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對面的宋軍當中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口號,也不知道爲什麼那些看起來瘦小的士卒爲什麼會如此的昂揚,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恐懼,但是沒有一名蒙古騎兵因此而後退害怕,只有在戰場上英勇倒下的好漢,沒有在大戰之前倉皇逃竄的孬種!
阿術親自率領着兩千中軍率先出營,緊接着左右兩個萬人隊雖然都已經多多少少有些殘缺,但是並不能因此而低估了那聚集起來如同兩朵黑雲的萬人隊,要知道經歷昨天的戰火洗禮之後殘留下來的纔是精銳中的精銳。
“**,斯日波!”阿術冷冷的喊道。
兩名蒙古萬夫長同時向前策馬出陣,蒙古語裡“**”是英雄的意思,據說這位萬夫長曾經在年輕的時候率領百餘名騎兵硬生生的突破了數萬金兵的封鎖,的確配得上英雄的名字;而“斯日波”則是“戟”的意思,不過這位明顯要瘦弱一點兒的萬夫長更拿手的則是一手能夠舞的滴水不漏的馬刀。
“**率領五千兒郎從左翼突擊,斯日波率領五千兒郎戰場迂迴。注意,南蠻子陣前有不少陷坑,甚至連戰場中間也有不少,所以你們突擊的時候儘量將圈子兜大一些,即使是碰上了陷坑也不要停歇,即使是難以突破宋軍防守,也要對其造成傷亡!”阿術手按刀柄,臉色有些嚴肅。
畢竟按照常理,蒙古騎兵直接加速的話能夠將速度提到極致,效果自然是最好的。但是現在前方到底有多少陷坑斥候根本沒有摸清楚,而且對面的宋軍顯然也將弓弩都集中在了正面,所以雖然繞道突擊會消耗不少馬力和時間,但是足以趕在宋軍調轉弓弩方向之前突擊到騎射的有效距離上。
正常情況下只要一輪騎射,基本宋軍大陣就要動搖,騎兵再像樣的突擊一下就可以將宋軍徹底擊潰。但是從現在來看,對面的宋軍雖然陣型和安吉軍相比有些生硬,但是絕對不是正常宋軍懶散的陣勢所能夠比的,而且剛纔震天動地的口號也的確讓阿術不得不對這一支突然間冒出來的軍隊提高警惕。
當然,如果阿術知道真正的歷史上甚至就連安吉軍都沒有來,自己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將蘄、黃兩州拿下,而現在歷史的車輪都因爲一隻叫做葉應武的幺蛾子拼命地扇動翅膀而硬生生的改變了原有的軌道,會不會欲哭無淚呢?
不過那兩名蒙古萬夫長顯然沒有將對面的南蠻子放在眼裡,一邊握緊了手中的刀柄,眼眸中噴射出昂揚的鬥志,一邊招呼手下飛快的聚集,很快就在這滾滾黑潮之前聚集起了兩朵規模雖然小一些但是也足以踏平一切的黑雲。
“衝啊!”**和斯日波不約而同的高高揚起沾滿無數鮮血的馬刀,用蒙古語怒聲高喝,率先催動胯下戰馬。
作爲依靠實打實的血淋淋軍功一層層升起來的勇將,他們兩個從來都會率部衝擊在隊伍的最前面,也因爲這個,這兩個萬人隊一直都是阿術徵南軍當中一等一的精銳,這一次阿術帶着這兩個萬人隊前來,也是抱着一舉全殲安吉軍從而達到震懾南宋的目的的。
隨着兩名萬夫長一聲令下,一萬蒙古騎兵兵分兩路,**率部在前,試探性的衝擊宋軍左翼,而斯日波的隊伍則兜了一個更大的圈子,而且速度也要慢一些,從而等到找到宋軍的薄弱處再狠狠的一刀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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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軍的陣型是標準的防守陣型,以蘇劉義親兵和葉應武的百戰都作爲中軍,天武軍和安吉軍的八千士卒成半圓形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大陣,而他們的背後就是看起來略顯單薄的營寨寨牆。
好在營寨距離麻城不遠,雖然麻城的城牆只是比營寨的寨牆略微靠譜那麼一點兒,但是在那單薄的城牆上已經架起來的無數的牀子弩和守城用的小型投石機,隨之準備提供遠程火力援助。有這些遠程武器,可以輕而易舉的封鎖宋軍的後方空間,從而防止蒙古騎兵利用其全部是騎兵的絕對優勢從後面包抄過來。
蘇劉義和葉應武並肩站在大陣中央,這一次宋軍可以說是孤擲一注,甚至就連像樣的預備隊都沒有。那些麻城和黃州其他府縣聚集起來的一千鄉兵在城牆上掩護掩護後路尚且可以,要是真的開城門衝出來殺敵的確是不忍直視。
“來了。”蘇劉義喃喃說道。
葉應武也眯了眯眼,前方所有的神臂弩和突火槍都已經緩緩擡起,而後方城牆上隔着很遠也都能聽見牀子弩上弦“嘎吱嘎吱”的響聲。另葉應武欣慰的是沒有一名天武軍將士退縮,這也可能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原因吧,當然剛纔葉使君那有如神助的戰前動員也的確調動了太多人必勝的信心。
在這即將接敵的緊要關頭,葉應武非但沒有細細觀察敵人的進攻方向,反而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天空,在天邊已經有層層烏雲向這邊蔓延,相比阿術也已經察覺到了這個狀況,只要一場大雨,就可以讓原野瞬間變成泥濘的沼澤,也可以讓正在前方耀武揚威衝鋒而來的蒙古騎兵徹底喪失速度這個絕對的優勢。
更要命的是能夠將蒙古騎兵那些用獸筋擰制的弓弦一遇到大雨就會失去作用,而宋軍的弓弦在質量上明顯要好上一籌,不會因爲雨水而出現什麼致命的差錯。
如果蒙古騎兵一沒有速度,二沒有騎射,那和待宰的羔羊也沒有什麼區別!
“但願老天野真的能夠保佑。”葉應武在心中暗暗說道,目光也再一次凝聚在前方衝鋒的蒙古騎兵身上。
攔不下他們,再多的雨也不過是悲傷的淚水!
“放!”蒙古驍將**直面的宋軍左翼總指揮、大宋天武軍左廂都指揮使王進怒聲喝道。
雖然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這麼火急火燎的衝向自家陣營,但是第一次上戰場的王進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是和大家意料的一樣興致高昂。在他的指揮下左廂士卒也沒有丟人,第一次齊射就將**身邊的數十名騎兵射落馬背。
“南蠻子弓箭厲害!”**暗暗驚呼一聲,看似隨意的揮動着馬刀接連撥開呼嘯而過的箭矢,但是他的這些動作無疑引來的更多宋軍的注意。
橫行煙街柳巷這麼多年,歷來知道打人要打臉、擒賊先擒王的王進毫不猶豫的揮手一指,宋軍的箭矢倒有一半都影響那衝鋒在前的蒙古萬夫長。或許是因爲擔心自家統領有失,蒙古騎兵們紛紛加快馬速,想要擋住**,然而就是因爲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是的蒙古騎兵本來很是散亂的陣型變得嚴密,又變得擁擠!
老子要的就是你們擠到一起!王進在心裡大呼,看着因爲湊到一起更多的蒙古騎兵落馬,心中那叫一個爽快。
眼看就到騎射距離,所有的蒙古騎兵不約而同的握緊手中的弓,然而一個意外驚喜卻是突如其來!
足足五六個陷坑直接吞沒了前排的半數騎兵,偏偏這些陷坑還很氣人的不深,摔倒在地的騎兵半個身子都暴露在外面,身後的同伴們一時間也是進退兩難,無奈之下只能紛紛操縱馬繮,硬生生的從那些兄弟們身上躍過去。
不是蒙古騎兵們不能忍一時之痛將這些擋路的同伴踩到馬下,而是因爲硬生生的踩向那些半個身子都漏出來的騎兵無疑是自尋死路,只會被同樣的絆下馬來。
看着這些騎術精湛的蒙古騎兵從容的飛躍,王進在心中暗暗讚歎的同時也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指揮着天武軍拼命的射箭,如果不是這些陷坑,要想讓這些騎兵甘心露出自己的腹心,還真的有些難度呢。想到這裡,王進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葉應武,自家使君當真是陰人沒商量,而那城牆上的陸秀夫也是一點兒都沒有仁德。一個出主意挖坑,一個還偏偏叮囑要將坑挖的淺一些、多一些,如此想來,這兩個傢伙也算得上是狼狽爲奸了。
就在王進出神的這片刻,蒙古騎兵在付出了遠超過平時的傷亡之後,一邊射擊一邊逼近宋軍大陣。而宋軍的士卒也開始操控着突火槍射擊。一時間前方箭矢破空的銳嘯和突火槍“砰砰”的響聲不絕於耳。
“準備吧。”王進看着那些站在盾牌後面身穿步人甲巋然不動的士卒,嘴角邊泛起一絲陰冷的笑容。
身邊的親兵們微微下垂手中的盾牌,同時抽出了佩刀。
不得不說蒙古騎兵的騎射的確是一絕,即使是前面有盾牌和身穿步人甲的重裝甲士卒阻攔,依然有不少輕甲士卒中箭。
轉瞬功夫蒙古騎兵已經衝擊到陣前,看着這些足足高出半個身位的敵人和他們高高揚起的馬刀,王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用盡全身力氣怒聲高喊:
“殺————!”
“殺————!”雙方士卒同時暴喝,衝向對方!
這是王進平生第一次上戰場,也是絕大多數的天武軍士卒第一次上戰場。迎面而來的蒙古騎兵帶着難以抗拒的壓迫和兇悍,怒吼而上的宋軍士卒則是卷挾着滾滾的怒意和滔天的殺氣!
王進分開衆人,也沒有用腰間的佩刀,一根熟銅棍舞得密不透風,他自小習武,本來就使得一手好棍棒,是葉應武爲核心的紈絝集團裡面毫無疑問的第一打手。現在使上一根熟銅棍,在天武軍中更是所向披靡,即使是百戰都裡的老卒對上他有時候也會吃虧。
即使是隔着密密的人羣,王進和**也迅速發現了對方的存在,並且很快就穿過層層阻隔,任由無數的兵器在自己的身邊咫尺之處瘋狂的碰撞,只是盯着對方,眼眸中流淌着戰意滾滾。
蒙古騎兵輕而易舉的突破單薄的盾牌遮擋,天武軍左廂身着步人甲的重裝士卒也一言不發的邁動沉重的腳步,整齊劃一的揮動手中的巨斧或者雙手大劍,卷帶着呼呼風聲。
“天武軍,萬勝!”王進突然暴喝一聲,竟然從兩名重裝甲士之間躋身而過,熟銅棍直直的砸在身前那一名毫無防備的蒙古騎兵馬身上,蒙古騎兵悶哼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甚至還沒有落地就被王進身側的那名甲士一劍劈爲兩半!
淋淋鮮血灑滿鎧甲,將士心中赤血之性也隨之激昂到極點!
**縱馬橫刀,徑直迎向王進,而王進也絲毫沒有猶豫,熟銅棍向上一頂,硬生生的扛住了**帶着雷霆怒吼之勢的馬刀。周邊的宋軍重裝甲士和輕裝甲士相互配合着,近處的重裝甲士抵擋蒙古騎兵的突擊,而身後遠處的輕裝甲士則迅速的發射神臂弩,一遠一近相互配合,猶如一臺精密的殺人機器,雖然配合還有些生疏,但是足以給蒙古騎兵帶來難以忽略的傷亡。
“嘶!”**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前方的遮擋住自己去路的宋軍小將,其強悍程度也超乎了自己的意料,原本以爲自己先行做掉這個宋軍中的統領可以擾亂宋軍的防禦,卻沒有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將一手棍法即使是**也不由得暗暗稱讚。
**心中震驚,王進則是在大口大口喘着氣,但是腳步絲毫沒有向後退卻的意思,哪怕前方這個蒙古萬夫長看上去比自己高一頭,有盤踞在馬背上,有種難以匹敵的壓迫感,哪怕那迎面而來的馬刀毫無花哨、力沉無比。
無論是天武軍和安吉軍八千將士,還是遠在隆興府的老爹,都不會允許自己後退,而自己更不會允許自己後退,甚至不允許自己在這個蒙古萬夫長的刀下失敗!
無數的蒙宋士卒在左翼瘋狂的捉對廝殺,天空中是傾盆的箭雨,地面上是赤紅着眼的將士!
王進怒吼着將熟銅棍橫掃,砸向**的馬腿,而此時**的馬到已經呼嘯着砍向王進的脖子。這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身上披着的皮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旦落馬,毫無疑問會被旁邊殺紅了眼的宋軍甲士攪爲碎片,而王進更是會直接身首異處。
以命搏命!**在最後關頭終究還是放棄了,一邊縱馬回撤,一邊將懸起的馬刀猛地向下一插,勉強想要擋住以千鈞之力橫掃向自己坐騎的熟銅棍。
沒想到你終究還是會害怕!王進心中冷冷的說道,熟銅棍毫無花巧的砸在**的馬刀上,**本來就是倉促改變馬刀的方向,力道自然不足,而且是將馬刀向下插,力量更是發揮不出來,王金的熟銅棍直直將**的馬刀砸落。
“當!”一聲巨響,兩人的手臂都瞬間失去了知覺。
**馬刀脫手,固然是心中一震,不過畢竟是沙場老將,這種險境也不知道遇到過多少,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就知道王進也不好受,一時間難以發起攻擊,這名蒙古勇將竟然歇斯里地的爆發出一聲怒吼,從馬背上直接跳了下來以老鷹搏兔之架勢,撲向因爲戰場經驗嚴重不足而微微有些愣神王進。
姜老而彌辣,在戰場隨機應變的方面上,王進終究是太嫩了。
熟銅棍也隨之掉落,兩人就像昨日葉應武和阿術那樣相互抓着對方的手臂,盡一切可能給對方造成哪怕可以忽略不計的傷害!
蒙古騎兵就像是一柄利劍,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敲打在天武軍左廂這一面尚且薄弱的盾牌上,隨着王進被**撲倒在地,兩人在人羣中奮力扭打廝殺,宋軍和蒙古軍同時失去了指揮。蒙古騎兵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況,反而更加拼命的衝擊宋軍大陣,以期能夠掩護自家主將成功幹掉對方統帥。
天武軍則顯然沒有這種臨陣經驗,被蒙古軍一浪又一浪的衝鋒打擊,防線很快就搖搖欲墜。
戰場上的平衡輕而易舉的向蒙古軍移動,而要知道這纔是區區五千名蒙古騎兵,還有一萬多名蒙古騎兵在遠處像餓狼一樣盯着這弱小而鮮嫩的對手,準備將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宋軍精銳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