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合圍之勢
天空中不知何時，颳起了陰溼的冷風。
萊昂在獅鷲背上俯低身體，持續追逐着遠處遁逃的蠍尾獅騎士。
仗着高於對方的速度，漸漸拉近距離，死亡爪忽然馱着萊昂鑽入了陰沉的雲層之上。
兩名緊張回望的獅蠍騎士，突然間丟失了後方追擊的獅鷲身影，似乎意識到了危險，他們拽着束縛坐騎的繮轡全速下降高度，試圖遠離頭頂的烏雲，以防偷襲。
雖然二人覺得二對一併非不能與那奧蘭德的獅鷲騎士一戰，可穩妥起見，他們還是想要儘快與南方空域的同伴匯合，形成數量上的絕對優勢。
俯衝帶來的加速，讓兩名堪塔達爾騎手稍感安心。
忽然，又窺見前方的大地上，出現了大隊行軍的烏利亞騎兵，他們更是放鬆了警惕。
——轟隆！剎那間雷聲轟鳴。
精力充沛的後軍騎兵則以五個百人隊緩步踏前，接管了中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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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花軍陣兩翼的騎士們以“8”字形的奔馬軌跡，驅趕那些不斷嘗試靠近的烏利亞騎兵。
乘於獅鷲背上的萊昂，見敵人氣勢洶洶的全軍壓上，連忙驅使夥伴振翅爬升高度。
“援軍.咱們的援軍還沒到。”
阿察吉背後一涼，暗罵那些騎畜生的狗日堪塔達爾北人，簡直是瞎眼的廢物。
日他嬢嬢的，中計了。
下方的奧蘭德士兵方陣，落下槍矛戟刃，長杆的碰撞聲連成了一片。
但即使有這樣強大的戰獸，也不足以扭轉如此規模戰場上兩軍的優劣之勢。
萊昂回過頭來，匆匆打量那些足有千人規模的騎兵，心知必須儘快回去通報這意外到來的敵方援兵。
“拿我弓來！”阿察吉高聲喊道。
洪亮的進攻信號下，寒光閃閃的槍林中，踏步震天。
草原人並未以數量與北方人陷入肉搏，仗着兩條腿的步兵，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四條腿戰馬的優勢，騎兵們以非凡的機動性來回拉扯，只等對方的戰士失去耐心和體力，暴露出陣型的疏漏。
“.兩千？怎麼可能？哪來的這麼多人？！”
只可惜，馬背上的遊牧人顯然比大多數費魯人都更懂騎兵，不到看見敵人體力疲乏的頹勢，絕不會輕易動手。
只殺死了騎士，卻因爲對方身軀的擋刀，沒能擊殺那頭獅蠍。
不過，放着這樣的巨獸不管，當然也不可能。
支流東岸的戰場，退至坡道的奧蘭德弓手們拋射箭雨，又一次逼退了盾陣前方來去如風的敵人。
催催催，不是那幫該死的堪塔達爾人催促北上，他們哪至於被首汗派來。
全速向北返程，盤旋着從半空中，找到了已然匯合的奧蘭德軍隊。
左右兩側烏利亞人的騎兵和荊棘花騎士們，馬蹄越跑越快。
調整了部署，厄利弗看向萊昂：“計劃不變，回去幫助巴爾夫，拖住敵人，一個時刻內我必帶援軍趕到。”
勁弓齊發的輕裝遊騎不斷挑逗着荊棘花騎士，意圖將北方人的重騎引離步兵方陣兩翼，但凡奧蘭德的騎士們敢於冒進，烏利亞人後方的戰誓重騎便會出動，一擁而上，將他們與步兵方陣分割吞噬。
就算是全軍披甲的這兩千烏利亞精騎，也不敢在對壘的重步兵方陣潰散前，直接莽撞的正面衝陣。
這倒省事，阿察吉想着，本來對方那陣型嚴密的交替後撤，除了不斷施壓，他還真沒什麼好辦法簡單破陣.正慶幸能更簡單的結束戰鬥，軍陣後方，一騎輕哨舉着令旗瘋狂催馬，暢通無阻的穿過後軍，狂奔到被戰誓重騎拱衛的中軍大旗之下。
一道電光，自大氣翻騰的天幕中劈下，遙遙衝向獅蠍飛行軌跡的前方。
“聽令！後軍壓陣左右兩軍進攻北人的兩翼，其餘所有‘戰誓’跟我來”
天空，半白半烏的雲層好像預示着風雨將近。
那些獅蠍騎士盯了一個上午，不是在支流的西岸盡頭，主流的南岸，只看到四百騎兵嗎？眼下兩千奧蘭德軍隊，是他媽的插翅膀飛過來的？
呼呼陣風吹過三支步兵連隊的頭頂，死亡爪載着萊昂，扇動羽翼滯空伴隨下方的麾下軍陣。
軍陣持續前推，頂着騎兵戰弓的射擊，終於，一輪輪箭雨逐漸停歇，在荊棘花家堅固的陣線前，烏利亞人耗盡了左右兩軍箭壺裡攜帶的箭矢。
阿察吉睜大眼睛，頓時愕然。
不管原因如何，荊棘花之主沒有猶豫，也並未終止作戰，他回身下令道：“全軍疾行，儘快佔領貝耶爾村的敵營，安奎拉閣下帶八百槍矛手、四百弓弩手，留下據守斷後，擋住敵軍過河，直到我們解決敵人回來，不準後退一步！”
驅使死亡爪平飛，萊昂遙望受驚得蠍尾獅更快的飛向低空，心中暗道可惜。
拿步兵追騎兵看來對面的將軍，是個心浮氣躁的樣子貨。
仰起傷疤橫貫的面龐，巴爾夫男爵看到了天空中的巨翼，心中大定。
每個參與軍議的騎士都知道，這代表封君迂迴的部隊，已經抵達了敵人的後方。
半月狀的烏利亞騎兵中陣，一片箭雨先於刀槍飛向奧蘭德的方陣。
死亡爪雖猛，但還遠沒到能單挑一支精銳軍隊的程度，自己孤身亦然不可能做到。
輪替迴旋的部落騎兵，使用騷擾戰術施加壓力，驅使奧蘭德軍陣移動和轉向。
但站在軍陣後縱覽戰場的巴爾夫依舊十分冷靜。
下一刻，南邊的烏利亞人聽到北方軍隊改變了號角聲的節奏。
沒錯，若阿爾金首汗的一千援軍到了，自己又怎麼會這麼快失掉後方的營地。
身後留下不少哀嚎的士兵。
若能儘快擊潰眼前的軍隊.阿察吉將大弓和長箭塞給一旁的近衛，重新拎着長桿刀戟跨上高大的戰馬。
巨獸夥伴的巨翼沒有被戰鎧保護，冒險下去追殺降落的獅蠍，頂着無數張戰弓，一旦獅鷲受傷，自己一人一獸都吃不了兜着走，況且，難保這片空域還有沒有其他蠍尾獅騎士徘徊，陷入纏鬥，若耽誤了東岸已然打響的戰鬥，實乃捨本逐末。
拎着大弓的阿察吉不由哼出冷笑。
前前後後還未展開激戰，法羅里斯家已經付出了好幾十具屍體的代價。
但草原人毫不慌張，相反，行動的北方軍陣，使北方長弓手的拋射範圍和頻率減少，讓烏利亞騎兵們每一次慢跑回旋時得以更加靠近敵人，騎射得越來越準，越來越狠。
來的太快了，敵人應該早在己方的行動前，就已經走在了半道上。
突然的變化，讓本來保持距離的南北兩軍快速靠近。
電弧爆鳴，鋼胄凹陷，從天而降的恐怖衝擊力，讓岡格尼爾貫穿了堪塔達爾騎手的鎧甲。
期望破滅，阿察吉咬了咬牙關，擡頭再看向那磐石般不顧傷亡，緩緩壓來的奧蘭德軍陣。
一旁的戰誓近衛聽到喝令，催馬跑到隊伍後方，命令兩個強壯的奴隸，將那比人還高的“狩龍大弓”，與規格近乎攻城弩矢般誇張的長箭，擡到了戰首身側。
那樣運用騎兵，要麼是萬不得已，要麼是面對敵弱我強的烏合之衆，要麼就是以爲重騎能捅穿完整步兵方陣的蠢貨。
五百名人馬俱甲的戰誓重騎兵，合上了鬍鬚人面的可怖面甲，端着比步兵長矛還長的鋼刃大槍，追隨部落戰首，奔馬踏下了高坡，步入戰場。
只要陣型完整，保持井然有序的後退節奏，進攻的一方就得掂量強攻完整軍陣的後果。
看到首領，哨兵縱身跳下馬背，滿臉急色：
前方的地面上，更有先前中箭，未能被及時拖回本陣，而遭到烏利亞馬蹄踐踏慘死的荊棘花戰士。
這當然不是他不想，只是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倉促之下，能夠接着岡格尼爾的元素投射命中，已是走運遙望那逃向地面上大股軍隊敵人，以及那失去騎手的蠍尾獅，萊昂考慮再三，拉拽繮鏈放棄了追擊。
再低頭俯瞰戰場。
拿下了參戰以來的第一個“人頭”，萊昂駕馭獅鷲竄出雲層，擡手召喚魔杖。
飛馳的電光正中了一頭蠍尾獅的背部。
這僵持的局面，直到被掠過天際的陰影打破。
落於軍前，萊昂趕緊向封君急報了南邊發現的新情況。
涼風鑽入戰士們的盔甲間隙，甚至緩解了剛剛來回奔波和緊張下感受到的溼熱。
哨兵哭喪着臉。
怒從心中起，阿察吉狠狠吐了口唾沫。
軍法無情，亂陣者斬，在戰鬥結束前，沒人能有餘力幫助傷者。
尖銳的軍哨響起，奧蘭德將士的踏步聲越來越快，方陣都在士兵們的快步中微微失形。
荊棘花伯爵勒馬，不禁壓下了眉頭，這突然出現的一千多敵軍增員，並不在原本的預料當中。
手持岡格尼爾，萊昂槍刃指向敵人，朝右側不遠處投來目光的巴爾夫點了點頭。
厄利弗帶着兩千四百人，正全速行軍，逼近那位於支流淺岸的貝耶爾村。
儘管軍陣中時不時有戰士中箭倒下，可他仍號令部隊以梯次交替撤退，一副放棄交戰意圖，逐漸退出戰場的模樣。
“大事不好，戰首！營地被奧蘭德人佔了，百戶沒敢硬拼正帶着百人隊撤來，大軍後方，至少有兩千奧蘭德軍隊打了過來！”
還有機會嗎？後面的奧蘭德軍隊，到現在還沒影，騎兵肯定不多。
想壓迫自己的活動範圍？笑話，背後是遼闊的野地，有的是空間可退，而部落的騎兵們，只要吊着北方人，後退幾次，就能耗盡這些步兵的精力，讓緊密的陣型不攻自破。
畢竟“潰退”和“撤退”，在戰鬥中是完全不同的狀態。
烏利亞人的騎兵固然強大，但雙方都是甲冑齊備的精銳，這種情況下，騎兵比步兵只勝在戰場的主動與速度，而非亂陣肉搏。
但如今，卻不是惱怒友軍眼線無用的時候，阿察吉厲聲：“阿爾金首汗的援軍呢？援軍到了沒有！！”
緩慢踱步的荊棘花騎士們紛紛側目望去，爲獅鷲男爵的歸來精神高振。
披掛重甲的阿察吉翻身下馬，單手抄起沉重的大弓，目光死死的望向那北方人騎乘的食馬畜生.行動中的荊棘花軍陣，一改剛纔的消極態度，主動向前，朝烏利亞騎兵們靠近。
自己也是豬油蒙了心，想着沒趕上太陽城的劫掠，至少能在堪塔達爾王城多撈一筆，順便在新汗面前露個臉，早知道，先回草原快活.反正各部的東西都搶夠了，再給那幫堪塔達爾豬玀賣命到底圖什麼.阿伯勒當北人的國王，還是卡索當，對烏利亞人能有啥不同？
不過又一支烏利亞軍隊？
方纔沉默中始終後退的槍矛方陣，開始整齊的推盾前行。
巴爾夫此刻，打心眼裡希望對手是這樣莽撞的冒失鬼。
不過，烏利亞人沒有藉此貿然進攻。
淒厲的慘叫響起，沉重的魔槍恰好擊中了乘坐的騎士。
令旗和鼓聲號角發生變化，左右軍各五百騎兵拉開距離，掛起戰弓，從背後摘下斜揹着的騎兵矛，調轉馬首分兵左右，列成銳陣走向對面兩翼的費魯騎士。
阿察吉沉下神色。
阿察吉在戰誓重騎當中仰頭眺望，觀察前方的將士不斷壓迫北方人的軍隊後退。
北方人忍不住了？阿察吉的臉上露出兇色。部落戰首非凡的視力，自然也看到了那懸停在敵人頭頂的獅鷲。
看到約莫三公里外，隱約正趕來的一大片黑點，萊昂知曉，對面的將領八成已經察覺到處境了。
但見敵人無心戀戰，騎士們也沒有急躁魯莽的離開陣線追擊，只驅逐了敵人嘗試切角的騎兵，便會縱馬退回軍陣。
前排荊棘花戰士的盾牌，已然被一支支銳箭和重箭插成了刺蝟，偶爾行動時露出的盾牌間隙，遭到箭矢鑽入，中箭的受傷士兵發出慘叫，被裹挾着繼續前進，就算不慎摔倒也會被後方的戰友毫不留情的從身上踩過。
數千馬蹄的奔騰讓大地悶聲作響。
騎士的屍身自座鞍上墜落。
雷光纏繞的岡格尼爾從尚未墜地的屍身上衝天飛起，直至被主人一把握住。
看起來，右側和中軍一時並無風險，唯有那正在從左面迂迴的烏利亞重甲騎兵，威脅最大。
左翼的兩百荊棘花騎士，勇敢的對兩倍以上數量的敵人發起了衝鋒。
費魯人嘹亮的戰吼，與烏利亞人的駭人嚎叫，在戰場兩翼率先響起。
萊昂心知光靠左翼的騎士和步兵方陣，難以阻止敵人主力包抄。
扯過繮轡，死亡爪咆哮一聲，瞬間帶着背上的夥伴俯衝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