到那是屬於神或者魔的力量。迪桉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屬性的力量,不過最重要的卻是,她在這力量裡面感覺到一種很熟悉的東西。那種熟悉的黑暗,絕望與高傲……
“桉桉,等一下要給天命爺爺介紹介紹你的客人呀。”感覺到手中迪桉的手的輕微震動,天命忽然轉了過來,看着迪桉和藹的笑道。
但看到天命的笑容,迪桉只覺得更加的驚慌,因爲,她不止一次看見天命帶着這種笑容肆意的屠殺魔族,那種毫不留情,狠辣的手法令年輕的她在初次見到的時候不舒服了好幾天。
如果外面的那個人真的是洛非扎,一想到小扎可能會變成那樣慘不忍睹的樣子,她的胃部就一陣翻騰。天命的手卻如同鎖一樣,令她不得離開,不得不面對那預見的將要發生的不幸事情。
天命並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誰,只是他對擁有這麼強大力量的人非常好奇。迪桉是什麼時候認識了這種傢伙的?他不覺得迪桉這種欺瞞他們的行爲是可以容忍的。所以,如果這人不能爲他們所用,就一定要格殺。
聖殿不能讓聖女有着個人的勢力,這是幾千年來聖殿掌權人奉行的真理。
“霍與他的那個精靈族的丫頭和外面那人對上了。”在天命授意下搶先走出去查看來者是誰的水柔長老,也是五長老中唯一的女長老面色冷漠的走了回來道。
只是水柔冷漠的神情中有着無法掩飾的驚訝。看到水柔的樣子,天命對這個人的興趣更是無法抑制。
“爲什麼?”天命問道。霍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更因爲自持身份而不會隨便出手,沒想到這小狐狸竟然會聯手對付敵人,外面那人看來真的很不簡單。
他行走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彷彿行雲流水般一下從聖殿大廳飄到外廳,當看見三個矗立在那裡的人影的時候。天命的身形猛然一頓,滿頭白髮赫然忤逆世間規則飄到半空,在空中詭異的流動着。而且天命沒有握着迪桉的另外一隻手竟然捏得緊緊地,微微顫抖着,如臨大敵般緊盯着場中的一切。
(小扎!?)看到被霍和手挽射日弓夾雜在中間的洛非扎,迪桉忍不住一陣昏眩,果然是他!他爲什麼會來?難道他不知道聖殿對魔族是格殺勿論的嗎?心情極度的不安,昔日明媚的陽光在今天變得如此的刺眼,令迪桉好難受。
的確,剛開始她救洛非扎,是被洛非扎的心靈的那種孤傲,絕望的情緒所惑,但後來的一段短暫相處,卻讓她感覺到更多的,那孤傲與絕望背後的東西。她很想去了解洛非扎的一切。她知道她用她的能力趁着洛非扎沒有防備的時候去感受他的心靈是有點不對。只是,她真的對魔族很好奇。
而且她太年輕了,並沒有其他人那種對魔族刻骨銘心的痛恨,她無法感受那種種族之間的痛恨,她也不明白。所以相對的,感受到洛非扎種種情緒的她在心目中給予了這位魔族一個頗重要的地位,一個能與她說笑的,不介意她身份的重要存在。
“桉桉,你認識他嗎?”天命溫和的眼神此刻竟彷彿有火花從裡面蹦出來,死死地盯着場中三人,卻一邊低聲的詢問站在他身邊的迪桉。接着,他又詢問一直在外守衛的神殿戰士:“到底是怎麼回事?”
“稟大長老,這位客人只是在這裡站了一會兒,從山下來的王子大人和他的女伴就對這位客人出手了。”
“噢?”天命心中感到一陣驚訝。那條年輕的狐狸也會有這麼不理智的時候嗎?不過他也承認,這名神秘的男子實在令人感到不舒服。
洛非扎不愧是魔界三皇之一的邪皇,無論身處何地永遠都是那麼的耀眼,雖然此刻他只是穿着人類的普通部衫,但就連一身雪白軟甲的天之驕子霍和精靈第一美人凱莉絲,甚至包括天上豔陽的光輝也都被他比了下去。
迪桉現在才發現,原來洛非扎的眼瞳是威嚴,迷人的金黃色,她很奇怪之前爲什麼沒有發現。洛非扎一頭銀中帶紅的短髮朝天豎起顯得又精神又特別。他的額頭包着大陸北方一種騎馬民族的頭飾,顯然是爲了掩飾他的三根魔角。他的身材不魁梧,不特別高大,卻讓人感覺到他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面對着雙手握拳看着他的霍和舉起射日弓在向他瞄準的凱莉絲,洛非扎毫不在意的揹負雙手,只看着天命,不,應該是站在天命旁邊的迪桉,眼神中赫然帶着奇怪的熾熱。
看到迪桉也在看自己,洛非扎竟然忽然大步向她走去,同時朝着迪桉微微一笑。他看着迪桉的目光是如此堅定,溫柔。可是站在迪桉身邊的天命,卻因爲洛非扎的這個笑容而呼吸一緊。
他的靈覺告訴他,洛非扎很可怕……人類什麼時候出了這種高手?這對他們聖殿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就在他思考的同時,場中的戰況又起變化。洛非扎一動,凱莉絲的手立刻似乎不受控制的一顫,手中利箭便發出淒厲的響聲在難以想像的高速中化成一道黑光,成一條絕對的直線飛向洛非扎的背部。
而霍的雙拳,也在同一時間洶涌的咆哮而出,帶着無邊強烈勁氣和如山重壓,自四面八方向洛非扎收攏。
“小扎————”看見自己最喜歡的兩個人互相打鬥,清楚知道射日弓威力和霍的強大實力的迪桉驚慌的大叫一聲,情不自禁的舉起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忍看到洛非扎血濺當場的樣子。
“迪桉·芬尼露,睜開你的眼睛,看着我。”未料,看見迪桉的動作,洛非扎竟然毫不客氣的大喝道。但就只不過這麼一段短短的一霎那,凱莉絲的箭的箭尖已經接觸到他背部的衣服了。
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議的情景。只見洛非扎張開口輕輕的說出了兩個字,凱莉絲的箭立刻赫然停在了半空,彷彿沾到洛非扎的背上一樣隨着洛非扎的行走而顫動着。
不止凱莉絲的箭,就連霍的雙拳也停頓在半空,似乎被看不見的手握着一樣。一身勁力無處宣泄,霍俊朗的臉孔憋得通紅,可是此刻他的情形卻是進不能,退亦不能,竟是無能爲力。
從手指縫間偷看到這一切的迪桉不禁震驚的瞪大了一雙妙目,原來洛非扎這麼厲害,她真的撿到一個不得了的人物……就在她想着洛非扎的事情的時候,感覺到洛非扎正望着她的熾熱視線,登時讓她再度在俏臉上蒙上一層紅暈,嬌羞無限的低下頭。
接着她又似乎想到什麼似的放開當着眼睛的手擡起頭看着洛非扎,眼中滿是哀求之意。
“是嗎?你要我放過他們嗎?”洛非扎從迪桉的眼神中領略到她的意思,只見他又輕輕的從嘴脣中吐出了兩個字,凱莉絲因爲擔心霍而射出的第二支箭與被停頓在半空的霍都猛然被彈飛了出去。
在空中一個美麗的迴旋,霍彷彿飛翔一樣徐徐落地。剛一落地,他便伸手攔着正因爲兩箭無功而滿臉不悅的凱莉絲,眼中神色複雜的看着洛非扎的背影。
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大意,竟然會對這種人出手,他早該感覺到的,他早該感覺到洛非扎的不尋常。他到底是基於什麼心態去挑戰洛非扎,他現在竟無法回想起來。剛纔他就像被催眠了一樣。莫非,只是因爲他感到洛非扎潛在的威脅性?
“霍……”被霍攔着,凱莉絲不滿的叫道,卻被霍轉過頭來盯着她瞧的眼神嚇了一跳,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因爲她從來沒見過霍如此真情流露的神情。通紅的雙眼赤裸裸的流露着瘋狂的殺意與慾望,俊朗的面孔扭曲着,顯得非常的可怖。
凱莉絲不禁心中暗驚,這個纔是那個表面上溫柔平和的霍·美德的真面目吧?
至於其他看見這麼詭異的事情的人,五大長老中看起來最老的一個長老滿臉不解的走上前,驚訝地看着正向他們一步步走來的洛非扎問道:“大氣法術‘鏡彈’?”
不過剛說完,這長老又立刻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不,不可能,鏡彈怎麼可能這樣使用?而且,這麼初級的法術不可能擋住射日弓與光明心法的。”
彷彿除了迪桉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是透明不重要的,洛非扎毫不停留的越過了那名長老,筆直地向正看着他的迪桉走去,一邊自顧自的緩緩說道:
“這三天,我去了許多地方,看到很多,知道了很多事情。迪桉·芬尼露,我應該對你說一聲多謝嗎?原來,你在我醒後做的各種事情都是爲了讓我不要在意過去。爲什麼你要這樣做呢?我很苦惱,也不瞭解,因爲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支持你這樣做。只是,我現在肯定的就是,我想知道,你討厭我嗎?”
說着說着洛非扎已經走到天命面前,但他的注意力只關注在迪桉的身上。因爲他有着太多太多的疑問。自從那天迪桉離開他後,他破天荒的想了一晚他與迪桉的事情。當第二天,迪桉竟然沒有來看他,於是他便決定去人類世界,不是以一個征服者的姿態,而是一種去了解人類本身的外來者的身份。
憑着他強大的力量與速度,三天來他利用魔界秘術“搜魂術”,發現還是未能瞭解人類這種生物,雖然他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性格,心態,人。初步瞭解人類後的他才發現,原來人類與他們魔族沒什麼分別,軟弱,堅強的都有,除了力量不及他們,這兩族實在是非常相像的。
但也因爲如此,他明白了迪桉·芬尼露刻意的搞笑的原因,因爲人類使用歡樂來取締悲傷與痛苦。想來,迪桉一定察覺到他內心的情緒纔會這樣做的,他對這名人類女子更好奇了,他並不習慣這種事情,魔族是不會幫人的。
而他也很在意迪桉的那一句“我討厭你”。首次的,洛非扎有了不想被某人討厭的心態,他是如此得無法置信,不過也正因爲無法置信,所以他要找迪桉,好好的搞清楚這一切。
“我,我……”洛非扎的問題對迪桉來說實在太難回答了,不說她聖女的身份,就算其他普通人,一個十五歲多一點的少女,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回答這種問題,就像被迫表白一樣,迪桉只能我,我,我的說了幾個單音,就無法說下去了。
“爲什麼爲難?是因爲他嗎?”洛非扎其實一直看到迪桉的手被天命抓着,他先前並不知道天命是什麼人,但是根據他的觀察,似乎迪桉並不希望被這個人類抓着,所以他看了天命一眼,神情甚是不悅。
“放肆!”
被洛非扎一看,天命忍不住心一跳。那金色的瞳孔給予他的壓迫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竟讓他稍微向後退了一步。爲了聖殿的名譽和他本人的威嚴,他是不能容忍有人對他如此無禮的。當下只見他低喝一聲,一瞪洛非扎,瞬間展開了他最自傲的精神攻擊。
只要是人類,絕對沒有人能抵禦他超過七百多年苦修的精神能力的,而剛纔他出手的時間也掌握的剛剛好,就算洛非扎身手再高也會被他打個措手不及,他幾乎看見洛非扎被他精神攻擊所敗,暈倒在地上的情景了。
“雷轟。”洛非扎忽然說出了一個詞。
沒有任何先兆,一道巨雷聲勢驚人的猛然從九天狂轟而下,打在籠罩着聖殿的光明護罩上,其撞擊力之大,甚至讓整座聖山搖晃了一下。
也因爲這麼一晃,不止天命的精神攻擊失效,洛非扎更在同一時間搶身而入,切入天命與迪桉之間。他伸手輕輕一搭天命手腕,微弱的電流從他五指迅速竄入天命的體內,雖然並不是什麼強大的力量,卻也令天命在自我本能的防衛下鬆開了抓着迪桉的手,身體向後飄。
用力一摟迪桉,洛非扎赫然低下頭吻了迪桉的臉頰一下,纔在迪桉耳邊輕輕說道:“剛纔見到你的時候的笑容,是我看過很多人的笑之後,然後自己練習了好一段時間才做到的。至於這個吻,則是爲了告訴你,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對吧?因爲你們人類不是會吻自己喜歡的人嗎?”
本來被洛非扎從大長老身邊拉開已經令迪桉覺得很糟糕,現在更被洛非扎當衆親吻,想她乃未來聖女,怎能做這種事情,而且聽到洛非扎毫不在意地說出喜歡兩個字,登時讓她驚慌的連忙竄入洛非扎的懷中,再也不敢面前四周的人。
“你,大膽——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麼?”天命這時候的臉色可以說有多難看就多難看,被無名之輩逼退,還有聖殿象徵聖女被這似乎是來自北方落後民族的下等人當中親吻,在大長老看來根本就是最嚴重的侮辱。
他飄到半空的頭髮赫然開始變色,從原來的純黑轉換成灰色,寬大的衣袍逐漸漲大起來,一陣陣氣流以他爲中心向四面八方衝擊,吹的四周的人衣服頭髮在風中嘩啦作響。
“霍,你的純情妹妹也不外如是嘛!”看見迪桉被洛非扎當衆親吻,凱莉絲不知有多麼激動,帶着揶揄的表情看着霍,彷彿勝利者一般笑着。
看見天命生氣的樣子,洛非扎倒覺得奇怪起來。這個年輕人類是不是有問題呢?他只不過是用他們人類的行爲去表達自己的喜歡,他看到許多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好朋友都會親吻對方,那不是表示他們喜歡對方嗎?這個小子怎麼一連氣憤的樣子?
而且令洛非扎生氣的是,想他乃魔界地位尊崇的霸主,如今對一介區區人類示好已經是對人類莫大的恩賜,這些人類還敢給臉色他看?
“住口!”洛非扎金黃的眼瞳帶着無邊的威嚴掃視全場,他的聲音不大,卻如同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靈上,饒是強橫如霍,天命等人也頓時面色一陣雪白,心頭氣血狂涌。
“是不是因爲你救了我這傢伙才爲難你,跟我走吧,別再做下人了,來,隨着我,創造屬於我們的世界。”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洛非扎再次動作親暱的緊貼着迪桉的俏臉,溫柔的說道。
在其他人看來大逆不道的行爲,對洛非扎來說卻沒什麼,就如同人要吃飯一樣,他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迪桉在洛非扎的攻擊下已經發暈了,彷彿醉酒一樣連思考也開始出現問題。她自小被選爲聖女刻苦修行十多年,何曾與男子如此親近,洛非扎給她的感覺強烈的蓋過其他她昔日所知道的一切。
“迪桉!你在幹什麼?!你忘記了你的身份嗎?你……”這時,靈木憤怒的聲音打斷了迪桉的迷糊與遐想,猶如兜頭冷水傾盤而下,讓迪桉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
是呀,她是權傾大陸最看重的聖女,卻與一魔族當中親熱,就算他們不知道洛非扎的真正身份,只怕洛非扎以後在這個世界也很難立足。而若是他們知道了洛非扎的身份,只怕今天這種聖山就是小扎埋骨之所。
想到這裡,迪桉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佈滿緋紅的臉孔蒙上一層死灰色。不想洛非扎遭遇不幸的念頭讓迪桉緊緊地摟住了洛非扎,希望如果長老們要對洛非扎出手也因爲顧及到她而稍有保留。她完全沒有想到她現在的這個動作給了其他人一種何等的震撼。
“譁!”聖女當衆摟抱其他男子,聖殿上的幾個神殿戰士忍不住地叫了出來,卻在天命憤怒的眼神中灰溜溜的低下頭,但又依然偷偷得擡起頭看着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至於霍,他的雙眼猛然一眯,散發出來的殺氣沉重的連旁邊的凱莉絲也感到不舒服,不得不離開霍一段距離才能恢復正常呼吸。霍爲什麼如此失態,則連霍自己也無法解釋,他只是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很不舒服。
還有,他妒嫉。本來,大家的矚目點一直在他身上,但自從這個北方來的傢伙出現後,他霍就似乎變成配角一樣,這是最令他難受的一點。
而五長老的神情也各自不同。天命吃虧後換上了木板臉,沒人看得出來他在想什麼。水柔的臉上上帶一絲微微的驚訝,更多的是母性的慈愛。詢問洛非扎的長老,也就是純陽長老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神情,似乎對洛非扎的法術非常好奇。紅月長老雙手橫抱胸前,眼中與霍一樣流露着殺意。靈木年紀最輕,修養也最差,顯然已經有點暴跳如雷了。
只見他怒喝一聲,怒罵道:“迪桉!你竟如此不知羞恥?你還有臉見我們?”雷吼般的聲音刺的其他人耳膜生疼,非常的難受。
“靈木……”純陽走上前,按着還要繼續罵人的靈木,畢竟迪桉是他們聖殿的未來繼承者,這樣的事情傳了出去對他們是沒有好處,所以也就讓靈木不要罵的太難聽。
純陽看着正冷眼看着他們的洛非扎,笑道:“我承認你實力很出衆,但是也要量力而爲。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做……”
“風刃。”洛非扎懶得聽眼前的人類叨叨嘮嘮,一向奉行行動主義的他既然已經認定眼前的人都是妄圖阻擾他的,也就不再浪費時間了。
隨着他聲音落地,數道鋒利的氣流便以他爲中心向四面八方呼嘯而去,無堅不摧的風刃在地面割出縱橫交錯的裂縫,風壓扯動着地面的泥土,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的薄薄的屏障,彷彿憑空出現了幾座牆壁似的。
面對洛非扎那類似法術卻威力更強的奇怪咒語,純陽倒也沒有手忙腳亂,只見他雙手一伸,以風制風,凝造出一個暴風障壁,把洛非扎向他和他身後砍來的幾道風刃融化成風壁的一體。
然而霍動也沒動,只憑透體而出的光明心法的力量,就把風刃中和,顯得輕鬆無比。
不過他們似乎都輕視了洛非扎做爲大魔王的本性了,因爲洛非紮在咒語之後緊接着虎吼一聲,龐大的力量轉換成音波,摧枯拉朽的破壞着一切有形的物質。
純陽與霍剛好一個還沒從使用上一個神法的恍惚狀態中回覆過來,另外一個則是一口呼吸結束,真力還在丹田運轉。兩人都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幾乎毫無防備能力的被洛非扎的音波攻擊擊中。
霍面色一變,在音波臨身的時候,他再次強吸一口氣,強行從肌肉抽取氧氣,再次使用光明心法,勉強的在身前凝造出一個能量壁。只是光明心法的力量根本無法抵擋洛非扎的魔族力量,在兩者接觸的一霎那,能量壁猛然哐啷一聲破碎,霍也被稍微減弱了一點的音波擊中。
只見他整個人身子劇烈的一顫,臉孔霎那變得雪白,身形不穩的搖晃起來。在他身後的凱莉絲連忙神色驚慌扶着他,就在凱莉絲的手碰到霍的同時,霍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深紅色的鮮血,上身那受到諸神祝福的軟甲竟然忽然浮現無數裂縫,然後寸寸碎裂,灑了一地。
而霍也極是硬朗沒有昏過去,雙目彷彿要噴火似的盯着施放法術後漂浮到半空的洛非扎。無論基於什麼理由,他都無法讓洛非扎活下去了,一個擁有如此堅強實力的人,並且可能取締他在迪桉心目中的地位的人是不能繼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
相比霍,純陽就幸運多了。因爲純陽使用的神術有其時間延續性,勉強的在中和了風刃之後把音波也中和,只是純陽本身實力遠遠比不上洛非扎的強大,被這股強猛地衝撞力反彈,一屁股坐在地面上,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彷彿大病初癒似的。
天命此時猛然大步向前走了一步,做拉弓射箭狀,然而,他空空的兩手間忽然出現了呼嘯的氣流,一些白色的氣體竟然逐漸的凝聚出一張弓,一支暗紅色的箭正在他的手上蠢蠢欲動。
(血靈箭?)天命狂猛奔放的靈力引起了迪桉的共鳴,這熟悉的力量是如此的恐怖,她不知道小扎的力量去到什麼境界,可是,她卻見過無數的上位魔族死在大長老的這一招之下。
“小扎,別打了,我求求你,快走吧,你快點走吧……”大驚失色之下,迪桉一手摟着洛非扎,一手扯着他的衣服大聲地叫道。
這個動作在場中的人看來又是另外一種說不出的意思,其實迪桉只是單純的不想洛非扎死而已罷了。
“走?”洛非扎不禁一愣,想他邪皇縱橫魔界數千年,什麼時候躲避過敵人?可是現在要求他這樣做的,又是第一個給予他奇怪的溫暖感覺的人類,令他不是很想去反對迪桉這個小小的要求。
一陣劇烈的心理掙扎,洛非扎嘆了一口氣,用只有迪桉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好吧,我就聽你一次。但是我只會躲避這一次。”“嗯,嗯!”感覺到天命法術的凝聚越來越強猛,迪桉聽見洛非扎終於肯離開,興奮的連連點頭,甚至沒有去注意洛非扎語氣中那濃厚的殺機。
這些人類要他退避的恥辱,他是不會忘記的。他日等傷勢痊癒,他洛非扎勢必單人匹馬剿滅這個人類的所謂的神的大本營,讓他們知道,世間唯有魔族至高,而,魔族則以他爲尊!
想到豪情處,洛非扎猛然大吼一聲,聲震百里仿如猛虎嘶吼,方圓數萬米之內的無數飛禽走獸紛紛四散奔逃。而洛非扎的身體也在這個時候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這些光芒正是洛非扎憑之闖蕩天下的魔界奇功“世紀魔鬥氣”最高功力“千年世紀”的徵兆。
一嘯紅塵驚!
深呼吸一口氣,洛非扎突然凌空一轉身,一拳往前揮出。不愧是魔王絕學,只是起手式便時間天搖地動,竟連空氣也成爲他無堅不摧的助力,洶涌澎湃的涌向終年籠罩着聖殿的神聖結界。
天命看見洛非扎一拳便有如此威勢,臉色更是難看,面孔也扭曲起來。但他的精神卻更加的集中,那由暗紅色氣流凝聚而成箭的顏色已經轉化爲深紅色了。
“射他。”傷勢頗重的霍的臉忽然抽動起來,接着只見他一咬牙,伸出顫抖的手用力的抓着凱莉絲瘦小的肩膀,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肯定地說道。
“嗯。”
凱莉絲低聲應了一聲。雖然她的肩膀被霍抓得很疼,可是她依然沒有遲疑,因爲霍的語氣是如此的認真。那鋪天蓋地的霸氣是令她這麼的難受,在這一刻她甚至忘記了自己揹負的東西與目的,只因爲她不敢違抗這個時候的霍。
雙腳微微錯開,凱莉絲呼出一口濁氣,閃電般抽出九根利箭搭在弓上,因爲害怕和心底對洛非扎的顧忌,她赫然要施展精靈族秘傳箭術“九元歸一”。
“哼!”感覺到腳下兩個卑微的人類那奇怪的力量,洛非扎從浩瀚如海的記憶中搜到這兩種招式的記憶,經過判斷之後,他肯定傷勢未愈的自己暫時無法與之爲敵。
當下,他聚集一身功力,透過聲音一哼,直接傳到天命與凱莉絲的耳裡,立刻震的天命與凱莉絲氣血一陣翻涌,手中的血箭和神箭同時亂射而出。
九道黑光交錯飛舞,因爲失去準頭的關係,竟然與天命的血箭在空中不斷碰撞,炸射出四散的驚人力量,在地面轟擊出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洞穴。
“哈哈哈哈哈,射日神箭,聖靈血箭不外如是,他日自當再來領教!”
洛非扎因爲使出全力的關係,漂浮的身體略微下降。他大笑着一手摟着迪桉,一手虛握成拳,幻化出漫天爪影,把天命和凱莉絲截然不同的兩種力量捏在手心中,同時混合這本身的力量往神聖結界一揮。
終於,籠罩聖殿數千年,暗紀時也沒有被魔族攻破的最終的神聖光明結界被洛非扎轟穿了。如果說洛非扎的能力出乎天命等人意料之外,神聖結界的破損就更是摧毀了他們心目中的支柱。世上最堅硬的防護罩竟然會被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傢伙破壞?怎麼可能?!
看着遠去的洛非扎,天命氣憤的垂下頭,因爲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他扭曲的臉孔。可是忽然,他臉上喜色一閃而逝,陡然擡起頭大叫道:“你們這兩個人類的叛徒!你們將會受到聖殿騎士團的追捕!你們將無法在人界立足,你們將世所不容————”
“大長老!”聽見天命所叫的話,其餘幾人不禁驚異的異口同聲的反問道。
只是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曾經是他們一手撫養的少女,大長老竟會派出號稱全大陸最強的聖殿騎士團追捕。而且,這不等於宣告天下,迪桉等人是聖殿的敵人嗎?憑着聖殿的影響力,的確,洛非扎和迪桉將會爲世人所不容……
就連靈木,也覺得天命這樣做太過分了。十五年的相處莫非對天命來微不足道?而且他們對洛非紮根本一無所知,但是洛非扎的實力是他們有目共睹,他們不認爲差他們一截的聖殿騎士團有能力把天才迪桉與洛非扎抓到。事情發展得太快了,怎麼一切都突然變了個樣?
“紅月,水柔,靈木,傳我之命,據守各地的聖殿騎士團即日起追殺那名神秘男子與叛徒迪桉,男的死活不論,女的則一定要活抓!”天命似乎看不見他人那懷疑的目光,迅速無比的下着命令。
“大長老,聖殿騎士團的成員能抓到他們嗎?”靈木忍不住問道。
“能。”天命非常有信心的點了點頭,指着不遠處的地面略微自豪地說道:“沒有人能躲避老夫的血靈箭,加上精靈族的射日弓,那男人肯定已經受傷,難道你們不知道被血靈箭所傷的後果嗎?!”
衆人順着天命手指所指,果然發現那處有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液。原來洛非扎真的受傷了,衆長老們想起血靈箭的厲害,不禁明白爲何天命竟會讓聖殿騎士團去抓拿迪桉他們了。洛非扎已經不足畏懼,而迪桉所學又多數是神聖法術,根本無法抵擋神武兼修的聖殿騎士們的。
就在衆人目光都被地上那灘血所吸引的時候,天命垂下的兩手猛然大張,掌心中隱約閃現一道紅色光芒,呈螺旋狀擴散開來。接着,他陡然雙手一揮,兩道紅芒如赤煉巨蟒一樣似的彷彿活了過來,轉眼掠過場中所有神殿戰士的身旁。
“大,大長老……”四個神殿戰士看到一抹鮮紅在眼前掠過,立刻全都神色大變,滿臉驚慌的轉過身子看着天命,他們不明白,他們並沒有犯錯,爲什麼天命要這樣對待他們。
而天命看着他們的目光,則是好像在看着一羣被主人丟棄,已經再也沒有用處的廢物獵犬一樣,不過,這也的確與事實相差無幾。
只見天命一拍響指,四個神殿戰士的喉嚨猛的膨脹起來,一道赤紅從他們喉嚨部位暴突出來的青筋中迅速地向上竄,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他們的鼻樑處,接着,轟一響,神殿戰士們的頭顱竟炸碎開來,黃黃,白白的,鮮紅的灑滿一地,然後又開始蒸發,化成渾濁的霧氣,只不過一眨眼功夫,四個年輕力壯的神殿戰士就永遠消失在世間了。
“大長老……”雖然年紀不小,但身爲女性的水柔一樣對眼前的一切不忍目睹,噁心的扭過了臉孔不想再看。紅月等人雖然如水柔一樣赤裸裸的表示出自己的不滿,但他們看着天命的眼神,卻不是那麼尊崇。
“三王子殿下,老夫這樣做,沒錯吧?”沒有理會其餘長老,天命挺直着腰板,氣勢無量的走向要靠凱莉絲的扶持才能站着的霍,意有所值的問道。
“好,大長老不愧是守護人類的英雄,我霍勢必全力協助閣下,捉拿此二人。”經過這麼一陣休息,霍清白的臉孔纔有了一點血色。看到天命剛剛所做的一切,他緊抿的嘴脣終於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霍……”旁邊聽着他們談話的凱莉絲不由一愣,他們的目的不是要聖殿派出騎士團來幫助他們擊退叛亂軍,順便擴張軍備嗎?怎麼霍反而要動用自己的力量幫助聖殿?難道霍真的喜歡迪桉那個小女人,所以對和她一起的洛非扎感到妒嫉,甚至變得如此的不理智嗎?
“三王子殿下果然少年出英雄,老夫明白了,以後貴國的事情,聖殿自也會全力相助,讓所有的邪惡都從這個世界上淨除!”天命笑呵呵的握着了霍堅定的手。
從此,光明王國就與聖殿締結了強而有力的盟約,這是當時所有的人都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