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川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走過去。
簡白緊走幾步下了階梯迎接她:“路上堵車麼?”
“有點,下班高峰期。”
“辛苦了,走吧。”
進了酒店包廂,一開門裡面的人就齊刷刷的看過來,陸小川一眼掃過去,十幾個男人坐了一桌,居然一個女人都沒有,她頓時有些侷促。
簡白的手狀似無意的搭在她肩上,淡淡的笑道:“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陸小川。”
一羣五大三粗的老爺們目光全都落在陸小川身上,一道男聲調侃道:“是朋友還是女朋友啊?”
話音剛落,桌上的人都鬨笑起來。
陸小川更加不好意思了。
簡白擺擺手:“別鬧,真的只是朋友。”
拉着陸小川落了座,簡白細心的說:“想吃什麼隨意,別拘束。”
陸小川點點頭,並不多話。
安安靜靜的坐在簡白身邊,看着男人們不停的喝酒說話,簡白時不時給她夾菜,在幾個男人要給陸小川敬酒時不動聲色的幫她擋開,一個多小時後,酒喝得差不多了,那羣人說起話來也就更加肆無忌憚。
“簡白,之前在連隊時江城總局就點名道姓要你過來,那時候你不是死活不來麼,現在爲什麼又來了?”一個年紀跟簡白差不多的男人扯着嗓門喊道。
簡白看了陸小川一眼,淡淡道:“當時是考慮到我父母都在虞城,所以想留在虞城盡孝,這幾年發現我在不在虞城都無法盡孝,因爲工作實在是太忙了,前段時間陳隊說江城重案組要重組,我想着哥幾個都在這裡,就申請過來了。”
“吹牛!”男人毫不客氣的戳穿他:“我纔不相信你。”
簡白哈哈大笑:“你真瞭解我。”
“……”
吃吃喝喝笑笑鬧鬧,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才散去,離席時大部分人都喝了個半醉,簡白還好,看起來還很清醒,只是臉上帶了些許紅暈。
打發走那羣人,簡白扭頭看着陸小川:“走吧,我送你回去。”
陸小川搖頭:“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今晚喝了不少酒,別開車了,打車回去吧,早點休息。”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簡白立刻拉住她:“小川。”
陸小川回過頭,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僵硬:“怎麼了?”
“……”簡白遲疑了一下:“我送你回去,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陸小川其實很想說你可以不用跟我講禮貌,但她忍住了,輕輕掰開簡白的手笑着說:“真的不用,你今晚喝了那麼多酒,現在應該很難受吧……”
“小川!”簡白打斷她的話:“我沒事,我只是……想跟你待一會兒。”
“……”陸小川一怔,見拗不過他,只好說:“那我們打車回去吧,你現在這副樣子開車要是被查了,那可不是小事。”
簡白點點頭,興奮的說:“我去叫車。”
車在小區外面停下,陸小川下了車,本來想直接跟簡白告別的,但簡白也跟着下了車,出
租車很快就走了。
陸小川詫異的看着他:“你不直接回去嗎?”
“……”簡白支吾了一下:“我送你到樓下吧,我不上去。”
陸小川被他滿臉的侷促逗笑了:“簡白,我們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了,別來這套好麼?”
簡白撓了撓後腦勺:“追女孩子不都是這樣的麼。”
陸小川無奈的看着他:“那說好了,只是到樓下,現在都快十點鐘了,我不方便請你上去坐。”
“好!”
兩人進了小區,沿着人行道慢慢的走,一邊走一邊說話,說起之前在南城發生的事,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在小區樓下站定,陸小川輕輕的出了一口氣,對簡白說:“回去吧,早點休息。”
簡白戀戀不捨的看着她,見她額角有一縷頭髮散落下來,他伸手替她別到耳後:“那……下次再來找你,一起吃飯。”
“好。”陸小川朝他擺手:“快回去吧。”
簡白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目送簡白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裡,陸小川鬆了一口氣。
跟簡白現在這個狀態,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坦白來說,對於簡白的追求她並不反感,但是剛剛從赫連徵的桎梏裡掙脫出來,她現在並不想這麼快投身到另一段感情裡,所以,對於簡白,她只能說抱歉。
陸小川低着頭正準備上樓,突然發現樓梯轉角處的黑暗角落裡站着一個人,她嚇了一大跳,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
那個人慢慢從黑暗裡走出來,居然是半個月不見的赫連徵。
他很瘦。
形銷骨立的那種瘦,臉色蒼白形容憔悴,就像一個大病了一場的病人一樣。
這種形象跟他往常意氣風發的樣子差了很多,兩人四目相對,都沉默了。
陸小川即使心理素質再強大,此刻恍然見了赫連徵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可後來用那麼狼狽的姿態收場,於情於理,他們都不應該再見面。
老死不相往來纔是他們該有的樣子。
可赫連徵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她居住的小區樓下,看樣子,她跟簡白剛纔說的話都被他聽見了,陸小川說不尷尬是假的。
許久,赫連徵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跟他在一起了?”
“沒有。”陸小川語速極快的否認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就是不想讓赫連徵誤會她和簡白的關係。
赫連徵聞言幾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溫柔:“小川,我……”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上去了,再見。”
陸小川越過他落荒而逃,面對赫連徵,她很不自在。
但是在經過赫連徵身邊時,他輕輕拉住了她的手,陸小川渾身一僵。
即使只是很輕微的肌膚觸碰,她心底都忍不住升起一股顫慄,剛想甩開他的手,赫連徵沉聲道:“能給我做頓飯嗎?我……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陸小川頓住了,許久,她僵硬的
回過頭,眼神有些冷:“赫連先生,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莫名其妙跑到我這裡要求我給你做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赫連徵臉色一變,儘管不情願,但是在她涼颼颼的眼神注視下,他還是緩緩鬆開了手。
陸小川立刻抽回手,尷尬的把滑落下來的頭髮別到耳後:“我、我先走了。”
說完她逃也似的轉身就走。
聽着身後電梯門關上的聲音,赫連徵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樣,往旁邊的牆上一倚,心口絞痛成一片。
半個月了,他忍了又忍,不去想她不去看她不去打聽她所有的事,可思念和愧疚像萬蟻噬心,折磨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寢,一閉上眼睛,眼前晃動的全是她的影子,他都快瘋了。
於是讓人調查了她的住處,還沒下班就來了。
可她不在。
他等了三個多小時,終於等到她回來,看到的卻是她和別的男人依依惜別的畫面,那一刻,用萬箭穿心來形容他的感受也不爲過。
他失去她了,如此徹底。
赫連徵久久倚在過道上,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不想走,即使看不見她,不能和她說話,離她近一點也好……
進出的一對情侶神色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嘀咕了一聲“怪人”又迅速走開。
赫連徵睜開眼睛,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停在不遠處的車上,關上車門,車裡的暖氣總算讓他找回活着的感覺,他仰頭看向陸小川位於六樓的窗口,那裡正亮着燈。
赫連徵癡癡的看了很久,心裡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挫敗。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無力過,她明明近在咫尺,他卻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
他親口答應過不能再打擾她的……這是他最後的寬容和溫柔了,他不能出爾反爾。
在車裡坐了很久,赫連徵漸漸有了睡意,他擡頭看了一眼還亮着燈的窗口,心裡突然安寧了不少。
調整了一下椅背,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陸小川回到家裡後就一直心驚膽戰的。
其實她不是沒有想過赫連徵會來找她,以他的手段,只要她還在江城,想知道她的住處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再次跟他見面時,就像一個關係很淡的朋友一樣,可以淡笑着打招呼,過後該幹嘛就幹嘛,不能停留。
可沒想到真正到了見面這一天,她卻心虛得像個做賊的一樣。
這種感覺讓她很不爽。
只有放不下才會心虛。
陸小川拍拍自己的腦袋,想把那種奇怪的感覺趕出腦子,她把門反鎖上,又上了保險栓,這才放下心,拿了衣服去洗澡。
防人之心不可無,以她對赫連徵的瞭解,這人絕對不是什麼君子,萬一他起了歹心想要強行破門而入,那她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洗完澡,陸小川到陽臺上晾衣服時還特意往樓下看了一眼,想看看赫連徵走了沒有。
可惜樓下一片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到。
應該是走了,陸小川自我安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