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之流光飛舞
1,顧惜朝
(1)
顧惜朝慢慢地在擦自己的劍。
無名的鐵劍,夠拙劣,夠鋒利。
正配一個無名的刺客使用。
接蔡京令。
謀刺諸葛小花。
“想當年還不是本相將他引薦給皇上……咳咳。”蔡京纏綿病榻,消瘦得不似權相,倒似忠臣。“小顧啊,若你能辦成此事,今後就不必再做探子,扮細作,理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了。西北路有個大大的好缺……”
門簾搖動。
顧惜朝狎暱地向着蔡京一笑。
時新卻不算精緻的青衫鋪在地上,用手去摸,有地方溼,有地方黏。
他還是撿起來穿回身上。
蔡京用枯瘦的手爪摸了摸顧惜朝的臉。
“諸葛門下四大名捕,是你的最大障礙。——咳,也是,也是……”
——也是顧惜朝的最大機會。
顧惜朝明白。
所以在之後的整整三個月中,他用了常人難以設想的種種方法,如一個思春少女去了解她所愛戀的情人一般,去了解了那四個人的一切。
無情。
鐵手。
追命。
冷血。
今日,顧惜朝將那鐵劍擦到最亮。
——鋒刃可以毫無困難地殺死一個成年男子。
已夠了。
(2)
顧惜朝坐在一個小酒館中。
擦亮了的鐵劍包在木鞘裡,平放在桌上。
顧惜朝的臉上擦了灰黑的粉末,脣上還貼了假須,整個人看來似乎蒼老了十歲。
他看來就是一個心力交瘁的平凡江湖客,坐在這酒館的角落中,吃一餐飯,歇一歇腳而已。
顧惜朝邊吃一條糖醋魚邊想,自己十年後是否真會變成這個樣子?
又或者,若是遇見蔡京時的自己,就是這副模樣,還會不會有今日的顧惜朝?
思緒一閃即逝。
三年前顧惜朝曾在一座戒律森嚴的佛寺出家了整整八個月,目的便是在日日苦行中修習如何控制自己的思緒。
禪坐時總會有雜念紛涌而至。
上師所教導的,便是去延長兩個念頭之間的那片刻空白。
所謂收懾心神,摒除雜念,並非世人所想的那麼簡單。
當時的顧惜朝,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將念頭集中——光宗耀祖,飛黃騰達。
這八個字曾被他刻在自己的右手腕上。
後來蔡京看見,笑着令御醫替他去除。
然後顧惜朝明白,一個人的念想,要刻,也當刻在心裡。
而不是外人可見之處。
所以小酒館中顧惜朝心中純粹的念頭,便只有一個。
完成任務。
然後在這念頭中,無論是蔡京也好,西北路的好缺也罷,甚至乎顧惜朝自己,都湮滅在了那極淺極淺一出現便被掐滅的念頭海中。
(3)
今天是一個大日子。
因爲傳說中的四大名捕,將會聚在一處。
此地乃是杭州。
距開封百里水路,三日可至。江南繁華,更勝帝京。
四大名捕,將聚於杭州。
爲的卻不是查案。
而是祝壽。
做壽的卻不是什麼達官貴族,也不是什麼鉅富豪紳。
而是江南最有名的妓院琴樓中的一位□。
七年前,四大名捕中年齡最小的冷血,在此追查自己出道第一件大案時,年輕氣盛,爲人所趁,重傷跌落了西湖。
正是這位□將冷血救起。
原因並無其他,只是因爲這位□,有一個心智如同三歲幼兒的弟弟,與冷血一般年紀,模樣竟還有些相似。
不久後其餘三大名捕趕來杭州支援,及時救返冷血,並將賊人繩之於法。
但可惜的是,那名□的弱智弟弟,已在之前被賊人錯認爲冷血而殺死。
此後冷血便認此女爲義姊。
既爲冷血之姊,也即成了四大名捕的義姊。每年義姊生辰,四大名捕無囧囧務多麼忙碌,都定會抽出空來趕赴杭州。一爲賀壽,二來近年事務繁忙,師兄弟四人長久也見不着彼此一面,便趁此機會一敘近況。
今年的杭州之聚又比往年不同。
因爲三個月前,江南出了花石綱被劫的驚天大案。皇帝欽點的武狀元楊志,失落了進貢大內的花石綱,竟就此潛逃,不知去向。
而此批花石綱中,又隱藏着大宋朝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諸葛小花便不得不出京,前來江南理會此事。
表面上,他卻是和四名愛徒一起,赴杭州去拜會冷血那位有恩有義的義姊。
這一切,都已經被顧惜朝查得清清楚楚。
亦是顧惜朝殺諸葛小花的佈局中,十分重要的憑藉。
——今日這個小酒館,便是諸葛小花約見楊志之處。
而小酒館的正門,直對着琴樓的後牆。
那位諱爲“飛花”的□,剛剛好地住在二樓緊靠後牆的一間房中。
(4)
小酒館中日影橫斜。
諸葛小花走進來時,顧惜朝的心仍舊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跳。
若心跳之聲可聞,恐怕他即刻便要露餡遁走。
但那隨諸葛小花進來的另外一人,卻令顧惜朝狂跳的心平靜下來——
那個人,並非楊志。
顧惜朝霎那間在腦海中思索了無數可能,卻得不到答案:
這個人,是誰?
小酒館中僅此三人。
顧惜朝將半串錢放在桌上,起身而去。
走到酒館門口時,他故意頓了一頓。
那個陌生人的視線,果然如他所料,掃了過來。
顧惜朝用餘光鎖住那眼神。
——武功極高。
——霸氣威嚴。
——橫行無忌。
絕非官府中人,如此氣質,定爲綠林一方豪雄。
顧惜朝默默記住此人樣貌,踏出了酒館,轉身拐入與琴樓毗鄰的那條小巷。
小巷中有一隻不知名的鳥兒,站在石塊鋪作的路面上,踮起爪子跳行了幾步。
顧惜朝看得一時出了神。
一個名字,在他腦中漸漸成形——
楊志的義兄,南方武林中絕不可招惹、亦不可忽視的人物——連雲寨主,戚少商。
2,戚少商
(1)
“諸葛前輩,你可是在看那人所留下的劍?”
戚少商問。
面前的諸葛小花微微頷首。
“什麼樣的江湖客,會結賬走人,卻將自己的隨身兵器落下?”
很好的問題。
戚少商眯眼端詳片刻。
“木鞘鐵身,雖然怪異,但並不是把好劍。”
而那人行路姿態,眼神精氣,更加流露出一種姿態:他並非一個高手。
一個三流江湖客,留下一柄三流鐵劍。
算不算值得懷疑之事?
戚少商不知道。
因爲戚少商不是捕頭,諸葛小花纔是。
戚少商是綠林寨主,黑道豪雄。
但戚少商亦是武林人。
武林人的自保本能,令他永遠只選做最直接,最謹慎之事。
“小二,”他拍桌喚來店家,“那客人落下東西了,怎不給人送去?”
諸葛小花笑了起來。
最簡單而有效的手法。
“東南武林中並沒有這樣一號人物。”
小二去後,他悠悠開口,眉宇間透着睿智光華。
“哦?”戚少商濃眉一挑。
“一流武功,卻僞裝成三流平凡模樣;面有易容,但身量修長,身法必定走的靈動一路;手掌中並無劍繭,他慣用的兵刃並不是劍。——東南武林名冊之中,絕無此號人物存在。此人或與你我一樣,乃是從北方來此。”
戚少商訝然。
片刻之後,端起酒盞。“晚輩佩服。”
“行走公門,一點微末伎倆罷了。”諸葛小花隨口自謙。“如今周遭清場,戚少俠可否詳談花石綱之事?”
戚少商聽到花石綱三字,嘆了口氣。
諸葛小花並不追問,只是等他自行開口。
遲疑了半晌,戚少商終於開聲。
所說話語,雖不足以驚天地,動鬼神,卻直令諸葛小花,驚得說不出話來。
(2)
“我義弟楊志所押的那船花石綱中,有一塊奇石,原是在西湖邊的雷峰塔前,石上刻着‘鎮湖之塔’四字。”
戚少商飲了口酒。
“晚輩不知諸葛大人對鬼神之事是如何態度,但,此石,卻確確實實,乃是鎮壓臨安王氣之石。此石若去,恐怕會對整座臨安城,乃是整個國家社稷,有不可估量的影響……”
他言語之間,騰移閃爍。
怕就怕諸葛小花問一句:“你又是如何知曉?”
但諸葛小花沒有問,只是問道,
“何不瞞去此石?”
戚少商苦笑。“因當朝皇上,要運這批花石綱,本是爲了此石。”
諸葛不言。
戚少商只得解釋下去,“前輩當知,京師礬樓的那位李娘娘,頭痛之症已關生死。傳稱以此石中之王氣療治,可痊此症。——但此事荒謬無比,晚輩懷疑,朝中有奸臣與敵國勾結,欲以此事,有所謀圖。”
“茲事體大。”諸葛小花已清楚事情脈絡,“但偏偏又無法對人解釋,所以戚少俠無奈之下,只能找到老夫?”
“是了。”戚少商如釋重負,“晚輩曾與鐵二俠有一面之緣,又與楊志商議之下,覺得唯有向諸葛前輩做一個交代,才能安心。”
“那如今此石何處?”諸葛小花咄咄逼人,眼中射出精光。
戚少商即刻回答,“已被晚輩變了形狀,藏於西湖羣石之中。如今連晚輩自己亦不知道哪一塊石是鎮氣之寶,除非剷平西湖,再難動此石一分一毫。”
言語中,一派坦然無懼。
諸葛小花眼神一斂,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3)
李師師。
鎮塔之石。
臨安王氣。
花石綱。
件件都是攸關xing命的大事。
亦也是,敏感微妙的說不得之事。
連環事件串起的,卻是面前這名似知一切的江湖人。
諸葛小花看住戚少商。
“三十多年之前,老夫曾在杭州。”他一字一頓。“戚少俠究竟是何身份,可否告知?”
戚少商緩緩答。“在下生在杭州,幼習術法,諸葛前輩若真想要打通其中關竅,可設法查探,當年西湖琴樓之主。”
諸葛小花一震。
“晚輩言盡於此。”戚少商抱拳一禮。
“戚少俠請留步。”
諸葛小花站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忽然卻生了變故。
隔鄰的琴樓上,一聲刀劍相擊之音,伴着女人的一聲驚呼。
刀劍本是尋常兵器。
但那女人的驚呼,卻不尋常——
諸葛小花認識那聲音。
正是琴樓飛花。
戚少商與諸葛小花站位一前一後,卻是並排竄出的酒館。
直奔琴樓。
飛花閨房,就在臨着酒館的圍牆後門。
既有聲出,並不難定位。
諸葛與戚少商,雙雙穿窗而入。
(4)
一入那閨房,戚少商便知中計。
因房內有股奇怪的冷香味道。
青樓女子使用薰香,也是尋常。
但那股冷香,聞在戚少商鼻內,卻大大地不尋常。
他閉住鼻息。
然後看向諸葛小花。
是先前酒館中那把鐵劍。
好一個連環計謀。戚少商回想那個背劍之人的身姿。
鐵劍木鞘。
那是毒誘之因。
妓院中冷香氤氳,是毒誘之果。
“奇鯪香木,無毒。醉仙靈芙,無毒。兩者混合,便成不世奇毒——何人竟有此手段?”
戚少商一念之下管不得房中情態,直直去扶諸葛小花——
同嗅此兩種香味的,便只有戚少商與諸葛小花二人。
戚少商並不懼毒,但諸葛小花……
——諸葛小花果然應聲而倒!
幾道攻擊從四面而來。
戚少商知是四大名捕誤會自己暗害諸葛,卻也無從分辨,只得一一擋下。
避開了兩掌四腿三輪暗器,冷血一把先發後至,直來直去的劍,刺入了戚少商肩頭。
戚少商退出幾步,撞在牆壁之上。
四大名捕接住諸葛小花。
一團亂鬥之中,房中唯一一名女子,已然退至門口,眼看就要溜之大吉。
“回來。”
戚少商腰中軟索一揚。
正套中那女子脖頸。
“快助戚少俠擒拿此女。”諸葛小花盤坐地上,額上汗珠微現,卻沉聲道出指令。
3,花飛花
(1)
多年前,花飛花還只是一個小女孩。
自小家貧,被賣到了青樓之中。
先伺候的一位姑娘,擅彈琵琶,還傳是蘇大學士的私生女兒,十分風光。
飛花也跟着吃得好,穿得暖,七八歲的小女孩,給姑娘捶腿捏腰,調試琴絃,倒也愜意。
後來這位姑娘不知爲何,竟忽然慘死。
飛花一時找不到主子跟,差一點被鴇母安排去開了苞,做雛妓接客。
苦苦哀求之下,幸好又來了一位白姑娘,願意要飛花做侍女。
白姑娘懶惰囂張,卻是琴樓的頭牌。
飛花跟着她十分得勢。而此位姑娘並不喜多使喚下人的,飛花隨她的數個月中,竟是生生胖了一圈兒。
後來這位白姑娘又無端端地不見了。
不久,妓院無主,又被朝廷查封。飛花本無去路,卻幸運地被善人收養,認作了義女,還多了個幼弟。
十年之後,正欲嫁人,杭州城內卻突逢大變。義父義母在西湖邊兜售藕粉蓮子,卻在那日意外地被捲入湖中,溺水身亡。
彼時西湖上下亡故者達萬人之多,飛花帶着幼弟,無以謀生,兜兜轉轉,終於還是入了青樓。
不久後琴樓重開。飛花過戶到了自幼生長的彼處,那幾年臨安繁華,飛花雖是姿色平凡,但恩客不斷,倒是生生成了半個名妓派頭。
直到如今,又是二十多年過去。
當年佳人,已是半老之婦。
——但奇異的是,飛花的姿色卻保養得比富貴人家的女眷更佳。
直到如今,看來亦不過二十許人;而風姿韻致,更是獨好。
沒有人知道,飛花常葆青春的秘訣。
那本只是一張紙而已。
在她七八歲時,最後一次收拾白姑娘房間時,揀落的一張,嚴格來說,是半張帛紙。
上面寫着一些心法。
飛花並不知道那,便是三界中談之色變的,人慾囧囧。
她只是無意識地習練,從而挽住了青春,招攬了恩客,令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
後來她遇見了冷血,遇見了四大名捕,義弟又意外身亡——波瀾在煙花之地漫開。
(2)
戚少商以腰帶禁錮住飛花之脖頸。
同一時間,追命已經擋在了飛花身前。
“花姑娘請留步。”
身後,冷血冷森森還帶着血的劍鋒,斜斜指過來。
飛花嚇得大叫出聲。
——她只是練過半節媚術。
並無一點武功。
“將解藥拿出來。”
戚少商撕開衣襟,紮緊肩上傷口。
“什麼……什麼解藥,我不知道……”
她眼波中媚光一閃。
然後聲音中忽嵌柔情。
“我只知道,若此地有人忽然不舒服,或是病了,無法可想的時候,有一個江南偏方可以療治。”
飛花銀牙輕輕咬在紅脣之上。
“哦?”戚少商神色玄異。“什麼偏方,我也是本地人,怎麼從未聽說過?”
飛花甜甜笑起來。“那個偏方,我只可告訴一人,且,要用西湖邊一塊石頭來換。”
戚少商與諸葛小花對視一眼。
圈套中層疊圈套。果是衝着臨安花石綱而來。
“花姑娘,石頭我可以給你。”戚少商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一點都不似個黑道霸主模樣。“不過,我們要先聊上一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莫要問我。”飛花笑得愉快。“三個月前有個人找到我,要我以媚術挑撥四大名捕內鬥動手,然後給了我一味薰香之藥——我只是依足吩咐而已。”
四大名捕立在那裡。
彼此現出尷尬之色。
(3)
半刻鐘前。
飛花在壽席上借醉,流露出對追命的愛慕。
若算年紀,也只有最爲年長的追命,可配飛花。
鐵手本是四人中對飛花最有好感之人。但聽如此,怎能不贊同撮合?
冷血懵懂,但護義姊而已。
追命卻堅辭不受。
飛花便只是看向一直未出聲言語的無情。
比女人還要柔弱纖細的殘疾公子。
然後飛花問,“崔三俠,你是不是喜歡你的大師兄。”
她是認真能看得出來。
自從修習了那半頁紙上心法之後,她似乎很輕易便能夠看出來誰喜歡誰,誰又愛慕誰。
那些心意,都明明白白寫在了人臉上,飛花不明白,爲何世人竟看不到?
於是她說出事實。
一番爭辯質問之中,飛花暗以媚術推波助瀾。
終於冷血不耐。
一劍削翻了桌椅。
酒菜潑向無情公子的白衣。
“你做什麼!”追命推開冷血。
冷血劍一揮。
鐵手以掌接住。
便發出了兵刃交鳴之聲。
飛花恰時嬌呼一聲。
冷血的劍,與鐵手的掌。
諸葛小花焉能聽不出這奇特的交擊之音?
若非關心而來,又豈有把握,定能以奇毒亂之?
(4)
“此毒,真無解藥?”無情低聲暗問師尊。
諸葛小花淡淡搖頭。
“此毒無解藥是真。”戚少商忽然笑了笑。“但我這裡偏生不巧,卻有一粒能解百毒的藥丸。”
飛花皺眉,驚訝望住戚少商。
戚少商隨隨便便,便從懷中掏出一粒雪白色的丹藥。
“我家有個親戚,剛好有很多這種藥丸,上次給了我幾粒,說是包治百病——”
他將藥丸遞給諸葛小花。
無情蹙眉,“師……”
“多謝戚少俠。”諸葛小花毫無懷疑避忌,坦然將藥丸吞了下去。
飛花目瞪口呆。
“花姑娘,那個給你薰香又教你行事之人,有沒有跟你說,事成之後,你如何與他聯絡?”
戚少商笑嘻嘻地問。
“有……。”飛花嚥了口口水。
她已耗費無數精神在媚惑面前男子這件事上。
但他竟是毫無反應。
她亦看不出,這個男人面上所寫着的,是怎樣的□。
“但我不能告訴你。”
“爲何?”戚少商問。
“……我……他……”
“你喜歡他?”
飛花咬住下脣,不再回答。
“那好。”戚少商深深看了諸葛小花一眼。
諸葛小花略微頷首。
“飛花姑娘,你走罷。”
“走?”飛花欣喜起來。
她並未看到,一旁的鐵手與冷血,眼中流露出不捨的神色。
她只是生怕面前之人後悔,轉身便飛奔下了樓。
她穿的一件百蝶裙,隨着她的步子飛揚。
4,尾聲
多年前,戚少商與顧惜朝對過一掌。
琴樓背後的巷中,那名懵懂知了情愛,卻逃不出欲網的□,身上蝶衣飛揚。
忽然一枚不知名的暗器,自不知何處,鑽入了她的背心。
血花蓬地散放。
她還在向前跑,踉蹌幾步,才倒下來,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死亡。
同一時刻,戚少商已然飛掠到了那暗器的來處。
轟然一掌對接。
竟是五五分數。
然後有暗器從不可思議的角度迴轉來攻戚少商。
戚少商一閃之間,來人已從暗處逃脫。
自始至終,戚少商都未看到那人的模樣。
三個月後。
戚少商送楊志下山之後,忽覺口渴。
鄉野山間,遠遠望見旗亭酒肆,心中一動。
連雲山上,又掀一頁風雲。
一頁一頁,合了起來,便是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