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六八 下毒

兩個滿洲女孩還不知道她們的命運已經被別人決斷了,畢竟這兩個女孩被選來有兩個原因,一是聽不懂漢語,二是針線活很爛。但是不管怎麼樣,給金正進做的袍子卻是做完了,袍子是用破衣服改成的,兩個大補丁分外惹眼,陣腳雜亂無章,但勝在結實,那封信也縫在了衣服裡,因爲用的是鹿皮,所以摸起來也不會有什麼異樣。

金正進換上了衣服,李德燦問道:“你還有什麼需要的?”

金正進從那軍法官手裡拿過馬鞭,塞進弟弟的手裡,鄭重說道:“打我十鞭子!”

“我......我不敢......。”金正晟低頭出聲,手裡的鞭子已經掉在地上。

金正進撿起來,又塞回去,說道:“沒有人會相信一個不捱打的奴才會選擇逃命,更不會相信他會去救舊主來報仇,打,狠狠的打,你不想讓我死,就用力打!”

金正晟滿眼含淚,咬着牙,狠狠抽打了起來,打的金正進滿身是傷,第二日,金正進在軍法官的押解下,走遍了赫圖阿拉的各處,訓練治安隊的校場、堆滿穀物的倉廩、擠滿牲口的大營,以及熱火朝天的進行春耕的莊屯,金正進看到了他需要看到的一切,當天晚上,他用半支剪刀割斷繩索,逃出了勞改營,潛入了關押犯人的大牢,救出了赫圖阿拉守將塔斯哈等五人,臨走時還點燃了馬廄和幾個倉庫。

逃出赫圖阿拉後,金正進提出翻山之後去盛京,被塔斯哈拒絕了,他要求熟悉盛京到寧古塔道路的金正進帶路,前往寧古塔,塔斯哈的理由很有力,只有寧古塔纔有足夠的士兵,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回赫圖阿拉,當然,塔斯哈有一件事沒有明說,這些丟掉愛新覺羅家族龍興之地和祖墳的敗軍之將,一旦逃到盛京,就會被立刻斬首。

寧古塔。

下了一場春雨,關外的天氣卻有些寒冷,溼氣濛濛之中文在成縮了縮脖子,與衆多將領一道從牛角堡裡魚貫而出,其中一個朝鮮管領被人架着,屁股上一片鮮紅,便是因爲昨晚自作主張放人進城惹來的刑罰。

昨晚,赫圖阿拉守將逃進寧古塔,帶來了一個令人恐懼的消息,赫圖阿拉和薩爾滸都已經陷落了,上萬東番士兵衝向了盛京城,並且毀滅了大清帝國在渾河一帶的統治,由於那位朝鮮管領的失誤,現在整個寧古塔城中的三千士兵和兩千多雜役包衣都知道這個消息了,氣氛有些緊張。

文在成的親兵走上來,爲他披上一件袍子,低聲用朝鮮語說道:“將主,那個金正進已經被帶到塔樓去了。”

文在成點點頭,低聲吩咐道:“吩咐張、樸、林三位大人去塔樓,悄悄的,莫要讓人看到。”

登上城牆的文在成照例巡視了自己負責的區域,士兵們的狀況並不好,顯然是受赫圖阿拉失守的影響,在城牆之外,有一個不大的營地,風聲把那裡的聲音傳來,似乎在齊聲高歌,文在成在寧古塔服役已經四年了,他很清楚,每年冰雪之外的季節,東番都會在城外弄一個營地,留守幾百人,若寧古塔出大隊圍攻,他們便騎馬離開,若小隊進攻,他們便用優勢火力襲擊,平日了還會做一些勸降、罵戰、襲擊過往信使之類的事情。

營地裡人來人往,文在成知道,是對面開飯的時候了,一天三餐,比寧古塔守軍多一餐,而且用大塊的肉和醇香的酒,還有讓人解乏的香菸,還有蒸好的飯糰,想到這裡,文在成舔了舔舌頭,他已經九個月沒有吃過家鄉的大米飯糰了。

去年因爲山東戰事,抽調了遼東的關外八旗,而關外八旗則抽調了寧古塔守軍,寧古塔的滿洲和蒙古兵大半走了,但是也因爲兵力的減少,去年的秋天,補給屢屢被劫持,一個冬季過去了,寧古塔沒有蔬菜,沒有水果,沒有肉和鹽巴了,乾硬的麪餅和餿了的糜子粥是唯一不缺少的食物,他還記得兩天前,親兵給他奉上了一塊新鮮的肉食——一隻倒黴的老鼠。

“爲什麼老子要在這裡忍受滿洲人的侮辱和惡劣的生存環境,爲什麼我們不能結束這場災難。”進入塔樓,文在成聽到了一個手下在抱怨,這位軍官是這羣人中最堅定的反正派。

“不行,你手下只有五十個人,加上我們幾個,掌握的士兵不足四百人,太少了,一旦失敗,就是萬劫不復,滿洲人不會放過我們的。”另外一人反駁道。

當先那人說道:“笑話,滿洲人已經自顧不暇了,老家都被人抄了。”

“不,滿清還沒有輸,這個時候,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

“等彈盡糧絕,或者東番幾萬兵馬圍困寧古塔的時候,我們就算反正,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想要保住性命,想要榮華富貴,就必須搏一搏,現在就是一個不錯的時機。”

文在成見他們聲音越來越大,拍了拍桌子:“不要吵了,去年開始聯絡我們的那位李德燦李大人派遣了使者來,我們需要聽一聽他的話。”

“使者,什麼使者?”衆人不解。

文在成打開房門,把金正進請了進來,衆人全都站起身,警惕的看着金正進,他們昨天可是親眼看到這個傢伙護送着塔斯哈等人進城的,而且也已經聽說他孤身救主出危難之地的故事,怎麼又成了李德燦的使者。

金正進卻不廢話,他撕開衣服的內裡,把那封信拿出來,遞給了文在成,文在成細細看了兩遍,交給了身邊的人,等衆人看完,文在成找出了去年李德燦送來的信,細細比對筆跡和印鑑,幾個人合計了一下,纔是確定無誤。

“這信上說,五月之前與之後反正,結果截然不同,有何不同?”文在成問道、

金正進道:“五月之前協助大軍奪取寧古塔,便可保住官職和富貴,另有重賞,若是五月之後,則不得再掌兵弄權。”

“那李大人說你有話對我等說,是什麼話。”文在成又問。

金正進盤坐在遞上,把這段時間經歷的事情說起,從保衛赫圖阿拉中被炸暈俘虜,再到告密、被李德燦所騙,然後應城、請賞、作戲、遊覽整個赫圖阿拉,再到護送塔斯哈等人到寧古塔,一樁樁一件件,毫無保留的全都說了,一些重要的細節更是沒有放過,文在成幾個人細細聽着,直到金正進說完,文在成說:“看來東番不是輕兵竄掠,而是要厲行統治了。”

“是啊,寧古塔已經沒希望了,反了他孃的,早反還可搏個前程,晚了就只能保命了,若是一個不慎,耽誤了時機,怕是連命都沒了。”當下便是有人說道。

“活着的人才能享受富貴,貿然行事,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文在成毫不顧及的給手下潑了涼水。

幾個人坐在那裡,相顧不言,許久之後,文在成看向盤坐在地上的金正進問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金使者可有辦法?金使者,你雖無畏死亡,但若是活着,你與你弟便是有富貴榮華,不如與我等一道謀劃,可好?”

金正進道:“不知道諸位大人以爲,寧古塔屹立於此地的原因是什麼?要知道,這裡滿洲兵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千數,騎兵靠蒙古,火器用朝鮮,而今,寧古塔戰兵三千餘,滿洲卻不過十分之一,爲何城內各族都是以滿洲爲尊,不敢異動?”

文在成想也不想,說道:“滿洲人少,其餘兵卒各有統屬,漢軍、蒙古、朝鮮相互挾制,朝鮮兵雖多,卻又分數各派,與滿洲親疏不同,上下不得一心,便是有二心,也是不敢異動。”

金正進搖搖頭,認真說道:“這只是一方面,但是更多的是恐懼,漢軍、蒙古和朝鮮幾十年來爲滿洲所虐,恐懼早已深入骨髓之中,奴性已成,是以不敢妄動。”

衆人都是不說話,但他們知道,金正進說的沒錯,對滿洲人的恐懼是朝鮮所有人的集體回憶,這裡的每個人都是感同身受的,文在成問道:“金使者這話何意?”

金正進說道:“我們的內心有被滿洲人支配的恐懼,所以,即便滿清頹勢已明,衆人也是畏首畏尾,不敢做第一個出首之人,唯有另外一種恐懼取代滿洲人對我們的支配,纔有可能上下一心,共抗滿洲。”

“另外一種恐懼,是什麼?”衆人不解。

金正進說道:“那是對死亡的恐懼,如果滿洲人逼着我們所有人去死,那麼大家反抗嗎?”

“若是必死局面,自然不會有人遲疑。”文在成說道。

“但是怎麼纔能有這種局面呢?”另一人問。

金正進道:“只需要放火和投毒便可以!諸位大人,寧古塔存糧已經不多,苦苦支撐也不過是希望盛京來援罷了,而城內水井只有兩口,若是放火燒掉存糧,給兩口水井投毒,沒吃沒喝的情況下,當如何?”

“要麼出城迎戰,要麼嬰城而死!”文在成站起身,興奮說道,這兩個局面,無論是哪一個,都必然會導致寧古塔守軍戰敗,到時候自己都是大功一件。

那最堅定的反正派軍官站起來,說道:“好,我這就安排人投毒,放火!”

金正進攔住他:“不,你不能去做,你們接觸不到糧倉和滿洲人控制的那口水井,一旦被發現,哪怕是投毒放火成功,在座的諸位有哪個能活到寧古塔崩潰的那一天呢,滿洲人便是死,也要拉你們墊背吧。”

“那你去嗎?”那人問道。

金正進昂首說道:“當然是我,因爲救助塔斯哈,我已經得到了滿洲人的人口,可以自由出入滿洲營房,至少可以保證下毒成功,即便我被發現了,守將也只會疑心從赫圖阿拉逃來的人是奸細,而不會輕動你們,這樣,你們就可以繼續僞裝下去,待時機合適,再行舉事,必然一鼓而下!”

幾個人一聽,正是這個道理,再看向金正進的眼神已經有些不敢相信,文在成問:“你真的願意去?”

金正進起身,跪在地上:“諸位大人若真能反正成功,入仕新朝,煩請照顧我家幼弟,並把我的事情告訴李德燦大人。”

文在成深吸一口氣,拍拍金正進的肩膀:“好漢子,你放心去吧,無論成敗,我都不會負你,從今日開始,你弟弟便是我等弟弟,將來但凡新朝有封賞,都會分他一半,有違此誓,便如此弓!”

說着,文在成提刀斬斷自己的佩弓,金正進這纔信了,朝鮮武人視弓如命,以此發誓,絕無後悔可能了。

文在成從庫房之中搬來一些巴豆、狼毒、砒霜之物拆分兩半交由金正進一部分,雙方約定,子時無人之時行動,金正進先給滿洲控制的水井下毒,再伺機去縱火,只要火起或出亂子,文在成便下毒另一口水井。

當晚,雙方如約行事,子時剛過,糧庫裡便是冒出大火,文在成趁着忙亂,把各類毒物扔進了水井之中,然後帶隊佯裝去救火,但那糧庫乃是磚石搭建,倉門和窗戶都不大,四面燃燒起來,根本靠不上去,文在成眼瞧着這火救不得了,找來被子蓋在身上,讓人往被子上潑了許多水,衝進火場,拉出了幾袋糜子,守將巴爾泰見狀,驅趕人進去搶糧,卻只是搶出來少部分,當大火燒起來之後,不少被驅趕進去的包衣雜役死在了裡面,也不知死了多少。

大火熊熊,再也控制不住,不僅燒了糧倉,連一旁城牆附屬建築都是燒了不少,文在成帶人仔細查找詢問,都是沒有發現縱火之人的痕跡,燒了兩日,火滅了之後,纔在火場找到了部分被燒的不成樣子的骨頭,卻也不知是誰的,甚至連是幾個人的都分不清楚,知曉內幕的文在成等人不免唏噓,悄悄收了遺骨,沒有讓人知道。

縱火之後第二日,便是發現水井被投了毒,寧古塔守將巴爾泰大怒,命令徹查,查來查去,也是沒有找到縱火投毒之人,把失蹤或者死了的人名單列出來,發現除了包衣奴才和幾個老兵之外,還有一個叫金正進的人,是從赫圖阿拉來的,新近才進的寧古塔。

巴爾泰大怒,把塔斯哈等人全都抓起來,嚴刑拷打,竟無一人承認,最後全都被活活打死,但已經是控制不住局面了。

章八八 元老爭辯章六二 瓊州的窘迫章一四二 專屬章五五 金幣的碰撞章六五 新的挑戰章三零零 殺人可立威章四三七 海軍限制條約章二六 擊賊章一九零 控制兩浙章三九八 落子章十三 總督的決斷章六五 對英宣戰章五五 繼續培養章四十 錢謙益 我教你剃頭章三七七 招募章三六三 費爾干納章一六七 皇室的婚戀觀章二一九 罐頭 還是罐頭章一八四 改名字章二八 對澳支持章三 北美又叫大東北章一六二 加冕爲王 獲得力量章八二 移民章八零 超級戰艦章一零五 火燒孝陵章一零九 波濤起章四四 馬尼拉大帆船章四五 應對之策章二十 鄭森章一六零 好吃不過餃子章四二 政策的自由章二零六 罐頭章一八三 普魯士的覺醒章一零三 一路向西章八十 勤王章十七 殺雞儆猴章四六四 會面章六四 李倧章九六 倒黴章八二 停戰談判章四一八 人爲失誤章六七 吃幹抹淨章十三 東南生變章十五 如願章七五 野蠻衝撞章四三九 消化勝利果實章三二六 南洋風雲章八 交易章六一 海軍造艦章程章一七四 你大爺章六十 臭味相同章二六 主動章九四 前往歐洲的貿易章三五 綏靖政策章四七八 囑託章六 招募章二一七 秘密接洽章二一五 旁觀者清章一八三 清理商屯章四五 廣東生變章三五七 計劃章七十 誘導章二一 不見章一三六 瓦解章一一九 奪地章四 光榮中立章二零九 錢謙益,這次水不涼了,請!章一二八 親情與大義章一六二 英王被困章十五 衆生相 下章五零一 改朝換代章三三七 益州地區章四五五 日本經濟章一二三 發行公債章十五 衆生相 下章一零八 被土豆擊敗的戰艦章三八 山東本地義軍章二四 倒黴的漢軍旗章十 五軍之戰章一零三 機會,馬尼拉大帆船擱淺!章三六八 改革試點章四九六 直接介入章七五 風雲變化章七五 東國之變章七二 教子章四二三 最後的歲月 中下章三五三 買辦章八一 出家章三 結義章九五 呼瑪爾章一六八 正進行的 團結章五五 獻女章一一五 條款章三三七 益州地區章一三三 人老多情的皇帝章五 長梢弓與穆什克特章三八三 一種構想章七七 進步之說章四九 史上最強的豬章五六 女人
章八八 元老爭辯章六二 瓊州的窘迫章一四二 專屬章五五 金幣的碰撞章六五 新的挑戰章三零零 殺人可立威章四三七 海軍限制條約章二六 擊賊章一九零 控制兩浙章三九八 落子章十三 總督的決斷章六五 對英宣戰章五五 繼續培養章四十 錢謙益 我教你剃頭章三七七 招募章三六三 費爾干納章一六七 皇室的婚戀觀章二一九 罐頭 還是罐頭章一八四 改名字章二八 對澳支持章三 北美又叫大東北章一六二 加冕爲王 獲得力量章八二 移民章八零 超級戰艦章一零五 火燒孝陵章一零九 波濤起章四四 馬尼拉大帆船章四五 應對之策章二十 鄭森章一六零 好吃不過餃子章四二 政策的自由章二零六 罐頭章一八三 普魯士的覺醒章一零三 一路向西章八十 勤王章十七 殺雞儆猴章四六四 會面章六四 李倧章九六 倒黴章八二 停戰談判章四一八 人爲失誤章六七 吃幹抹淨章十三 東南生變章十五 如願章七五 野蠻衝撞章四三九 消化勝利果實章三二六 南洋風雲章八 交易章六一 海軍造艦章程章一七四 你大爺章六十 臭味相同章二六 主動章九四 前往歐洲的貿易章三五 綏靖政策章四七八 囑託章六 招募章二一七 秘密接洽章二一五 旁觀者清章一八三 清理商屯章四五 廣東生變章三五七 計劃章七十 誘導章二一 不見章一三六 瓦解章一一九 奪地章四 光榮中立章二零九 錢謙益,這次水不涼了,請!章一二八 親情與大義章一六二 英王被困章十五 衆生相 下章五零一 改朝換代章三三七 益州地區章四五五 日本經濟章一二三 發行公債章十五 衆生相 下章一零八 被土豆擊敗的戰艦章三八 山東本地義軍章二四 倒黴的漢軍旗章十 五軍之戰章一零三 機會,馬尼拉大帆船擱淺!章三六八 改革試點章四九六 直接介入章七五 風雲變化章七五 東國之變章七二 教子章四二三 最後的歲月 中下章三五三 買辦章八一 出家章三 結義章九五 呼瑪爾章一六八 正進行的 團結章五五 獻女章一一五 條款章三三七 益州地區章一三三 人老多情的皇帝章五 長梢弓與穆什克特章三八三 一種構想章七七 進步之說章四九 史上最強的豬章五六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