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焰陰沉着臉道:“放心,就算是我的親姑姑也不縱容。”他沒有隨便開口說大話,而是道:“我自然不能殺了她,但……,卻可以讓她再也蹦躂不起來!”
林映月微笑,“有世子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旁邊的林世昭緩緩回過神來,有些害怕,朝着女兒央求道:“映月啊,你祖母一時糊塗辦了錯事兒,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啊。好在大錯還沒有釀成,現在阻止,一切都還來得及!我這就去攔住你祖母,不讓她胡來!”
“站住!”林映月一聲斷喝,“爹,你要是想和稀泥,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林世昭頓時停住腳步。
林映月涼涼道:“爹,你摸着良心說一句真心話。假如你的祖母毀了你的前程,差點害了你的性命,你心裡還能不能再敬重她?現如今,你還沒有跟她算賬,她又想再次置你於死地,你又有沒有一絲怨恨?你可別說,看着她是祖母就可以爲所欲爲,毫無芥蒂了。”
林世昭遲疑道:“映月,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氣,你祖母也的確不厚道。只不過,她到底是我的娘,我沒有看着娘活不下去的道理,你也站在爹的立場想一想啊。”
他雖然薄情寡義,但是對父母還是很孝順的。
林映月冷聲道:“好歹我是林家的姑娘,自然不會要了祖母的性命。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這……”
“爹覺得我過分?”林映月的笑容有些自嘲,看了看霍焰,說道:“倘使我不是嫁給了鎮南侯世子,倘使我沒有得盡寵愛生下四男一女。爹你覺得,我還有命站在這兒跟你說話嗎?祖母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
她斬釘截鐵道:“縱使我是晚輩,她也該償還我半條命!”
林世昭擡頭,剛想說話,便看見女兒渾身殺氣升騰!再看看霍焰,一臉陰沉沉的好像要吃人一般,頓時整個人不寒而慄,不敢說話了。
霍焰望着林映月,問她,“你打算怎麼辦?”
林映月掠了掠鬢角碎髮,輕輕的壓在赤金花鈿後面,從容道:“如果祖母和素月她們反悔了,不折騰了,這事兒便就此揭過不提。如果她們堅持要開棺驗屍,那好……,她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具體的,咱們回去再細商量。”
霍焰點點頭,“好,我們回去再說。”
林映月跟着他要走,臨走前,對父親說了一句,“爹,今兒的事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我自然會給祖母和素月留一線。不然的話,那就只好讓爹怪罪我這個做女兒的了。”
林世昭頓時表情僵硬了。
他聽得懂女兒話裡面的威脅之意,如果不讓她出了這口惡氣,那麼幹涉的結果,很可能就是林老太太和素月送命!素月送命還可以不在乎,林老太太卻是他的親孃啊。
林世昭只能選擇閉嘴,安慰自己,讓老孃吃點虧長點教訓也好。不然整天這麼作下去,遲早惹出大禍事,到時候整個林家都要跟着遭殃了。
另一邊,林映月回了房還是餘怒未消。
對林老太太怨恨,對素月失望透頂,可是想到李氏也許是被謀殺的,又是忍不住的傷心難過,因而哽咽道:“早知道,就不該讓娘去雍州的。”
霍焰安慰她,“這種事怎麼能預料?要這麼說,就不該讓姑母和表妹來雍州!”心裡還是留了一線退路,“也許,事情未必糟到如此地步呢。”
林映月閉着眼睛不說話。
霍焰又問:“你可有詳細安排了?”
林映月仍舊沒有睜開眼睛,躺在椅子上,徐徐道:“如果她們後面膽怯了,沒動作了,那就算了。我另外派人找個機會驗屍,看孃親是不是死於非命。”心下冷冷一涼,“不過江氏母女折騰這麼大一圈兒,豈會只是開玩笑?呵呵,多半是胸有成竹的。”
霍焰額頭上的青筋直蹦,咬牙道:“她們真是太猖狂了!”
“難怪啊。”林映月口氣自嘲,譏諷冷笑,“我們來揚州之前,讓姑母和表妹去玉泉山莊療養,她們竟然一點都不鬧就去了。原來早有預謀,在這兒等着我身敗名裂呢。”
霍焰一陣沉默無言。
林映月又道:“所以,我幾乎可以斷定,我娘應該是死於非命!至於爲什麼當初檢查不出來問題,要等到回了揚州,才讓素月鬧出來,應該就是江氏母女的手段了。”
“那要是素月真的鬧着開棺驗屍,你準備怎麼辦?”
林映月緩緩睜開眼睛,清明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寒涼如冰的冷芒,“他們不仁,我自然也就不義!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了她們的罪名好了。”
“世子爺、奶奶。”門外丫頭喊道:“接風宴時辰到了。”
林映月抿了抿鬢角髮絲,冷笑道:“走罷,今晚可有大戲要唱呢。”因爲給孃親守孝的緣故,全身素色衣衫,只帶了兩支素面的銀釵,別有一番冷若冰霜的韻味。
特別是明眸裡,閃着好似寒星一般的光芒。
霍焰亦是一片冷寒之色。
不過夫妻倆都是城府極深的人,到了宴席廳,面上已經看不出任何冷意了。霍焰面無表情的坐下,林映月臉上也沒有笑容,但是都很平常的樣子。
林老太爺顫巍巍道:“兒媳李氏喪事,多謝世子爺費心扶靈回來。”
林老太太也跟着道了一句,“辛苦世子爺了。”
霍焰淡淡道:“不用客氣。”
林世昭擔心的看了一眼母親,委婉提醒,“這一切,都是世子爺看在映月的面子上,爲了映月,才肯如此紆尊降貴的辛苦。”
可惜了,林老太太明顯沒有領會兒子的苦心。
不僅沒有對林映月生出敬畏,以及對即將進行的陰謀有所收斂之心,反倒越發覺得孫女是一個大威脅,要除之而後快!眼神閃爍了半晌,表情頗有一些複雜難言。
林世昭心下氣得不行。
看他娘這表情,分明就是犯了擰勁兒,非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忍不住又道:“娘啊,你看咱們映月多有福氣。世子爺疼愛不說,還爲鎮南侯府生育了四個兒子,就連侯爺也是極喜歡這個兒媳的。”
林老太太“哦”了一聲,看着林映月,那目光反倒越發忌憚了。
林世昭不由氣得胸口發疼。
想要再勸,又怕越勸越讓他娘走了邪路子,手段越發陰損不堪!一面惱火,一面又覺得他娘冥頑不靈,也是活該受點教訓!反正映月佔了孫女,不可能當面逼死祖母,就當時讓老太太吃一塹長一智吧。
因而閉了嘴,悶頭悶腦的一聲不吭了。
林映月看在眼裡微微一笑。
她祖母是什麼樣的性子,很是清楚,根本就不是一個能聽勸的。更何況,他爹現在還勸的這麼委婉,更是不會有作用,沒準兒還會起一些反作用呢。
眼下她是鎮南侯府的大奶奶,祖母都想算計她,弄死她。
如果不是,只怕就是真的死了。
林映月心中閃過一絲殺意。
“吃菜、吃菜。”林老太爺招呼道:“小地方,沒什麼山珍海味的,世子爺和映月多多將就一些,多包涵了。”
林映月淡淡道:“祖父,先請吧。”
一番寒暄客套之後,大家開始吃飯,只不過都是各有一番心思。
在座的,恐怕只有林老太爺心思最少,唯恐擔心招待不週。不停的介紹揚州菜式,說些抱歉的話。可惜林世昭擔心他娘沒心思應對,林映月懶懶的,霍焰更是不會搭話,素月和陳華好似一對鋸嘴葫蘆,因而氣氛有點尷尬。
宴席畢,霍焰和林映月起身告辭。
林老太爺鬆了一口氣,陪笑道:“讓丫頭婆子送你們回去,路上當心。”
林映月對祖父的印象還是好的,不想牽連他,因而說道:“今兒辛苦祖父了。我從雍州帶了一塊兩尺長、一尺寬的雞血石,另外還有一些零碎小料,送給祖父賞玩。”如此,同時也好把祖父給支走。
林老太爺最喜歡搗鼓點石頭,弄點雕刻,聽了這話大喜,“哎呀,你真是有心了。”忍不住有些激動,“石頭呢?快讓我看看。”
林映月微笑道:“已經讓人擡到後院去了。”
林老太爺等不及就要走,“你們說話,那我先去看看啊。”
林映月看向父親,“爹,你去攙扶祖父一點兒,大晚上的別摔着了。”目光深刻的看了林世昭一眼,“快去吧。”
林世昭明白,這是林映月禁止他和林老太太通氣兒。
心下卻是無可奈何,“好,我也過去了。”
林映月看着祖父和父親走遠了,纔對林老太太道:“祖母,今兒你也辛苦了。”又轉頭看向素月,“你跟我一起回去說說話罷。”
對於妹妹,還是留了最後一抹勸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