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思慮不周,令主公計劃前功盡棄,屬下玩死不得其咎,請主公治罪!”
戲志才跪拜在曹操面前,額頭緊緊貼着地面,向曹操請罪,而高高在上的曹操則是一臉陰沉,臉色簡直比鍋底還要難看。今日白天的會盟結果,對於曹操,可以說是一敗塗地!不僅得罪了袁紹,更是連預料當中的軍師一職也沒有拿到手,到最後曹操也只是得了一個發起會盟的好名頭罷了,曹操這次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虧大發了!
只是看着跪在眼前的戲志才,曹操心中雖有怒火,卻又不好衝着戲志才發泄,只能是強壓住心中的怒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說道:“先生快快起身,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之事非先生謀劃之過,而是天意如此,如何能怪得到先生身上!”
雖然曹操這麼說了,可戲志才卻還是伏在地上不肯起身,見到如此,曹操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不悅之色,說道:“先生爲何執意如此,莫非是認爲曹某沒有容人之量,不肯再爲曹某獻策?”
曹操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戲志才這纔是將身子立了起來,只是臉色越發蒼白,看上去就像是疾病纏身一般,起身的時候,甚至還忍不住又是咳了幾聲,看得曹操那是一臉的擔憂。雖然這次戲志才的謀劃除了差錯,但曹操卻是很清楚,戲志才的智謀天下無雙,有他爲自己謀劃,將來行事定能事半功倍,因此曹操也是立馬問道:“先生的身體有恙,不如暫且休息吧,今日之事已定,再商議也是無用,來日方長!”
戲志才努力將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同時連連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過了片刻之後,總算是將咳嗽給止住,長舒了口氣,對曹操苦笑着說道:“多謝主公關心!屬下的身體並無大礙,不敢因屬下區區病軀而延誤主公大事!”
雖然戲志才話雖是如此,但戲志才自己卻是心裡清楚,自己這副身子骨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只因自己出謀劃策太過陰毒,有違人和,自己這副身軀也不過是上天對自己的報應罷了!當年戲志才與郭嘉不合,也正是因爲如此,郭嘉雖然性格有些乖僻,謀事卻但求一線生機,反倒是戲志才一向主張爲求目的不擇手段,故而兩名好友就此分道揚鑣。如今自己雖然得遇明主,但爲其劃謀卻都是一些陰毒手段,長此以往,自己這條命早晚要被上天給收了去。原本戲志才也考慮着,等到自己死了之後,推薦郭嘉爲曹操謀主,可沒想到郭嘉卻已經出仕,想到將來自己死了,卻無法繼續爲曹操效力,報答曹操的知遇之恩,戲志才就是不免悲從心來。
晃了晃腦袋,將心中這些雜念甩開,隨即便是對曹操拱手說道:“主公!今日之敗,屬下以爲,原因在劉備!若非此人異軍突起,主公的計劃不會出現差錯!據屬下所知,爲劉備謀劃之人,正是屬下的同窗好友郭嘉、荀彧,此二人智謀不下於屬下,實乃勁敵,所以對於此人,主公還
需多加防範。”
“荀彧?”郭嘉這個名字,曹操倒是沒有聽說過,而荀彧乃是昔日洛陽城內的俊傑,跟曹操也有過數面之緣,曹操立馬就是眯起眼睛,點頭說道:“荀文若此人我自是知曉,此人乃是荀家子弟當中的翹楚,卻沒想到,他竟然會爲劉備所用!”
說着,曹操的言語間透着一絲嘆息,似乎對荀彧不能爲己所用而感到惋惜,而戲志才也是接着說道:“郭奉孝、荀文若皆有經天緯地之才,如今他們兩人相助劉備,必定會爲劉備出謀獻策,主公不得不防!”
“嗯!”曹操也是很快就是反應過來,立馬就是問道:“如此說來,今日劉備此舉,就是那郭奉孝和荀文若爲劉備所設計謀了?”
曹操這麼一問,戲志才先是猶豫了片刻,隨即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並非如此,郭奉孝和荀文若兩人,屬下自是瞭解,雖然兩人智謀過人,但今日這一計,卻非此二人的行事風格!今日劉備的舉動,更像是一次突發奇想的行爲,與此二人無關,定是有人臨時爲劉備想出了這麼一招,就算是屬下,也不見得能夠有此靈機而動的本事!”
聽得戲志才的話,曹操突然眉頭一皺,似乎是明白了戲志才言語中的另一番意思,就這麼皺着眉頭說道:“先生的意思是,在劉備身邊,除去郭奉孝和荀文若二人之外,還有一人爲劉備設謀!而且此人的謀略,似乎不下於先生?”
雖然不想承認,但戲志才還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是說道:“不過主公也不必太過擔心,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屬下此刻已經爲主公定下一謀,助主公扭轉眼前的局勢!”
“哦?”曹操之前還真的是有些擔心,畢竟自己身邊只有一個戲志才,而劉備手下卻有郭嘉、荀彧以及一個神秘人一共三名謀士,相比之下,自己已經是落入下風了。不過聽得戲志才後面的話,曹操又是不由得眼睛一亮,以他對戲志才的瞭解,知道他不是那種信口開河之人,既然戲志才說有計策,那就肯定有應對劉備之法!當即曹操就是立馬問道:“先生已經有了計策?那實在是太好了!還請先生賜教!”
戲志才深吸了口氣,眯起眼睛,伸手捋了捋鬍鬚,說道:“主公,按照今日的情況,袁本初與袁公路之間矛盾不少,主公大可從這方面下手!”
袁紹和袁術之間的矛盾,今天會盟的時候,只要稍稍有點腦筋的人都看得出來,曹操點了點頭,卻沒有急着說話,而戲志才也是繼續說道:“今日袁本初當上盟主,袁公路必定不服,而等到來日,袁本初也要爲盟軍選定先鋒大將,主公不妨遣人唆使袁公路,讓他在此處插上一手!袁公路雖然在盟主之事上輸了一陣,但以他的本事,想要爭到這個先鋒大將,必定不難!”
戲志才的話說到這裡,曹操卻是越聽越糊塗了,終於是忍不住,皺着眉頭問道:“就算是讓袁公路的人當上這先鋒又能
如何?”
“袁公路心胸狹隘,不能容物!等到袁公路手下當上先鋒,我們再派人在他面前蠱惑一番,讓他在後掣肘,而袁本初更不會相助袁公路的人,到時候,先鋒之戰必敗!”戲志才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嘴角微微上翹,說道:“會盟先鋒一敗,盟軍士氣大跌,想要對付董卓,那更是不可能了!”
聽得戲志才這麼一說,曹操頓時兩隻眼睛瞪得老大,不由得驚呼道:“先生,若真如此,此次會盟豈不是,豈不是必敗?”
“主公莫要忘了,我們最初的計劃是什麼!”戲志才笑着說道:“原本主公會盟陳留,無非就是要提升主公的聲望而已,如今盟軍已成,主公已經名傳天下,這會盟敗與不敗,又與主公有何關係?更何況,主公此次連軍師一職都沒有當上,正好可以洗清關係!到時候,盟軍大敗,天下人只會認爲錯在袁本初、劉玄德等人,倒是成全了主公的名聲,豈不是一箭雙鵰!”
“嘶——!”戲志才的話音一落,曹操的臉上卻是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謀士,竟是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戲志才並沒有說錯,曹操最初的計劃,的確是以會盟爲幌子,攢足自己的聲望再脫身而去。只是在原本的計劃中,曹操會成爲盟軍的核心成員,至少要先贏上董卓幾陣再說,可現在按照戲志才的說法,竟是要讓盟軍完全敗給董卓,若是如此,那董卓必定氣焰大增,到時候天下還有誰能夠製得住他?這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盟軍一敗,漢室只怕再也無力迴天了!
看到曹操的這個表情,戲志才立馬就是猜出了曹操心中所想,也是深吸了口氣,對曹操拱手說道:“屬下知道主公不忍見漢室衰微,只是這漢室興衰,天命有定,就算主公能夠力挽狂瀾,將董卓擊敗,可漢室衰微早已成了定數,主公又如何能逆天而行?倘若主公能夠藉着這次的機會,成就霸業,將來善待漢室、百姓,也算是一件善舉,還請主公莫要猶豫纔是!”
曹操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就這麼看着戲志才過了良久,纔開口說道:“非是我婦人之仁,只是,先生,你這一計,今後因此而死的人可就數不勝數了,先生難道不怕?”
戲志才只是稍稍愣了片刻,就立馬明白曹操的意思了,臉上閃過了一絲哀傷,不過很快就回復了笑臉,笑着說道:“主公所說的,莫非是天理循環、因果報應的佛家學說?屬下倒不知道,主公竟連那從西域傳來的佛家學說也精通!不過屬下卻是經學弟子,對那佛家的說法從不相信,當然也就無從害怕一說了!”
見到戲志才輕描淡寫地就將此事給揭過了,曹操也不再深究,只是曹操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轉過頭的那一瞬間,戲志才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了堅定的表情,眯着眼睛遙望遠處,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念道:“奉孝,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對的!”
(本章完)