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徵似乎習慣了她不回答，自顧自笑了：“我在酒店，剛把手頭的事忙完，這邊挺冷的，剛纔客房服務送了晚餐過來，牛肉一點都不好吃。”
細細碎碎的一段話，陸小川聽得心裡很微妙。
說了這麼多，不過就是想表達，他想她了。
“我讓人去打聽了一下，這邊賣得最好的小火燒在一家職工食堂，每天早上六點鐘就開門，後天一大早應該能買到，車開快點，九點鐘我就能出現在你面前。”
“今天談合同的時候，坐在我對面的合作公司有個姓張的經理，女助理給他上咖啡，他在桌子底下偷偷摸人家大腿，他以爲沒人看見，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人真猥瑣。”
“這邊有杜鵑花，再過兩個月杜鵑花節我們一起過來玩兒，漫山遍野的肯定很漂亮。”
赫連徵絮絮叨叨的說了足足十五分鐘，把今天的所見所聞事無鉅細的跟她說了一遍，陸小川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十一點多了，你困了嗎？”
赫連徵說完這句話後，屏住呼吸等陸小川回答。
說了這麼多，要是一句迴應都得不到，他今晚估計會失眠。
電話這頭的陸小川心裡很複雜。
赫連徵這帶着明顯討好意味的舉動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想起陸振華的話，她現在還是有求於他，表現得太冷淡根本就說不過去，想了想，她淡淡的說：“你該吃飯了。”
電話那頭的赫連徵一頓，繼而欣喜若狂：“好、好，我馬上去吃，小川……我想你了。”
陸小川呼吸一窒。
赫連徵則鬆了一大口氣。
關於心裡時時刻刻掛念着她的這件事，他總算能找到理由說出來了。
遲疑了一下，陸小川低聲“恩”了一下。
赫連徵聲音帶着喜悅和滿足：“那……你睡吧，我明天再給你電話。”
掛斷電話，陸小川把手機丟到一旁，閉上眼睛，接電話前的那點睡意卻消了個一乾二淨。
次日早上，陸小川是被蘇燦叫醒的。
睜開眼睛，蘇燦擔憂的臉出現在眼前：“陸小姐，你沒事吧？”
陸小川不解的看着她：“怎麼了？我能有什麼事？”
蘇燦看了一眼牀頭櫃上的鬧鐘：“都快十點鐘了。”
陸小川一怔。
昨晚折騰到差不多三點鐘才睡，難怪今天會這麼晚才醒。
她衝蘇燦抱歉一笑：“昨晚失眠，睡得晚，沒事。”
蘇燦鬆了一口氣：“起來吃點東西吧，我做了南瓜餅，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我多放了糖。”
早上醒來有蘇燦這麼一個笑容明媚的女子在身旁噓寒問暖，心情真的會很不一樣，也不知道以後什麼樣的人才能有福氣娶到蘇燦。
吃過早餐，陸小川靠在沙發上打盹，睡眠不足什麼的最煩了。
蘇燦收拾好碗筷，打開電視在她旁邊坐下：“陸小姐，你還覺得累嗎？”
陸小川點點頭。
“吃過午飯再小睡一會兒吧，不然現在睡
多了，晚上又該睡不着了。”
陸小川再次點頭。
“我去給你弄點水果吧，昨天買了櫻桃，顏色很漂亮呢！”
“好。”
蘇燦進廚房洗水果去了，陸小川百無聊賴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關機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這些日子她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這樣就沒人能看見自己的狼狽了。
從抽屜裡翻出手機，陸小川摁下開機鍵，十幾秒鐘的開機後，信號一顯示，短信和未接來電通知就迫不及待的涌進來，陸小川一條一條看下去，有同學朋友的賀年祝福短信，有攝影工作室同事發來的關心短信，但更多的是徐離雅和簡白的來電短信，她頓了頓，心裡涌起疑惑，簡白出差在外好說，但是這段日子距離她不遠的徐離雅爲什麼沒來看她？
抱着疑惑，陸小川給徐離雅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後，背景音很是嘈雜，徐離雅顯然正在參加家族聚會：“小川？”
“是我，雅雅，你在哪裡？”
“我在家。”
徐離雅遲疑了一下，問：“你跟赫連徵是不是又吵架了？”
“……”陸小川抓了抓頭髮：“不算吧。”
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定義她現在跟赫連徵的相處狀態。
“那就好。”徐離雅鬆了口氣。
“怎麼了？”陸小川聽出她話裡有話。
徐離雅猶豫半晌才說：“我前段時間去找你，但是小區換了保安，說什麼都不讓我進，拒絕我進去的理由也很奇怪，說什麼我不是小區的人，不能隨便出入，後來我找了住在小區的朋友一起進去，但保安還是不讓我進……我懷疑這是赫連徵在搞鬼，打你電話又不通，擔心死我了。”
陸小川心裡一頓。
“現在知道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能過去看看你嗎？你現在怎麼樣了？我很擔心你。”
陸小川垂下眼睫，苦笑道：“還是我過去找你吧，今晚過去好了，你會在家嗎？”
“在，那我準備一下，今晚好好招待你，想吃什麼？魚還是燒雞？你現在可是孕婦，要好好補補才行……”
陸小川眼眶一熱，那句“孩子已經沒了”差點就衝口而出，但她生生忍住了，淡淡的“恩”了一句，約定好見面時間，掛斷了電話。
對着暗下去的手機屏幕發了好一會兒呆，陸小川才慢慢回過神，看了一眼廚房方向，蘇燦還在一邊哼歌一邊洗櫻桃，她起身走到陽臺上給簡白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簡白激動的聲音傳來：“小川！是你嗎？是你嗎？”
那一刻，陸小川基本上可以肯定，簡白出入小區的權限也被限制了，所以他纔會這麼激動：“簡白，是我。”
“你沒事吧？”
“沒事。”
“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了？爲什麼打你電話一直不通？”
“……”陸小川一時語塞，敷衍道：“都過去了……”
“赫連徵又爲難你了是嗎？”
“簡白，別
問了，你安全回來就好。”
聽出陸小川語氣滿滿的無奈，簡白一陣心疼，嘆了口氣說：“那好，我不問了，我想見你一面，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陸小川扭頭看了一眼客廳，蘇燦已經端着櫻桃走出來了，此時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對，陸小川立刻收回視線：“下午吧，我找機會出去。”
簡白怔了怔：“你被控制了？”
“不是，只是一個照顧我的人。”
陸小川雖然說得委婉，但簡白關心則亂，咬牙切齒的說：“赫連徵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簡白，下午找到機會出去我再給你電話……對了，今天才大年初二，你沒回虞城過年嗎？”
簡白訕訕的說：“沒有……局裡有案子，走不開。”
陸小川笑了笑：“人民公僕真辛苦。”
在蘇燦的注視下，陸小川不敢和簡白多說，匆匆打了個招呼後就掛斷電話，走了進去。
剛一進客廳蘇燦就上前來用大衣裹住她，嗔道：“陽臺那麼冷，怎麼不多穿件衣服。”
陸小川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心虛，沒說話。
蘇燦也不問，把洗好的櫻桃送到她手上：“吃吧。”
吃過午飯，陸小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蘇燦正在擦桌子，嘈雜的電視背景音裡，陸小川思忖着要找個什麼樣的理由把蘇燦支出去。
蘇燦擦完桌子在陸小川旁邊坐下，陸小川扭頭看了她一眼，狀似不經意的說：“蘇燦，我想吃牛肉丸子，城北有一家很不錯，你能去給我買點回來嗎？”
蘇燦一怔，笑了：“可以呀，我現在就去。”
陸小川點點頭。
蘇燦穿上大衣圍上圍巾，臨出門前淡淡的看了陸小川一眼，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陸小川一陣心驚肉跳。
蘇燦一走，陸小川立刻起身換衣服，又是毛衣又是羽絨服的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陸小川畏畏縮縮的出了門。
外面很冷，腳下還有未化的積雪，踩上去咯吱作響，陸小川剛開始還低着頭心虛的不敢讓人看見自己的臉，但是快走到小區門口時，她突然想起徐離雅的話，小區門口的保安換人了。
按照她的話，保安應該換成赫連徵的人了，那她這麼貿貿然出去，對方豈不是會發現？
會阻攔她嗎？
也許不會，她明確的跟赫連徵說過要他把人撤走，當時他也答應了，雖然陽奉陰違的在小區門口設了人，但是她和蘇燦出入的時候沒有受到盤查。
抱着僥倖心理，陸小川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些，昂首挺胸的往門口走去。
經過門口的崗亭時，陸小川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很多，但是崗亭裡的保安正披着大衣在玩手機，對出入的人根本沒多看一眼。
順利出了門口，陸小川心裡一陣慶幸，加快腳步離開。
只是走出一小段距離後，她不放心的再次回過頭，發現原本蜷縮在崗亭裡一臉漫不經心的玩手機的保安此時已經走出來了，正看着她，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和蘇燦如出一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