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已是晌午,陽光透過窗櫺灑在梳妝檯上,斑斑點點如往常一般,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兒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天未亮子桓便走了,環兒靜靜的看着身旁褶皺的牀單,昨晚的一切歷歷在目。
想來自己是真的被他迷惑了,纔會做出那麼不理智的事兒。
環兒長嘆一聲,喃喃自語道:“事已至此,唯有堅持下去,爲自己做過的事負責,那麼剩下的時光她要爲自己而活。”
堅定了心中所想,環兒透過窗櫺看向院內小翎忙活的身影,此事是瞞不了多久的乾脆直接說了反而簡單,念起,她便喚了一聲。
小翎推門而入,道:“夫人今天這麼早便醒了,小翎這就給您打水洗漱。”
環兒忙道:“一會兒再說,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是!”小翎回。
環兒一面下牀,一面道:“昨天你去哪了?”
小翎知道自己不應該將那件事說給夫人,所以一心想討夫人開心,便回道:“如冰說她知道有個地方種着月蘭花,月蘭花只有每月十五黎明時分纔會開,採摘的花粉與麪粉調和潤膚效果極佳,小翎見夫人這幾日的面色不太好,所以就跟着如冰去採花了。”
原來如冰便是子桓安插在府中的線人,環兒坐在菱花鏡前,小翎幫她梳着長髮,透過鏡面她看着小翎道:“小翎你跟在我身邊有幾年了?”
小翎心想夫人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難道是責怪她私自出府,慌忙跪地道:“回夫人,自夫人進府小翎便被安排在夫人身邊伺候已有十五年。”
環兒望着鏡中的容顏嘆道:“眨眼間你跟着我十五年。”
小翎聽了越加心慌,撲通一聲跪地道:“夫人小翎知錯了!小翎以後不會再犯了!求夫人不要趕小翎走,沒有了夫人小翎不知該怎麼生活。”
環兒嚥下喉嚨中的哽咽,道:“小翎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才十歲,那時候整天小心翼翼怕做錯事我會罰你。”說着轉身握住小翎的手將她扶起來繼續道:“這十幾年我對你怎麼樣?”
小翎擡起眸看着夫人,認真道:“夫人對小翎親如姐妹!“
環兒微微一笑,突然嚴肅凝着小翎道:“我也不繞彎子了,相信你的聰明伶俐應猜的差不多。”
看着小翎無解的眼神,環兒深吸一口氣像是堅定了什麼,緩緩開口道:“我喜歡上曹操以外的人了。”說着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她還是無法直接說出他的名字正面面對這段感情。
小翎驚訝道:“夫人……”
環兒又道:“想必你是知道那人是誰,我對你坦白的原因是因爲我懂你,事情的嚴重性我知道你不會和任何人說。”
“夫人放心!小翎一直希望夫人能幸福,我從小便知道夫人的冷是因爲你不喜歡這裡。”
環兒微微一頓,長嘆一聲道:“小翎你年齡也不小了,如果不願意留下我求丞相爲你說一門親事,也讓你後半輩子有個家。”
小翎聽了立刻道:“多謝夫人爲小翎着想,小翎從小無父無母,夫人待我如親姐妹,小翎願跟夫人一輩子。”
環兒看着小翎堅定的神情,也不再說什麼,於是兩人暖暖的笑了。
小翎道:“只是小翎還要說一句,夫人與二公子的路恐怕不好走。”
環兒道:“我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會後悔的。”
翌日,早飯後,環兒打開小翎拿來的尺素,清秀漢隸連出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城外十里,亦解相思。
她微微一笑,甜似蜜糖。
雲煙繚繞間,鮮竹茵茵鬱郁;那橫跨清溪之上的長橋,忽陰忽現,臨越而飛;溪中嶙峋怪石清晰可見,那漂流着片片竹葉被一隻雪白嬌嫩的手撩撥的愜意,整個畫面宛如垂掛一道輕紗幃幔,幻真幻實。
子桓淺笑的看着此刻玩的正歡的環兒,拽過她的手窩在脣邊,輕蹙着眉:“水太涼了!你身子纔好,要注意一點!”
環兒看着他也不說話,只是一味的笑,如果他們永遠的這樣下去,那該有多好!如果早一點遇到他該多好!
她的笑始終參雜着些哀傷,她不知道每當子桓看到她這樣的笑,他的整個胸口沒有一處是不疼的,他將環兒攬入懷中,吻上她的額,倏爾間眼中閃過一絲姣潔,逗弄道:“你說我們是不是註定要在一起的。”
窩在子桓的懷裡的環兒,故作漫不經心道:“爲何要如此說?”
“你瞧我名字裡有個桓,你名字叫環,你說我們是不是上天安排的緣分”說着握住環兒的玉手,與她十指緊扣:“子桓!環兒!君自爾出,爾自君來,環桓相佩。”
兩人看着他們相結合的手歡笑起來。
笑罷,環兒心想子桓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抽出手打岔道:“你少臭美了,名字是你父……是後來取的。”
想到孟德,環兒目光裡的笑意頓時全消,她沒辦法再面對孟德,連在子桓面前提起他的勇氣都沒有,她怕子桓會在乎。
一道飛影掠過,點了下溪面,立即張着翅膀飛起,從它身上散落的水滴劃過一道絢爛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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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父親賜的。”子桓的聲音挽回她的神思,越逃避便越複雜,他和環兒必須正視。
環兒心一凜,離開他的懷裡對上他的視線詫異道:“你如何知曉的?”
他抑住因懷裡空空冒出的微微失落感,佯裝沉思,很認真地道:“嗯……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環兒眯眼看了他半晌,這時遠處傳來貼身侍衛胡林的稟報聲,她下意識掙扎着起身,子桓卻抱的更緊。
“有何事直說。”子桓道。
“回主子剛有人來報卞夫人已回。”胡林回。
聽到別人口中的卞夫人,環兒神經突地一繃。
子桓道:“嗯,下去吧!”
“是!”一個閃身侍衛已沒了影子。
感覺懷裡的人情緒的波動,子桓低聲問:“怎麼了?環兒”
環兒起身理了理衣服,漠然道:“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一聽她的話,子桓急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都到這個地步了豈容你說不見就不見。”
“你母親要是知道了不會放過我們的,對……還有你父親!”環兒越想越害怕,早上還堅定的信念,現下已被現實擊潰,繼續道:“我怎麼把這些都拋在腦後了呢,我們不應該的……”
話未了,子桓伸手將環兒攬在懷裡,撫慰道:“你不用擔心,一切由我來解決,只要你相信我,無論做什麼都是爲了讓你能夠名正言順的跟着我,明白嗎?”
“可是……”環兒還是不放心。
“沒有什麼可是,只要你願意跟着我其他的不要考慮”子桓打斷道,擡手理了理擋在環兒眼角的幾縷青絲,手腕處的傷疤映在她眼前,摸着子桓的傷疤,關於那年的記憶一幕幕而來,即便是違背倫理遭到世人唾棄,即便孟德不會放過他們,他們之間已錯過太多,教她無論如何都不忍心再推開子桓。
子桓收回手用衣袖遮掉傷疤:“以前不開心的事都忘了吧!”
環兒擡眼對上他的墨眸堅定道:“谷則異室,死則同穴。”
子桓怔了怔,眼底的喜悅難以言喻,吻上她的臉頰:“此生得你無憾!”
環兒心下一陣感動,又道:“你自己太累了,我想幫你。”
子桓嘴角微彎,又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摸樣:“你只要好好在我身邊,好好相信我就好。”
環兒將他抱的更緊,思忖着或許他得到了世子之位繼承權位,他們之間的愛情便可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