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聽她這麼一說,心中思量開來。
這丫頭的言下之意是在暗示自己,若二夫人能留在錦王府,那麼她是可以不計較名分,可以接受婷婷做錦王爺的平妃嗎?
她想過了,不可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兒,讓她屈居於二房的女兒之下。她是正室夫人,她的女兒是相府的大小姐,怎麼能嫁到錦王爺做側王妃,就算夏侯翩翩是由先皇賜婚,她錦王妃的位置無法動搖,自己也必須給女兒撈一個平妻的位置。
不能凌駕於她之上,最少也得平起平坐。
至於以後嘛,反正日子還長着呢。
只要她的女兒嫁進了錦王妃,她相信終有一日,這錦王府是隻會有一個當家主母的。
大夫人心中冷笑。
沒有一定的心機和手腕,她又怎能一直穩坐相府當家主母的位置而屹立不倒,只怕早讓虎視眈眈的三夫人奪了自己的位置去。
這丫頭那麼在乎她的娘,若留在了錦王府豈不是損失,最好的棋子是要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裡的。
只見她一臉溫和地看着翩翩。“瞧你這孩子說的,你娘是相府的二夫人,就算我捨得讓她留下,也得你爹首肯才行。”
夏侯謹聽了大夫人的話,也很快在心中衡量了利弊。“你若想你娘,就經常回來看看她就是了。這留在王府終究不是太好。”
“就是,相府可是你的孃家,你能經常來看看你娘、相爺和我,我們都高興着呢。”大夫人笑着說道。“你不知道,前兩日相爺在府中可是一直給我叨唸着你呢。”
聽得大夫人這麼活,夏侯謹有些不自然地移動着自己坐在太師椅上的身子,擡起一旁的茶水喝了起來。
翩翩看着這一幕覺得好笑。
夏侯謹若會想她這個女兒,除非是天要下紅雨。
也真虧得大夫人能面不紅氣不喘地說得出來這樣的假話。
“大娘說的是。”知道軟的不行,翩翩也懶得再浪費口舌。“嫁出去的女兒就應該以夫君爲重。至於我娘,自有我爹和大夫人照顧着。我也就無需擔心了。”
說着,她扭轉過頭對着安宴吩咐。“安管家,昨日我和王爺進宮,皇上一直對我們一品堂的糕點讚不絕口,你準備一些,命人送到宮裡去。”
說到這裡,她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對了,說到昨兒個進宮,皇后還提起了兩位家中的姐姐,問可有婚配。”
翩翩看着大夫人,笑容滿面,就好像久不在家的女兒關心着家裡的所有人一樣。“當時皇上一聽,也說我這排行第二的都已成家,可大姐一直待字閨中,想爲她尋一門好親事。讓我合計着,給他提兩個人名,好做個參考。”
她的目光在夏侯謹和二夫人之間流轉,假裝沒看見他們一臉的着急,笑得更是歡快了。“爹爹和大娘也是知道的,我平日裡哪瞭解哪家的公子是什麼品行啊。唯一知道的就是戶部尚書的二公子和威武將軍的大公子至今也還無良配,就尋思着,也就這兩人的身份才能勉強配得過我的姐姐。”
“你、、、、、、”夏侯謹狠狠地瞪着她。
一旁的大夫人一向高傲的臉上此時面露慌張,惶惶不安地盯着她。
“爹爹和大娘是不是也覺得這兩人是不錯的人選。”她看着夏侯謹和二夫人。“女兒也是煞費苦心,想着,我們相府畢竟不是普通人家,這大姐又是相府的大小姐,是大娘的女兒,怎麼能隨隨便便許配了一個沒身份沒地位的人家呢!我思前想後,未婚的大家公子中這兩人也都算得上是上上之選。”
“你這個不孝女,有你這麼害你姐姐的嗎?”夏侯謹本來在心中一直告誡自己,這裡畢竟是錦王府,有什麼不滿也得忍下。
可此刻,他是忍無可忍。
這算是什麼好婚配,別說是那兩人身份地位達不到做自己女婿的要求,單說那兩個人品行,也是年輕一輩中‘臭名遠播’的。
戶部尚書的二公子是出了名的‘風流客’,終日出入花街柳巷、流連忘返、夜不歸宿;威武將軍的大公子整日不學無術,仗着自己會點拳腳功夫,整天打架鬥毆。若是相府真和他們結了姻親,這以後不僅撈不上一點好處,說不定還得受他們的牽連。
更何況他一直認爲他夏侯謹的女兒要配只能是配皇室中人,這樣才能永保家族昌盛。
大夫人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給他順着氣。“相爺,你別生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怎麼好。”
被他這一吼,翩翩也不氣不惱,只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臉上的笑意始終不減。“爹爹你怎麼能這麼說女兒呢?難不成你覺得這兩位公子有什麼配不上我們夏侯家的?”
“這、、、、、”夏侯謹被她這一問,所有話全卡在喉間,說不出來咽不下去。
要真說出這兩人的不好,那就是擺明了看不起人家。看不起他們沒什麼,可他們的爹都是朝中要員,官職權位雖比不過夏侯家,可也是身居朝中要職,他也不想得罪。
更何況這一得罪就是得罪兩個人,他夏侯謹不會那麼愚蠢。
“總之,我的女兒是絕對不會嫁。”最後,他只能慎重地宣佈了這句話。
翩翩纔不理他。“可是我覺得這婚事不錯,爹爹和大娘可以考慮一下。”一邊說,她還一邊故作冥思苦想狀。“大娘,你說,大姐是嫁給戶部尚書的二公子好呢?還是嫁給威武將軍的大公子好。”
大夫人看着她,恨不得將她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咬下來。
翩翩也沒真要她回答,自動忽視她仇視的怒容,繼續很腹黑地說道。“我覺得兩個都很不錯,真是讓人難以抉擇。”
“混賬。”夏侯謹緊緊握住自己袖袍中的手,怒瞪着她。
直到這一刻,他纔開始正視這個女兒。
他一直以爲她以前癡傻,現在軟弱可欺,她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即使嫁進了錦王府,也依然還是自己手中的棋子。可現在看她對着自己的怒火,還能不躲不避、淺笑依舊地與自己對視,可見,她也不是個任人輕易拿捏的人,並不是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裡。
“你別忘記了你的娘還是相府的二夫人,你姐姐的婚事你還是應該考慮的周詳些。”大夫人也是怒火中燒,卻極力剋制,面上儘量表現得淡然。
“大娘,我就是沒忘記我娘還在相府,所以才極力幫着姐姐張羅婚事。”言下之意就是,若二夫人還留在相府,那麼這婚事也就沒回旋的餘地。
“你也知道你娘還在相府啊。”大夫人說道,語氣微揚。
翩翩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也早料定她會以二夫人在相府的事來威脅自己。
她的嘴角勾起一個好明媚的笑。“翩翩是知道爹爹和我娘夫妻情重,大娘和我娘也是姐妹情深的。你們捨不得她來錦王府陪我,我也是理解的。剛好,女兒這次大病,王爺體恤我是因爲想娘,說是陪我回府住一陣子。”
“呃!”大夫人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若這丫頭回府住,身後還有個錦王,俗話說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到時候她要想找二夫人的麻煩也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這倒不失爲一個好機會,可以讓婷婷和錦王多培養一下感情。到時候只要錦王願意,誰又能阻擋。
反正她聽相爺說,錦王是有免死金牌的。
所以,無須擔心。
翩翩心裡冷笑,看着大夫人那由盛怒到歡喜的表情,自是知道她打的什麼如意算盤。“不過大娘你放心,皇上說戶部尚書的娘最近病危,正忙着娶兒媳婦沖喜呢。就算我和錦王過去住,也絕對不會影響到大姐的婚事。”
“你這個、、、、、”死丫頭。
到嘴邊的話,因爲看見一旁的朝暮,大夫人只能把話吞回。
可恨啊,這死丫頭連最後的希望都給她堵死了。
誰都知道戶部尚書孝順。這沖喜,自是迫在眉睫,又加上他那不成器的兒子高攀的還是相府,這婚事若真的定下來,只怕也拖不了幾日。
以後就算這死丫頭回了錦王府,她還可以折磨二夫人做發泄,那又有何用?女兒的一輩子都毀了,一切也就晚了。
大夫人還在這想着,卻聽夏侯謹說道。“你既然還病着,也就別爲你大姐的事情憂心了。索性就讓你娘留下來照顧你。”
“老爺。”大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夏侯謹。
就這麼放棄了二夫人這顆棋子,那以後不就沒什麼可以牽制這死丫頭了嗎?
夏侯謹正眼也沒有瞧大夫人一眼,只是直直地盯着翩翩。
皇上前日來錦王府品嚐糕點的事他自是聽說的,昨日錦王爺夫婦進宮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可想她說的皇上爲婷婷指婚的事多半是真的。更何況,皇上那麼好糕點,現在一品堂的糕點又是做得最好的,難保皇上不會因爲幾塊糕點就犧牲了婷婷的婚事。
畢竟一個臣女的婚事最後是不是幸福,那不是作爲一個帝王的會去考慮的。可這糕點卻真的是皇上很喜歡的。
夏侯謹心中清明,只要翩翩開口請求賜婚,皇上現在一定是會同意的。
所以,他現在只能應了她的要求,再從長計議。
如願以償,翩翩心中自是開心。
只見她巧笑道。“爹爹那麼關心女兒的身體,女兒自會按照你說的做,就先不爲大姐的婚事操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