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放手一搏
（洛雷利特語）“！向至高的索爾呼喚，榮光守護之阿利亞斯，請庇護我！”金髮少年極速唸咒，雙手鬆開繮繩，靈巧的指尖迅速在空氣中畫出兩圈法印輪廓。
迎着從天而降的滾滾熱浪，朦朧可見的法力屏障自考維斯雙掌前升起。
少年奮力拉扯自己的術式，將其立即重合，抵擋那襲來的螺旋火蛇
烈焰轟然在碰撞中炸開，熾熱的魔力之炎狠狠砸在少年舉起的虛幻光芒之外。
聽得陣陣滋滋作響的燒熔聲於空氣中迸發。
轟——
考維斯感到左手突然一輕，外層的屏障只撐了片刻，便被氣勢洶洶的蛇首灼穿。
乘駿鷹低空飛掠的埃蒙，舞動杖枝纏繞的寶石，指引着那盤驅而起的烈焰蛇首旋轉一週，便再次將其砸在了考維斯的第二層屏障上。
驚人的力量壓得少年右手彎曲，考維斯睜大眼眸，艱難頂住維持法術的右臂，全力調集魔力維持這隔絕高溫的最後保護。
但察覺到術式中的力量正被快速蒸發，情急之下他收回左手拉扯繮繩，拼命調轉坐騎的奔跑方向，接着右手斜撐，趁機一把將死死頂在屏障之外的火蛇借力引向了旁邊。
熾熱的烈焰呲呲烤灼着法力屏障，力量非凡的火蛇瞬間擦着外沿，隨衝力貫入了一側的地面。
火花飛濺，魔力之炎的高溫立刻燒出了大片焦土，蛇首直直的鑽入了地下。
駿鷹從上空，和地上的目標錯身而過，其上馱着的法師獰笑起來：“沒意義的小聰明。”
拽着繮轡，埃蒙調轉坐騎的方向，壓下的法杖再次被擡起。
遠遠的魔力湍流如隔空舞龍般操縱着火蛇破土而出，重新飛出了烤焦的泥土。
“纏繞。”埃蒙念道。
嘭！火蛇旋轉的烈焰之身驟然膨脹開來，如同螺旋的彈簧般飛舞着追擊過去。
擴張開的層層火圈直接繞開了金髮少年那隻夠阻擋一面的法力屏障，盤旋的蛇身，將逃竄中的考維斯連人帶馬籠罩起來。
“絞殺。”埃蒙遙指下方的目標轉動杖柄。
千鈞一髮。
窺見那四面八方包裹而來的火圈，考維斯消去法力屏障，左手扔掉繮繩，迅速提着身後的行囊躍下了疾馳的馬背。
死亡擦肩而過，少年側身堪堪鑽過了那火圈尚未絞緊的間隙。
噗呼！！
可憐的馬匹發出淒厲的嘶鳴，收緊的螺旋火蛇，頃刻便如熱刀般將碩大的馬身絞成了數段。
斷面甚至來不及噴出鮮血，便被烈火烤成了焦炭。
高喝簡短的咒言，落馬的少年在着地之前甩出了手心的透明晶石。
嘭得一聲，灌注魔力的水晶即刻產生反應，爆裂開來氣浪翻滾。
考維斯護住腦袋，被那狂風彈起身體，又橫翻着，狼狽的摔落回了地上。
雜草和泥土滾了一臉，石頭磕得身上生疼，但好在還是緩去了墜馬的力道。
撐起雙臂，還沒來得及爬起，少年駭然看到眼前的地面被陰影所籠罩。
呼呼作響的振翅風聲，在頭頂上空響徹。
“.貓鼠遊戲結束了，你這隻養不熟的維拉賤種。”
端坐在駿鷹馬背上的埃蒙，面目猙獰的高舉魔杖：“我會慢慢烙炙你的靈魂，讓你後悔剛纔沒有乾脆的死去。”
殺死馬匹的炎蛇被喚回了法師身邊，那宛如生物的火焰長蛇凌空飛至，纏繞在埃蒙的周圍，張開的蛇口飄於高舉的魔杖頂端。
考維斯沒有反脣相譏的餘力，只能咬緊牙關，一把向空中撒出手裡的晶石。
數道紅芒閃着剔透的反光，在少年的魔力操縱下如天女散花般劃出凌亂的軌跡，射向上空的駿鷹。
埃蒙只是輕蔑的揮動魔杖。
盤身的烈焰如旋風般竄出，火蛇像鞭子一樣飛掠而過，將所有晶石凌空打成一團團爆裂的火光。
那聲聲驚雷般的震爆和衝擊甚至無法動搖火蛇的魔力結構。
“伱指望這種可笑的戲法能傷到我？”埃蒙心中暢快的嘲笑起來，他享受那可恨少年絕望的掙扎，也享受將要到來的復仇。
看着法師操縱的高階戰鬥魔法，考維斯面露苦澀。
好在他也只是想盡可能吸引對方的注意力而已。
不遠處疾馳的戰馬已調頭繞至那低空懸浮的駿鷹身後。
馬背上的萊昂扭身拉開了自己的手印之弓，對準前方的敵人。
趁着對方沒有注意自己，他立刻將劍指前凝聚成型的光之箭矢釋放而出。
炫目的白光破空劃過天際——！
——有其他施法者！？
察覺到身後突如其來的魔力之矢，埃蒙驚疑中迅速切斷了維持火蛇的魔力，頭也不回的激活魔杖中預置的高級防禦法術。
盤身的火蛇瞬間散去，一層環環相套的紫色魔紋圈印緊接着浮於法師身後。
突然出現的屏障擋住了光箭的前進軌跡。
那刺眼的伊莎之矢狠狠紮在紫色的魔力護盾上，令人牙酸的巨大脆響震耳欲聾。
光矢蠻橫的衝擊力頂起了法師的身體，固定埃蒙身體的繩索被猛然崩斷，法師在詫異間，姿態甚是滑稽的從駿鷹背上被撞得高高飛上了高空。
但即使將目標打飛到了半空，但光矢的力量仍不足以穿透那堅固的防禦術式。
“這這就是那個殺了導師的兇手！！”感受着身後被擋下的攻擊魔法，埃蒙心中大怒。
力竭的光矢緩緩消弭，法師的身體劃出一道弧線從高點墜落而下。
他並未失措，感受着耳邊呼呼的風聲，埃蒙握緊魔杖，在落地的衝擊到來前施法護住身體。
駿鷹驟然感到背上一輕，察覺主人被從身上擊墜，忠誠的騎獸無心攻擊下方的人類，慌忙振翅飛向那咔嚓咔嚓撞斷一堆枝丫摔入林地的埃蒙。
考維斯見駿鷹飛走，也不敢錯過寶貴的喘息機會，立即轉身跑向迎面而來的黑色戰馬，大聲呼挺馬匹。
馬背上趴着的萊昂已經陷入無力。
從後面跳上戰馬，考維斯點出額頭上的獨眼魔紋，接着趕緊從兩側伸手，右手牽住繮繩催馬逃命，左手拽掉萊昂的手甲，摁着對方腕部的脈搏處傳輸力量。
舒緩疲憊的暖意流遍全身，感受到體力和精神迅速恢復，萊昂這才能在顛簸的馬鞍上重新坐起。
“那傢伙摔死沒有？”他急忙的向後面的考維斯問道。
萊昂不知道剛纔背擊之下有沒有穿透對方的防禦，但按常理說，那法師被自己擊墜的高度也足以令常人死上好幾回了纔對。
考維斯摸了摸自己的後肩，遺憾的遙頭道：“他的法力還在，很遺憾，高空墜落也幾乎不可能傷到一個有準備的法師。”
這都沒能打死他？
萊昂皺緊了眉頭，接過身後少年艱難把持的繮繩，只好儘可能驅使戰馬發足奔向前方的密林。
他感覺自己的好運終於到頭了。
此去噩夢之森至少還有一百公里。
二人沒能在敵人追上前到達目的地，如今伊莎之矢又奈何不了對方，自己還能想出什麼戰勝敵人的辦法？
“你還可以爲我補充幾次魔力？”萊昂回頭向考維斯急聲問道。
“我剩下的魔力，最多還能救你一回，但若都給了你，我也會陷入虛弱。”金髮少年無奈道，雖然眼下已經比原先他一人預想中，面對的情況好了不少，但實際上，也只是在埃蒙的追殺下短暫的延續了一會兒生命而已。
萊昂陷入了默然無言。
的確束手無策了。
唯一還算值得慶幸的是，自己若這次真活不下來.至少經過此番周旋，阿澤瑞恩那邊改道後，或許能安全逃回奧蘭德吧。
苦笑着扔下心中的喪氣感，重新鼓起鬥志，萊昂看向前方那片茂密的林地。
二人倘若還想做最後的殊死一搏。
在空曠地帶肯定絕無勝算。
埃蒙墜落的林地間，駿鷹擠過樹梢與灌木，載着自己的法師主人來到空地。
它躁動的抖落掉身上的樹枝和落葉，然後再度被毫髮無損的埃蒙拉繮駕馭，振翅起飛。
從空中俯瞰，埃蒙輕易發現遠處正在共乘戰馬逃命的二人。
瞧着他們鑽入了遠處的叢林，埃蒙不由得露出幾許嘲笑，也並不擔心丟失目標的蹤跡。
畢竟對方無論躲到哪裡，他都能感受到考維斯背上烙下的印記，何況在崎嶇的密林中就算騎馬，速度也慢得和步行無異。
不過，那個刺殺導師的傢伙使的一手投射魔法倒還有那麼些威脅。
保險起見，埃蒙向魔杖中的防禦術式重新灌注魔力，提前激活術式，這才驅使駿鷹追了上去。
先是在林地上方低空盤旋，法師閉上眼睛感知着考維斯的方位。
果然慢得可憐，這麼久也沒走出去多遠。
嗯？
停下了？
想埋伏我？
呵，自尋死路。
睜開雙眼，他駕馭駿鷹飛到那片區域，接着再次舉杖施法，凝聚出纏繞周身的火蛇。
埃蒙擡腿，躍下駿鷹的馬背，身體穿過叢叢樹冠，落入了林中。
利用法術緩緩落地，法師看向原本預計攔截的位置，昏暗的林蔭下，肉眼卻看不到考維斯的身影。
但轉念之間，法師便洞察了少年的伎倆。
“.看來我不在的日子，你這傢伙跟導師學了不少東西。”
說完，埃矇眼裡的怒意更甚。
他後悔，後悔沒有不顧老師的意願，直接私下殺了這忘恩負義的雜種。
嘴角勾起殘酷的冷笑，埃蒙揮動魔杖，如舞動長鞭般甩出周身的火蛇，直接對着前方看似空無一物的地方橫掃過去。
知曉自己已經暴露，隱身的考維斯散去遮蔽光線的術式，只得用空出來的精神激活那砸在腳下的白色結晶。
狂風氣浪即刻將輕盈的少年之軀猛得彈向後方。
火蛇掄過空氣，一圈圈纏繞着一旁的大樹上撲了個空，灼熱的蛇身烤得樹幹咔咔作響的燃起了火焰。
“追擊。”
埃蒙道出咒言，微微拉長了與術式間的魔力鏈接距離。
火蛇的蛇首彷彿恢復了“意識”，立即順着法師的意志，從那樹幹上游動火軀，直撲逃竄的金髮少年。
“跑吧，跑吧考維斯，我不會讓你死的那麼輕鬆。”
埃蒙大聲戲謔的說着，眼神的餘光卻始終不斷掃過左右四周的樹木陰影。
還有一個傢伙不見蹤影。
僅僅幾步之遙。
屏住呼吸的萊昂抵着面前的樹幹，靜靜聆聽那踩過枯葉的腳步聲。
夠近了。
萊昂猛然閃出藏身處，架起法印，一邊衝鋒，一邊指尖對準那僅在自己數步內的阿緹亞斯法師。
我就知道
時刻戒備的埃蒙立刻擡起魔杖，冷笑着對那埋伏在暗處的傢伙張開了防禦屏障。
看到一圈圈繁複的紫色魔紋在法師身側驟然展開，萊昂卻即無意外也無吃驚。
他也完全沒有停下腳步，直接放下了根本沒有聚集魔素的手印，抽出了腰側靈巧的輕劍，用最快的速度襲向埃蒙的身前。
“愚蠢。”
瞧着那真正殺死導師的傢伙，居然就這麼拎着一柄劍朝自己劈來，埃蒙不由嗤笑。
果然不出所料的，萊昂一劍全力的斬擊，彷彿砍在了一面厚厚的鐵牆上一樣，無論如何出力都毫無作用。
收回劍刃，他踏足變換身位，試圖從一側繞過屏障進行刺擊。
然而那面紫色的魔紋卻像是擁有智能一般，如影隨形的跟着萊昂的身體。
張開的屏障始終阻擋在萊昂的正面，根本沒有繞過去的機會。
又是一下連續的劈砍和刺殺，
埃蒙戲謔的看着那柄凡鐵砍在自己的魔法上不得寸進，不過心中厭倦了自己的過度緊張。
這小子以爲自己是奧瑞利亞的聖武士嗎，就這點蠻力也好意思丟人現眼？
本來被之前的光矢襲擊嚇了一跳，以爲是個有點伎倆的施法者，搞得他都沒敢呼喚自己寶貴的駿鷹進入這狹小的密林。
現在看來，應該只是個身負什麼魔法器具的門外漢而已。
擡起空置的左手，埃蒙指尖虛畫法印，快速詠頌咒言，扭身對那持劍少年猛然揮手。
萊昂只覺得一股猶如實質的空氣牆鋪面壓來，整個人被猛然擊飛出去。
手掌一鬆，任由那利刃脫手甩飛，接着他便被狠狠砸到了身後的樹幹上。
好懸沒摔着後腦，萊昂七暈八素的落回地面，一口帶這血腥的濁氣從胸中呼出，但他垂下的目光，也同時瞄向了那已經落在遠處的輕劍。
“就是你這種貨色，殺了我的恩師？”
埃蒙頂着屏障上前，防範着面前之人可能的施法反撲，同時橫置魔杖，一心二用拽回了自己的火蛇。
考維斯那小雜種可以慢慢折磨，但他要先把眼前這個該死的刺客燒成焦炭。
萊昂擡頭，扯了扯嘴角，再次衝那屏障護體的法師，緩緩拉開了伊莎之矢的法印：“是我殺了他，而你也會和他團聚的。”
仗着防禦魔法已經展開，埃蒙絲毫不懼少年手裡虛張聲勢的架勢，無比干脆的揮動那操縱火蛇的魔杖，直接就要將其絞殺。
下一刻，穿透氣流的銳利破空之聲好似蜂鳴。
但既非來自埃蒙的火蛇，也非萊昂手裡的法印。
遠處插在泥土中的輕劍閃爍着耀眼的符文，從埃蒙的斜後方如旋轉的銀輪般，極速倒飛過來。
聽到身後的動靜，埃蒙先是微微一驚，但隨即心中升起輕蔑，更完全沒有爲這雕蟲小技挪開正面防禦魔法的意思。
這點聲東擊西的伎倆，何至於讓他從面前之人的施法架勢中轉移注意。
無非是考維斯那小雜種的操物把戲，但區區一柄魔力伎倆控制下的凡鐵，又怎麼可能打破自己身體上的防禦。
嗖——！
泛起熒光的符文劍，擦着法師的身體飛過。
撩過耳畔時的旋風掀起埃蒙的髮絲。
那如電風扇般旋轉的利刃，重重劈在了埃蒙那木枝纏繞的魔杖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