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徵瞳孔一縮,臉色迅速變得蒼白:“小川,不是這樣的……”
陸小川掙扎着想坐起來,但失血過多的眩暈感還沒完全退卻,她剛一動就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她立刻痛苦的捂住額頭,無力的跌回牀上。
赫連徵連忙按住她:“你先別動,你身體還很虛弱,現在不能亂動。”
“那你能出去嗎?”陸小川緩過勁後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冰涼沁骨:“我看着你就噁心,你能不出現在我面前嗎?”
赫連徵臉色煞白。
許久,他嘴脣顫抖着,鬆開了一直握着她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對不起。”
陸小川厭惡的別開臉。
赫連徵短暫的遲疑後,轉身走出病房。
陸小川現在的心情他能理解,爲了避免刺激到她,他現在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了。
赫連徵剛走沒多久,容姨就進來了,看着陸小川依然蒼白的臉色,容姨低低的嘆了一口氣,也不多說什麼:“小姐,我給你燉了清湯過來,你身子虛,現在還不能亂吃東西,但是補血的清湯多少可以喝一點,你將就着喝一點吧。”
陸小川偏過頭,冷冷的說:“不需要。”
容姨一頓,立刻明白過來了。
陸小川現在滿心滿腦恨着赫連徵,連帶着她這個高級管家也被記恨了,陸小川現在根本就不想看見她。
容姨像是沒聽到她的拒絕一樣,不緊不慢的把燉了七八個小時的高湯倒出來放在一旁:“小姐,這湯是我跟醫生討教後去藥房抓了藥燉的,七個半小時,我一直看着火,你真的不喝一口?”
陸小川一動不動,雖然沒說話,但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容姨也不着急,在她旁邊坐下後,淡淡的說:“我知道你恨少爺,老實說,作爲女人,我也覺得少爺的做法很過分,可是我無法阻止他,更無法阻止你記恨她,陸小姐,在這件事上,我只是個無辜的路人甲,拋去梨園管家這一層身份,我個人很喜歡你,很欣賞你,就當做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我給你送這碗湯,表達一下慰問和關心,你也不接受?”
這番說辭觸動了陸小川的心,她慢慢轉過頭,蒼白的皮膚襯着幽黑的眼眸,越發顯得眼神深邃如海。
她沒忘記當初逃走,如果不是容姨幫忙,她根本就不可能那麼輕易逃出梨園,容姨對她有恩。
不管這些湯是赫連徵叫她送來,還是她自作主張送來的,她都不應該拒絕。
想通了這一點,陸小川乾裂的嘴脣蠕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很輕的聲音:“容姨,謝謝你。”
容姨微微一笑,端起碗:“喝吧。”
喝完湯,容姨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壓低聲音說:“小姐,你再堅持一段時間,少爺……會放你走的。”
陸小川猛地擡起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容姨眼裡有短暫的掙扎,但最後她還是說出了口:“少爺這些天一直守在你身邊,不眠不休,整個人都憔悴得不成樣子,他的內疚和後悔我
都看在眼裡,你不要再尋死了,堅持一段時間,他會放你走的。”
陸小川明顯不相信。
赫連徵根本就不是那種會顧及別人死活的人。
容姨也沒敢多說,低聲安慰了她幾句,轉身出去了。
容姨一走,病房裡就安靜下來,陸小川閉上眼睛,腦袋昏沉得厲害,而且就剛纔喝了點湯的動作,她累出了一身虛汗。
看來這次的傷是動到身體的根本了。
低頭看着右手手腕上被包紮起來的傷口,她到現在還能很清晰的回憶起刀鋒劃破皮膚的感覺,溫熱的血液從傷口裡汩汩而出,生命力也隨之一點一點流失的感覺如此絕望,她不敢再感受第二次。
如果真如容姨所說,赫連徵能良心發現放了她,那她不介意等一等。
如果能痛快的活着,誰願意選擇死亡。
閉上眼睛,陸小川正準備休息,門卻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緊接着一道視線投到她臉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陸小川累極了,此時根本就不想見赫連徵,更不想跟他說話,雙眼緊閉,她放緩呼吸,不到幾分鐘就睡着了。
赫連徵怔怔的看着陸小川的睡顏,心裡的絞痛一陣一陣涌上來,呼吸困難的感覺又出現了,他閉上眼睛,強忍着那種撕裂般的疼痛,在心裡安慰自己,至少她沒事不是嗎,你該滿足了。
接下來的幾天,容姨每天都來醫院送湯,各種各樣滋補的高湯熬製得很香,再加上容姨變着花樣的安慰,陸小川全都喝了下去,每當這個時候,赫連徵就默默出去,守在門外,等容姨走了再進來。
陸小川看得出來,這一個禮拜時間裡他過得很不好,陸小川不跟他說話,甚至連多餘的眼神都不肯給他,赫連徵經常做的事就是小心翼翼的覷着她的臉色,試圖跟她搭話,但她只要一露出厭惡的神色,他立刻噤聲。
那模樣就跟一隻害怕主人發火的哈士奇一樣。
靜養了一個禮拜後,陸小川的各項指標和體徵都趨於穩定,醫生說她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就是回到梨園那個金絲鳥籠,陸小川雖然不樂意,但目前她沒有更好的選擇。
辦了出院手續,陸小川在容姨的幫助下換了身衣服,剛走出病房門赫連徵就迎了上來,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小川,你腳步虛浮,我抱你出去吧。”
說着就伸手過來要抱她。
陸小川像躲瘟疫一樣迅速後退了一步,厭惡的看着他:“別碰我!”
身後收拾東西的下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赫連徵臉上一陣尷尬,但看陸小川是真的不想讓他碰她,他也不好勉強,在她往醫院門口走去時,他立刻亦步亦趨的跟上。
上了車,陸小川的神色一直很平靜,赫連徵之前還擔心她會因爲要回梨園而大吵大鬧,但現在,她不但沒有反對,反而表現得這麼平靜,這讓赫連徵很不安。
他沒忘記,她自殺的那天晚上溫情的笑和平靜的表情,就跟現在一模一樣。
回到梨園,下了車,站在奢華的園子裡
,四處假山流水亭臺樓閣,陸小川環視了一眼四周,眼中露出濃濃的嘲諷和厭惡,一言不發的進了別墅,直接上樓。
赫連徵立刻跟了上去,他現在必須派人二十四小時跟着她,這樣的刺激他經受不起第二次。
在房間沙發上坐下,陸小川腦袋往後仰,疲憊的眯起了眼睛。
身體一次性失血量過大,導致她現在不能有任何大的動作,不然很容易出現頭暈心悸的症狀,真是諷刺,想死沒死成,反倒落下這一身的毛病,要是無法調養過來,她一輩子都要受這樣的苦。
赫連徵見她難受,立刻走過去,小心翼翼的覷着她的臉色,小聲說:“頭暈嗎?我給你按摩一下太陽穴。”
陸小川立刻睜開眼睛,犀利的眼神讓赫連徵伸過來的手尷尬的頓在了半空中,陸小川諷刺的看着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赫連徵:“……”
“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赫連徵怕刺激到她,遲疑了一會兒,出去了。
只是他剛出去不到三十秒,許來弟就進來了。
陸小川雖然心情不好,但也不是個會對無辜者發火的人,明知道許來弟是赫連徵派來監督她的,她強壓下心頭節節攀升的不滿,閉上眼睛,誰都不想理會。
喝過容姨精心爲她熬製的湯,陸小川疲憊的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屋裡沒開燈,漆黑一片。
陸小川掙扎着爬起來,剛想開燈,眼角的餘光覷到牀的另一邊似乎坐了一個影子,她本來就敏感的神經頓時緊繃,尖叫出聲:“啊……”
下一刻,燈立刻被打開,赫連徵撲了過來,死死的抱住她:“小川別怕,是我!”
陸小川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刻像觸電一樣推開他,紅着眼睛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啊!不出聲不開燈坐在這裡嚇我!”
“……”赫連徵啞然,他能說她醒着的時候目光太過冷厲,他不想刺激到她,所以不敢進屋,只好趁着她睡着的時候好好看看她麼……
這樣的話他自然無法說出口,怕被陸小川更加厭惡,諾諾的低下頭,赫連徵道歉:“對不起……”
陸小川抓過牀頭櫃上的東西就砸過去:“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赫連徵沒有躲,小巧的鬧鐘砸在他身上,發出一聲悶響後骨碌碌滾到了地上。
赫連徵喉頭上下滑動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盛滿了痛楚,但半晌後,他什麼都沒說,轉身出去了。
在許來弟的幫助下,陸小川簡單的洗漱後癱坐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看着天花板。
睡了一整個下午,她身上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知道,那一刀算是傷了她的根本,估計沒三五個月是無法養好,一想到導致這一切的赫連徵時不時出現在她眼前惹她厭惡,她更加心浮氣躁,想都沒想就一腳把眼前的水晶茶几上的東西踹到地上,茶杯和果盤發出一陣響亮的碎裂聲,把正在一旁守着她的許來弟嚇了一大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