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安靜而空蕩的醫院走廊裡鮮有腳步聲經過。
厲紹南早在接過一個重要電話之後便離開了。
此時的司徒湛還沒有醒。
鄒敏守在自己的兒子身邊,目光斜斜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司徒透,“你先回去吧。”
司徒透抿了抿嘴脣,“阿姨,讓我留下來照顧哥哥吧,您身體不太好,早點休息。”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了。”鄒敏眉心一皺,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失氣度,“我是說你的心意我們領了,畢竟你現在是厲家的人,有時間來看看湛兒就行了,照顧就不必了。”
“可……”還沒等司徒透再說什麼,胳膊就已經被司徒靜拉住。
司徒靜推着她往外走,小聲道:“媽今天心情不太好,你要真想照顧也不差這一天兩天,還是先回去吧。”
司徒透已經站到門口,往裡面看了看躺在病牀上的哥哥,也只好點了點頭,“那,我明天再……”
話還沒說完,病房的門就已經被司徒靜關上。
司徒透盯着那堵冷冰冰的門愣了半晌,然後輕嘆一口氣,嘴邊浮起一絲苦笑。
說到底,她始終是個外人。
本來,花再大力氣都融不進去的家,她倒是能夠瀟灑轉身。
可是,她終究還是舍不下那個躺在病牀上,總是衝她清朗一笑,陪她摺紙飛機的哥哥。
倚在走廊的牆壁上,司徒透深深吸了一口氣,想到厲鎮南的病情也還沒有穩定,轉身向他的病房走去。
才走到門口,就見到傑森從走廊的另一端走了過來。
傑森一見到司徒透,就向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大少奶奶。”
司徒透衝他微微一笑,“都這麼熟了,以後見到我就別行禮了,來找你們大少爺麼?”
“是,”傑森點點頭,從口袋中拿出厲君措的護照,“厲少要坐明天的飛機,我把護照送過來了。只是現在……”
他一邊說着,一邊隔着玻璃門向病房裡瞟了一眼。
司徒透明白傑森的顧慮,原本明天出國的計劃,可能會由於厲鎮南的病而擱置了。
在厲紹南的想法中,至少有一半打得是這個主意。
“給我吧,我一會兒拿給他。”司徒透將一隻手攤到傑森的面前。
傑森本就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厲君措,聽到司徒透這樣說,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將護照交給司徒透,又向她欠了欠身子,轉身離開。
司徒透將護照拿在手裡看了看,想起幾乎所有人的證件照都很難看的定律。
那個容貌幾乎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男人,那個驕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證件照是不是也會很驚悚呢?
這樣想着,她便將那本護照翻開。
出人意料地,厲君措的護照照片照得格外英俊,立體而有棱角的五官,飛揚的神采,看起來比P圖軟件處理過的照片還要好看。
司徒透直咋舌,上天就是這麼不公平,就連人人想銷燬的證件照,厲君措都能照得這麼完美。
拿着護照的她,本來想進門,卻在眼睛
瞟到上面記錄的那行小字時停了下來。
厲君措的生日,不就是今天?
難怪他今天從公司回來得這麼早。
司徒透咬了咬嘴脣,將護照合好,透過房門的玻璃,靜靜看着厲君措的背影,緊緊皺起了眉頭……
陳叔已經被厲君措派回南山別館收拾厲鎮南需要用到的東西,此時的病房裡就只剩下厲君措一個人。
他緊繃着臉,將蓋在厲鎮南身上的被子又掖了掖,淡淡地開口,“進來。”
司徒透抿着小嘴,一隻手背在身後,推門走了進來,“伯父怎麼樣了?”
厲君措眼瞼低垂,“醫生來看過一次,目前還算穩定。”
司徒透點了點頭,走到厲君措面前,將護照遞給他,“傑森來過了,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嗯。”厲君措將護照接了過去。
司徒眨了眨眼睛,遲疑地試探着問道:“那個……你明天還走麼?”
厲君措深邃的目光看向躺在病牀上的厲鎮南,“可能要再過些日子。”
“哦。”司徒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吃過飯了麼?”
厲君措擡起頭看她,他的眼裡,今天的她好像更加憔悴了一些,臉上帶了幾分弱不禁風的疲憊,卻還在努力對他微笑。
他看她的同時,她也在看他。
她的眼裡,今天的他沒有了往日的張揚跋扈,即便眉頭舒展着,她好像也能從中讀出一絲憂愁。
即便厲君措在平時對厲鎮南表現得那麼不在乎,但是他是愛自己父親的,她知道。
“剛剛吃過了,你還沒吃麼。”
司徒透勾了勾嘴角,“是啊,我還沒吃,所以我買了東西來想要你陪我吃,可以麼?”
厲君措的目光落在她那隻背在身後的手上,將心底的擔憂顧慮藏了起來,“那要看是什麼東西。”
司徒透白了他一眼,將身後的手拿到前面來,手中是一個方方正正包裝精緻的盒子,盒子上面緞帶的拉花也打得十分別致。
她將盒子放到了桌子上,用手指了指,又揚了揚下巴,示意厲君措打開看看。
男人眯起眼睛,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司徒透,這女人腦子裡不只有水,還有許多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次,她又搞得什麼鬼?
司徒透看厲君措只是打量着她,半晌沒有動,不禁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喂,打開看看啊。”
男人無奈地走到盒子面前,看到盒子上緞帶的打結方法時愣了愣。
很多年前,在那片蔚藍的大海邊,也曾經有個小女孩,將自己頭上的紅綾子用這樣的手法綁在他的手腕上。
“這個結,是誰教你打的?”厲君措微微蹙眉,用手指撥弄着盒子上的拉花。
“不就是個結嘛,哪裡還需要人教,我很小的時候就會了。”司徒透不明所以。
厲君措曜黑的眸子中透出一絲精光,“這麼說,不是紀柔教你的?”
“當然不是啦,我小時候還不認識紀柔呢,只不過是個結嘛,我們那裡幾乎每個小孩子都會的。”司徒透嘟了嘟小
嘴。
聽到最後一句話,厲君措心中的疑問才釋然了八九分,原來只不過是個很多人都會打的結。
那司徒透會打也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他嘴角勾了勾,打開那個盒子,看到裡面的東西時愣了愣。
司徒透揚了揚眉角,“怎麼樣,嚇一跳吧?”
厲君措邊點着頭,邊側過腦袋來看着她,那種表情帶着幾分無奈,又好像在打趣,“的確是嚇了一跳,司徒透,你就準備讓我和你一起吃這種東西麼。”
男人的反應顯然在司徒透的意料之外。
她暗暗嘟囔着,“這不像是驚喜的反應啊。”
邊嘟囔着,她邊湊近那個盒子,在看到盒子裡面的東西時,頓時笑得有些尷尬。
盒子裡面,原本應該是個誘人的蛋糕。
現在,依然是個蛋糕,只不過是“一堆”不那麼誘人的蛋糕罷了。
她用手指着已經稀爛的蛋糕,有些不好意思地衝厲君措笑了笑,“我忘了我剛剛在樓梯口摔了一跤,蛋糕被我甩出去過,對不起哦。”
“對不起?”厲君措擡了擡眼睛,緊緊盯住她。
司徒透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哎呀,好啦,既然蛋糕沒吃成,那你把眼睛閉上吧。”
“幹什麼?”厲君措還是沒明白司徒透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
司徒透已經上前來用手按住厲君措的眼睛,“快閉上啦。”
厲君措皺了皺眉頭,無奈地將眼睛閉上,“好吧。”
“吧”字還未完全吐出口,司徒透軟糯又柔嫩的嘴脣便貼上了厲君措削薄的嘴脣,蜻蜓點水般地一閃而過,卻飽含着數不盡的甜蜜。
厲君措猛然睜開眼睛,就看見司徒透的雙手按住她通紅的小臉,扭着腦袋,“對不起,本來想給你好好過個生日的,沒想到好不容易買來的生日蛋糕被我不小心摔爛了,剛剛那個……就當做是生日禮物吧,生日快樂。”
說完這番話,她轉過頭來,試探地瞄了厲君措一眼,發現男人正嘴角沁着笑意,細細地審視着她。
她小嘴一努,臉色更紅,“厲君措,誰讓你把眼睛睜開的?”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的可愛模樣,“那又是誰告訴你今天是我的生日的?”
司徒透用手指了指那本被男人放在桌子上的護照,“那上面寫的啊,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啊,”厲君措伸手將護照拿在手裡輕輕砸了幾下,“當初登記生日的時候由於疏忽,所以登記錯誤了,覺得沒有什麼影響就沒有改正。我真正的生日不是這個。”
司徒透的眼睛頓時瞪大,“啊?”
厲君措眼睛裡面淬了抹笑意,語氣裡帶着挑逗,“是不是覺得那個吻自己虧了?要不要我還給你?”
司徒透連忙一捂嘴巴,有些懊惱,“原來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啊,虧我還因爲這個時候好多蛋糕店都關門了,跑了好多地方。”
厲君措低頭,目光淡淡落在司徒透那雙纖細白皙的腳上。
腳和鞋子接觸的地方,已經擦破了皮,而腳踝顯然已經腫得老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