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過經驗，她這回倒是沒有太過慌亂，抱着馬桶乾嘔了好一陣子，然後淡定從容又臉色蒼白的從浴室裡走出來。
換了衣服吃了早餐，陸小川淡定從容的上班去了。
埋頭處理完公務，陸小川習慣性的拿起手機，平時這個時間點赫連徵總會發信息過來，但是這幾天他抽風后兩人一直沒有聯絡，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嘛。
陸小川整個人往大班椅上一靠，心裡有點煩。
昨天還在生赫連徵的氣，但現在，知道肚子裡有了他的孩子，一想到他是孩子的父親，她就覺得，要矯情就讓他矯情一下，壓力太大在所難免，只要他最後能安安靜靜的回到她身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可以不去計較。
想了想，陸小川還是決定給赫連徵打個電話。
他心情不好，她這個做老婆的總要體諒一下，而且，之前那麼多次吵架都是赫連徵讓步，她也不能總是這樣佔他便宜。
拿起手機，陸小川給赫連徵撥了過去。
但是手機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通，最後自動掛斷。
陸小川詫異了。
赫連徵在幹嘛？
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上午十點鐘，這個時間點赫連徵絕對不可能在睡覺，難道是在談生意？
算了，還是等會兒再給他打電話吧。
此時的赫連徵正躺在那張一米八長的牀上，卷着被子蜷縮成一團。
放在牀頭的手機叮叮噹噹響了一陣子後就停了下來，他看都沒看一眼，這個時間點會打電話到他手機上來的人只有陸小川。
他不是不想接，他是怕接了以後又會忍不住對她發脾氣。
天知道他現在有多不想看到她。
一看到她，他就會衍生出很多足以讓他肝腸寸斷的想法。
一想到繼續跟她在一起，她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漸漸變成一個瞎子，生命一點一點的枯萎，她會求着他去做手術，更甚至，她會親眼看着他死在手術檯上。
那以後她要怎麼辦？
他可以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她，讓她一輩子高高在上衣食無憂，可沒有了他，她的生活能完整嗎？
那些東西填補不了失去另一半的空缺。
他執着的把她留在身邊，不惜一切代價，可如今她真的在他身邊了，他卻發現，原來自己也有身不由己的一天。
所以，不想看見她。
他自欺欺人的想，只要不看見她，那些赤裸裸血淋淋的殘忍事實就能不去面對。
不知躺了多久，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赫連徵挪動了一下身體，聲音沙啞：“進來。”
下一刻，門被推開，小陳探了個腦袋進來：“總裁，起來吃點東西吧。”
赫連徵眯了眯眼睛，對於門口突然泄進來的光線很不適應，半晌才慢吞吞的坐起來：“恩。”
到浴室洗漱時，赫連徵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過是一個晚上沒睡好，他下巴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加上青黑的眼圈，整個人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赫連徵洗了個澡，換了身乾爽的衣服下樓，陳媽媽早就已經準備好一桌豐盛的飯菜
，香味直鑽赫連徵的鼻子。
但他沒有胃口。
在陳媽媽的熱情招待下，赫連徵吃了一碗飯，就再也吃不下了。
小陳平時在公司裡只能算二線秘書，對於赫連徵的生活習性並不瞭解，此時見赫連徵吃得少，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勉強，連忙跑去給他倒了杯茶去腥。
赫連徵禮貌性的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就轉身上樓，把自己悶到房間裡，看着低矮的天花板發呆。
中午一到，手機又響了。
赫連徵活動了一下身體，拿起來一看，果然又是陸小川的。
想着這麼久沒聯繫她，她該着急了，赫連徵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這才滑下接聽：“喂。”
陸小川一下子就注意到他沙啞的聲音：“你是不是感冒了？”
赫連徵頓了頓，說：“沒有。”
“那你的聲音怎麼會這麼沙啞？還是上火了？”陸小川急切的問，語氣裡透着一股子關心的味道。
赫連徵心頭一暖，聲音緩和了許多：“沒有，我剛睡醒。”
“……”陸小川不解的問：“這個點你還在睡覺？沒事做嗎？”
“……”赫連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沒事做就回來啊，你待在陵城做什麼？那邊的風景比較好還是美女比較多？你趕緊回來，我有事兒要跟你說。”
“什麼事？”
“……你回來再說。”陸小川堅持道：“回來的時候告訴我，我去接機。”
“我暫時不會回去。”赫連徵說。
“爲什麼？”
“這邊的項目還沒有完全談妥，估計還要再耽擱幾天。”
“……”陸小川怒了：“什麼項目這麼金貴，還要耽擱你幾天時間，我看你就是找藉口在那邊玩，不想回來了！”
這纔是他熟悉的陸小川。
赫連徵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說：“隨你怎麼想，你認爲是就是吧。”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回他直接關了手機。
忍着心底泛起的疼痛，赫連徵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覺。
電話的另一頭，陸小川不敢置信的看着被掛斷後嘟嘟作響的手機，眼睛一點一點溼潤了。
赫連徵他媽的這算什麼意思？
她到底哪裡做錯了，他要這麼對待她？
越想越生氣，越想心裡越不爽，陸小川忍不住給他回撥了過去，這回她一定要罵他個狗血淋頭！
可電話打過去，對方卻提示關機，這回陸小川的心一下子涼了個透。
赫連徵居然爲了躲避她的電話關了手機。
這還是頭一回！
在極度鬱悶的情況下，陸小川壓抑着脾氣，硬生生的在工作室待到下班。
下班時間一到，陸小川就回了梨園。
可回到梨園後，對着空蕩蕩的房間，她居然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這就是赫連徵不在的感覺嗎？
陸小川慢慢冷靜下來，她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都回想了一遍，想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她和赫連徵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她把每個細節都仔仔細細想了
一遍，愣是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
所以，問題出在赫連徵身上，完全是這個傻逼在抽風？
一想到這裡，陸小川差點氣炸了！
尼瑪的……
這孫子缺德缺大發了，看他回來她要怎麼收拾他！
在心裡用滿清十大酷刑把赫連徵輪了一遍，陸小川心裡總算沒那麼鬱悶了。
但也許是情緒作用，吃完飯時，端着容姨特意做的清淡的小米粥，陸小川還是大吐特吐了一番，等到被容姨從衛生間裡摻出來時，她臉色都變了。
赫連徵不在，陸小川簡直度日如年。
半夜裡，陸小川難受得睡不着覺，肚子很餓，但就是一點東西都吃不下，而且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在牀上翻來覆去好幾遍後，陸小川不得不坐起來，拿起手機，想看看赫連徵有沒有給她發信息。
但是打開手機時，看到上面乾乾淨淨的，她心裡涌起難以言喻的失落。
這個混蛋，有必要這麼絕情嗎？
算了……她還是再低個頭吧。
反正不是外人。
陸小川反覆咀嚼了好幾遍這個理由，給自己奠定了決心，這纔打開手機，給赫連徵發了條信息。
“你睡了嗎？”
她顫着手點了發送。
等了十分鐘，信息沒回。
陸小川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鐘了。
他應該在睡覺吧。
應該是，所以纔沒回。
陸小川用這個理由安慰自己。
但是以往無論她什麼時候發信息，赫連徵都會在三十秒以內回，他的手機明明是對自己設置了來電信息特別提醒啊……
陸小川心裡悻悻的，又等了十分鐘，確定他沒有要回的意思後，這才關上手機，倒頭睡覺。
千里之外的陳家，赫連徵躺在牀上，定定的盯着那條信息看了足足半個小時。
手機屏幕暗下去了，他按亮，又暗下去了，他再按亮……屏幕上的光照亮了他的臉，如此反反覆覆了半個小時後，他的眼睛先受不了了，他只好放下手機，一閉上眼睛，眼淚突然順着眼角滑落到耳廓裡。
赫連徵微微一愣。
然後擦掉了淚痕。
關於要疏遠離開陸小川這件事，光是想想就讓他痛徹心扉。
當初他那麼死皮賴臉的想要她留下來，現在卻又要千方百計的把她趕走，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他更混蛋的人嗎？
在這個昏暗安靜的房間裡待了幾十個小時，漆黑的環境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思考，他想好了，離開陸小川吧，即使要動手術，他也要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悄悄的動手術，他是天之驕子啊，憑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巔峰，俯瞰衆生，他不能讓那些從前看不起他的人再次看不起他。
所以，悄悄的走吧。
即使是死，也不要讓那些人知道。
他要一直一直驕傲的活在那些人心裡。
做下這個決定，外面的天剛亮，赫連徵一晚上沒閉眼睛，看着從窗縫裡透進來的那絲微光，他掀開被子起身，深呼吸一口氣，打開了那扇窗戶。
該來的總是會來，那麼，面對吧，即使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