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川瞳孔微微一縮。
沒錯,她當初來找他確實是有目的,甚至可以說現在留在他身邊,也是目的大於自願。
她需要他庇護,需要他爲她找出母親車禍的真相。
陸小川沉默了,她發現,這樣的自己實在沒有資格來說教赫連徵。
赫連徵看着她的眼神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突然笑了笑:“但是,陸小川,對我來說,你是不一樣的。”
陸小川擡頭,茫然的看着他,赫連徵揉了一下她的頭髮,笑容寵溺:“別的女人從來不敢這樣對我說話,也不敢承認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可是陸小川,你不一樣,即使你接近我是有目的,只要你不離開,我可以不去計較。”
“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別的,我什麼都可以不追究。”
“我要的,只是你不走。”
陸小川完全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赫連徵,心裡好像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本來是想給赫連徵洗腦的,沒想到現在居然被他反過來洗腦。
在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配上這樣的表情說出這番話來時,心裡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帥氣的男人,動聽的情話,簡直是所有女人的毒藥。
“陸小川,你讓我勇敢,寬容,善良,我無法答應你,我有自己的堅持和驕傲,可是,只要你留在我身邊,我可以把我的靈魂給你,它所有的驕傲,堅持,勇敢,善良和寬容,包括三百六十五種壞毛病和缺點,你願意接受嗎?”
陸小川看着他的眼睛,那雙璀璨得像是揉碎了漫天星子鋪在他眼底的眼睛,這一刻,說不心動是假的。
赫連徵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位置,輕聲說:“閉上眼睛,你感受一下,如果你願意,我的心可以只爲你跳動。”
陸小川瑟縮着不敢伸手。
赫連徵立刻緊緊抓住她,不許她退縮。
陸小川頓了頓,兩人一時間僵持上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多事不用開口說出來,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傳達,赫連徵的眼神在說,別害怕,有我呢。
陸小川心裡微微一動。
在赫連徵的眼神鼓勵下,她慢慢攤開手掌,輕輕覆在他心口位置,剛開始很細微,後來,他胸腔裡略顯急促的跳動聲越來越清晰的傳來,連帶着陸小川的掌心都滾燙起來。
“敢不敢接下這份承諾?”赫連徵認真的看着她:“陸小川,你敢不敢?”
陸小川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她突然抽回了手。
可在她的手剛準備抽回時,赫連徵卻突然猛地扣住她的手腕,神色不變,語氣卻有些冷:“陸小川,你這是……要拒絕我的意思?”
陸小川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沒關係。”赫連徵又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笑容邪魅:“我赫連徵想得到的人,還從來沒有能成功逃脫的。”
說着他強勢的將她整個人都納入懷中:“陸小川,不管你答不答應,從我說出那番話開始,你就沒有了拒絕的餘地,認命吧
,這輩子,你只能是我赫連徵的女人。”
陸小川被他扣在懷中,腦袋貼在他胸口,聽着耳邊傳來的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她嘴角慢慢漾出笑容,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恩,我知道了。”
女孩子總歸要比男人矜持,這個道理他怎麼就不懂呢?
第二天,王姨的葬禮在殯儀館舉行。
王姨沒有親戚朋友,來給她送行的都是梨園裡的人,陸小川和容姨都在其中。
火化過後,陸小川和容姨抱着她的骨灰來到了海邊,準備把骨灰撒進海里。
這也是王姨臨終前的吩咐,用她的話說,她這輩子沒有丈夫,沒有子女,死後甚至連赫連家的祖墳都進不去,不如把她的骨灰撒進海里吧,免得放在殯儀館或者墓園,若干年後被人遺忘,無處話淒涼。
站在海邊的懸崖上,風很大,吹得陸小川長髮獵獵飛揚,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長裙,戴着白手套,緩緩打開骨灰盒子,抓出骨灰,輕輕撒入海中。
白色的粉末被風吹散,沒入海里,轉眼被海水吞沒,消失無蹤。
昨天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今天就成了她手中的一把灰,人生真是變幻莫測。
旁邊的容姨一直在掉眼淚,梨園裡的老傭人不多,只有她和王姨是從赫連本家調過來的,在一起共事七八年,之前她臥病在牀就一直是她在照顧,雖然兩人平時沒什麼話說,也算不上交心好友,但看着她就這麼去了,她心裡不免難過,一整天眼淚就沒停過。
撒完骨灰,陸小川脫下手套,扭頭看着旁邊的容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容姨,別傷心了,王姨辛苦了一輩子,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容姨抽泣着擦了擦眼淚:“我沒事,只是想着以後身邊就少了個能說話,能給我出主意的人,我這心裡啊,就……哎。”
容姨這聲嘆息好像落在她心裡一樣,她突然想起剛剛得知母親去世那會兒來。
那時她還在讀大二,上課時手機響了,她顧忌着還在上課,沒接,掛斷了。
沒想到隔了一會兒對方又打了過來,這回她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家裡人是知道她上課的時間的,一而再再而三打她電話,除非是出了事。
想到這裡,她也顧不得別的,彎下腰悄悄滑下接聽,傭人張嫂焦急的聲音傳來:“小姐,不好了,太太出車禍了……”
她腦子一炸,立刻站了起來,無視同學們詫異的目光和老師的制止,衝出了教室。
到了醫院,見到張嫂,她卻流着眼淚告訴她,母親已經去了……
她當時渾身的血都涌到了頭頂上,眼前發黑,後來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多希望那是一場夢,夢醒後母親仍然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在家裡的後花園修剪着花花草草,每個週末回家時會笑吟吟的問她學習情況,叮囑她談戀愛要小心……
可是不會了。
無論是在夢裡還是在夢外,母親都渾身是血的躺在高架橋下,了無生息。
……
回憶太過慘烈,即使時隔兩年,悲傷仍然能穿過時間和空間,準確無誤的擊中她的心臟,她不由得紅了眼眶。
海邊風太大,容姨見陸小川紅着眼睛不說話,還以爲是自己的情緒傳染到她了,她上前一步:“小姐,走吧,回去吧,這裡風太大,吹多了會頭疼。”
陸小川輕輕“恩”了一聲,跟着容姨往回走。
走到停車處時,卻發現除了先前送她們來的車外,旁邊還停了一輛黑色的卡宴。
陸小川剛走近,卡宴的車門就打開了,赫連徵走出來,四目相對時,他怔了一怔,目光中有一閃而過的心疼,他快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涼得驚人,他立刻皺着眉頭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回去吧。”
陸小川點點頭,跟着他上了車。
上了車,兩人都沒說話。
許久,赫連徵輕輕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裹進掌心裡:“別難過了。”
陸小川搖搖頭,並不說話。
她不是在爲王姨難過,只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而已。
赫連徵以爲她還在爲自己堅持不來送王姨最後一程而生氣,所以不想理會自己,頓了頓,他轉移話題:“我怕讓從英國空運了一隻純種金毛犬過來,現在應該到家了。”
陸小川擡起頭,不解的看着他:“爲什麼突然想養狗?”
“你不喜歡麼?”赫連徵問,這幾天他一直在研究她的微博,發現她以前轉發了很多關於養狗的知識,而且大部分是關於金毛的,他由此推測她喜歡金毛犬。
“……”陸小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於金毛犬,她很喜歡,以前家裡還養過,但是母親死後,邵靜母女進門,家裡的金毛犬莫名其妙就死了,從那以後她再也沒養過狗。
陸小川不說話,赫連徵以爲自己猜錯了:“要是不喜歡,就讓人送走。”
“別。”陸小川連忙說:“留下吧,我很喜歡。”
“那剛纔爲什麼不說話?”赫連徵看着她:“還是又想起了別的什麼?”
陸小川搖搖頭:“都過去了。”
“你嘴上說過去了,但很多事你還是介意的。”赫連徵說:“陸小川,我以爲你是個很精明的女人,可現在,我才發現,其實你比任何人都要想不開。”
陸小川扭頭看向窗外,她現在不想和他討論這麼深奧的問題。
赫連徵卻沒有因此放過她,他強勢的掰過她的臉,讓她直視着自己:“陸小川,你說我有心病,所以你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方法來根治我,可是現在你自己呢?不敢面對的事情這麼多,你病得比我嚴重多了。”
陸小川被他的大手控制着,心裡有些不爽,聽到他的話後,突然衝他齜牙一笑:“我一直都有病你不知道嗎?”
她這麼痛快的承認,赫連徵反倒一愣。
“我是有心病,不然你以爲我來找你是爲了什麼,我需要你來幫我根治心病。”陸小川說:“所以,我母親車禍的事,你查出多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