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享受一把古代閨秀的待遇——從被推攘進大紅花轎裡她就開始發呆,這一呆就呆到了齊府門口,直到司儀在鞭炮的喧囂聲中響亮的嚷嚷了句“落轎”,她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
秦臻眨巴了兩下眼睛,還沒來得及作出什麼反應,轎簾就被人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與此同時,一截異常絲滑的紅綢也被人忙不迭地塞到了她手心裡。
腦袋發懵的秦臻被動地緊攥着它,一時間很有些無所適從地感覺。
“姑娘,我們到地方了。”這時候耳邊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輕柔女聲,“奴婢們這就扶您下轎——還請您仔細腳下。”
秦臻像個牽線木偶一樣被倆個陪嫁丫鬟小心翼翼地攙扶了下來。
“哦哦哦,新娘子下轎了,新娘子來了——”
隨着秦臻的雙腳正式踏上夫家鋪就的紅地毯上,此起彼伏的鞭炮喜樂聲和哄笑歡呼聲又拔高了一個檔次,秦臻肩膀不由得瑟縮了下,眼睛被蓋頭遮蓋,辨不清方向的她很有些心慌,生怕那四濺的鞭炮就炸到她身上來,此刻的她已經再沒有半分僥倖的肯定她這是穿越了!只是別人打架打了個頭破血流都沒穿過來,她這條在旁邊躲之不及的池魚怎麼就倒了大黴?!
“娘子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就在秦臻滿心不甘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一道溫柔的男音。那聲音比剛纔的丫鬟還要輕上幾分,如果不是手上紅綢被輕微拉扯提醒的力道,秦臻幾乎會懷疑那道男聲只是她的臆想。
不過就算是臆想她也不會臆想成新郎倌叫她“娘子”吧——思及剛纔那古韻十足的稱呼,秦臻只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活了二十六歲,可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嫁給一個古人!
就着蓋頭下時有還無的狹仄視野,秦臻膽戰心驚地跨過了熊熊燃燒地火盆,穩穩當當的跟着綢子那一頭說要保護她的人拜了天地,然後在衆多善意的調笑起鬨聲中被送入了洞房。
一走進新房,外面的嘈雜喧鬧聲就消了大半,耳根瞬間清靜的秦臻不由得輕舒了口氣,比起外面的熱鬧,她還是更喜歡新房裡的安靜,她天生就是個喜靜不喜鬧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畢業後選擇在市郊買房了。
“娘子餓了吧,爲夫這就讓下人送點膳食來給你墊墊胃,桌上那些雖然寓意良好,但都是擺着好看的。”緊繃的神經剛剛纔有所放鬆,突如其來的男音就讓秦臻整個人都驚跳了下——她怎麼就忘記了這房間裡還有別人!還是她剛出爐沒多久的新婚丈夫?!
秦臻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古怪。
進了新房就揮手讓囍娘、僕婢退下的齊修遠見自己的新婚妻子久久不發一言,不由得緊張的皺了皺眉,原本的興奮之情也有所減少,“娘子是覺得哪裡不舒服還是今天累到了,怎麼一直不說話?”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熟稔關切的味道。
秦臻聞言,心中叫苦不迭,感情這具身體的原主和新郎倌還是熟人,這讓她怎麼糊弄過去?總不能說她在花轎裡撞了頭失去了記憶吧!
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可能露餡被人架在柴火垛上燒的秦臻急中生智,也學着新郎倌的語氣試探性的回了句,“我能有什麼事,就是頭上重得厲害——鳳冠壓得我脖子疼。”
“原來是這樣,娘子,都怪我考慮不周到,讓你受苦了。”齊修遠恍然大悟,急忙用喜秤挑了喜帕,含笑凝視着面如桃李的新婚妻子,輕手輕腳的將她頭上的鳳冠娶了下來。上一世他因爲看不起貞娘,酩酊大醉回的新房,哪裡見過妻子這樣嬌豔如花的模樣,一時間竟有些看癡了。
被他目不轉睛凝望的秦臻心跳如雷,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藏進去纔好。
“貞娘,你真美,一直都是這麼的美。”看看面前貌若天仙的漂亮妻子,再想想想對方數年後不堪受辱撞柱身亡的慘烈模樣,齊修遠的眼眶不禁有些濡溼,人也情不自禁地跨前一步,珍之重之的將自己闊別已久的愛妻緊緊擁抱。
秦臻被他抱得動彈不得,整個人都僵成了一塊化石。
這時候,是過來送膳食的侍婢拯救了置身於水深火熱的秦臻——幾乎是迫不及待從便宜丈夫懷裡掙脫出來的秦臻刻意用一種迫不及待的口吻說:“我餓得都快前胸貼後背了,總算能吃點東西了,上轎前阿孃怎麼都不准我吃!”邊說邊在鋪了紅色桌布的紅木圓桌旁坐下來,強作鎮定的問齊修遠要不要也來點。
齊修遠眼神深沉的注視着自己的妻子,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不要着急——她和你不一樣,你要慢慢來,千萬不能嚇到她,要知道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的齊修遠響應了妻子的號召,面帶微笑的也走了過來和她一起用,至於送晚膳過來的侍婢已經被他趕走了。
等到兩人用完,新房裡又陷入了針落可聞的安靜。
頭上沒了喜帕遮擋的秦臻雙手擱置在腹間用力交握了兩下,鼓起勇氣問齊修遠,“你不需要去外面陪客嗎?”
齊修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輕笑一聲,“我這一輩別的沒有就兄弟多,他們會幫我照顧好客人的,至於我這個做新郎倌的,只要陪着你這個新娘子就好。”一面說,一面還安撫的捏了捏秦臻用力緊攥在一起的柔荑,瞧她那力道,也不怕把自己弄傷。
乍然被對方捏了手的秦臻面上劃過一絲無措,心底也越發的確信這對新婚夫妻是真的在婚前就認識了,要不然這新郎的語氣也不會這麼的自然親暱……只是!她不是原主啊!她只是個無辜的被馬克杯砸進古代的倒黴蛋啊!秦臻真的是欲哭無淚!
——她可半點都不想要和一個陌生人滾牀單啊!
哪怕是這具身體的新婚丈夫她也做不到啊!
她還沒開放到這個地步啊!
心裡暗暗叫苦,面上卻只能做出一副羞赧靦腆樣的秦臻簡直是呆若木雞的傻望着對方湊過來試探性的親吻她的嘴脣。
秦臻想躲又不敢躲,只能僵硬着身體任對方把她壓在撒了一大堆桂圓紅棗的喜牀上。
“疼……”秦臻忍無可忍的哼了哼。
大半個身體都壓覆在她身上的齊修遠先是一愣,隨後輕咳一聲,“是我太猴急了。”他不好意思的道了聲歉,抱着秦臻翻了個身,自己做了秦臻的肉墊子,與此同時,秦臻也被他整個人抱浮了起來。
抱……抱浮起來?!
秦臻表情呆滯的看着身下繡着鳧水鴛鴦的大紅錦被,一時間有些反應不能!
“我這就把東西弄下去。”齊修遠手中勁力微吐,喜牀上的桂圓紅棗等象徵着早生貴子的零碎果物就盡數被他掃落牀下。
望着自己眼神呆滯的妻子,齊修遠自得一笑,恐怕她也沒想到他已經突破黃階進入綠階的門檻了吧!
——要知道綠階最明顯的標誌就是能夠無拘無束的漂浮在半空中,像雲朵一樣恣意遨遊。
“……”齊修遠暗藏在言行舉止下的含蓄得瑟秦臻這個非土著是半點都沒感覺到,此刻的她已經被齊修遠毫無徵兆漂浮起來的行爲給徹底弄傻了。
她沒眼花吧?!
她這是被人抱到半空中了?!
她穿的難道不是古代嗎?還是說這是傳說中的輕功?可輕功也沒聽說過能漂這麼久都不往下掉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被便宜丈夫像小狗一樣黏黏糊糊地壓着啃脖子的秦臻忍不住在心底抓狂的叫道:“我到底穿到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